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對手

233 對手

阿苒見她哭得傷心,又安慰道:“再說,塗山也不一定就死了。他內力那麼深厚,不過是中了箭,哪裏就立刻死了?還是你已經見到他的屍身了?”

菱紗哭聲漸歇,哽咽道:“我沒見到,可……我被綁住后,聽徐家的人說的。他們說……那個人到現在還沒看到,多半是死了。”

沒有看到,多半死了?

阿苒立即便想到了徐霧月,心中越發肯定塗山不會這麼簡單就死去,將她輕輕摟在懷中,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長發,低聲道:“他們說的不是一個人,塗山很有可能還活着。”

菱紗抬起那雙紅紅的眼睛,驚聲道:“不是一個人?”

阿苒連忙捂住她的嘴,她們已經盡量樹林裏走了,可徐柏奚還是不徐不疾的跟在身後,雙方始終保持着數十步的距離。即使他隱藏得很好,但十數個人的腳步聲她還是能聽得到。

菱紗見她時不時往後瞟去,這才意識道她們可能被跟蹤了,在得知塗山可能沒死的消息之後,她的心裏大大的鬆了口氣,可一日沒有見到塗山的人,她的心就一直放不下。明明知道現在對阿苒刨根問底不是個明智之舉,但她就是忍不住,當下伸手拽了拽阿苒的衣擺,湊到她耳邊低聲問:“你怎麼知道的?”

阿苒瞟了一眼身後,她並不想在這裏就將徐霧月說出來,但菱紗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樣,讓她也有些不忍心,只柔聲道:“我和塗山交過手,他功夫很好。不用擔心。”一面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微微笑道,“你看我這樣,從懸崖上掉下來好幾次了都沒死呢。這啊,就叫主角光環。”

菱紗愣愣的道:“豬掘光環?”

阿苒笑眯眯的道:“主角光環的意思。就是大凡有奇遇的人,多半都死不了。像掉下懸崖怎麼都摔不死啦,誤吃毒花不死反而成為百毒不侵之身啦,還有你和我遇上沉船海難還能撿回一條命啦……這些就是主角光環。像塗山那樣跟開了掛似的逆天內力,一看就是主角光環啦。”

開掛又是什麼?

菱紗懨懨的道:“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

阿苒連忙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她在半人馬酋長號上時。沒事就看看小說電影打發時間,也學會了許多新鮮的詞語。

菱紗遲疑着道:“可我看到塗山他中箭了,掉到水裏之後,就沒見他露出頭,水面上還泛出好多血。”她說著說著。眼中又聚積起淚水,哽咽道,“如果他沒有出事,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被人抓走。他對我說過,會一生一世保護我。我什麼武功都不會,又任性又不懂事,還老是拖你們後退,他卻從來不忍心責罵我。明明這次也是為了我的安全起見才把我送走,可我卻和他生氣……”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大顆大顆的淚水滾了下來。

阿苒輕輕嘆了口氣。柔聲安慰道:“落水中箭又不一定就會死掉,再說他內力高深,又精通水性,沒有第一時間上來,多半是覺得你暫時不會有危險,想要等待時機把你救出來。”頓了頓。又補充道,“塗山那傢伙啊。看起來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其實膽大心細。根本就不用擔心。現在要擔心的反倒是我們自己。”

菱紗吸了吸鼻子,張大眼眸疑惑的望向阿苒:“我們?”

阿苒低聲道:“徐家那群人還跟在我們後面。”

菱紗道:“那我們趕緊走啊!”

阿苒苦笑道:“你知道怎麼從這裏走出去么?”

菱紗頓時與她大眼瞪小眼。她也沒來過這裏,眼看天色越來越暗,谷中升起了裊裊的霧氣,更加看不真切,不由着急道:“那怎麼辦?”

阿苒沉靜的道:“等。”

菱紗心中機靈一顫:“莫非你是想等到天黑之後躲起來,化明為暗再悄悄跟着他們離開?”

阿苒搖了搖頭,如果只有她一個人,這麼做或許還行。但帶上菱紗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想要不被對方察覺,幾乎是不可能的。她不忍心打擊菱紗,只朝她微微笑道:“你想不想找姓徐的算賬?”

菱紗張大雙眸,驚喜道:“真的可以么?”

阿苒點了點頭,緊緊抓着菱紗的手掌,道:“但你必須向我保證,無論我發生什麼事,你都要按照我說的去做,絕對不能動搖。”

菱紗用力的點點頭,低聲道:“何姐姐,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保證不會給你添亂。”

阿苒與她細細囑咐了幾句,兩人繼續往樹林深處走。她每走幾步都非常仔細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直到夜幕終於籠罩了大地,這才拽住菱紗飛快的在林中穿梭起來。

徐柏奚的人立刻察覺到她們的行動。但是在霧月山谷中過夜,顯然不是個好主意。眼下已進入潮濕而炎熱的夏季,又在青白花三苗交界的密林中,這裏面不知藏有多少猛獸毒物。

徐柏奚身後一名心腹忍不住上前低聲道:“大公子,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您先回去,由屬下帶人繼續搜索?”

徐柏奚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覺得我是那種嬌生慣養吃不得苦的人,還是你覺得我會怕死?”

那心腹退後一步,跪倒在地道:“屬下失言,請大公子責罰。”

徐柏奚抬起手將頭盔戴好,慢慢道:“這倒不必。”頓了頓,又道,“不過你說的也是,天色確實已晚……”他凝目遠眺了一會,唇角微勾,“還是直接放狗去追吧。”

……

阿苒並沒有打算與菱紗在自己並不熟悉的地形里冒險,兩人躲在樹上屏息凝神望着屬下不遠處燃起的火把。阿苒耳力極好,將徐柏奚與侍衛的對話聽了個十足十。當下不由眉間微蹙,暗暗想道:“這徐柏奚也不是個有勇無謀的傻子。既沒有分兵,也沒有貿然追上來,這麼一來,想要繞樹林反殺就有些棘手了。難不成……那傢伙猜到了我會在背後做小動作?”她看了一眼手邊的長弓,“如果這個時候。我對準他的腦袋來上一箭……他全身鐵甲,我這竹箭力道未必能穿得透。只能瞄準他的露在外面的眼睛,可萬一一擊不中,就會暴露我的位置,對方人多勢眾,到時候連菱紗也未必逃得掉。”

她正在遲疑。忽然聽到身邊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菱紗漲紅着臉,腦袋差點垂到胸口,低低的道:“對不起,我一天沒吃東西……”

沒吃東西……

阿苒頓時眼前一亮,俯在菱紗耳邊道:“你先在這裏等着。我去將他們引開。再將你接下來。”

菱紗心裏有些膽怯,低頭四顧道:“這裏會不會有蛇……”

阿苒搖了搖頭,摸了摸樹榦道:“這株樹我認得,叫做稜庾香樟,又有個名字叫做蛇滅門,一般的蟲蛇對它都避之不及。你的位置足夠高,只要不掉下來,就不會有太大危險。”說著。又掏出插在靴子裏的匕首遞給她,摸着她的頭髮道,“記得我說的話。不論發生什麼,都要乖乖等我回來。”

菱紗蒼白着臉握緊了匕首,用力點了點頭。

阿苒又細細叮囑了幾句,這才小心翼翼的順着樹榦滑下。她以最快的速度獵了一隻兔子,用沉淵將兔子肉分割成數份,直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狗吠聲——徐家的獵犬已經就位了。

阿苒微微一笑。取出菱紗的外袍,撕成不同的數條布帶。將分割好的兔肉用布帶綁住,系在竹箭上。待聽到犬聲靠近時。張弓搭箭就是一記,直接把系有兔肉的竹箭射在了樹梢陰影之中。自己則爬上樹,從樹榦之間跳躍,盡量不在地上留下痕迹。

強烈的血腥味不斷干擾着獵犬的嗅覺系統。阿苒與阿黃相處多年,深知獵犬的習性,像這樣常年狩獵的犬只,對血腥味極其敏感,即使嗅過菱紗殘留的氣息,在面對如此濃重的血腥味,還是會有些遲疑。只要有一隻沒有承受住誘惑,就會對徐家人的判斷產生影響。

阿苒眼神銳利的瞟了一眼後方不遠處的火把。兔肉對獵犬的影響顯然超出了她的預計。是了,並不是所有的狗都能像阿黃那樣被專業的獵手從小訓練到大。濃郁的血腥味衝散了它們對菱紗氣味的記憶,五條狗中已經有兩條開始動搖起來,對着那株釘上碎兔肉的大樹狂吠不止。

既然你徐柏奚不肯分兵,就讓我創造機會逼你分兵!

阿苒唇角帶笑,飛快隱沒在樹林中,又是一箭將兔肉釘在了對面的樹梢上。

那群獵犬被她東一記西一記繞的頭暈腦脹,徐家的人在看到第一隻碎兔肉的竹箭時,就知道上當了。獵犬們持之以恆的朝各個方向狂吠,讓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裏追。

領頭的侍衛正準備分兵,卻聽徐柏奚沉聲道:“且慢!”

他看了一眼拚命吠叫的狗群,淡淡的道:“在這裏無論朝哪個方向追,都不可能追得到他。”那傢伙……比他想像的還要狡猾。他抿了抿唇,垂眸望向手中的竹箭,箭頭深入樹榦寸許,可見對方的力道之大。徐柏奚沉思片刻,抬眸冷冷問道:“第一隻竹箭出現在哪個方向?”

身後的心腹立即答道:“往東三十步左右。”

徐柏奚啟唇道:“我們紮營的地方距離那裏不過百步。以這兩點為線,全都跟着我往反方向追!他帶着那個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有時間設計我們,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聲東擊西將我們引開罷了。只要抓到了那個小姑娘,就一定能找到他。”

待其他人全部按照指示朝東邊追去之後,那心腹有些遲疑的問道:“大公子既然鐵了心要抓那小子,為什麼之前要放他們離開?”

徐柏奚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那人心中頓時一凜。

糟糕,大公子根本就是拉不下臉出爾反爾,自己怎麼就傻乎乎的問了出來?

徐柏奚手中微微用力,將那枚竹箭折斷,冷冷道:“放長線才能釣大魚,你以為那懸崖上為什麼會有兩隻竹筒?”

那心腹遲疑道:“難道不是他與納瑟珠的?”

徐柏奚淡淡的道:“連意外碰了一下嘴唇都會臉紅的人,怎麼可能會在這裏野合?青苗女子固然熱情大膽,但納瑟珠卻不是這種性格。若那兩人是可以野合的關係,又為什麼要特意分成兩隻竹筒?在懸崖上睡過了不夠,還非要千辛萬苦爬到懸崖下再激戰一次?”他隨手將那兩隻斷箭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傲然往前走去,“不過是障眼法罷了,黑苗那兩個蠢貨的話漏洞百出,你居然會相信?這可真讓我失望。”

那心腹漲紅了臉,垂頭道:“是,屬下知錯。”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望向前方青年的身影。夜風吹起他的斗篷,顯得有些蕭索而寂寞。

寂寞么?

遇見了那樣的對手……那樣聰慧狡黠,美麗又強大的少年,換成是誰都不會輕易放過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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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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