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永不停歇之風(二十二)

第180章 永不停歇之風(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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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歐內斯領地某個小村的十幾名村民,在不久前被他們當地的領主抓進聯軍充當民夫。如果這場戰爭發生在別的領地,並且聯軍幸運地獲勝,那麼這些民夫在完成了徭役后或許能有一半人可以完整地回歸家鄉;若是聯軍失敗,那麼,他們不是死在戰場上充當炮灰的衝鋒路程中、就是死在戰後的敵對清算上。即使命大逃過這些清算,最終的命運也不過是在陌生的領土上被當成戰敗奴隸售賣。

種族戰爭結束后,數千年人類王國歷史中,各地大小貴族、王族,不斷地發生紛爭;但在戰爭之中死亡最多、損失最大的,永遠是被無辜牽連的平民。

這些民夫自然不甘心白白死去,但他們又能如何?地球位面還能發起農民起|義、普通人持弩也可射殺所謂的騎士大將;但在這個高武位面,千萬名普通人都對付不了一個騎士團,如之奈何?徒嘆奈何。

這些民夫中最年長的接近四十歲,最年輕的只有十四歲。那頓可口的菜湯和鬆軟的饅頭俘虜了他們的心,早知自己前途艱難的他們全無反抗之意,老老實實地呆在民兵團預定的地點;在這個中隊的民兵出動數次抓來了小一千人以後,這些民夫被叫起來,以繩子連成串往懷特農場遷移。

飽餐的幸福感慢慢過去過去,醒悟到自己成了敵方俘虜的民夫們漸漸開始恐慌。他們的手被綁在一根繩子上,連成一串,好似被驅趕的牛羊,茫然地在荒蕪的大地上被牽行。

“老爹……我們會被帶到哪去啊?”連續走了兩個多鐘頭,隊列中的少年顯現出了疲憊。他前方後方都是同樣被捆着手系在繩子上的民夫,那些穿着整齊制服的陌生兵老爺們走在他們兩側;因沒有遭遇殘酷對待,對方對他們的態度也算不上多兇惡,這名少年雖然不安,倒也沒有被嚇得大喊大叫。

“噓……”人生經驗算是民夫中比較豐富的老人緊張地看一眼走在他們不遠處的民兵,壓低了嗓音說道,“安靜些,哈里,不要惹得那些老爺們不快。”

少年被老人的鄭重感染,忙不迭地點點頭,偷看一眼附近那個押解着他們前進、目不斜視的兵老爺,繃著小臉抿緊了嘴巴。

海得賽人口大集中后,交通不便的田地被成片地閑置。這千餘民民夫被帶着穿過一座廢棄的小村莊,少年眨巴着好奇的眼睛打量那些空落落的房屋、爬滿野草的田埂,忍不住又向他心目中無所不知的老人開口,“老爹……這些兵老爺們是要讓我們來幫他們種地嗎?”

被綁在少年哈里前面的老人也正打量在他眼中還算“肥沃”的良田……野草都能這麼茂盛,旁邊又有河流,種上麥子肯定不差,“也許吧?這麼多空房子……之前的災難,海得賽或許死了很多人啊……”

“哦。”少年哈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今年的災難太可怕了,他們村裡也去了不少人。

又走了許久,天色開始灰暗,少年哈里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叫了起來。那頓美餐雖然美味,可過去了這麼半天功夫也已經消化乾淨了;偷眼看看仍舊保持速度前行的民兵們,回想起中午那頓好吃的,少年暗自咽着口水,偷偷對前方的老人嘀咕着說,“老爹,我餓了……”

老人同樣正因飢餓起來的肚子思念中午時的那頓美餐,舔了舔嘴唇低聲說:“忍耐一下,孩子。老爺們說過會給我們吃的,不要急。”

走在他們附近的一名女兵轉頭看了過來,哈里和老人被她的目光嚇得一陣凜然,連忙低下頭老老實實地趕路;前後的民夫也是好一陣緊張,這些兵官老爺的脾氣看起來很好,可是……他們記憶之中,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經驗教訓都是要對老爺們保持恭敬、絕對不能冒犯;是以,當這名女兵走向哈里和老人時,不僅僅是少年和老人瞬間冒出冷汗,連他們前後的民夫都緊張得斂氣屏息。

追逐陰影行者腳步加入女隊的簡,雖然已是有點兒名氣的二階行者,在女隊裏倒還真沒得到過什麼優越的對待。一開始頗為不服的簡和奧利維亞私下沒少抱怨,還聯合著與尼斯民團那個人妖遊俠陷入熱戀的娜塔莉一塊兒挑釁過女隊隊長的權威——而後,被安娜毫無壓力地痛揍了一頓的三位女行者,徹底地服氣了。

當作為個體的個人加入某個團體,並對團隊的領導者心服口服,那麼,別管這個個體之前的性子有多麼桀驁不馴,都會被團體氛圍所影響、改變。三名女行者被安娜揍掉了那一身的稜角后,漸漸被女隊上下那種直率熱血的勁頭所感染;現在,娜塔莉和奧利維亞還只是普通隊員,但頭腦靈活的簡可是已經混到組頭的位置了。

“嗨,小傢伙。”不知不覺中已經跟女隊其他人沒什麼不同的前行者走到哈里旁邊,腰包里摸了一下掏出一個小紙包,“叫你呢,怎麼不說話?”

哈里臉色刷白,身子僵硬,全靠繩子上的牽引力被拉着往前走,根本不敢去看簡,也就更不敢開口說話;同樣是被牽引着往前走的老人哆哆嗦嗦地轉過頭,一臉謙卑討好地看向這個兵老爺,笑得比哭還難看,“對不起,老爺,請原諒我們……”

“說什麼呢,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你們幹了什麼了?”簡疑惑地看了看佝僂着腰的老人,再看看瘦得跟柴火棍似的少年,這麼兩個風一吹就倒的傢伙能幹啥啊?自顧自地打開紙包,取出手指大小的麥芽糖,行事本來不就是較弱千金那一套的女行者直接塞到了臉色白得可怕的少年嘴裏。

“先含着,忍一下,到地方就有吃的了。”

光大人不准許把麥子用來釀酒,卻是很支持推廣製造麥芽糖。糖類食品能補充不錯的熱能,乾重勞力活兒的人都喜歡隨身帶一小包。給那少年塞了一塊,簡再看看那顫巍巍的老頭,也取了一塊遞過去,“你也先來一塊,別餓着了。”

剪成整齊方塊的報紙里包着十幾條麥芽糖,簡分了兩塊給這兩個看起來有點弱的老少,又張望了一下前後,大聲喝道,“還有誰撐不住了?提前說啊,還有好幾里路要走,倒下去了可沒人背哦!”

麻木地邁動着腳步前進的民夫們茫然地看着手上拿着一小包糖向他們問話的兵老爺,晚風徐徐吹動,把那淡淡的甜味帶到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甜美的民夫們鼻間,好幾個人齊齊地咕噥了下喉嚨。

少年哈里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塊糖,在他腦中冒出多餘的情緒前,口腔中那豐美的、充實的淡淡甜味,瞬間就擊中了他心中最為柔軟之地。這個生產力落後的世界,製糖業是被貴族們牢牢掌控在手裏的高利潤產業;古天|朝普通民家就能製作的麥芽糖,在這個世界卻是幾乎沒什麼人知道;對於平民來說糖是寶貴的、珍稀的藥品,只有生病的小孩才能夠享用(註:中世紀鬼佬們確實是把糖當成藥品地);而哈里,他知道有“甜”這種美好的滋味存在,但在他的認知之中,那是只有貴族老爺們才能夠享用的無上美味……

“沒有人要了?”簡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見沒人開口,就把那包糖收了回去。工程隊要乾的都是苦力活兒,這些糖是作為日常用品發下來的;而她之前好歹也是混過冒險界的,自然不會把這東西看得多珍貴。收回視線,看到那個少年居然緊抿着嘴唇正洶湧地流淚,可把這位二階行者嚇了一跳,“嗨,小子,你幹啥呢!”

哈里腦中一片混沌,緊緊抿着嘴巴害怕放跑哪怕一絲絲甜味;他從未感受過這種濃郁的甜美,即使是幼兒時代,喝一點兒帶甜味的水就已經算是優厚的待遇;老人受到的衝擊也不比哈里少多少,看似垂垂老矣的他其實不到四十歲,生活的苦難磨掉了他心中所有的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也愈加難以置信自己正受到“厚待”;使勁兒抽了兩下鼻子,老人艱難地別過頭,臉上仍舊是那麼謙卑,卻沒有了那種強擠出來的、不自然的討好,眼睛有些發紅,梗咽着重複:“感謝您,老爺,感謝您……感謝您……”

簡愣了愣,臉頰瞬間羞紅,連忙用力擺手轉身就走,嘴裏還以埋怨似的語氣說著,“別謝了,什麼事兒呢,一塊糖而已。”

說是這麼說,簡心情可是相當愉快;有誰被人真摯地感謝會不高興的呢?

那名兵老爺有些像是逃走一般地走開,民夫們面面相覷,嘴上不敢說話,嘴角卻是都稍微拉了起來,心裏的石頭也放到了底處。一塊糖而已,一塊糖而已;但就只是這麼一塊糖,已經足夠壓下民夫們心中的忐忑、對未來的恐慌;如果這邊的老爺們都是這樣的好人,那他們……還擔憂什麼呢?

四十里路,這麼大隊人磨磨蹭蹭地直到入夜才趕到地方。老遠望見規模宏大近似小鎮、燈火通明的懷特農場,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民夫們不禁有些畏畏縮縮,對於終於走到地方的喜悅也淡了下去——特別是在走近之後,發現那圍牆裏的農場門口居然有全副武裝的士兵在站崗執勤,這些屬於俘虜地位的民夫更是駭得夠嗆。

“往裏面走、往裏面走!嗨,那邊的,別東張西望,都先進去!”安娜隊長跑出來參與維持秩序,她那震天響的大嗓門、威武霸氣的體型,只是往大門那一站就讓連成長串的民夫們溫順得猶如鵪鶉。民夫群中,享受過“厚待”的少年哈里與老人大氣都不敢出,哆哆嗦嗦地在民兵的帶領下步入農場,帶到騰空出來的倉庫。這一段路走得是無比順暢,實在是四下都掛着大號液態燈、黑暗中的高達建築物影影綽綽的場面把他們震住了;就算是有那麼一兩個跳脫的抬起頭來偷瞄,猛一看到排成整齊隊列披甲持銳巡邏的兵士,瞬間就被嚇得猛把腦袋藏到胸膛里去。

一間倉庫里塞了好幾百人,多餘的就帶到另外的倉庫去。進門的時候看管這些民夫的民兵除去了他們手上的繩子,難忍少年人天性的哈里忍不住微微抬頭快速掃了一眼左右,望見倉庫群的另一邊,又一大隊民夫被帶進來——出動捕獲民夫的幾個中隊,並不僅僅是莉迪亞這個隊收穫頗豐。

作為被俘虜的民夫,哈里等人並不可能得到災害期間那些逃難災民的待遇;但即使是降了檔次的“冷漠”對待,卻已經足夠讓這些民夫感激涕零——他們幾百人一間空倉庫安頓下來沒多久,大筐大筐的饅頭、大桶大桶的鹹菜、大盆大盆的烤魚片、魚乾、魚鬆就送了進來。

饅頭是麥粉兌豆渣,鹹菜是產量過剩后的積壓品,烤魚片、嗮魚乾、炒魚鬆是過度豐茂的漁業不得不研究出來的處理大量魚類的副食品;水災結束后海得賽多出來至少一倍的人工湖蓄水池,只要是當天能來回的地方,都養上了魚——連稻田裏都沒放過。這樣的瘋狂產出下,供應遠遠大於需求,付友光不得不想盡辦法來存貯這些過剩的淺水魚。

風味十足的魚製品、腌製品,配上比黑麵包不知可口多少倍的饅頭,這些提心弔膽大半天又整整走了四十里路的民夫們,吃了幾口就有不少人失聲痛哭;他們這一路很不容易,被抓了民夫后他們大部分人都知道知道或許沒可能活着回去了;而在聯軍中的日子,除了早幾天能吃飽,之後皆是長期處於半飢半飽的狀態。互相影響之下,民夫們哭聲愈大,惹得倉庫區外看管的民兵都緊張地跑進來看;結果一見無數老少爺們兒邊哭得稀里嘩啦便大吃特吃,頓時哭笑不得。

“怎麼回事?”

與倉庫區相鄰的某個小樓里,剛辦完任務交接的莉迪亞推開窗戶向外張望;外邊執勤巡邏的民兵一臉古怪,手指比了下倉庫的方向,“呃……那些傢伙們想家了吧?”

“……”莉迪亞一咧嘴:“讓他們哭吧,反正咱也不可能讓他們回去了;亞力士先生正等着接收人力呢。”

屋子裏,坐在木桌后的安娜無奈地嘆氣:“莉迪亞,你就是因為這樣的性子才做不了追隨者。”

“我又沒說錯……”莉迪亞噘嘴,把窗戶關上走回來,“在我們這邊幹活兒總比去當炮灰好吧?礦區管飽、老實工作沒犯事兒的還有高薪,比他們家裏待遇棒多了。”

安娜搖搖頭,放棄這個話題,把一份文件放到桌面上:“明天咱們要去拖這個騎兵隊的行軍速度,陷坑、路障已經設置好了;你帶你那個中隊的人在這個位置設伏,與茉莉她們那個中隊配合……”頓了頓,安娜嚴肅起來,“你一定要記得聽茉莉的話,絕對不可以冒進;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出了問題整個中隊都要遭殃,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知道了隊長……”莉迪亞憋悶,“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會按照命令做事兒的。”

“我希望你能好好乾,別再出岔子。上次我為你申請追隨者資格,找上他們說了多少好話,回頭你就當街把你姑媽打了,害得我口水白費。這次的任務完成,咱們女隊又能得到幾個追隨者名額,你可千萬要把握住機會。”安娜隊長板著臉,語氣卻是有點兒……不夠嚴肅;女隊裏其他人她都管得服服帖帖,就是唯獨對莉迪亞這個刺頭兒始終使不上力。

一提起那個嫁給裁縫的姑媽,莉迪亞就有氣,大聲說道:“那可不能怪我,那死婆娘在外面到處說我的壞話,甚至自作主張安排我的婚事、詆毀我的父母,還被我當場聽見。居然想把我嫁給個老鰥夫收彩禮,那婆娘當我是死人嗎?!”

“好吧……以後你離他們家遠點兒……”安娜隊長無奈,誰的家事兒都是一堆亂麻,特別是這些上過報紙、獲得英雄榮譽的隊員們。

少年哈里一天裏吃了兩頓飽餐,還得到了一塊糖,當夜雖然只是睡在麥稈上,仍舊是一夜好眠。次日,天還未亮農場裏就喧嘩起來,被吵醒的哈里茫然地四下看一眼倉庫里睡成好幾排的民夫們,爬到大門處,趴在門縫上往外偷看。

這一看,哈里的眼睛就瞪大了,嘴巴幾乎張成o型;只見一隊隊披甲持銳的士兵老爺整齊地列着隊從各個方向走出來,在一些看起來是官老爺的人帶領下沉默地往他們來時的大門口走出去;這些士兵老爺的裝甲武器並不如他之前所呆的聯軍里那些貴族私兵的華美,但那肅穆的氣氛、蕭殺的氣勢,即使他這樣的普通人都能看得出不一樣。各式各樣的隊列、裝備不同的士兵老爺們,光是整裝出發、列隊通過就花去了兩個多小時,直把這個少年看花了眼、看入了迷。

“……好厲害……”少年哈里無意識地喃喃自語,整個人都貼到了門縫上;那些兵士老爺有男有女、有壯年有青年,一個個皆是精神十足,朝氣蓬勃,與那些散漫的貴族私兵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這位少年不懂得職業級、正規軍與民兵的區別,他只知道這些隊伍齊整、氣勢磅礴肅靜的兵老爺們十分威風,讓他尚未被現實磨去活躍的心臟怦怦跳動,讓他發自內心地羨慕、嚮往。

最後一排隊列過去了許久,少年哈里仍舊趴在門板上捨不得離開;直到過了八點,農場食堂的員工為這些民夫送來冒着熱氣的饅頭和大桶大桶的豆漿,哈里才停止對那震撼一幕的回味,專註地享受這難得的美味。

第三次吃到這種鬆軟可口的饅頭,民夫們的情緒總算是冷靜下來了;充滿大豆清香的美味豆漿讓他們直舔嘴唇,膽大一點的已經開始與送饅頭的員工搭話。

“這位老爺,能否請問一下……需要我們做點兒什麼嗎?”一名民夫搓着手,露出那面對身份地位高的人時不自覺的謙卑討好笑容。

“可別這樣叫,我不是什麼老爺。”那名食堂員工連忙擺手,他是雪災期間受農場救助的鄉民,現在直接全家人都留在農場工作了,“別擔心,你們有地方去的,我聽湯尼大哥說過亞力士先生礦場那邊缺人,你們都能過去。”

一聽礦場兩字,這名搭話的民夫全身一顫,聲音都開始發抖:“礦、礦場?!”

礦場都是貴族老爺們擁有的,對於普通平民而言,去礦場和上戰場是一個意思,早死的晚死而已;一聽自己好不容易逃離戰場,卻要被關到礦場去,這個民夫簡直要嚇出點毛病來了。

“噢,別誤會,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咱們海得賽的礦場都是歸光大人、伯爵大人所有的,礦業公司只是負責管理。”這名員工連忙說道,“咱們的礦場雖然也關押犯人,但那些都是犯罪了的傢伙們。一般的礦工是配備有安全裝置的,除了三餐管飽、節日福利,每個月最低的薪水都有二十個多銀幣呢。”

周圍悄悄聽他們對話的民夫都是一怔,那個發問的民夫也停止了發抖,顫聲說道:“您是說……給吃飽,還有薪水?”

“是啊,我要照顧妻子兒女就沒去成,但我的堂兄弟都在礦場呢,他們幹得好的有三十個銀幣,收入足足是我的兩倍多。”這位食堂員工砸吧着嘴,一臉的神往,“我那位大堂兄,去的第一個月就領了兩套加厚的工作服、鐵頭盔、兩套挖掘工具。哦,除了工作服其他東西都是歸礦場的,不能帶走。其他的嘛,咱們牧場裏的肉類都是優先供應工程隊和礦區的,我們這邊也就吃魚吃蛋,他們是天天有肉……我們一個月只放兩天假,他們的月假有五天……就連城市裏規劃出來的新城區蓋的宿舍樓,他們的老員工都比我們優先分配……”

這名員工半年前和這些民夫一樣也只是普通農夫,雖然換了身停精神的藍布工作服,可那樸素的外表、說話時的濃重地方口音、對一些福利方面的關注,都與這些民夫差不多。這位員工將海得賽礦區不同於其他貴族礦區的細則一條條數出來,說到最後,整間倉庫幾百米民夫都成了聽眾,豎起耳朵壓抑着呼吸聽他講話。

給吃飽,光是這個條件就足以讓這些民夫安心;再聽說還有銀幣可拿、數量還頗為驚人,這些人的畏懼心態就慢慢轉變為期待了——房子分配、節日福利這些他們不敢想,可是,要是真的給吃飽、給發錢,那麼他們留在海得賽工作可遠比回老家去種地強多了!

海得賽不好故作神秘那一套,懷特農場總監的湯尼聽聞了前頭晚上民夫們的痛哭,第二天就指派了能說會道的員工來安撫這些民夫。顯然,這種直接面對面的群眾工作很是有效,當天海得賽的武力出擊阻擊聯軍,這些關押在倉庫里的三千民夫一個鬧事的都沒有。

此戰大獲全勝、己方的折損也還算是在可忍耐範圍內;不過關於三大機構盲目追擊造成的損失,萊安、修、阿爾傑都必須打報告寫檢討;相關的一線指揮、士官,也都得好好反省。

總得來說,這一次的出擊收穫不錯,戰略目標和戰術目標雙雙完成:聯軍總指揮官果然下令全軍收縮、沒有把兵力分出去攻打別的地區;先鋒軍殿後的幾家貴族私兵全滅、連出來鍍金的金貴少爺都被擒獲,讓各家貴族與奧蘭多軍團生了嫌隙,內部就打頭仗的出兵情況開始扯皮。

當然,對懷特農場來說,有個比較麻煩的問題是——

與倉庫區只隔了一堵牆的木屋裏,莫妮卡面無表情地看看角落裏哆哆嗦嗦的幾位被剝得只剩內衣的少爺仔,再看看一旁與少爺仔們隔離、關在比較乾淨的卧室里的低聲抽泣的漂亮女人,額頭上浮現青筋。

“解釋一下?萊安·巴特利特?”莫妮卡大拇指比了一下那幾個麻煩的俘虜。

被叫了全名的萊安抹了一把汗,強制鎮定地說:“這是xxx家的少爺、xxxx家的少爺,和xxxxx家……”

“誰他娘的讓你介紹了?!我是問你把這些人帶回來幹什麼?消耗糧食?還是你打算充當一把綁匪、用他們換贖金?!”莫妮卡咆哮。

“這是意外,莫妮卡先生……”萊安苦着臉,“其實我也覺得讓這些少爺回聯軍營地去跟奧蘭多軍團扯皮更合適,可是呢……他們一碰面吧,就下跪磕頭求放過,我忍不住就弄回來了……”

莫妮卡深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地吐出;這位戰術大師似笑非笑地看着萊安,直看得萊安頭皮發麻才不咸不淡地出聲:“我對於戰爭之外的事兒興趣不大,萊安,但是呢……咱們的伯爵大人,並不是眼睛裏容得下沙子的人。”

“……”萊安·巴特列特男爵,一滴冷汗順着鬢角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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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改造混賬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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