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的親事
一個十幾歲的女孩,穿着一身碎花裙子,正邁着小碎步,扭着小蠻腰快步的朝屋裏跑去。
緊跟在她身後,就進來一個鼻孔朝天,嘴角長着一枚豌豆大小黑痣,笑就跟哭一樣的老婆子。
她正咧着嘴,提着粗重的裙子衝進大門。
看她那個架勢,不用猜又是來給平安說媒的,這媒婆都快要將周家的大門給踏破了。
媒婆一進門,輕車熟路直接就跑到書房去了,見人開口就是喋喋不休的誇讚。
男方在她的描述下,那簡直是文武雙全,才高八斗,儀錶堂堂,一表人才。
就在她喋喋不休的同時,一個闊臉寬額,濃眉大眼,鼻樑高挺,雙目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正在聒噪聲中,表情輕鬆愜意的喝着茶。
等到媒婆口吐白沫,唾沫星子都飛不出來的時候,他才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說的公子我見過了,平安不會嫁給他的。他那麼好,可是……”
他微微一笑,雖然話沒挑明,但是那種嫌棄的意味還是不言而喻。
媒婆那張堆着笑容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看來這次又是干費唇舌了,白白讓她在家裏多想了那麼多的詞兒,感情在周家她浪費了整筐唾沫星子,人家愣是不稀罕。
走的時候,她絞着手中的帕子,惡狠狠地念叨着,“哼,就看看你挑個什麼樣兒的,東不成西不就,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仙了。”
她回頭對着周家的院子,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我呸!”
媒婆走後,剛才那少女也收拾妥當,搖身一變竟是個少年模樣了,背着一個包袱,提着一個精緻的木箱子從屋裏出來。
每次都怕遇見這個媒婆,因為只要遇上她,總會被她盯着看上半天,末了還會加上一串讓她聽了就像抽人嘴巴的,“嘖嘖……嘖嘖嘖……”的聲音。
她正準備溜出去,卻聽到了娘的抱怨聲。
唉!她又在為媒婆暴走的事兒發火了。
一個三四十歲的少婦正黑着臉,氣呼呼地將在她面前安心喝茶的男人給臭罵了一頓,“你就知道喝茶,喝茶。你說說這平安都十六歲了,還不讓她嫁出去,你還真以為她能夠嫁個多了不起的人物啊!”
周全海不理她,仍是端了茶就喝。
“喝!”
周劉氏一把將茶杯給摔在了地上,連茶帶水潑了一地。
“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你還問我!你說里長的兒子哪裏不好,論家世,論人品,論長相,哪點兒配不上平安。在這裏排着隊要嫁給他的人都多了去了,你充哪門子高貴啊,不嫁!我看平安這一生非毀在你手裏不可!”
周劉氏沒讀過幾天書,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婦人,只是因為長的有些姿色,才嫁給了周全海,這個在阿古村很吃香的面相師。
別的她不懂,只懂得一個道理,嫁乞隨乞,嫁叟隨叟!
她才不信周全海那套,什麼女兒面相過人,將來一定是大富大貴之人。現在她的眼裏最富貴的就是里長了,卻沒成想,里長讓人來提親,卻也被拒絕了。
眼看着小女兒都出嫁了,大女兒竟然還在挑挑撿撿,周劉氏哪裏還忍的住。
“真是婦人之見!”
周全海從來不與老婆鬥嘴,見她發飆拔腿走人,這都是他的上上策。
“哼!”看着周全海又撇下她,周劉氏的嘴都快氣歪了。
平安聽到她爹出來了,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才不想在家聽爹娘吵架,冷飯熱炒這麼多次沒意思。話說在上一世她兩腿一蹬之後,很多事兒都忘記了,可是惟獨爹娘為她吵架的事情,卻還是記憶猶新。
看來果然記憶中最深刻的東西,都不會是些愉快的東西啊。
上一世她記得自己是老死的,只是死的時候,似乎心裏有些不甘,最後一眼看到的是一張年輕俊秀的女人臉,那臉上掛着不是悲傷而是笑容。
她也只不過是閉了閉眼,就彷彿睡了一覺,可是醒來卻發現,自己竟然重生回到了十幾歲的年紀,只是有些事情一下子還記不起來了。
這樣也好,一個人活兩次,記得上一世的點點滴滴,估計也夠累的。
所以她覺得這樣也好,記性太好,腦袋裏裝了太多東西,反而過的不那麼自在了。
不過她現在也有些煩惱,如果還能記起多點兒就好了,因為她忘記了自己上一世到底嫁了個什麼樣兒的人,現在爹將上門求親的人都拒絕了,要是這輩子她嫁不出去怎麼辦?
這裏的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子過的也都富裕,只是稍微有些與世隔絕了點兒。
在這裏珍珠都不如一塊上好的胭脂,更討女孩子喜歡。
所以他們也經常拿上山裡尋來的寶貝,河裏撿來的珍珠,到大河的對面去換一些他們需要的東西。
每個月有兩次出去採購的機會,所以每次出行的人都很多。
今天就是大船出去的日子,船上熱熱鬧鬧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笑容,充滿了興奮和期待。
船夥計穿了一身土灰色的粗布衣裳,臉上掛着親切的笑容,這裏的每個人大家都相熟,不是親戚就是朋友,“快點兒啊,快點兒,還有誰要出去的,趕緊上船!我們要開船了啊!”
“還有誰要上船的,趕緊着啊,船要開了。”他不厭棄煩的張羅着。
岸上來幫忙送貨的人還很多,還有一群趕熱鬧的孩子。
“等等!還有我!”
一個身材纖細的身影,從人群中鑽了出來,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嵌着一雙烏黑明亮的眸子,高挺的鼻子,薄厚適中的雙唇,圓潤的下巴,看起來是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少年。
只是這少年長的太過粉氣了些。
她步子輕盈,身上只背了一個小包袱,手上還提了一個小木匣子。比起船上其他人,大包小包的,她這算是輕裝簡行了。
她幾步就跳上了船,笑盈盈地對着船夥計拱了拱手,“謝謝,謝謝啊!”
“你是?”
那夥計撓了撓頭,這少年看着眼熟,可是一下子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是誰家的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少年已經溜進了船艙,消失在貨物和人群里了。
“哦!!!平安你給我回來,你怎麼溜上船來了。這要是讓你爹知道了,可是不得了啊。”
他說著趕緊追了上去,可是此時那個纖瘦身影早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麼多人,這麼多貨,哪裏那麼容易找。
夥計正着急,可是船已經開始動了,船開了。
“平安?你看到她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胖男人走到船夥計身邊,問了一嘴,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別人家的孩子可能記不住名字,可是這個村裏的人,沒有人不知道平安的。
平安的老爹叫周全海,是這個村子裏算有威望的一個人,只因為他拿着國家的俸祿,雖然不是官員,可他卻是個相師。
相師在這個國家的身份可算是高人一等的,就連王也十分尊重這個職業,所以他們才有俸祿可領。
錢當然不是白給的,就算是個小村子,山高皇帝遠的也還是要出力的。
村子裏有什麼人事,也是需要這個面相師出場的,所謂觀相。會看相的人,也多少懂點兒別的,什麼風水之類的,所以村子裏有什麼事情都要請周全海出面。
說起平安,也要從她出生的時候說起……
周全海只有一個老婆,是從大河對面的村子嫁過來的,給他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這大女兒就是平安,年芳十六歲。
出生的時候,他爹就說她面相不凡,擔心不好養活,本想起個下賤的名字,(傳說小孩子取的名字越是下賤,越是好養。)可是最後想來想去,還是給取了平安二字為名。
只是因為她是個女孩兒,叫什麼阿狗,阿貓的不好聽。
按理說十六歲在他們這個地方算是大齡了(等同於現代的二十七八歲吧),這裏的女孩一般在十一二歲就嫁人了。
村子裏的人都知道,平安之所以還沒嫁人,肯定是因為周全海覺得那個能夠配得上她的人還沒出現。
令大家最吃驚的就是,就連里長的兒子提親都被拒絕了。
大家都說周全海是瘋了,平安年齡越來越大,肯定是嫁不好了。
可是平安卻也不在乎,就像現在一樣,時不時地偷偷溜出來玩玩。
沒成親的她,反倒少了很多束縛和約束。
平安背着她的小包袱,提着她精緻小巧的小木箱,穿過人群,來到了船上最安靜,最寬廣的船尾。
這船太大,全村的人都出來,才差不多可以算是滿載。現在船上還空了很多位置,這些地方都是供大家休息的,因為這船要在大河裏至少漂兩天才能到對面。
雖然辛苦些,可是大家卻都很開心,很期待。
平安將自己的包裹朝第二層床鋪上一放,然後將小木箱也小心的託了上去,這才滿意的拍拍手,從旁邊爬到了床上。
甲板上,一個身穿淺灰色衣服的少年,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他此時正朝船尾的方向走來。
他上船比較早,剛剛放好自己的東西,就出去看風景去了,當他聽到有人喊平安的名字時,就知道平安又偷偷跑出來了。
他的臉上掛着笑容,腳步加快,身子十分敏捷的在貨物和人之間穿梭,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平安這次是什麼扮相出來的,怎麼一下子就被人認出來了。
之前平安為了不被大家發現,扮過阿婆,扮過瞎子,就是怕大家發現了告訴她爹,然後把她從船上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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