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心動

223 心動

阿苒手疾的將斗篷按住,誠懇的道:“我的妹子被人抓去了,對方給出的唯一條件就是讓我出現在比武台上與徐柏奚正面交手,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並不是真心要來參賽,”她凝視着對方那雙微微張大的眼眸,上前握住她的手,含着淚道,“請你相信我,只要登上比武台,我立即就認輸,絕對不會阻擋你們前進的路。”

夏日的微風吹起少女鬢邊的長發,伴着一陣緊促的銅鑼聲,決定勝負的淘汰賽即將開始。

亥七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手從她的掌心抽了出來,冷冷道:“你最好說的是真的。”

阿苒心裏總算定了定,卻聽不遠處還在與辛三慪氣的申十扭頭朝這邊叫道:“你們倆在那裏磨磨蹭蹭幹什麼?不敢比就直接認輸滾蛋好了!”

亥七面無表情的與她擦肩而過,冷冷道:“呱噪的誜徳。”一面拿起屬於她的弓箭掂了掂。

申十氣得臉色發青,出乎意料的是她並沒有像對辛三與阿苒那樣直接罵了出來,而是強行忍住了怒火,一腳將放置箭矢的木桶踢翻,頓時箭矢倒了一地。

阿苒趁機撿起地上的饅頭,半遮半掩的又塞了回去。

這一次不再是定點齊射,而是在百步的距離設置移動的活靶。

可真當靶子出現之後,阿苒整個人石化了一般呆在了原地,心中震驚道:“居然是以活人為靶。”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似是有人在高呼着什麼,那聲音越來越響,直到漫天遍地都回蕩着那兩個字:“活獵。”

亥七瞥了阿苒一眼。見她在一邊呆若木雞的模樣,冷笑道:“嚇住了?”

阿苒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看了看圍觀歡呼的人群,甚至連被當做靶子的人也是滿臉希冀興奮不已的模樣,不由慢慢靠近她,一面環顧着四周低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亥七見她似是並未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對於男女而言實在太過親近。她臉上微微一紅,卻沒有推開阿苒,只是轉過臉去冷淡的說:“這些活靶都是死牢裏的囚犯。在我們蠻陵郡,若是做了惡的人有心悔過,可以選擇參加活獵來免除刑罰,哪怕他所犯下的是死罪。”

活獵。就是以活人為獵物。只要在活獵中僥倖活下來,身上所有的罪孽都可以一筆勾銷。這倒不是為了取悅貴族,而是此地的人們堅信,鬼門關前走一遭,人就能洗凈罪孽獲得新生。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參加活獵,可對於那些死囚來說,活獵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尤其是此次比武招親,參加活獵的狩獵方都是嬌滴滴的弱女子,相對於往年來說,已經容易太多了,

阿苒忍不住低聲問道:“這豈不是將律法置於無物?”

亥七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你是京里來的吧。”

阿苒怔了怔。卻聽她略帶不屑的哼道:“只有京里來的人才喜歡將律法放在嘴邊,在我們苗疆,誜徳的律法不過是擺在枱面上的東西。各色苗都有各自的規矩,只有當這些規矩不適用的時候,才移交到郡守大人這邊求個公道。律法就算大過天也奈何不了民情,只有認識到這一點,才能在蠻陵郡生存下去。”

阿苒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

每個活靶的頭上戴着一隻奇怪的冠帽,上面固定了一隻蘋果。這種冠帽叫做果冠。射中果冠上的蘋果就能得二十分,肢端致殘能得十五分。射傷致死得十分,一般性傷害得五分。脫靶則倒扣十分。因此當鑼聲響起之後,每個活靶都將以最快的速度背離她們在一定範圍內往後跑去。這對阿苒她們來說,就顯得十分不利了。就算雙方同時移動,相隔百步的距離再加上搭箭拉弓的時間,射中的幾率也十分渺茫。而一旦遲疑,拖延的越久,雙方距離就會越大,直到超出了弓箭的最大射程,最終只能以脫靶論處。難怪那些活靶都這麼高興,如此苛刻的條件,除了神射手基本上沒幾個人能夠做到。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用太擔心,只要拚命往外跑,就一定能獲得自由。

阿苒越看越覺得徐柏奚這一手不像是在選老婆,更像是在挑選得力的部下。射殘比射死的分數更高,簡直就像是針對那些專司暗殺的刺客為留活口逼供的感覺。一想到之前那徐柏奚與自己一言不合就直接張弓射箭,阿苒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樣冷酷殘忍硬邦邦的人就活該光棍一輩子,真娶了妻子那才是糟蹋了人家。

她正在胡思亂想,那邊申十與辛三已經通過抽籤確定了先後順序。

是的,這一次是最終淘汰賽,除非處於並列第三位的申十與辛三一齊脫靶,否則四人之中必將淘汰一人。為了避免活靶在移動過程中被兩人同時命中,導致得分歸屬無法判定,這一次淘汰賽一次只能上場一人,按照得分從低到高進行先後排序。同分的兩人以抽籤的方式決定先後。

不幸抽中短簽的申十被迫第一個登場。她所面對的那人是個一臉輕浮的年輕人,那人雙手被縛住,笑嘻嘻的朝申十叫道:“小娘子,千萬手下留情,傷了為夫,看我回去怎麼疼你。”此言一出,頓時滿場鬨笑,就連那些被淘汰掉的苗女也一起跟着幸災樂禍起來。

申十差點咬碎銀牙,壓抑了半天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厲聲叫道:“你住嘴!”

那人見她氣得俏臉通紅,嘴裏更是浪言浪語十分不堪。申十鼓鼓的胸脯上下起伏着,臉上又青又紅,心裏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她打定了主意,等鑼聲一響,就直接瞄準那廝的心臟。哪怕拼着分數不要,也非要取了他的性命不可。

辛三抱着手在邊上懶洋洋的看着,打了個呵欠道:“被人隨便挑撥兩句就氣成這樣,我看她啊,基本上已經可以出局了。”

申十勃然大怒着回頭道:“你給我閉嘴!當我聽不見么?”

辛三笑嘻嘻的道:“哎呀。我說話聲音有這麼大么?”她纖纖玉指點了點不遠處敲鑼的人,眼波流轉道,“快開始了喲,注意力再不集中的話,憑你那小短腿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那傢伙,想射中那就更不可能了。”

申十呸了她一聲:“要你多事?!”

辛三掩着唇呵呵笑道:“我這是關心你嘛。那傢伙可是有名的採花大盜,不知壞了多少良家婦女的貞操。若是讓他活着出去,你可就要小心了,被他盯上了可不是那麼容易逃掉的喲。”

申十被她說得微微一顫,忽然聽到亥七冷冷道:“管那麼多做什麼。直接射死不就行了?”

申十心中一凜,是了,事到如今多想也無益,還不如集中精神直接射死那人。可餘光一斜,看到辛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底又有些遲疑。怎麼她們一個兩個都在要她射死那人?射死他,就必須瞄準後腦或者背心,而且萬一力道不足或者位置不對。就會從射死變為射傷,那樣的話,自己最多只能拿到五分。在奔跑中的四肢固然更難命中。可一旦射中,不論能不能真的致殘,都會被判定得十五分。十五分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她與第二名只差三分,如果她能拿到十五分,就極有可能擠進前三。

只聽銅鑼一聲脆響。那採花大盜頓時止住了嬉笑聲,轉身拔腿就跑。申十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自己是該立即張弓,還是該追上去保證距離。這片刻的遲疑。導致兩人之間的距離立即拉開一百二三十步。所謂的一射之地,就是在一百二十步到一百五十步之間,大約是一箭所能到達的極限距離。

辛三嫣然笑道:“到現在還不張弓,看來是要棄權了。”

這一句話猶如一道驚雷劈下,申十渾身巨震,猛地張弓放箭,只見一道黑色的流星劃過,那人應聲而倒,一動不動,似是死掉了一般。

太好了,射中了!

申十差點歡叫出聲,可不想片刻之後,那人身體忽然動了動,緊接着伸出一隻手繞到背後摸索着中箭的地方,握住箭身用力拔了出來。大概是距離實在到了極限,強弩之末也不過嵌入了皮肉寸許,根本就沒有傷及肺腑。不過多時,那人身上的血便止住了,他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喜極而泣的叫道:“我還活着,我還活着……”一面雙手將染血的翎羽箭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叫道:“老子自由啦!”

“當”的一聲鑼響,掌令官高聲喝道:“致傷,得五分。”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申十猶如被霜擊了茄子一樣癱坐在地上,口中喃喃的道:“怎麼會這樣?”

辛三笑嘻嘻道:“挺厲害的嘛,還以為你肯定會脫靶喲。”

申十憤怒的抬起頭,盯着她叫道:“別高興得太早,你比我也強不到哪裏去,有種別脫靶!”

辛三漫不經心的背起了弓走到試射台上,臉上浮起嘲諷的笑容:“怎麼會?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優柔寡斷猶豫不決,容易受到外界影響么?”她張弓瞄準背對着她而立的活靶,微微收斂了笑容,“我出手,必然是一箭斃命。”

只要她的分高過申十,不管阿苒與亥七成績如何,她都能穩進前三。

辛三的活靶是一名全身被罩在黑袍下的少女,那少女從頭到尾一直沒有出聲,直到鑼聲當的響起,那少女才如驀然驚醒似的張頭四顧,驚聲叫道:“我在哪裏?這是哪裏?”

阿苒在聽到她聲音的剎那,瞳孔微微縮了起來。

那張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可不正是被擄走的菱紗?

辛三嫣然笑道:“上天可真眷顧我,獵物居然不知道逃跑呢。”她指間繃緊的弓弦一松,一枚黑色的翎羽箭破空而出。

菱紗這才發現不妙,轉身便拚命往外逃跑,眼看那長箭就要命中她的背心,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閃電般掠過。

只聽一聲輕響,那枚長箭被另一枚長箭從尾部一剖為二。箭與箭之間的衝擊稍稍減緩了箭矢的去勢,但勁頭並沒有因此衰減;就在同時,另一枚長箭從更高的位置一箭射在了少女頭頂的果冠上,巨大的衝擊力使得她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堪堪避過了原本會命中她胸口的長箭。

亥七張大了雙眼,喃喃道:“這是……”

阿苒長長鬆了口氣,為了能及時追上辛三的長箭,她幾乎在剎那間用盡全力激射而出,騰空而起,張弓搭箭,二矢連珠!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阿苒輕輕落在了地上,夏日的微風吹開了她的斗篷,露出少年挺拔俊秀的身姿。

菱紗驚魂未定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在看清楚阿苒之後,立即含着淚朝她撲了過去,俯在她懷中忍不住放聲大哭。

阿苒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頭髮,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菱紗。”

亥七怔怔的看着逆光相擁的兩人,臉上忽然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怦怦,怦怦,怦怦。

那一刻,她聽見了心動的聲音。(未完待續)

ps:感謝141101153512022同學的打賞,感謝你的鼓勵,感謝你們大家的支持,謝謝你們。非常高興,真的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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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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