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秋闈
鍾謝兩家商定好謝蘭軒和鍾文栩的婚事後,接下去便等秋闈了。
臨近秋闈,不管有沒有親人就考的,大家的關注點都在這上面了。
這段時日,顧謹也按捺住自己對謝蘭馨的想念,不再去騷擾謝蘭軒,讓他好專心備考。
且剛惹火了小舅子,也正好趁此冷一冷,等謝蘭軒考中,自家也便可借慶賀的名義再次拜訪了。
連謝蘭馨還擔心二哥出岔子呢,顧謹卻從沒想過謝蘭軒考不中的問題。
八月,在大家的企盼下,很快就到了,也很快就過去了。
桂榜出來,謝蘭軒、鍾子樞都是榜上有名,而鍾文梨的丈夫卻落榜了。
謝家對謝蘭軒中舉,雖然高興,卻很淡定,只自家人備一桌酒菜算是慶祝,並沒邀請親朋,倒是收了些賀禮。
顧謹的打算自然就落空了。
他的賀禮被收了,人也進了謝家,可卻沒能見到謝蘭馨。
招待他的是謝蘭軒。
謝蘭軒客客氣氣地收了他的禮,謝了他的賀,就不由分說就把他送出府門,顧謹連內院門都沒見着,更別說謝蘭馨了。
鍾湘雖然看好他,但也贊同謝蘭軒的意見,不肯就這麼輕易叫顧謹得償所願。所以得知顧謹來,也沒叫謝蘭軒留客,任由他趕了人。
而鍾家那邊,馮氏的表現就沒有這麼淡然了。鍾子樞中舉,她可恨不得滿京城都知道,馬上就說要設宴,要好好慶賀一番。
世子夫婦覺得應該要低調一點,卻被她視為眼紅嫉妒,且她又是長輩,又說不用公中出錢,便只有隨她了。
謝家人自然也是在被邀之列。
這一日,馮氏整天都心情很好,雖然來的賓客分量不夠,但卻每個都恭維她兒子教養得好,將來前程似錦,她也能享兒子的福,得封誥命。
她便有些飄飄然了,本來因娘家覆滅而消了的底氣又足了起來,找了個機會,便和鍾湘提起:“妹妹,聽說你家蘭軒和西府的文栩的婚事已經說定了,那接下來該給阿凝尋親事了吧?我們子樞和蘭軒一樣的年紀,也還沒着落呢。”
馮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她滿以為只要自家提親,鍾湘是一定會答應的,畢竟自家兒子如此出色,便是配公主也配得,若不是馮家已沒,也不會屈就謝蘭馨。她就等着鍾湘接話,好提出聘謝蘭馨為媳。
鍾湘便笑道:“是啊,我呀,現在也就忙活著兒女的親事了。過幾天呢,就給蘭軒去下聘,至於阿凝,她爹也已經瞧好了人選,只是現在還不捨得許出去。子樞如今中舉了,三嫂是該為他的親事考慮了。”
她知道侄兒是個好的,可有這樣勢利眼的娘,女兒要是嫁過來,定是沒好日子過的。現在阿凝又已喜歡上了顧謹,就更不必考慮了
馮氏聽這話風不對,但還不願相信鍾湘會看不上自家兒子,強笑道:“說起來,當初娘在世的時候,還開玩笑說過親上做親的話……”
“三嫂也說是開玩笑了,如今我們謝家的孩子都已經有着落了,這樣的話也就不必再提了。”鍾湘雖然笑着,語氣卻有點僵硬。
當初娘這般提起的時候,可是馮氏嫌棄阿凝,這會兒倒拿娘的話做筏了。
馮氏的笑頓時僵住了,這麼明顯的拒絕,她再不能當作聽錯了,心裏氣得可以,只覺得自家的臉都丟盡了。
可當下卻不能翻臉走人,還不得不找話題:“不知道姑爺給阿凝相中了誰家的兒郎?”能比自家子樞好?
鍾湘看出她想要比較的心理,只是淡淡地道:“畢竟沒有定,卻不好隨意說。”
馮氏不免就心裏酸溜溜地想:只怕門第很一般,不好意思說吧。哼,自家兒子這麼出色,女兒又是娘娘,還怕找不到比謝蘭馨人品家世更出色的兒媳婦嗎?
但到底心裏十分不得勁。
同樣心裏不得勁的還有鍾文梨。
她的丈夫落榜了,雖說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當初考中秀才時名次就不高,且之前進京后請名師指點的時候,也說過中不中在兩可間,但一同參加考試的鐘子樞和謝蘭軒都考中了,唯獨自家丈夫沒中,就顯得無能了。
偏嫡母還大張旗鼓地給兄長設宴,自家夫妻還得強顏歡笑地去慶賀,鍾文梨心底的那份難過就更翻了倍了。
她不好在沮喪的丈夫面前露出什麼來,便忍不住對着文采訴了幾句苦:“等回了家,婆婆說不得還要怪我沒服侍好相公。”
滿以為鍾文采也定看不上馮氏的這副得意樣,會說幾句不好聽的,偏文采卻只安慰她:“要我說,考不上也是正常的,用不着難過,畢竟像四哥和謝家表哥那樣出色的,能有幾個啊?這次沒考中,下次再考就是了,下次考不中,還有下下次呢,不是說有年過六旬還在考的么?姐夫還年輕着呢。”
鍾文采覺得自己是難得好心安慰她,鍾文梨這樣敏感性子的人聽來,卻是在譏諷她夫婿無才,要考到七老八十,頓時氣得幾乎哭出來,卻強忍了,冷笑道:“我命苦,只是既已嫁了,卻也只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卻不知道妹妹年紀也不小了,伯母會給你找個什麼樣的人家,可千萬不要找個像我家那位一樣沒用的。”
自己好心好意勸解,卻得來惡語相對,鍾文采也是氣着了,當下便反擊道:“四姐儘管放心,我是寧國府正經的嫡女,又規規矩矩的,我爹肯定會給我尋門好親的。”
哼,一個庶女,還想和自己比較,自己的親事,定是會比她好千倍百倍的。
“嫡女”、“規規矩矩”幾個字又給了鍾文梨狠狠一刀,她可不就是因為是庶女,又犯了錯,才會被打發到鄉下嫁了這麼戶人家。心中越發恨了:“我知道妹妹想什麼,你說的好親不就是靖平王府么?可惜,人家卻瞧不上你,你還不知道吧?聽說顧家已經向姑母家求過親了。”
“什麼,這不可能,我怎麼不知道?”鍾文采不相信。
“論門第,自然是妹妹你勝出了,可最近一年,妹妹在鄉下,謝表妹在京里,近水樓台先得月,也是尋常。妹妹和謝家表妹那麼要好,她也不曾和你說起過吧?也是呢,這樣的事,她又怎麼好意思說呢。”鍾文采是偶然聽說了顧謹和謝蘭馨的事,嫉妒謝蘭馨事事如意,又恨鍾文采嘴巴惡毒,這會兒正好拿出來刺激挑撥鍾文采。
她一臉同情地看着臉色難看的鐘文采,道:“說起來,謝表妹也怪不地道的,明知道你中意顧世子,卻趁你不在,橫刀奪愛,還沒事人一樣和你相處,這份心機,嘖嘖。”
鍾文采怒氣沖沖地就去找了謝蘭馨,不管不顧地就把她拉到一個僻靜處,質問她:“你是不是和顧世子正在議親?”
謝蘭馨頗覺得莫名其妙,又有些害羞:“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也就是真的嘍!”鍾文採得到了證實,忿然作色,“好好,我算是認透你了!”說著就摔袖走了。
“誒,五表姐!怎麼回事啊?”謝蘭馨追上去問。
鍾文采哪還肯搭理她。
謝蘭馨百思莫解地就被鍾文采冷遇了。
鍾文梨還很遺憾兩人沒鬧起來。
他們小輩間的矛盾,鍾湘他們一時沒有留意到,因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們操心。
按照之前說好的,九月初六,謝家去鍾家下聘,為謝蘭軒和鍾文栩正式定親。
儀式一一走完,謝家人和請的大媒正準備告辭,便聽到遠遠的喪鐘聲傳來:是皇后薨了。
一時大家臉上的喜色都褪盡了,旁的話也都不及說,匆匆地別過,各自回家忙着準備應對接下來的喪禮。
謝家本就準備明年謝蘭軒春闈后再為他完婚,如今聘書已下,後面的事也耽擱不了什麼,倒也沒什麼煩惱。不過謝安歌夫婦要哭靈罷了。
可顧謹就又鬱悶了。
眼見謝家人都鬆動了,他正開開心心地努力想早點能把婚事定下來呢,就等着謝蘭軒考完、親事定下,好叫祖父上門提親,可遇上皇后薨逝,百官要停嫁娶百日,這期間自然也不好提親了,這麼一來,可不要等到明年了!
而且這期間,什麼宴飲玩樂之類的都要取消,這就意味着,他沒有機會見到謝蘭馨了。
這簡直叫他度日如年了。
可他再沮喪也沒用,又不能叫皇后活轉回來。
只能眼巴巴地盼着時間快點過去。
皇后的死,對皇帝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他對這個皇后還是很有感情的,不然之前也不會那麼多年就等着她懷孕,也不會在皇後娘家捲入謀逆案后還力保着她,不肯廢后。
皇後生下女兒,他雖遺憾沒能一舉得男,待皇后還是如以往。只是因為自己畢竟已經二十多了,又是皇帝,沒有子嗣不行,不免就要多多寵幸別的妃子。
然而皇后,在娘家捲入謀逆案后就憂思過度,病倒了,若不是有孕在身,早就一病去了。好容易掙扎着生下個病殃殃的公主,雖然皇帝一味寬慰她,可見皇帝轉身就去臨幸別的妃子,就更覺將來沒了指望,一天天熬日子了。
到了秋日天涼,一陣風就徹底吹倒了她。
皇后的死,最開心的就是馮氏了,因為她剛剛得到消息,自家女兒貴妃文柔已經有孕在身了。皇后這麼一死,不是正好給女兒讓位么。
她每天就盼着什麼時候一道聖旨下來,女兒扶正為後。
到時候,作為正正經經的國舅爺,鍾子樞的前程、將來的兒媳婦,還有什麼可愁的。
哼,謝家的阿凝,她才看不上眼呢!
顧謹和馮氏都在盼着日子快點過去。
一天天的,轉眼,九月過去了。
十月,又是一個晴天霹靂:皇帝駕崩了!
顧謹和馮氏得知消息的表情,那是一樣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