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好勤快
包穀雖然渴卻也知道喝生水容易鬧肚子和生病。她去到廚房見到用石頭鑿成的水缸里一滴水都沒有,還積了層厚厚的灰塵。水缸邊有個大木桶,同樣積滿了灰塵。廚房裏的灶很大,僅灶台中間的那隻大鍋就足夠她泡在裏面邊燒水邊洗澡了。這想法讓包穀扁扁嘴,她若躺進去就真成煮“苞谷”了。她不明白,玉宓沒事弄這麼大口鍋做什麼?她在家煮她和她爹外加幾個長工的飯食用不了這麼大的鍋。好在這鍋並沒有壞,甚至沒有生鏽。沒生鏽的不僅是鍋,玉宓留在屋子裏的那些鋤頭、鎚子、斧頭之類的都是好好的,鋤頭斧子依然鋒利,用起來可比家裏那些用具好用多了。
最讓包穀歡喜的還是在靠近灶台的角落整整齊齊地堆放着許許多多劈好的木柴。這些木柴都是完整的木頭劈成的,大小長短一模一樣,最主要的是都很乾燥,很適合拿來生火做飯。
包穀歡喜地提着桶去院外的小溪上游打水,來來回回不知道提了多少趟水,終於把石缸和大鍋都洗刷乾淨,且把石缸里都添滿了水。她在灶台的灰糟上方找到了還能使用的火摺子和一些易燃的乾草,麻利地生火燒水,又把廚房裏的碗筷瓢盆都洗刷乾淨,在洗刷廚房小件物品的過程中還發現了滿滿一大罐鹽。
包穀將水燒開,又在裏面放了少量的鹽補充鹽份。
本來包穀還打算去外面摘點野菜和野生瓜果之類的東西晚上煮着吃,但看到外面的天色黑盡,她怕遇到野獸不敢出去,再加上並沒有感到肚子餓,也就打消了點着油燈出去摘果菜的主意。她從水缸里取了水拎到屋外將床上的涼席洗乾淨,將涼席攤開立在一棵朱明果樹旁,等着夜風把涼席吹乾。她晾好涼席便去把院門關上、栓好門栓,這才返回屋裏用盆子打了水,撕下一條裙子的一角當抹布擦拭屋裏的灰塵。
包穀從小沒有娘,她爹的心裏一直記掛着她娘,又怕她受後娘委屈一直沒有再娶。她爹幾乎是走哪把她帶到哪,跟着她爹學了很多東西。在她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學着打算盤,六歲的時候就能幫着她爹算賬。她家在鄉下還有三十多畝地,平時雇了兩個人看着,到農忙時季就要雇短工收種糧食,她爹會帶着她親自過去看着,在收割糧食的時節,還會在鄉下就地收糧食,她也里裡外外地張羅幫襯着她爹。早晚閑暇時候她爹還會帶着她去用套子去套野兔和抓秧雞,甚至還教過她用箭射山雞,不過她力氣小,射出去的箭沒力,從來沒有射中過。
鬧旱災的第一年,她剛滿十歲。一直幫她家幹家務活的范大嬸打水的時候在井邊摔了跤傷到腰,幹不了活,她爹賠了銀子和糧食,范大嬸的兒子來把她接走了。鬧旱荒,她家也收緊了過日子的開銷,沒再僱人,她已是半大的大人了,便把家裏內宅的事撐了起來。她、她爹和她家雇的五個長工的吃用、她和她爹的吃穿用度都是她一個人在張羅,有時候她爹外出大量賣糧、購糧的時候就由她守着家裏的鋪子。
包穀將屋子裏的灰塵擦拭乾凈后,晾在院子裏的涼席也被夜風吹乾了水汽。她把涼席鋪到床上,又去燒了桶水將出了滿身大汗、滿身泥垢的身子洗得乾乾淨淨,爬上床,滿身疲累的她幾乎倒頭就睡。
包穀並不擔心有蚊蟲,這屋子荒廢得到處積滿灰塵,在窗戶全部打開的情況下屋子裏居然連蜘蛛螞蟻都見到一隻,她在屋子裏呆了半宿也沒有見到有蚊子飛進來。
聞着草木清香、聽着鳥語的包穀睡得正舒服,還夢到自己飄在了白雲中,卻沒料忽然身子一輕,跟着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把她摔醒上。她悶哼一聲,睜開惺松的睡眼看了下旁邊的床,又爬上床倒頭就睡。她剛睡下就發現自己居然離奇地升到了空中,且漸漸地移到了床外。包穀嚇得瞬間醒了,驚恐地大叫聲:“鬼啊——”跟着便“轟”地一聲再次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包穀嚇得顧不得身上的痛,蹭地跳起來就要往外屋外沖,卻一眼看到玉宓正站在屋子裏。她驚得“咦”地聲,叫道:“師姐,怎麼是你?”隨意反應過來,叫道:“是你把我扔下床的?”她氣叫道:“我好端端地睡着覺,大清早的你發什麼……”“癲”字在玉宓那冷冰冰的眼神很沒出息的咽了回去。
“大清早?你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資質差就要好好用功,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
在玉宓的訓斥聲中,包穀狠狠地挨了一腳,被玉宓一腳踹在牆上貼着。
玉宓重重地“哼!”一聲,轉身在屋子裏巡視一圈,驚奇地發現這屋子居然被收拾得纖塵不染,就連她那已經有三年半沒有用過的廚房連角落旮子都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鍋碗瓢盆洗刷得能反射出光來。那口裝滿水夠她用一個月的大口缸居然有滿滿的大半缸水。她再朝那灶台下一瞅,發現裏面居然還有新鮮的木柴灰燼!包穀昨天晚上還生過火煮東西?
玉宓的眼裏都亮了!要是包穀修仙無成,收來當小廝丫環也不錯啊,瞧這勤快勁兒喲!她記得她走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包穀打掃這屋子的衛生是挑燈夜戰連夜打掃的吧?嘖嘖!她算是驚服了!修仙的修士一直忙於修鍊、潛心修鍊,在生活上都過得很粗糙,像她這樣喜好美食肯花心思下廚烹煮美食的都已經是鳳毛麟角,沒想到這還冒出個比她更離譜的包穀。水雲澤的朱投師伯,玄天門十大高手之一,元嬰期的修為,坐在洞府前不知道多少年沒動過了,別說身上積塵長草,就連有鳥在頭上築巢拉屎也不帶理會的。
包穀驚喜的聲音響起:“師姐,新衣服!”
玉宓折回卧房,見包穀正滿臉欣喜地拎起她放在床頭的那兩套外門弟子穿的衣服在身上比量。她說道:“往後你就穿這衣服,這是玄天門的門派服飾。”
包穀見這衣服是純白色的款,並沒有像豐夢龍的門派服飾那樣有精美的鑲邊,更不像玉宓的流仙裙那般華美,問道:“我的衣服和夢龍師兄的怎麼不一樣呀!”她沒提玉宓的流仙裙,因為她之前聽玉宓說過流仙裙是能惹到別人來殺人越貨的寶貝,肯定不會是人手兩套的門派服飾。
玉宓好笑地說道:“豐夢龍是朱投師伯的真傳弟子,你倆的服飾當然不一樣。你努力修鍊能成為內門弟子就不錯了,當真傳弟子好像有點困難。”她毫不避諱地向包穀指出外門弟子是連拜師的資格都沒有的,頂多只能學一兩部門派的入門功法或初級功法。仙門招收外門弟子還是在於創收。進入仙門的外門弟子得有修行底子,至少得是鍊氣期后中期,另外就是還得交納大量的靈石或等價的天才地寶,這是仙門的收入來源之一。招進來的外門弟子是要服雜役的,門派里打雜、挖礦、看守葯田這類活都是由外門弟子來干,若是外門弟子中有一些雖然天資不夠但因為後天機緣、勤奮等原因能夠突破天資限制修鍊有所小成的,或者是給門派立過功的,也可以收為內門弟子。當然,這類人少之又少,一千個外門弟子也不見得能有一個被提拔為內門弟子。內門弟子則會拜入至少是金丹期以上的高手門下,由金丹期的高手親自傳授功法技藝,每逢初一、十五到門派傳功大殿由傳功長老親自授法,每月還固定份額的丹藥、靈石可以領取。外門弟子想要領取丹藥、靈石就必須靠幹活來換取。包穀這樣的連拜入外門弟子的資格都沒有,完全是她破格破例收進來的。
玉宓毫不留情地訓誡包穀:“就這樣你還不努力練功睡到日上三竿已經過了每日鍊氣期弟子修行的最佳時辰還不起床?”
包穀被玉宓訓得把頭都快低到胸口。
玉宓繼續說道:“你的靈根總量是很足的,只是你的靈根數量多導致雜,那些靈根總量分配到五條靈根上使得每條靈根的量少得實在可憐。從你昨天吃了八顆朱明果還能活蹦亂跳的情況來看,你的身體底子很不錯,也不是全無塑造的可能。能不能有出息就得看你願不願意用功和以後的機緣了。機緣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得靠你自己去爭取。我能做的就是把你領進門,你自己要是不肯努力,還不如就此回青山郡去做回凡人。”要是換個人來她才不願意說這麼多話,只不過包穀是她在眾目睽睽下帶到雲城收進仙門的,而她靈雲峰一脈的人丁又實在稀薄得可憐,想把包穀埋在人堆里讓人瞧不見、遺忘掉都困難。她若是不上點心讓這包穀突破到中後期掙點臉面,她以後出門都沒臉。她對包穀的要求也不高,能突破五雜根不能進入鍊氣中期的傳聞進入到中後期她就知足了!
如果有大量的靈石和丹藥餵給包穀,那也不是不可能,進入築基期都不是問題,但有個前提就是不僅是她,整個玄天門都窮,以她天靈根的資質又是親傳弟子,她的開銷都得自己拼死拼活出地掙,哪有多餘的浪費在包穀身上。把拉扯包穀的那些靈石丹藥用在雙靈根、甚至三靈根弟子身上,收益回報都比用在包穀身上高出百倍。包穀又不是背靠大樹的修仙家族嫡系弟子、也不是哪位元嬰老祖的族親,誰會把諸多天才地寶用在一個沒根沒基的五雜根身上?
包穀被玉宓訓得頭低得不能再低,一言不吱。
玉宓深深地看了眼包穀,暗嘆口氣,摸出瓶丹藥扔給包穀,說:“這是鍊氣丹,每日清晨打坐練氣吐納前吃一顆,有助你修行。”她用力地咬咬牙,叫道:“別浪費了,二十枚下品靈石一瓶!一般的外門弟子要干一個月的雜役才能得五枚下品靈石、幹上一年才能額外得到一顆丹藥。這給你的這瓶鍊氣丹夠我雇一個外門弟子給我打理一年的葯田!”
包穀應道:“謝謝師姐,我會幫你把外面院子裏的雜草都拔掉,給裏面的靈藥好好澆水的。”
玉宓略微往前探出半顆頭瞅着包穀,說:“你沒發現這院裏的葯丹我已經廢棄了嗎?這一年的雜活你先欠着,等回頭再還,千萬別把這丹藥當成白送給你的,你師姐我窮得叮噹響!”
包穀很小聲地低咕了句:“叮噹響也是有銅板才能響得起來的。”
玉宓耳尖,氣得直咬牙,叫道:“不許頂嘴。”
包穀很乖巧地“哦”了聲,說道:“恭送師姐!”趕緊送客,準備好好地把玉宓送給她的那部辯識靈藥靈果的玉簡讀了好挖院裏那些“廢棄”的靈藥。白揀一大院的靈藥呀,真開心!
玉宓斜掃一眼包穀,走了。她決定以後少來點包穀這,每次來這裏看到包穀可憐兮兮的就忍不住送出點東西,雖然說都是些便宜的、甚至是她用不上的,但那些都能換靈石的,一塊下品靈石也是靈石啊,虱子小也是肉啊!
玉宓踏出卧房再次打量眼那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的正堂,發現用過的鋤頭、鏟子都被包穀洗得格外乾淨,在心裏對包穀下了個滿意的評價:勤快!等包穀突破進鍊氣中期她就可以收成雜役使喚了。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