第002章 難猜
不是元寶幫着雁無傷說話。而是他們坐的是金四家的車。他們大呼小叫,這是不給金四家的臉。幾個孩子不知深淺。回頭金氏知道了拿她開刀就有苦頭了。
童順住了聲。身邊的金玲一臉的愧疚。她覺得雁無傷可憐。另一邊坐着的馬山杏朝她撇了撇嘴。她不好再說話,低下了頭。
平時誰要是敢同雁無傷說話交好是要受其他人的排擠的。她爹在村裏有些名望。他們不敢欺負她。只是怕元寶回去多嘴,雁無傷會被她嬸娘打罵。
雁無傷面無表情的坐着。金玲臉上的表情她看見了。之所以沒應她的話。是不想給這個存善的孩子找麻煩。
車上沒了聲音。只輪下的摩擦聲傳的清晰。
這條路她走了很多次。都是進城賣貨。
她願意進城。起碼能躲過繁重的體力活。坐車雖辛苦。但無法與那相比。偶爾她還能瞞過那個四嬸娘偷偷的留下幾個錢。給自己和哥哥買糖吃。再多她不敢留。四嬸娘金氏對錢財看的緊。她每次都極為小心。
車上的安靜維持了只一會兒。童順便挑起話頭。元寶沒再攔着。只要不是連着金四家的。說什麼她都懶得管。
倒是雁無傷讓她覺得納悶。一路上不見她開口。眼睛只盯着外面瞧。這秋天的荒郊哪裏有什麼好看,她還能瞧出花來?
城門在望,金玲她們三個都興奮的向外張望。她們平時難得出來。鄉下孩子,就算家裏寵着也是要做些活計的。進城的時候有限。來了也多是賣東西,或者買些零嘴兒、小飾品之類。今日沒有大人跟着,這三個是打算好好逛一逛了。
她們三個最大的是馬山杏。十四了。童順十一歲。金玲九歲。比雁無傷大了一歲。都到了愛美的年紀。馬山杏去年就定了親。
進了城門。行至停車的地點。幾個人都下了車。老刁卸下東西等在此地。
“一會兒你自己去送貨。別短了錢。回來就到車上等着。你們幾個也緊着時間。晚了可不等!”元寶囑咐道。
沒等她們應聲。就聽見街道的另一端有人呵斥。
“哎!哎!---讓開讓開!說你呢!沒聽見啊!”半路橫出的聲音極為刺耳。
只見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不遠處。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都駐足看過去。吵吵嚷嚷的亂成一團。
那輛馬車的前面有一輛牛車。估計是付不起車位錢,自己趕着進來了。卻不敢行至過遠。只能就近的看着。因為規定集市的中心不允許農畜進入。就連賣農畜的場所都安排在集市的邊緣。
“對不起—我—我—我爹讓我看着車。我—不會趕車。牛拴住了!”一個男孩結巴的說道。
“靠邊!你們把繩子解了!弄出去!臭烘烘的東西也敢弄進城裏!擾了公子你賠得起嘛!------”
那孩子自然是求饒過。他爹出來會找不到他。
他們哪裏答應。七手八腳把牛車弄走了。看熱鬧的人群也跟着散了。
這是窮人和有錢人的區別。看不順眼就可以找麻煩。那輛牛車根本就不礙事。平常也有人停。今天偏遇上了這些漲勢的奴才。狗仗人勢的事情他們見得多了。也沒人敢出聲抱不平。那輛華麗的馬車太過搶眼。裏面也不知坐了什麼人。幾個奴才叫囂了半響,也不見馬車中的主人出過聲。
“別看了!小心被盯上!剛才的話都聽清了?”
金玲三個趕緊回答。帶着自己的東西走了。邊走邊回頭,不時的看眼那輛馬車。
雁無傷嗯了聲。元寶瞪了她一眼。把簍子扔給她。便三步兩步的離開。
雁無傷見其他人都走遠了。她靠在街邊的角落。把簍子背好。
太陽出來有些刺眼。街上行人更多了。今天正逢集日。十里八村的人都趕集。從城門處那邊又涌過來不少。
她要送的東西是一些藥材,不值幾個錢。都是家裏的僕人們平日上山採的。金四的老婆愛錢如命。即便是小錢兒,也捨不得不賺。
常去送貨的那家藥鋪她熟識。看她可憐,偶爾多給一個大錢。她會喜上半天。
不能耽擱了。她整理下衣衫。往集市那邊走去。
對面那輛馬車走了。雁無傷無意中發現那是輛空車。車行之間,風帶簾動,卻半個影子也無。那僕人為何在市口這麼吵嚷?平白的惹人厭煩嗎?她不這麼認為。可想不出是為何?不禁暗自好笑,真是出來不計煩惱事。她還有閑心想無關的事----
除了送貨她還有別的事要做。從紀家藥鋪出來。她把大錢揣好。今日多給了兩個。因為成色比往日的好。
紀家藥鋪在北街。接近集市的中心。好些人就近買葯。非常的方便。
她看了看天色,還早得很。中午飯應是在集市吃了。元寶不會好心給她買東西吃,不過是早起帶了兩塊餅子。還有一囊水。她都放在了簍子裏。
心裏惦記着自己的事兒。腳下加快。她怕元寶半路來找她。又緊走了一段。來到一個不起眼的藥鋪門前。
“喲,小丫頭又來了!今兒帶了什麼?”店裏的活計是個上了年紀的人。鬍鬚有些花白。見着雁無傷眼睛眯着打招呼。
“大爺好。”雁無傷進門把背簍拿下來。從懷裏拿出樣東西。
“劉掌柜可在?”她微笑着問。
這家店看着不起眼。但憑她的觀察不比那個紀家藥鋪差。從她第一次來這裏就注意到了。她不過一個小丫頭。之前那點小動作。人家還看不上。只今天帶來的東西有些分量。不曉得這山中所得,會不會和她預想的一樣。她略有遲疑。
“正接待客人。小姑娘和我說也一樣!”夥計仍笑眯眯的說道。這小丫頭前幾次帶來的藥材成色不錯。且保存的也好。
“您看看這個。”雁無傷把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
那夥計打開布袋一看一驚。這---他確定不了。
“小姑娘,你先等一等。我拿去給掌柜瞧。不會騙了你的!”
雁無傷點頭。她人小無勢,人家想欺負她很容易。既然拿來了,她也賭一賭。但憑人家賞了。
不一會兒。夥計出來了。
“小姑娘,這東西從何而得?可說得嗎?”
“山上採的。”實話實說。夥計猶豫了下。這個小姑娘看似瘦小。卻有一股子韌勁。第一次來的時候比現在還瘦弱。八歲的年紀,這副身子。家境定是不好。他目光閃了閃。
“小姑娘可知道那東西的價值?”夥計又問道。
雁無傷搖了搖頭。這東西在此值多少銀子她是真不知道。
“掌柜說給小姑娘這個數可行?”夥計比劃了一個指頭。
一百兩?也行。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這東西是好,也是禍。她很清楚。既然拿出來了,想再放回去不可能。平白搶了不給錢,她都沒地方要去。於是雁無傷點頭。
“好,小姑娘等着。我去拿銀票。”
不一會兒,雁無傷手裏多了張銀票。
一萬兩?雁無傷心下一愣。隨即對着活計說道:
“大爺,能給我一些零散的嗎?”整張的銀票兌換起來不便。散碎一些用起來方便。她是為著將來打算。
夥計不禁多看了雁無傷幾眼。又進去了一會兒。給她拿來不一樣面值的。
雁無傷看也沒看。包起來收在懷裏。謝過了夥計。出了門。
她一連串的反應讓夥計緩不過神來。活了一把年紀。沒見過這樣的孩子。等他轉身要去復命。身後已經站着兩個人。
一老一少。一個是劉掌柜,一個是貴客。想必也把剛剛的一幕看在了眼裏。
“那小姑娘居然在那麼多銀子面前表現如此。着實不可思議。”劉掌柜看着門口的方向說道。什麼樣的家庭能養出這樣的孩子來?那穿着與那反應令人難以相信。除非那小姑娘不識字,不認得銀票。看似又不像,真是怪了。
“公子為何出那多銀兩?若是少些---”夥計出口。未瞥見劉掌柜的不悅。
“公子仁厚。怎是旁人可比!”劉掌柜道。
夥計知問錯了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他是覺得一個窮人家的,給那麼多錢不一定是好事。卻忘了問的對象是公子。
只見公子長立優雅。俊顏之上絲毫未變。只目光未從門口收回。似有所思。
“是老奴無狀了!”夥計老面通紅,忙說道。
半響,就在夥計和劉掌柜挨時間揣度的時候。這位公子慢條斯理的說了句。“此參萬金難求。”
沒惹公子不悅就是念佛。劉掌柜一身的冷汗。暗罵夥計白活了那麼大歲數。問得什麼銀子!也沒有那麼問的!那意思不難被曲解成旁的,尤其是這位爺!給一個小孩子那麼多銀子的確令他覺得不妥當,他當時也覺得要問清楚,或者把銀錢給那孩子父母。本身這件事情就透着奇怪,那麼小的孩子拿着那麼值錢的東西來。
可有公子在場他就做不得主。也不敢揣度公子的心思。難猜他為何這麼做。但願那個孩子能保住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