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王董有請
2008年夏
自從穆白當了簽約歌手之後,我輕鬆了不少,再也不用去郊區那個偏僻的平房裏送面送醬。
皇銅和那幾個青年和穆白徹底絕交,我依舊記得那天他從鐵門出來的時候,皇銅站在他的身後把電磁爐扔了出來,嘴裏說著什麼類似於恩斷義絕的話。
訓練室預交的房租我們沒有討回,穆白說,此生愧事,唯此一樁,我說,剩下的房租就當是對他們的補償了吧。
穆白是唱片公司的新人,公司有規定,新人之前必須經過系統的培訓才正式能出道,他每天都要訓練,有時會回來的很晚,起初一段時間他精神振奮充滿活力,可不久之後我發現他的情緒越來越差。
我問他是不是訓練強度太大,他說:“那都是小事,最接受不了的是他們聽不懂我的音樂,說我的歌詞過於血腥和暴力,呵呵,國內的音樂人太狹隘了”穆白一臉輕笑地搖了搖頭繼續說:“他們只愛那些俗不可耐的東西,沒有思想,只有情愛,順口的就是好的,那種歌詞像小學生編的打油詩,太可笑了”
“他們為的是迎合大眾的喜好,有人愛聽才有市場,有市場才有利益,利益才是王道”我很客觀地分析道。
“音樂和錢有毛關係?”穆白對我的話嗤之以鼻,不滿地問:“知道現在的電影為什麼沒有以前的好看么?因為太商業了。充滿了銅臭,跟他們要我做的音樂一樣,旋律洗腦。歌詞單調。”
穆白對着我發了一大堆的牢騷,我悶悶地坐在一邊,當他宣洩情緒的垃圾桶。
公司給穆白每個月四千塊的工資,他一分不少地交給了我,我說:“這錢我幫你存着,等你出道之後,需要買很多的衣服。畢竟是公眾人物,形象很重要。”
“到時候再說吧。不知道我能不能撐到出道的那一天”穆白苦笑着擺了擺手,頹廢地躺在床上。
“你什麼意思?你不會準備解約吧?你簽了5年,如果因為單方面的原因解約需要賠償的你知不知道”我氣急敗壞地走過去將他拉起來,我犧牲了自己好不容易為他爭取了這個機會。他怎麼能這樣不珍惜。
“我知道!要不是因為怕這個賠償,我早就不幹了,誰稀罕這每個月幾千塊錢!我的理想和追求就值這個錢嗎?”穆白從我手裏奪回錢,一把扔在地上,像扔廢紙一樣,粉紅的票子飛的滿地都是。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地上的錢說:“你高尚,你視金錢為糞土,在你眼裏有誰不是俗人?”
“夢想有多寶貴你懂么?”穆白鄙夷地看着我。
“夢想能當飯吃嗎?你心中的夢想或許在別人眼裏還不如一斤白菜有價值”我徹底被他氣懵。毫無顧忌地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愣了一秒隨即道:“呵呵,我原來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他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那真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彎下腰將散落在地上的錢一張張地拾起來。數了數“夢想不能給我的東西,它能給我”
“操。。”穆白吐了個髒字,把頭蒙進了被子裏。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越想越委屈,哭了半夜。
第一次走進穆白的公司,是因為接到了王董的電話。他說,你到我公司來一趟。語氣很嚴肅。
對於這個男人,我這輩子都不像再跟他見面,可為了穆白我還是硬着頭皮去了,典型應了“眼睛為你下雨,心卻為你撐傘”這句話。
王董在我進門之後,關上了辦公室的門,指了指老闆桌對面的椅子說:“坐吧”
我惴惴不安地坐下之後,他坐在我的對面交叉着雙手放在圓滾滾的肚子上:“你的小狼狗很有個性啊”
“別開玩笑了王董,他是我弟弟”我尷尬地辯解。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跟我遮遮掩掩了,你們什麼關係我不關心,既然簽約了,他就是我們公司的人,今天叫你來主要是因為他的表現實在是強差人意”王董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了個分機號碼:“把穆白的培訓成績表拿過來”
秘書把東西送進來,王董讓她直接放在我的面前。
“你看看吧,這是他的考核成績,沒有一項是過關的”王董指了指我面前的表格,表情微怒。
“真是對不起,我。。。”看了看桌上的表格,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董沒等我說完,抬起一隻手打斷我:“不僅如此,他還當著所有學員的面說我們的培訓老師不夠專業,不懂音樂,還跟其他學員說我們的公司是一條流水線,在這種地方只能生產出來廉價的商品”
“他不懂事,王董您別生氣,我回去一定好好的教育他”聽了這番言辭一點也不覺得意外,這些話我完全相信是出自穆白的口中。
“還有,他有事沒事就跟其他學員宣揚一些亂七八糟的理論,什麼音樂是需要靈魂的,現在的主流音樂都是垃圾等等,弄的跟傳銷洗腦似得,我說,他這裏沒問題吧?”王懂伸出食指對着太陽拳繞了兩圈,疑惑地看着我。
“他太年輕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點頭哈腰地陪着笑臉跟快要發飆的男人道歉,感覺自己像一個被老師點名叫來學校的家長,孩子犯了錯,家長來擦屁股。
“你回去是得說說他,在這樣下去,我也未必保的了他”王董站起來,對我招了招手說:“既然來了,我帶你參觀參觀我們公司吧,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工廠的流水線”
我跟在他的後面。氣的牙痒痒,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早知如此。我根本就不該管他的事。
王董帶我從三樓的行政區下了一層,指着一個很大的透明玻璃房:“這裏是發聲訓練室”
我應聲朝里看去,裏面有三個年輕人,一男兩女,長相都很不錯,青春有朝氣,氣質脫俗。坐在他們旁邊的女人約莫五十來歲,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正咿咿呀呀地唱着什麼,年輕人在她唱完之後學着她的模樣也跟着唱了幾句。
王董隔着玻璃拱了拱下巴說:“呶,她是我們的培訓師,鄧絲絲。一直在美國教聲樂,在這一行很有名氣。”
“哦,我知道她,很厲害的”我不住地點頭。
玻璃房的中間擺着一架很大的黑色鋼琴,女老師邁步走過去,手指飛舞間行雲流水的鋼琴聲透過玻璃傳到我的耳邊,清冷如鋼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顆顆透骨。
三個學員隨着她的琴聲張開嘴,同時唱了起來,那和聲飽滿豐富。配合的十分完美。
“走吧,帶你去表演室看看”
走過一條長廊,長廊的兩邊掛着許多人的照片。超級大咔,流行新秀,全是些熟悉的面孔。
“王董”此時對面走過來一個男人,戴了副墨鏡,身形提拔氣宇軒昂,看到我們禮貌地喊了一聲。
“嗯”老王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我忍不住回頭望了望:“他是不是詹仁軒?”
“是的。這兩天在錄新專輯”老王背着手,點了點頭。
若不是因為這次來的目的不合時宜,我一定會跑過去跟偶像要一個簽名。
詹仁軒,三十一歲影視歌多棲藝人,為人低調,出演過軍人和護國將軍的角色,出道以來幾乎沒有什麼負面新聞,雖然目前只能算個二流男星但絕對是個實力派選手,從他演第一部片子開始我就十分的欣賞他,相信他總有一天能擠進一線行列里。
沒想到今天居然能看見心中的偶像,這個奇遇讓我原本跌倒了谷底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跟着老王拐了個彎,他指了指最裏面的那扇門說:“那裏就是錄音室,門關着就說明有人在裏面錄音,我就不帶你進去了。”
按了電梯,我們從二樓直接坐電梯上了四層,電梯一打開,是一個開放式的休息區,有乒乓球桌和跑步機,還有幾張造型獨特椅子,有的像蠶蛹,有的像老樹根,還有幾個像放大的圍棋子。
“這裏是休閑區,那邊是表演室,這邊第一間是會議室,第二間是器樂室,五樓有舞蹈室和語言培訓室,六樓是餐廳,學員餐是由專業營養師搭配的,有營養低脂肪。”老王坐在一顆“白棋”上,口頭介紹公司的其它區域。
“真是應有盡有,不愧是‘藍碩’”我在他的對面坐下,由衷地讚歎。
“他現在應該在舞蹈室,無論是歌手還是演員颱風都很重要,這也是我們培訓中必不可少的內容,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噢,不用了,省的他分心,我還是回去吧,您放心,我回頭一定好好說他”我站起來對着老王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讓你費心了!我替穆白跟你道歉!”
“好了好了,別這麼見外”老王拍了拍我的後背:“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要處理”
坐電梯到一樓,又看到了詹仁軒,他和另一個男人站在大門不遠處,好像在等誰,因為看他看的太專註沒有注意腳下的一層台階,踏空一步直接摔了出去,摔了個華麗的狗吃屎。
“啊”我本能地發出喊叫,惹的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一個人的身上,包括詹仁軒。
“小姐你沒事吧?”前台接待員過來扶我,關心地問。
“沒事沒事”我擺擺手,拍了拍裙角趕緊低着頭跑出了門,連頭都不敢回。
丟死人了,一路上我的腦子裏只有這四個字在重複。
走了一段距離,確定藍碩里的人已經看不見自己的時候,我給可可打電話:“出來陪我”。
此時此刻,如果不找個人說會話,估計我真的會患上什麼心理疾病,壓抑,太壓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