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七回

第百十七回

卻說那小販背着玉樓跑到一處隱秘所在,早有一輛香車停在此處,那小販將人送上去,自己一縱身上了車中,吩咐車夫快走,一面扯了身上偽裝,卻露出金人的服飾來。

那香車走了半日,方才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那金兵抱了玉樓進去安頓了。過了半日,孟玉樓方才悠悠轉醒,只覺得頭疼欲裂,十分辛苦,一睜眼就瞧見一個葯匣子,滿屋裏都是葯香。

玉樓想了一回,方才明白自己只怕是着了人家的道兒,見房內沒人,掙扎着就要起來,身子卻是軟綿綿的,一點兒也使不上力氣,過了片刻,見一個人打起帘子進來,見了玉樓笑道:“我說房裏怎麼有動靜,這就醒了?看來這大夫確實是千金一科的聖手。”

玉樓見了此人,心中暗道不妙,分明就是當日擄走了自己的那個金人長官,當下也顧不得身體不適,掙扎着就要起來,一面說道:“你這人好不知趣的。當日宋金交兵,你捉了我們主僕兩個倒也罷了,怎麼如今朝廷上都議和了,你還是這樣不依不饒的,況且你既然請的是千金一科的大夫,自然知道奴家身子狀況如何,我是有丈夫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拐騙良家婦道是何道理……”

那金人聽了笑道:“請了娘子前來,自然就是為了引你丈夫前來,小人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與他商量。”玉樓聽了這話,心中暗想,只怕這人是要將自己做了香餌,引那楊戩前來,將宋國的相爺做了人質,好在議和之時多要些籌碼。

想到此處連忙搖頭道:“你這人可別亂點鴛鴦,當日在陽谷縣中時你是親眼瞧見的,奴家剛剛死了丈夫,正在孀居,如今同行的人是當年先夫家中遠親,與奴家並無瓜葛,你捉了我,人家該走還是走,再不會為了奴家一個未亡之人前來犯險!”

那金人聽了笑道:“娘子這是何必,你們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只是如今大禮未成,不好改口叫你弟婦的。”

玉樓聽了他說的話,真是如墜五重霧裏,不知何意,疑惑說道:“你這人莫不是瘋魔了,如何又與人攀起親戚來,你我宋金交戰兩國,勢如水火一般,誰是你弟婦。”

那長官笑道:“娘子何必嘴硬,你手上那一枚戒指乃是蕭太后所傳,我們完顏宗室人手一枚,只有王妃人選方能持有,我四弟對你也算是用心良苦,明知道你不是蕭氏后族,竟然將此物相贈,只怕他來日要爭王位,勢比登天還難了。”

孟玉樓聽見這人風言風語的,竟是一句也聽不懂,只怕他要對楊戩不利,連忙撇清關係道:“這位長官,只怕你是認錯人了,與我同行的人並不是你們金人,不過是一個宋國小官,你看在已經議和的份上,放了奴家去吧……”

那金人聞言倒是有些疑惑,一面蹙眉說道:“怎麼宗弼還不曾對你說么,當日將你帶走的人就是小王的四弟完顏烏珠,漢名喚作宗弼的便是,只是他自幼跟隨母妃流落宋國,長到十歲上方才認祖歸宗,如今他受了你們皇帝的重用,手上有一件要緊的兵符,小王幾次追討,他竟不肯給我,只怕是要在父王面前邀功請賞,既然恁的,小王也只好先下手為強,將他的心肝寶貝帶在身邊,只是不曾想到還有驚喜,竟連我金國龍脈也一併帶來了……”

孟玉樓聽了完顏宗望這一篇話,低頭細細的尋思了一回,方才釐清了各種干係,忍不住眼前一黑,險險昏了過去,宗望見了,連忙上前扶住了玉樓勸道:“他與娘子結成這般珠胎姻緣,倒是瞞你瞞得好苦呢。”

玉樓此番心中五味雜陳,面前說道:“王爺暫且容奴家緩一緩,讓我自己獨處片刻,不知能否通融……”完顏宗望聞言點了點頭道:“娘子歇着無妨,只是千萬莫要行了拙志,萬事不說,也要以腹中為重。”說著躬身退了出去。

孟玉樓見那完顏宗望退出了房間,方才鬆了一口氣,身子一軟倒在了炕上,將那番王的話前前後後想了一回,與楊戩和紅葯平日裏所作所為也都對上了,不由得心中茫然起來,按那完顏宗望所說,楊戩分明就是金國太子,卻多年來卧底宋國朝廷,怪不得自己幾番與他相處,見他一不愛錢二不貪色,卻願意與當朝三大權臣奸相為伍,自甘墮落,原來卻是刻意引着趙官家做下敗家破業的勾當,好為自己家國謀些福祉。

只是如今這一胎竟是仇人之子,又不知如何處置,自己早已過了花信之年,這一胎若是狠心不要了,日後如何再有依靠,況且母子天倫,這孩兒在腹內每每胎動,玉樓都是欣喜羞澀,事到如今又怎麼能輕言放棄……心中就只是深恨楊戩為人兩面三刀,前思後想尋思半日,有孕之人精神倦怠,竟是沉沉睡去。

放下孟玉樓如何身陷金營不表,卻說紅葯在房內等了半日,不見玉樓回來,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妥當,出去尋找時,哪裏還有玉樓蹤跡,不由唬得魂飛天外,府中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派出人手仔細尋找,都是不見蹤跡。

正在焦急之間,忽見楊戩從外頭回來,見民宅之中雞飛狗跳的,因問紅葯道:“這是怎麼說?”紅葯不敢隱瞞,哭着跪下,說了實情。

那楊戩聽了心中又急又氣,揚手就打了紅葯一下道:“養你這賤人何用!”打得紅葯一個趔趄倒在地上,伸手捂着臉,要哭又不敢哭的,俏臉之上漲得通紅。

一旁的小鸞見狀,連忙跟着跪下了說道:“相爺饒了紅葯大姐姐吧,我們兩個在屋裏,聽見外頭有人賣線,原先我們奶奶也時常出去的,想來不過是門口大街上,如今宋金早已議和了,自然清平世界並無賊寇,誰知道竟不見了,只怕是給人販子擄了去,如今爺一味埋怨大姐姐也不中用,還是派人各處尋訪方為上策啊……”

楊戩聽了這話,低眉略一沉吟,安撫了小鸞,叫她好生回房歇着,一面點首叫紅葯跟了自己往書房裏去。回身掩上了房門問她道:“你有什麼話要對本王說么?”紅葯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繼而眼圈兒一紅,撲通一聲跪在楊戩膝下,往前蹭了幾步一把抱住楊戩的膝頭說道:“求爺超生,奴婢是一時糊塗……”

楊戩聽了冷笑一聲道:“你從實招來,我便饒你,你跟着我這些年,我的手段你自然知道。”紅葯聽了連忙止住了哭泣,依舊是抽抽搭搭說道:“是……那一日爺叫我過去解決那些押送鄭后的士兵,奴婢一時心軟,沒有動手……”

楊戩搖了搖頭蹙起眉頭說道:“你自小在我身邊長大,怎麼生出這麼個婦人之仁的脾氣來,只怕那些士兵見鄭后與我熟識,起了疑心,搜了她的屍身,莫非屍身上頭有什麼旨意,知道她將那兵符交在我的手上,如今宗望知道了這個巧宗兒,自然是要跟我爭的,他沒本事對付我,知道玉樓是我的看重的人,就趁我不在將她擄走,此番做了香餌,是要請君入甕,引我上鉤……”

紅葯聽楊戩這麼一分析,竟是大合情理之中,一跺腳哭道:“要是這麼說,豈不是我害了奶奶……”楊戩見她哭得傷心,反而不好出言責怪,只得勉強壓抑心中怒氣說道:“罷了,你也是無心的,今兒只怕天色已晚,我雖然不怕夜戰,只怕是上了玉樓,明兒一早我親自去宗望的營帳,他要什麼,我自然交給他就是了。”

紅葯聞言連忙說道:“爺在中原折服隱忍多年,不惜放□段假扮內侍挑撥宋國,不就是為了在老王爺面前揚名立萬,給王妃娘娘爭一口氣么,如今萬事俱備,宋國也打下來了,臨了倒叫二爺吃了個現成兒的,爺豈不是功虧一簣,到頭來為他人作嫁衣裳……”

楊戩搖了搖頭說道:“我母妃去世多年,這話不提也罷了,況且如今國中奪嫡情勢兇險,只怕連累了你們奶奶,這樣也好,就將這燙手的山芋送與宗望罷了,他得他的江山,我要我的美人,只是你們奶奶只怕如今已經知道了真相,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我這些日子一直將她蒙在鼓裏呢……”說著,眉頭緊蹙了起來。

紅葯見了,痴痴的瞧了楊戩一會兒,方才止住了哭泣,站起身子垂手侍立,楊戩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別有一番惹人憐愛的態度,這紅葯姑娘本是他無意之間在幽雲十六州收養的孤女,也不知是漢人還是金人,多年來明面上是自己府上通房大丫頭,暗地裏卻是自己貼身內衛,也為了自己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又因為自己身份尷尬,她也立志終身不嫁,倒也是身世堪憐。

想到此處,倒不忍心十分苛責,只得擺了擺手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早些回房安置,明兒隨我前去要人。”

作者有話要說:念橋邊紅葯,年年知為誰生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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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樓人醉杏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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