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紅色背心
雪異臉上的表情稍縱即逝,我並未放在心上。知道雪非救命之方便在書中,雪異往身上一藏,便欲拉着我離開。我卻兩眼緊緊盯着那木匣子,對雪異道:“別急,咱們還沒有看這裏是什麼東西哩?”
“既然達到了目的,咱們也不用管它了。”雪異似失去了剛來時的興緻。我想,她可能是不願在這個地方多造罪孽吧,但我哪裏忍得住。我用手電筒碰開那木匣子的蓋子,裏面並無什麼機關,黃鍛作襯的木匣子裏,一隻墨玉坂指,數頁疊得整整齊齊的黃裱紙。我展開黃裱紙,上面仍是狐符,便讓雪異看。
雪異看罷反應淡淡,把墨玉坂指替給我:“蘇東,你把這個收藏好,以後肯定有用。”
怎麼又成“蘇東”了,這雪異變化還真快,剛剛還叫“哥”呢。我無暇顧及雪異稱呼上的變化,問她:“有什麼用?”
“這是蒲松齡的遺物,據這紙上所記,原來蒲松齡曾跟我們白狐前輩學物種穿越之術,但人狐身體構造畢竟不同,狐穿越成人並無大礙,但人穿越成狐卻對身體有極大損害。後來白狐前輩和蒲松齡共同製造出了這個墨玉坂指,竟能消除這些損害。”
“妙極!”我大喜,“如此說來,我也能穿越了?你能教我嗎?”
雪異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對我好像沒有了原來的熱情,嘴一撇道,“哪有那麼容易!我可教不了,除非像雪非這樣曾做過白狐家族備選接班人的,有可能懂得這其中的技巧。”
那也不急,早晚有機會學的。我興沖沖地將墨玉坂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看着那數頁黃裱紙問雪異:“這裏面只記了這些嗎?”
“還有講述我們白狐在當地的一些出處。”雪異說到。原來,這個書冢是二百多年前,當地白狐為蒲松齡所建。只可惜隨着人類數量的增加,白狐這種太過敏感又極有靈性的物種不堪其擾,逐漸遠離,最後只留下其中的一個小支,守護着書冢。留下的白狐,每到臨死之時,都會進入這裏,按次序排好等死。白狐皮毛最受人類的喜歡,隨着越來越多人的捕殺,又加上自身的老弱病殘,本地的白狐最後就絕跡了。而本地其他普通狐類曾見到這些靈異的白狐每年都來這黌山上祭奠,也跟着效仿,竟成習俗。除了遷到外地的白狐家族中的前輩,都不知祭奠的是誰。
果然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原來這一大片的白狐乾屍都是當年守護蒲松齡書冢的有情有義之輩。~~~~我不由肅然起敬。這種感恩之情,卻是我們人類正在漸漸丟失的啊!
“這裏還記有一件事,千萬不能說出來,否則以人類之貪,恐怕這裏要被翻個底兒朝天了。”雪異說道,“原來所傳的黌山上藏有數不盡的金銀財寶真有其事,就是我們剛才去的那個洞裏。不知是何人所藏,何時所藏,當年我們白狐家族為蒲松齡尋寶地建書冢時,發現了那些財寶,但地下河水流湍急,且佈滿螞蟥,一旦下去,不是被水淹死,也會瞬間被那些螞蟎吸成乾屍。”
聽到雪異這樣講,我不由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狐狸乾屍,不由心驚。忽然心念一動:誰又敢肯定這些狐狸乾屍不是那些螞蟥的傑作?
想歸想,卻並沒有和雪異說,畢竟這是對白狐家族前輩大不敬的話。
得到了救命奇方,又意外收穫了一個玉坂指,我們不敢在洞中多待,畢竟救雪非的命要緊。
走出洞來,天色已明,谷底霧氣繚繞,恍若進入了仙境。我看了雪異一眼,不由大笑,臉上昨日的血污尚未洗掉,在洞中又沾了不少灰塵,成了大花臉。雪異看我一眼,道:“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但臉上並無笑容,仍顯得心事重重。
奇怪,這雪異怎麼了?我又逗她幾句,仍是一副和我敬而遠之的表情,我便也落寞起來,不再說話。我們兩人又將那支石取出來,恢復巨石的原貌,這才離去。
原路是走不成了,我們順着峽谷里的小溪一直走,最後竟走到了一個無名的村落里。我們在村口搭乘一輛拖拉機,到了張博公路,然後乘公共汽車,幾經轉折,終於又回到了興元市。
雪異自回白狐家族救雪非不提。我回學校繼續上班。和雪異之間究意是什麼關係,讓我自己也說不明白了。一時倒不知是該思念雪異還是雪非,索性不去想了。
就在我請假的這一段時間,學校里出事了。九號學生公寓裏的一個男生在廁所里被殺。最近這段時間九號公寓樓里的男生們心驚膽戰,流言四起。若不是學校里嚴禁校外住宿,估計都跑出去了。
為了安全,保安二十四個小時在校園和公寓樓內巡邏。因為人手不足,學校又臨時調我們體育部里一些身強力壯的中青年老師們進駐九號公寓樓。
我和另一個男老師佟強就住在出事男生的宿舍里。雖然案件未破,但後事都已處理好,警方也已立案,昨天解除了警戒,今天我正好回來,就把我安排進了這間宿舍里住,為學生們壯膽。雖然出事地點不在宿舍,但鑒於本宿舍男生們的不安心理,都臨時把他們調進了別的宿舍。
一向一到晚上就喧嘩的男生們,現在卻早早地就鑽回宿舍里鎖好門休息了,走廊里空空蕩蕩。
晚上,我和佟強躺在學生的床上聊天。學生宿舍里有三張雙層床,我和劉強一人佔一張床,都躺在下鋪。
“蘇東,你躺的就是那個出事男生的床。”佟強笑着說。
“怎麼不早說!”我說著便起身要換位置。
“不是吧!你蘇東也怕這些啊!”佟強笑道。
“要不咱們換換。”
“算了吧。想想心裏不舒服。我還是睡這裏吧。”
我抱起床上被褥,在另一張床上睡下。學生們的東西都移走了,被褥是剛從後勤部領的新的。我回校后只知發生了命案,卻並不知詳情。
空蕩蕩宿舍里說話竟然有迴音,佟強給我講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前些日子,九號公寓樓里的男生在半夜起來去廁所時,總有人在走廊里碰到一個小孩,那小孩一見人就問:“你見我的紅色背心了嗎?”那小孩臉色有些蒼白,半夜時分顯得十分詭異,所以男生們並沒有人理他,匆匆解罷手,跑后宿舍。據說出事那男生一天深夜也在走廊里遇到了那小孩,迷迷糊糊地打了個招呼,結果那小孩一下子跟上他了。那男生進廁所后,再也沒有出來,直到後來有人去廁所時,發現他已經死在廁所里。最讓人恐怖的是,那男生的胸前背後的皮被剝掉了,血肉模糊,遠遠看去,倒像是穿了一件紅背心。
“去去去!別忽悠我了!”我打斷佟強,這小子講得繪聲繪色,又加上屋子裏的迴音,聽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還以為他嚇唬我呢,白了他一眼說,“這是個校園鬼故事,我早就聽說過了。”
“是真的。我也聽過那個鬼故事,但學校里發生這事是真的。”佟強信誓旦旦。
“既便是真的,我估計也是那些罪犯,利用這個鬼故事來做案,迷惑警方的。”
“其實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據偵案的警察分析,應該就是這麼個情況。不過即便是真的,若碰到我,也叫他們有來無回!”佟強粗壯高大,曾練泰拳多年,藝高人膽大。
跑了幾日,我確實累了,和佟強聊了一會兒天,我漸漸睡去。半夜時分,迷迷糊糊地聽到佟強叫我:“蘇東,去不去解手?”
“不去。”我沒有夜間解手的習慣,睡得正香,回答佟強一句,便又睡去。
“走吧走吧,一起去吧!”佟強在跟前搖晃着我。
“你小子剛才不是還吹牛嘛,怎麼,這一會兒害怕了?”我不耐煩地對佟強說,“要害怕我就陪你去。”
“害怕個球。”佟強不再答理我,哐一聲掩上門,咚咚咚咚地走出去解手去了。
我困意正濃,一翻身又睡了過去。糊裏糊塗地感覺睡了好久,雖然閉着眼,但能感覺到燈仍然亮着,心中奇怪,這佟強去個廁所,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
正想着,忽聽那虛掩着的門“吱呀”一聲響了。感覺有人捏手捏腳地走了進來。開始我以為是佟強,也沒有想太多,但再一聽感覺不對,那腳步輕微得不像個成人踩出來的。我忽然感覺不妙,猛地睜開眼睛,只見門半掩,離我的床鋪兩三步遠,正站着一個小孩,臉色蒼白,眼睛血紅,正詭異地衝著我笑。
我“啊”了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衝著那小孩就飛起一腳。但感覺腳踢在了一個很軟的東西上,並未着力,但小孩卻似乎受力很重,一下子被踢出門外。我追到門口一看,走廊里空空如也。
“佟強!佟強!”我回頭一看佟強的床鋪,仍未回來,便衝著廁所一邊大叫,一邊跑了過去。
廁所里,佟強倒在地上,光着上身,猛一看上去,像穿着一件紅色背心!
“快來人!出人命了!”饒是我一向膽大,此時也不由得心驚膽顫。
先是巡邏的幾個保安從樓下衝上來,接着男生宿舍里的燈也紛紛亮了,有膽大的男生走出來圍觀。
很快警察也趕到了。佟強早已冰涼,沒救了。警察拍了照,又帶我做了紀錄,一番折騰,一夜過去了。
本來找老師來住是不讓學生們害怕,如此一來,連老師都出事了,學生們再也沒人敢在九號樓住了,紛紛搬到別的宿舍樓或者外校同學那裏,有離家近的,直到就回家住了。一時人心恍恍。
學校方面開始在每個宿舍樓裝上監控器,警方也派人進駐校園,嚴加戒備,校園裏這才平靜了兩天,不料正在大家想喘口氣的時候,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