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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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九針臉色瞬間雪白,厲聲道:“何苒,別站着看,趕緊走!”他那個走字未落,背上的穴道已經被悉數解開,一股勁風將他推向床邊的持劍少女。

阿苒連忙將他扶住,顏九針用力推開她,一字一字喘息着道:“別管我,快去追她!”

藏鈴衣如銀鈴般的聲音遠遠傳來:“你以為她就沒有吸入三顛三倒**散了么?”

阿苒方才一劍逼退了藏鈴衣,已是傾盡了全力,顏九針那幾針雖然將她刺醒,但她體內的藥性還未退卻,再加上吸入了不少迷香,此時聽到藏鈴衣的話語,雙腿忽然一軟,連人帶着顏九針一齊跌倒在地上。

顏九針抽出兩枚金針,顫抖着想要制住自己身上的穴道。奈何少女身上的幽香一陣一陣的傳來,顏九針秀麗的眉頭微蹙,他的喘息越來越急促,指骨都握得有些發白。

阿苒只覺得身上隱隱有些發熱,她吸入的量不如顏九針來得多,以前也曾中過採花大盜孟鵾的上等迷香,加上體質特殊的關係,阿苒對這類催情藥劑的抗藥性也比後者要強上許多,是以那三顛三倒**散直到如今才發作出來。體內的燥熱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那一聲低吟聽在顏九針耳里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他抓住少女衣襟的手微微顫抖着,心底最後那點理智也幾乎煙消雲散。

阿苒只覺得一雙溫柔的手撫遍了自己的全身,自己彷彿是一隻在煙波浩渺的海面飄蕩的小船,隨着風浪起伏而震顫着。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彷彿許久之前自己也曾經歷過。隱藏在記憶深處的旖旎片段不斷在腦海中閃現,少女被**染紅的臉上露出些許迷惘,微啟的紅唇喃喃的問:“阿意,不要……”

顏九針的身子忽然僵住了,臉上的血色層層褪去。

——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卻不喜歡自己的那種感覺。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痛楚,只要想起來,我的心就好比針扎、火燎、蟲噬、刀絞……

少年的神智在這一刻清明了起來,反手兩針便要刺入自己的風池與百會。這兩處穴道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護自己的意識不被**吞噬。可在下一刻,他忽然停了下來,漂亮的鳳眼裏沉聚着一種比黑暗更加深沉絕望的瘋狂。

修長的手指撕開了少女身上最後一層褻褲,阿苒彷彿察覺到什麼似的,本能的閃避着對方指尖的碰觸。顏九針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仔細的審視着她的眼眸,喘息着道:“知道我是誰么?”

阿苒感覺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身下傳來,她的意識瞬間清醒了。待看清了自己身上的人之後,阿苒心中又驚又怒,想要掙開他卻沒有任何力道,只能咬牙道:“顏璘。你發什麼瘋?”

顏九針那雙斜飛的鳳眼裏燃燒着熊熊怒火,森然冷笑道:“阿意是誰?何意么?他也這樣對過你?”他的聲音不復以往的清澈冷漠,而是帶了些許兇狠的殺意。

阿苒粉嫩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兩人肌膚相貼,畫面看似旖旎卻殺氣重重。顏九針忽然低下頭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嘴唇。阿苒毫不示弱的咬了回去,鐵鏽的味道在兩人交纏的唇舌中彌散出來。疼痛越發使人清醒。顏九針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眸,雖然近在咫尺,卻誰也不肯閉上雙眼。阿苒怒視着他,忽然用盡全力猛的抬起腿,卻不料顏九針的動作比她更快,手掌直接按住了少女的膝頭。若是在以往。以阿苒的身手自然不會被他輕易壓制。但此時她身受雙重藥性,根本沒有力氣反抗得過他。

少女怔怔的看着顏九針,長長的眼睫毛顫抖着抬了起來,淚水盈滿了眼眶。她輕輕閉上眼,絕望的哭泣道:“你們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

顏九針指骨握得泛白。眼鋒銳利的盯住阿苒的臉,那雙大而斜飛的鳳眼裏滿是陰沉。他忽然猛地一鬆手,閉上眼背靠在牆邊,喘息着道:“你贏了。”忍不住哇的一聲張開口,一小股鮮血頓時噴了出來。

阿苒的示弱不過是想放鬆對方的警惕。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放過了自己。阿苒愣了一愣,道:“你不要緊么?”

顏九針冷冷的說:“你能忍住,我自然也能忍得住。可你要是再繼續呆下去,我就不知道忍不忍得住了。”

阿苒立即連滾帶爬的抓起衣服跌下床去。她吸入的迷香不多,衝出房門便直接跳進了水缸里。秋夜裏冷冽的水溫瞬間降低了體內興奮的血液,隨着時間的推移,藥性也慢慢退去。不知不覺中,她竟然靠在水缸里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阿苒只覺得渾身像是被碾過一樣疼痛。睜開眼依舊是原來的床榻,床頭依舊是原來的藤椅,藤椅上依舊靠着一身黑衣臉色蒼白的顏九針。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並沒有沉沉睡去,那雙斜飛的鳳眼目光清冷的注視着少女。他將手裏的書卷擱在一邊,冷冷的問:“醒了?”尾音有些上翹,聽起來似乎不帶任何感情,可阿苒總覺得對方滿懷惡意。她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裳似是早已被換過,鼻前盈滿了淡淡的清香。如果沒有記錯,這股氣息她曾在顏九針身上聞到過。阿苒猛地漲紅了臉:“你給我換的衣裳?”

顏九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這裏除了我還有誰?莫非你希望幫你換衣裳的是姜斐,還是施槐巍?”

阿苒還沒來得及反唇相譏,就大大的打了一個噴嚏。

顏九針隨手遞給她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嘴上卻還是譏諷道:“我原以為你作為醫聖傳人會有什麼奇招呢,搞了半天竟然是這樣。”

阿苒一口氣喝完了湯藥,抹了把嘴不服氣的說:“這樣怎麼了?最簡單有效。難道你還有什麼更好的法子不成……”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對方慢條斯理的亮出了兩枚金針,頓時卡住了殼,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說:“你的金針若真是那麼厲害,你為什麼之前還那樣……那樣對我?”

顏九針顯然也想起了之前的旖旎風光,俊秀的臉上頓時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他本來就生得極美,此時暈染雙頰更顯得如明珠般璀璨光華,饒是阿苒見多識廣,也不由看得呆了一呆。

顏九針劈手奪過阿苒手裏的湯碗。扭過頭冷冷道:“我故意的。”他背對着少女起身,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惡劣的說,“施槐巍來催了幾次,既然你已經有了地方住,病好了之後就立刻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阿苒原本的那點感激之情立即煙消雲散,咬牙道:“我現在就走,不勞您大駕!我的衣服呢?”

顏九針面無表情的說:“太髒了,我都扔了。”

阿苒氣得說不出話來,套上靴子抓起沉淵便奪門而出。背後傳來少年冷冷的聲音:“你的傀儡屍蠱被藏鈴衣偷走了。”

阿苒哼了聲道:“那又怎樣?我本來就不在乎。”

背後的人沉默了一會。開口道:“何意也被她帶走了。”

阿苒猛地轉過身來,失聲叫道:“你說什麼?”

……

藏鈴衣是故意帶走何意的。

她恨極了阿苒,卻又拿她無可奈何。論武功,雖然她不知道何苒的底細,但人家身為何氏劍門唯一的傳人。想必不會低到哪裏去;論用蠱,前面斗蠱輸了也就罷了,可後面連祖母的珍藏蠱粉都沒法放倒何苒,她對上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何苒唯一的弱點就是何意。她要替祖母報仇,就要將何意牢牢抓在手上。殺掉他固然是一勞永逸,可那樣豈不是太便宜了何苒了?若是沒了何意,就更沒有人阻擋顏九針與何苒在一起。藏鈴衣對顏九針又愛又恨。使出三顛三倒**散不過是情非得已,可要讓她眼睜睜的看着顏九針如願以償也是萬萬不能的。祖母雖然死了,但並不代表天底下再無人能救何意。青衣苗人谷里能人輩出,只要她帶着聖蠱回去,恢復自己應有的地位,總有辦法治癒他。至於救活之後。何意到底是清醒還是糊塗,全都由她說了算。何苒奪走了她喜歡的男人,她就奪走何苒喜歡的男人。要是何苒水性楊花,當真和顏九針攪在了一起,她就讓何意過去搗亂。是的。籌碼永遠只有捏在自己手裏才是王道。

她所想到的,阿苒很快也想到了。沒了藏雲花,光靠仙玉花露吊著命,何意根本就活不了多久。藏鈴衣若要殺他,根本用不着大費周章的將他帶出藥王谷。她是想救活他,用他來威脅她。

世上最矛盾的事莫過於此,阿苒明知對方不懷好意,偏偏什麼都做不了。藥王谷因為收留了藏雲花的緣故,與青衣苗人谷之間一直處於敵對狀態。若是藥王谷出面,事情只會雪上加霜。就算能將何意強行奪回,他也只有死路一條。

最讓她想不通的是,藥王谷門禁森嚴,出谷何其艱難。藏鈴衣自己都是用計偷了顏九針的令牌才得以逃出,她一個弱質女流,又如何將何意這麼個大活人運出谷外?

浸了大半夜冷水給阿苒帶來了一場大病。內傷未愈又染風寒,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顏九針自從說了不想見她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門。姜斐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見了面眼神都躲躲閃閃,話不到兩句就溜走了。

她為何意的事心急如焚,直到姜橧給她出了個主意。

原來自從二十多年前聖蠱失竊之後,青衣苗人谷便與巧匠宗逐漸開始往來。前者為後者提供罕有的蠱毒,後者則為前者製作精巧的機關。藥王谷雖然與青衣苗人谷交惡,但藏雲花當初若有所需,也會通過巧匠宗中轉,以物易物換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反之,對青衣苗人谷來說亦是如此。如果阿苒想要將何意救出,也可以通過巧匠宗達成。聖蠱回到青衣苗人谷,對方必然會請巧匠宗幫忙打造堅不可破的機關來存放,屆時只要巧匠宗以何意為條件,就算是藏鈴衣也沒法違背整個苗人谷的意志。唯一頭疼的就是她該如何請動巧匠宗。

巧匠宗的人素來神出鬼沒,除非他們找上門,不然根本沒人能找得到他們。好在藥王谷每年都會與巧匠宗進行大宗交易,交易地點並非固定,但需要通過相當數量的岐黃點才能獲得進去的資格。這是阿苒找到對方的唯一途徑,她無論如何都想要試試。只不過在此之前,阿苒必須要攢夠一定數量的岐黃點。

於是九月底這一天,一篇名為《論青霉素的提純與牛肉湯實驗》的文章新鮮出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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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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