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信消息

第七章 回信消息

張廷玉走在半路上,下午便直接找了張廷瓚。

張廷瓚一見他就心虛,看着自家二弟那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大力拍着他肩膀:“二弟難得來我這裏,可是有事?”

有事?

張廷玉想想那顧家三姑娘,念及上午張廷瓚找自己說話時候那奇怪神情,“大哥真是塞了個好學生給二弟,二弟感激得很。”

張廷瓚摸摸自己的鼻子,進了屋,繞過一扇畫屏,叫張廷玉坐下。

“自古看美人,那就是賞心悅目之事,雖則這顧家三姑娘頑劣了一些,資質魯鈍了一些,可一張臉能看啊。這是大哥對你好,對你好。”

一面倒茶,一面笑,張廷瓚努力想着為自己開脫的事兒,只順嘴問一句:“不過我聽說顧三姑娘可是黑着臉出書齋的,你莫不是招惹了她?”

張廷玉心說這與自己何干?不過是戒尺和生雞蛋。

他淺淡一笑:“自古嚴師出高徒,大哥將這等重要的事兒交給廷玉,廷玉自然要把顧三姑娘往好了教。”

往好了教?

張廷瓚嗤笑:“我跟你說啊,一見顧三小姐那字兒,我就跟着醉了。她那字不是醉漢,是走在酒池肉林的紂王,哎,你可明白愚兄感受?”

“……”這形容,卻是挺貼切。

張廷玉也嘆氣,想起之前張英與顧貞觀二人定下顧三先生之時,自己也在場,可萬沒想到這事兒如此艱難。

“你嫂子最近身子不好,我得多陪陪她。難得能有些清閑日子,怕是不日便要啟程回京,那時候就是想陪陪她也沒時間了。”張廷瓚原本那略帶着玩世不恭的表情,忽地隱沒,“你到了婚配的年紀,前兩年都推說京中的姑娘跟你不合適,如今難得父親相中了顧家大小姐,你也該成家立業。我聽三弟說,你得知此事時,並不大高興?”

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張廷玉沒覺得有什麼高興不高興的,他在家行二,老四張廷瑑出生之前,他恰是夾在中間的那個……

眼皮子輕輕一搭,張廷玉笑道:“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呢。”

張廷瓚倒覺得奇了:“我們家雖不如以往,可門第卻略高於顧家的,你娶他顧家的大姑娘,因着父親跟顧老先生的交情,定然是個板上釘釘的事情啊。”

“興許吧。”

張廷玉也懶得反駁,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直覺,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總之這種事,有和沒有,對他似乎無甚影響。

男兒成家立業,先成家后立業。都說婚姻大事不可兒戲,可在他們這些人看來,又跟兒戲有什麼區別?

“你就這模樣,性子寡淡!”

張廷瓚見自家二弟這模樣,只嘆氣,“想當年多少淑女名媛上門來,巴巴要倒貼我。換了你這行二,跟全京城都沒姑娘了一樣。”

哪兒有那麼誇張?張廷玉不過是看着冷淡,雖能跟人相處,可始終較為疏淺,以是在京城之時人人都沒覺出這張廷玉有什麼厲害的。

張廷玉自己倒也不介意:“顧家大姑娘這不是有了嗎?詩書皆通,我是福氣來得晚的。”

張廷瓚也不知為什麼笑了一聲,便道:“反正是你娶那顧家大姑娘,而今幫着姐姐管教妹妹,想來最合適,我去陪你大嫂,這顧三的事兒,你可別找我了。回頭跟你翻臉啊——”

這誰跟誰翻臉啊?

張廷玉還沒來得及叫住他,張廷瓚便已經沒了人影。

這人,溜得比兔子還快。

坐在屋裏,喝完了那一杯溫茶,張廷玉緩緩地放下了茶杯。

他走出門,外面阿德等着他,“二爺。”

這是他貼身小廝,這個時候似乎憋着笑,就這樣招呼了張廷玉一聲。

張廷玉聽着奇怪,問道:“可有什麼值得樂呵的事兒?”

阿德抬頭,看着自家公子爺那雲淡風輕的表情,更覺得可樂,便湊上去,在他耳邊說了一番話。張廷玉聽了,將那手一背,笑一聲:“隨她去。”

上午書齋一行,可不是開罪了那顧家三姑娘嗎?生氣也是應該的。

顧懷袖窩在屋裏,一下午沒出去過,青黛正給她上着葯。

“小姐您就別嚎了,再嚎下去名聲都要傳到桐城去了。”

原本自家小姐就是個名聲不好的,不管是當初旅居京城,還是回無錫故居,風言風語沒斷過,外面那些個多嘴多舌的婆子,什麼渾話都能往外說,青黛是恨不能抓了那些人頭髮、狠狠摔上幾個大耳刮子的。可天底下,最難防的就是旁人的口。

青黛嘆着氣,方才顧懷袖已經拐着彎兒罵了張家二公子不知多少次,細皮嫩肉沒被打過,手上的紅印子擦了葯也沒見消減下去。

顧懷袖冷笑一聲:“你個丫頭片子懂什麼,我這叫未雨綢繆。別看我罵得難聽,也不是沒好處。”

在別人家裏說別人家公子,竟然還有好處?

青黛真真開了眼界,自家小姐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她嘴角一抽,道:“奴婢洗耳恭聽。”

一指頭戳到青黛的腦門兒上,顧懷袖道:“你個死性子的丫頭,大姐不嫁這張家也就罷了,真嫁進來,我跟那張三公子張廷璐同歲,指不定就被配了對,我聽我爹也不是沒這個意思。他跟張英那老傢伙,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物,親上做親這種事兒,也不是干不出來。”

“那小姐您是……”青黛隱約明白了。

看了看自己右手,還有放在妝奩上面那一枚熟雞蛋,顧懷袖恨得牙癢。

“總之是嫁誰都不能跟她顧瑤芳擱一塊兒,這些年她也膈應夠我了,嫁人了還膈應,還不是我堵心?”

只是未雨綢繆,兩手準備,顧懷袖心裏一把算盤扒拉得“啪啪”的。

顧瑤芳就是個禍端,離得越遠越好,否則遲早引爆。

青黛只覺得顧懷袖平日裏看着嘻嘻哈哈,跟啥事兒沒有,可心底下不知藏着多少事兒,只是太多人看不出來。她不敢再說跟大小姐有關的事情,只伺候着顧懷袖睡了午覺。

日頭西斜的時候,外面一名張家僕婦來請顧懷袖,說桐城有燈會,凡這一日男男女女都能出去,問顧懷袖去不去。

顧懷袖二話沒說便推了,懶得去。

她在這清朝可是標準的閨秀,只要不是特別感興趣的事兒,定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過一旦出門,總要鬧出些什麼來。

青黛早知道結果,去回了那僕婦,回來的時候才聽說原是張家三公子鬧騰着要找人去的,大公子、二公子、四公子都去,還有大奶奶跟她表妹。

顧懷袖聽了,倒覺得奇怪。

青黛促狹道:“我瞧着三公子也是儀容俊秀,這請您去游燈會,結果被您給推辭了,回頭指不定怎麼傷心呢。”

顧懷袖手裏翻着一藍皮簿子話本,正看得津津有味,隨口便回青黛:“早跟你說了,這張家不成,你小姐我對張家沒意思。不說大姐的事兒,有個張廷玉當二哥,也夠膈應的。”

青黛這才想起來,即便是大小姐不願意跟張廷玉結婚,回頭嫁了別人,若小姐嫁給張廷璐,那也要叫張廷玉二哥,這二哥跟弟媳之間恩怨可不淺。想着,青黛便哀嘆了一聲,竟說一句:“照您這麼挑,何時才能嫁出去?”

顧懷袖揮揮手,“別擋着我亮,趕緊地,走開,走開……”

青黛:“……”

看個小說話本就這樣高興,平日裏讀書寫字怎不覺得?

這一夜,顧貞觀聽說自家閨女挑燈夜戰,那屋裏的燈三更才熄。

張英笑說“指不定是學好了”,顧貞觀也只能苦笑。

他還不清楚那丫頭的德性?也只能作罷,懶得去拆穿了。

第二日,顧懷袖照舊起來上書齋,今兒還是昨日的吃食,她依舊只喝了那粥,別的一筷子沒動,便叫人撤下去了。

一路上書齋,她一路跟青黛說:“再不回無錫,我得餓死。”

青黛知道顧懷袖嘴挑,出門在外,哪裏有家裏方便?她也只能安慰:“老爺的書信也回去有兩日了,按照腳程算,今兒怎麼也該有回信了。”

話及此,顧懷袖腳步忽的一頓,念叨了一句:“好戲將開場啊。”

她兩手交握在一起,一雙明眸忽然神采奕奕,“你耳朵緊着點,回頭跟我說。”

“是。”青黛也挺好奇,到底大小姐那邊是個什麼反應。

眼見得要進書齋,主僕二人都沒了聲音。

只是才踏進去,顧懷袖就走不動了,已經被他封為煞神的張廷玉已經在裏面了。

一口氣提在喉嚨口,沒出去,顧懷袖老大不高興,“二公子好,不知大公子哪裏去了?”

張廷玉早知她是如此反應,也沒介意,只道:“陪嫂子和孩子去了,以三姑娘書法的深淺來看,我兄弟幾人任意一人都是作得三姑娘先生的。”

這臉皮,也是夠厚。

顧懷袖陡然覺得自己右手手背開始疼起來,顯然想起昨日凄慘。

好在今日張廷玉不怎麼折騰,手一指那一枚擱在案邊的雞蛋:“三姑娘,請。”

昨日用了熟雞蛋,今日這雞蛋是張廷玉準備的,想必是生的了。

顧懷袖咬了咬嘴唇,還是忍了。

左右在這張家也就幾日,這張廷玉多半還抓着自己的把柄,若他出去胡說八道,倒霉的還是顧懷袖。這感覺太憋屈……

張廷玉似乎不大在意顧懷袖這邊的事情,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書,偶爾望一眼懷錶,似乎在掐時間。

只是今日事情,怕沒那麼順當。

顧貞觀身邊的老徐頭走到書齋附近,青黛見了便出去,二人說了一會兒話,青黛回來便躬身一拜:“張二公子,我家老爺請小姐過去一趟,不知……”

顧懷袖擱筆,有些疑惑,她看了張廷玉一眼,張廷玉點了點頭。

“失禮之處還望先生海涵,懷袖先告辭了。”

她微微彎身一禮,退出書齋來,走出去有一段距離了,才問:“可是大姐那邊有回信了?”

青黛點頭:“老徐頭沒說,不過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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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厚黑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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