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比武招親(中)

220 比武招親(中)

此言一出,徐鐵星終於鬆了手,將懷裏的黎弗推開,抬起頭定定的望着自己的長子。黎弗走路上前不太穩,這麼一推,便不由自主的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來。朱氏此時卻管不得她,她對徐柏奚雖然利用之心多於疼愛,可見他說出如此忤逆不道的話,第一反應卻是要保住徐柏奚,絕對不能讓此言流傳出去,當即起身上前扇了他一巴掌,怒斥道:“大郎燒糊塗了,快帶他下去。”一面命自己的心腹將黎弗抱出去,又看了一圈屋裏的婢女,打定主意等此事過去,就將這些人全部處理掉。

誰知徐柏奚被帶下去后不久,又聽到屋外自己的貼身婢女驚慌失措的叫道:“大公子,你做什麼?你不能進去!”

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了。

徐鐵星拖着不過五歲的霧月走了進來。

霧月哭了一夜,好容易睡下,又被徐柏奚從床上拎起來,連拖帶拽的拉到了這裏。他揉了揉眼睛,抬頭看見父親坐在姨娘床前,迷迷糊糊的走上前道:“阿爹,姨娘呢?”

徐鐵星沒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身後的柏奚。不知什麼時候起,徐柏奚已經拾起了地上的鐵劍,對徐鐵星道:“父親對碧姨娘一片心意,怎捨得讓她獨自上路?不如讓我送霧月一程,免得她在地下孤孤單單,好不凄涼。”

他才不過十歲,卻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樣驚天動地的話來,對徐鐵星的稱謂也變了。朱氏已經被他嚇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徐鐵星瞪着他半晌,沙啞着嗓音一字一字道:“孽……子。”這是他三天以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聽在朱氏耳里卻是說不出的諷刺。

徐柏奚一臉倔強道:“父親放心。柏奚弒弟之後,定向衙門投案自首,是問斬還是流放,絕不多皺一下眉頭。”說著便提了劍,對着霧月的背心刺去。

徐鐵星猛然起身將霧月抱開。翻身一腳踹在長子的胸口。徐柏奚那小小的身影立即飛了出去,直接將門板撞出一個大窟窿。

朱氏尖叫一聲,連忙撲過去將徐柏奚抱在懷裏,只見少年面色慘白,唇角溢血,臉上卻帶着微微的笑意。望着她斷斷續續道:“阿……娘,別哭……放心,阿爹很快就能回來了。”閉了閉眼,又低聲道,“我……沒想殺霧月。”

朱氏心裏五味陳雜。真正想殺霧月的是她,在他提劍刺向霧月的那一刻,她的心裏雖然震驚,卻不口否認帶着一絲淡淡的快意,甚至想着若是那小賤種真的就被刺死,雲覓雖然不成器,但徐鐵星也就只能指望他了。但現在不知為什麼,她卻一點都不想徐柏奚出事。也許是因為霧月沒死,柏奚若因此死掉,身子骨單薄的雲覓對上那個和碧珠生得一模一樣的小狐狸精未必會有勝算。要知道那男人若是偏起心來,十頭牛都未必拉的回來;不過,也許是因為她撫養了他十年,對那孩子多多少少有些感情,不忍心見他死在自己面前。

若是放在平時,徐鐵星那一腳肯定要了徐柏奚的命。好在徐鐵星連着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身子骨早就沒了力氣,饒是如此。徐柏奚還是養了整整一個月的傷。朱氏還在發愁該怎麼緩和父子倆的關係,卻不想從那以後。徐鐵星非但沒有對徐柏奚刀劍相向,反而開始真正重視起這個不怎麼受寵的長子,不僅親自教他習武,還早早令他帶兵,沒有人會懷疑徐柏奚將來的地位,朱氏對此亦是深信不疑。

徐柏奚要續娶一事傳出后,立即勾起了蠻陵郡無數少女的心思,就連湘州刺史也盯着自己的幾個庶女眼珠亂轉。這位年輕有為高大英俊的徐家大公子,在蠻陵郡中聲望極高。他本人又是被朱氏親自養在膝下,不是嫡出卻勝似嫡子。朱氏本想繼續從娘家尋個適齡少女嫁給他,被徐鐵星這麼一說,反倒沒意思開口。徐柏奚此時的位置其實有些尷尬,他不過是個六品射聲校尉[1],如果想在這個份講究門第出身的世界中,在仕途上更進一步,就應該想方設法求娶世家貴女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才是。可先不說世家貴女肯不肯嫁到這連皇帝都頭疼三分的五溪蠻地,就算她們肯,朱氏也定然不會答應。再說世家貴女也不是那麼容易娶到的,別說是填房,就算是原配,最多也只能娶到世家旁支落魄人家的女兒,這樣的身份於仕途助力幾乎為零。如此不尷不尬不上不下,他又不想繼續讓朱氏插手自己的婚姻,索性來了個比武招親。朱氏娘家的親戚再厲害,也養不出能勝得過他的女人,只要能躲過這一波,以後就都能用同樣的借口避開,直到她再找不到適齡的人選。不會傷了朱氏的顏面,也不至於讓自己為難,這樣……大概是最好的辦法了罷。

今日雖是他的大好日子,徐柏奚卻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直到被黎弗的怒喝之聲驚醒,才抬起頭策馬上前察看。這一看不要緊,一眼之下差幾乎怔在那裏,半天也無法將眼光移開。那雪衣少年長發如墨,白玉般的臉上,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眼微微斜挑,那唇色增之一分過艷,減之一分則淡,整個人看起來秀麗中不乏英氣,手握寶劍,長身玉立,只不過這麼冷冷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卻讓他的心跳差點停止了。

是的,他徐柏奚喜歡的從來就不是女人。

女人實在太麻煩了。

像朱氏那樣假裝賢淑背後陷害,像碧珠那般柔柔弱弱綿里藏針,又或者似黎弗這樣驕縱任性恣意妄為,還是……如趙氏一樣被壓抑到了極點最終選擇了錯誤的方式爆發開來。

趙氏為什麼會死?

其中原因只有他知道。從一開始他就明確拒絕過趙氏,趙氏卻執意要嫁給他。這兩年來,他從未碰過她,就連新婚之夜也是用雞血點在元帕上。

起初趙氏一心以為只要自己足夠溫柔。終究能滴水穿石,將他的心一點一點的磨化。她在他身上用盡了各種方法,甚至罔顧羞恥連春藥也敢下,可惜徐柏奚始終不為所動。

這樣毫無回報的付出,讓她很快就感覺到疲憊。趙氏仗着朱氏的臉。隔三差五的回娘家散心,誰知這一來二去,居然散出了個野種。眼看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趙氏心裏簡直是有苦說不出。那姦夫是她娘家的表兄,吃干抹凈轉身就溜了。無奈之下,她只能瞞着兩邊。偷偷潛了心腹去買打胎葯。整個蠻陵郡都是徐家的地盤,那心腹婢女做賊心虛,生怕被人發現,只尋了遊方郎中胡亂買了兩包。趙氏為了嫁給徐柏奚算盡機關,最終卻一屍兩命死得凄慘。

徐柏奚對她還勉強算厚道。並未將她與人通姦之事宣揚出去,朱氏至今還以為她只是紅顏薄命難堪大任,只是傷腦筋該如何再塞第二個趙氏進來。

黎弗還在氣急敗壞的大聲說著什麼,他卻已經聽不到了,只是怔怔的望着那少年離開的背影。夏日清晨溫暖的風吹過他的臉龐,似是帶走了一陣輕輕的嘆息。

不過也只是生得不錯罷了。

徐柏奚忽然反手取下背後的長弓,微微抬起下巴,朝那少年喊道:“前面的!”

阿苒並未停下腳步。卻聽身後一陣風響,伴隨着圍觀眾人的驚呼聲,一柄烏黑的鐵箭筆直的擦着她的右臂釘在面前不到三尺的位置。箭尾的翎羽在風中微微顫抖着。似是昭示了主人不會輕易放她離去的決心。

阿苒臉上沒有露出分毫怯色,只微微側過頭冷笑道:“怎麼?當街縱馬不成,還要行兇傷人么?”

按照巧匠宗提供的身份,她必須以一個令人矚目的方式出現在黎弗南麓,比如說見義勇為,痛揍紈絝?只有這樣才能引起徐鐵星的注意。由徐鐵星出面。在坐實她身份的同時,將她安全的護送到目的地。這才是進入青衣苗人谷付出代價最小的法子。當然,隱姓埋名夜探青苗並非不行。但青苗位置十分隱蔽,就算能進去,也未必能帶着何意安全的離開。可有了徐家的支持卻又不同,徐鐵星在蠻陵郡聲望極高,青苗對他還是有幾分忌憚,在沒有識破她身份之前,決計不會輕易對他看重的人出手,就算出了事,有徐家的兵馬坐鎮,凡事也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整個計劃看起來天衣無縫,可她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對。

徐柏奚收了弓箭,修長的雙腿稍稍一夾馬腹,朝阿苒快步行來。

阿苒微微沉下眼,正要伸手按住劍柄,一隻手忽然打斜里伸了出來。阿苒反應極快的側身避開,卻不想背後又是一隻冷箭射來。

徐柏奚厲聲喝道:“弗兒!”

那支箭與先前的烏黑鐵箭並不相同,翎羽呈紅色,箭身特意包上了一層薄銀,上面刻着一個工整的徐字。

等等,為什麼是徐?

阿苒瞬間張大了雙眼,就是這一瞬間的失神,讓她冷不丁被一人拉到懷中,堪堪避過了那隻飛來的長箭。

只聽那人輕笑道:“抓到了喲。”

那聲音好聽之極,就像是情人的低語呢喃一樣溫柔甜蜜,讓她不由自主想起了一個人。

何意!

阿苒猛地抬起頭,卻不想唇上一痛,與對方低下來的臉撞了個正着。

親……上……了。

兩人大眼對小眼,彼此對視了半天,卻聽那紅衣少女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徐,霧,月!”

卧槽!

為什麼又是徐?(未完待續)

ps:注[1]:射聲,又稱射聲士,為弓箭手之意。歷史上漢武帝置中壘、屯騎、步兵、越騎、長水、胡騎、射聲、虎賁八校尉,俸兩千石;到了三國時期,校尉地位逐漸降低;至西晉時,僅余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五校,晉武帝為防地方權大,曾廢州郡兵;東晉更是兵制弛廢,每遇征戰或發“奴兵”,或募兵,僅謝玄募練的“北府兵”堪稱勁旅。本文架空,原本被廢的州郡兵在這裏因大晉國力強盛,不懼地方而被保留了下來,五校定級六品,郡守五品,刺史按州大小不同品級在四品上下波動。

感謝越琴咽同學的打賞,第一次看到打賞這麼多,我還在想是不是一不小心點錯了,我該怎麼退給你。。。總之非常感謝,請原諒這段時間暫時沒法加更,我的牙髓炎折磨得我死去活來,開了葯去牙醫診所諮詢了一下根管治療的價格,居然一顆牙要上千刀,頓時我就sb了,打算用消炎藥和止痛藥強忍到有機會回國再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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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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