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燒火
若水剛走進院門，王二嫂看見她的身影就亮起破鑼嗓子，在屋門口狂叫。
“死丫頭，讓你去水邊洗洗，以為你死在那兒了，吃飯才滾回來。快去燒火，老娘都要累死了，老的小的沒有一個省心……”
若水目光灼灼地看了胖女人一眼，悶聲不響地走進茅屋。
在沒熟悉環境之前，還是隱忍為上，她對胖女人的叫囂已經厭煩到了極點。
前世接觸的世俗之人有限，胖女人讓她聯想到又臟又臭的肥豬。
在她心中對方就是肥豬，對於豬的叫喚先置之不理，餵豬時一起清算。
嫌棄的目光走進了茅屋，她看到外屋當作灶間，側面靠牆是口大鍋，佔去了灶間三分之一的位置，剩下的地方擺着簡易碗櫃，邊上有一堆柴草，幾件農具。
靠裏面三分之一的地方被隔成小間，門在裏屋進出。
透過不大的小窗，她看見小屋裏面極其狹窄，只擺一張牀，牀上堆積着一堆破爛棉絮，估計是她的卧室。還好有一處獨立空間，若水滿足了。
裏屋的門始終緊閉，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在靈界做飯，都是採用地火，灶台就在地火之上。
雖然她沒有燒過火，看到爐灶的樣子，也能推算出柴草位置。
何況灶台下正燃着火，即將燃盡，怪不得肥豬急眼地叫囂。
胖婆娘雙手沾着面，正在水盆中清洗，灶台上放着菜墩和面盆等物。
若水悶聲不響地蹲在灶台前，把柴草不斷地添加進去，火焰重新燃燒起來。
灶台與裏屋僅隔着一堵牆，她耳邊聽到一位壯年男人哄孩子的聲音，類似於搖籃曲低聲的囈語傳來。
心中遙想，哄金寶的男人應該是原主的父親，心中產生了點痴念。
這語氣很像師傅哄她開心的聲音，期盼親情的感覺襲來，她下意識地把柴草不斷往灶膛裏面塞。燃燒正常的爐灶，由於添加了過多的柴草冒出了濃煙。
濃煙增多，她才感覺不妥，煙氣衝進嗓子，發出持續不斷的咳嗽。
“真是吃貨，房子都要被你點着了……”
母老虎的聲音適時響起，繼而胖大的身體竄進來，試圖推開咳嗽不斷的廢物。
若水這才發現柴草放多了，手忙腳亂地把柴草往外拽，結果火苗濃煙隨柴草從灶台里一起撤出來，把灶門口的柴草引燃了，廚房裏頓時煙霧繚繞亂成一片。
胖婆娘把她狠狠地推到地上，用蒲扇般的大腳踩滅柴草上面的火焰，身上的肥肉也隨之顫動幾下，整個人像一枚定時炸彈。
灶間裏煙霧瞬間爆滿，王二嫂圓胖的身體像圓規似的轉身，一個跳越動作，快速竄出門去。
大口喘息之後，肥胖圓滾的手揮舞着，跳腳大罵。
“吃貨，你要死自己去死，別帶累一家子跟着受罪。今天晚上別想吃飯，真是廢物點心，滾出來受死……”
滾出去？那不就是把肉送到老虎嘴裏！若水打定主意：就不出去。
若水從地上爬起來，憋住氣，發現濃煙在高處比較濃。她聰明地蹲下，把灶台前灰燼和垃圾清理乾淨。
幹活的時候，嗓子裏又衝進一股濃煙，發出又一陣劇烈的咳嗦。
灶間如此大動靜么，還有濃煙灰塵，屋裏門照樣緊閉。
若水不由得想，剛才一定是聽錯了。難道屋裏的人都睡了，或者已經達到了熟視無睹的程度。也許這樣的事情頻繁發生，才會讓家人達到泰山崩於前而巍然不動的程度。
爐灶燃燒正常了，鍋里的蒸汽升騰起來，夾雜在濃煙中，爭先恐後地飄出了屋子，灶間煙霧明顯稀薄起來。蒸汽中逐漸飄散着食物的香味，卻帶點粗製濫造的感覺。
過了一會，屋裏濃煙漸小，胖婆娘才罵罵咧咧地回到灶間。
“好了，別燒了，真是廢物，給我滾遠點……”
罵聲不斷中，她把木頭鍋蓋掀開。
若水站起身，看見鍋里有白菜土豆湯，貼鍋邊有四個焦黃的玉米麵餅子，已經發出金黃熟了的顏色。
也許是剛才火急了，菜湯發出煮過時的怪味，玉米麵餅子貼鍋部位有的地方糊了。
她在這裏探頭看，母老虎又開始了叫囂。
“看什麼，滾屋裏放桌子去……”
若水穿越重生以來，還沒有進過裏屋，好奇心起，她推門走進了裏屋。
她看見屋裏確實有位男人。此人三十多歲的年紀，濃眉大眼，面容上帶了點疲憊和滄桑，正穩穩地坐在屋中的炕沿上。用一寸多寬窄窄的紙條，認真地把紙盒裏的煙末卷進去，捲成一個結實的紙卷，把前面擰在一起的部分嫻熟地揪掉，點着了火重重地吸了一口。
瞬間，煙霧從他兩個鼻孔均勻地冒出來，臉上是極其享受的表情，彷彿天塌地陷都打擾不了他。
小娃娃金寶乖巧地躺在炕上睡著了。
若水猜測這位一定是她的父親。
儘管王二嫂吵嚷的聲音夠大，廚房裏剛才煙霧蒸騰鬧的幾乎天翻地覆，只有一牆之隔聲音明顯可以聽到聲音，他卻沒挪步出去看，心態實在夠穩。簡直可以稱之為冷血，令人嘆為觀止。
男人看見屋門被推開了，抬眼看到女兒臉上身上的黑灰，什麼也沒說，悶聲不響地繼續吸煙。
金寶聽見屋門聲，睜開了朦朧的睡眼。
她打量整間屋子，只見陽面有一排窗子，窗下一台炕。北面有幾件舊傢具，類似於木頭箱子的造型，在屋中遍尋不到熟悉的飯桌。此時，王二嫂拿着三個飯碗和三雙筷子進屋，看見若水在屋中打轉，又開始囂張地呵斥起來。
“吃貨，讓你放桌子你傻站着幹嘛……”
男人終於有了反應，不耐煩地說。
“一天就聽你吵，也不嫌累的慌……”說著把身後扁平的炕桌擺好。
若水心中嘀咕，妻子對待女兒如此態度他不說話；廚房裏鬧翻天他置之不理；老婆在他身邊嗓門大了，他聽起來刺耳，才出聲反駁，真讓人無語。
看見扁平的炕桌，若水才弄明白，原來他們使用的是這樣的桌子。只見炕桌四條小短腿，吃飯要坐在炕沿，或者坐在炕裏面吃飯。也許這個世界的人都習慣了這樣的傢具，若水只能深呼吸，忍住想說話的衝動——這樣吃飯你們不累嗎？
她看明白了，這樣的矮桌子，只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不用另外準備凳子！
想想這裏的茅草屋，再想想剛才胖女人做的飯菜，心裏就發堵。
今後這樣的生活也許要持續很久，真夠倒霉的！
看到家中的人都圍坐的炕桌旁，胖女人把四個玉米麵餅子和三碗菜湯端上來。
若水也準備坐在炕桌旁去吃飯。
看到她的動作，胖女人橫眉立目地說。
“都要把屋子點着了，還知道吃飯，不給你點教訓下次還犯，哪涼快去哪……”一把抓住若水，像小雞似的甩開。
也許是感覺到剛才老公不滿，手下有了分寸，沒有把若水甩到地上。
若水頓時明白了，原主身體羸弱，一定是經常吃不上飯造成的。
而原主的老爹，在他眼前發生的事，早就習以為常，吝嗇地連目光都沒掃過來，讓她不得不懷疑這位是不是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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