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回家
“呃……”聽着盧玉榮的話，那人猶豫了一下，又仔細看看小蘭的相貌，嘆了口氣，輕聲說：“仔細看看，這姑娘的面相，還真和我那個朋友很像。說不定……還真是……”
說著，他又嘆了口氣，說：“說起我那個朋友來，話就長了。在前些年，我那個朋友，家境還是很不錯的。說起來，他也算是在改革開放之中，先富起來的那一群吧。當初，他是做音樂器材起家的，在咱鄭州，也算小有名氣。當初，他事業春風得意，家庭也美滿，有個漂亮的妻子，還有個可愛的小女兒。”
“可是，就在十年前，也就是2000年，有一天，他趁着節假日開車帶着老婆孩子去邙山玩。那天在邙山玩的時候，多耽擱了，所以回程時候，天已經大黑了。結果，可能就是因為這個，他們半路上出車禍了。”
“當時，車上就是一家三口，車子翻了好幾個個兒，他自己也是摔得不起，當時就沒知覺了。後來，還是經過的一輛大貨車車，發現了他們，司機報了警，還叫了救護車。”
“當時，那叫一個慘啊，他老婆當場死亡，他自己也是重傷，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可問題是，當時他們女兒也在車上啊，但是警察只發現了他們夫妻兩個。等他醒了，他們才知道，原來，車上還有個小女孩呢。這下事兒可就大了，警察趕緊在周圍找了很長時間，都沒發現我朋友女兒的痕迹。直到現在，還沒有那女孩兒的下落呢！當時這件事在我們這兒，可是很轟動的。”
“我看這姑娘的面相，很像我那個可憐的弟妹……啊，小姑娘你怎麼了？”
說著說著，在說到小姑娘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望向小姑娘，卻見小姑娘早已是淚流滿面，頓時嚇了一跳。
原來，她聽着這位路人的講述，越聽越驚，這……這不就是她的爸爸媽媽么？這不就是當年她的經歷么？原本，還只是驚訝，甚至還有點驚喜。可是，當她聽到“他老婆當場死亡”這一句時候，整個人頓時傻掉了……
“媽媽……媽媽……”她喃喃地自語着，那個人後面的敘述，她根本就沒聽到，她腦海里反覆回蕩的，就是“當場死亡”四個字，她今天才知道，原來……原來……媽媽……十年前……十年前就……
“媽媽……媽媽……”她哽咽着，忽然，猛地伸出手，拽住那個路人的衣袖，嘶啞着，幾乎是用吼叫的氣力，對那人嘶吼着：“你是說謊對不對！媽媽……媽媽怎麼會……你說謊！你一定是說謊！”
“啊……”那人頓時怔住了，“你……你真是……你真是……”
說著，那人也顫顫地，反覆了好多個“你真是”，也沒了下文。倒是一旁的盧玉榮，看到兩個人情緒都不大正常，趕忙上前，先摟住小姑娘，輕聲安慰：“小蘭，小蘭，別哭呀，先放開好不好？”
“不！不！”小姑娘嘶吼着，扭動着身體，彷彿想要掙脫盧玉榮的手臂，但她那血紅的雙眼，仍然緊緊地盯着那人，“這是假的！這一定是假的！我媽媽沒事……我媽媽沒事對不對？！對不對？！”
這時，那人也回過神來，嘆了口氣。
“哎，誰也不想這樣，是不，孩子？”他的眼神中，顯然透着對小姑娘的同情，任由小姑娘抓着，甚至，連他的衣袖都被扯爛了，都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聲安慰着，“孩子，節哀吧，人死不能復生……說起來，十年了，你這孩子，小時候我還抱過你，沒想到都已經長得這麼大了。要是你爸媽能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該多高興啊！”
盧玉榮也輕聲安慰着：“好了，好了，小蘭，別哭了，節哀順變啊！怎麼說，你還有爸爸，是不是？你還有爸爸呢！咱趕緊回家，去看你爸爸，好不好？這麼多年了，他失去了妻子，還弄丟了女兒，這些年，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過的。好了，小蘭，別哭了，咱們趕緊回家看你爸爸，好不好？小蘭，咱去看你爸爸……”
那個路人聽到盧玉榮“咱回家看你爸爸”這樣的話，不禁一愣，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又忍住了。他望了望盧玉榮，又望了望小姑娘，輕聲說：“哎……有些話……我該怎麼說呢？孩子啊，這好些年過去，有些事兒……哎，算了，你還是趕緊先回家去吧。”
小蘭終於漸漸安靜了下來，咬着下唇擦了擦眼淚，又抬頭望了望那名路人，輕聲說：“對不起，周叔叔，我……”
那位路人頓時眼前一亮：“啊，丫頭，你認出我來了？”
小蘭點了點頭：“是啊，周叔叔，一開始，我就認出您來了。小時候，爸爸可是經常帶我去您家玩的。這些年過去了，您的樣子居然沒什麼變化，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對了，娜娜現在還好吧？”
原來，這位路人，正是當年小蘭父親的老同學，叫周雲強，小蘭小時候，常常去他家玩。他還有個女兒，叫周娜，比小蘭小一歲。
周雲強笑着點了點頭：“好，好呀！娜娜現在也上初二了，整天鼓搗這鼓搗那，就是不好好學習，真是讓人頭疼。”
小蘭勉強笑了笑，輕聲說：“周叔叔，剛才……剛才對不起了。我……我先回家去看看，晚些時候，再去看周叔叔。”
周雲強也笑了笑，猶豫了一下，輕聲說：“丫頭啊，你……回家去吧，你爸等着你呢，都等了十年了。你能回去，他肯定高興。不過你周叔叔還有事，就……就不陪你回去了，你……”
說到這裏，周雲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說：“回頭得空了，一定記得來看你周叔叔。這些年娜娜也沒忘了你，常常念叨着她的小蘭姐呢！”
小蘭再次擠出些許笑容，輕聲說：“好的，周叔叔，回頭……我一定去看周叔叔，去看娜娜。”
送走了周雲強，小蘭望着周雲強的背影，忽然腳下一軟，差點就倒在地上了。盧玉榮眼疾手快，趕緊扶住了她，輕聲說：“小蘭，你沒事吧？”
小蘭咬着下唇，也扶住了盧玉榮的手臂，緩了緩，輕聲說：“盧叔叔，我……我媽媽她……”
盧玉榮輕聲說：“小蘭啊，有些事……既然發生了，就沒有辦法改變，就得勇敢的去面對，是不是？就像你周叔叔剛才說的，這些年你爸爸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你能回來，對爸爸，肯定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不過……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要記得，你盧叔叔，還有你的小寒哥，小薇姐，肯定都會站在你身邊，明白么？”
小蘭咬着下唇，輕輕點了點頭，輕聲說：“謝謝盧叔叔。”
說著，她努力着，站直了身子。那單薄的脊背，挺得直直的，讓盧玉榮看着，不禁地一陣心疼。
盧玉榮雖然年紀不算太大，到現在也不到四十歲，在很多人看來算是年輕人了。但也算是歷經風雨，頗有閱歷，事業也算成功。作為一個經紀人，他旗下的藝人也有些分量。
他和小姑娘接觸的時間，算不上長，到現在還沒湊滿一星期。但這一番接觸下來，對這個大多數時間很安靜，被認為音樂天賦非常高的小女孩，他還是很喜歡的。和時下那些叛逆的，非主流的年輕人比起來，這個小女孩的懂事和堅強，真的很不一樣。
至於小蘭的父親，盧玉榮多少還是有些疑慮的。那個男人，算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了。這十年來，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剛才周雲強的欲言又止，他都看在眼裏。看來，這十年，那個男人的身上，似乎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也似乎不是什麼好事情。
難道……那個男人，重新組織了家庭，娶了新的妻子，有了新的孩子么？這很有可能，畢竟，據說那個男人的年紀，也算不上大，會重新找一個新的女人來，組建一個新的家庭，也是很有可能的。說來他也算是個成功人士了，經濟實力似乎不錯，不是么？
這時候，小蘭卻再也等不及了，伸手拉着盧玉榮，急切切地就要回家：“盧叔叔，你說得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去看我爸爸！這些年，爸爸的日子，也一定很難過，看到我回家，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我……我一秒鐘也等不了了，我要回家！”
說著，她拉着盧玉榮就走。盧玉榮輕聲說：“好好，回家。不過小蘭，你還記得家裏的地址么？離這裏遠不遠？要不要坐車？”
小蘭想了想，輕聲說：“我還記得，從這裏往南，就是一條叫做伊河路的街道，往東走，不太遠就能看到一個什麼什麼研究所，那個研究所對面有個小區，就是我家了。”
盧玉榮點點頭：“聽起來似乎不遠。好吧，咱們走。”
【附註：這裏的地址是半杜撰的，看着百度地圖編出來的，如有錯誤，敬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