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義認兒女

“秋子，發生什麼事了？”村長一扭頭，衝著身後的少女吃驚地問道。-====-

“姐姐——”看到那少女，虎子委屈地爬起來，撲到少女懷裏哭了起來。

看來這就是虎子的姐姐秋子了。虎子撫摸着秋子臉上的傷，抽泣着問：“姐姐，你怎麼流血了？”

秋子沒有回答，而是關切地拍去虎子衣服上的灰塵，心疼地反問道：“乖弟弟，他們來做什麼？”

一見姐姐問，虎子更加委屈，淚珠吧答吧答地又流了出來，指着我們一群大人說道：“他們要搶咱們家的鳥網，還放跑了咱們的鳥！”

秋子從弟弟臉上移開溫柔的目光，轉向我們，憤怒地瞪着我們。我們這一幫人頓時都尷尬起來。村長忙上前解釋。

秋子一看就是性子很烈的少女，聽完村長的講述，她並無反應，而是冷冷地說：“這麼說，鳥的命就比我們值錢了，我們就該餓死窮死了！”

村長一臉尷尬，沉默不語，顯然他還在為村子裏沒有能力照顧好他們姐弟倆而心有愧意。

“孩子，別的事都好說，咱們先把身上的傷清洗一下，我看這傷口像是被鳥抓傷的，別感染了。”黃梅大姐過來查看秋子的臉，我也讓隨行的獸醫拿出酒精綿來給秋子擦傷口。

秋子緊咬嘴唇，一把推開醫生，冷冷地說：“不用！”能看出來秋子也是一個很要強的姑娘，如今這麼多人圍着他姐弟倆看，又都面露同情，她愈加反感。

黃梅大姐看出來了，走過去對孫警官和王軍他們說，你們先去別的家吧，我和蘇東留下來。黃梅大姐說完，給了我一個眼色。我於是從醫生手裏接過了酒精棉，並示意雪異也跟着大夥過去吧。這裏留的人越少，越容易和秋子姐弟溝通。

“孩子，我知道你的苦，我也和你一樣，從小就失去了父母，吃百家飯長大的。”黃梅大姐愛憐地抱住秋子姐弟倆，柔聲說道，“你比我還好些，你還有一個這麼懂事的弟弟和你作伴啊……”

黃梅大姐的身世我們動物保護組織的志願者都知道：她三歲時就成了孤兒，在村子裏吃東家一口，喝西家一口，飢一頓飽一頓的，這才活了下來。六七歲那年的冬天，有一天她實在餓得不行，自己踩着雪出去找吃的，最後被凍昏在了山腳下的雪地上。一直過去了半個月，村子裏的人才發現小黃梅不見了，四處去找，最後竟在狼窩裏找到了正在發燒的她。村人忙將她抱回村子請醫生救了過來。之後才知，原來是一隻母狼救了她，她發燒后冷得直打哆嗦，母狼天天給她取暖，還讓她喝自己的奶水，這才保住一條小命。小黃梅康復后，自己偷偷又跑去狼窩裏找母狼，卻再也沒有找到過。後來才知道，村民們去救她的時候，已經把母狼打死了。小黃梅痛哭不已，十幾天的人狼情緣已深刻在了她的心裏。長大后，黃梅大姐來到了城裏做小生意，能吃苦耐勞的她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將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經是興元市一家服裝廠的老總了。如今已經近五十歲的她將公司完全放手屬於打理，一生未婚的她將大量心血和錢財投入到了野生動物的保護和拯救中，以此來報達當年母狼的恩情。

秋子姐弟都被黃梅大姐的身世吸引住了，秋子說：“阿姨，我現在無論多苦多難都堅持讀書，就是想着將來能做成一番大事業，再也不受窮了。”

“真是好孩子！”黃梅大姐撫摸着秋子的頭，秋子一臉幸福，就像回到了母親懷中一般。

“孩子，以後咱們再不打鳥了，你和虎子的一切費用我包了！要是願意，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媽媽！”

相同的身世讓秋子對黃梅大姐親近起來，她興奮地說：“阿姨要能供我們讀書，我讀完大學后一定報達您！”

很會察顏觀色的小虎子一聽黃梅大姐的話，立即開心地叫：“媽媽！我願意叫您媽媽！”

我也很欣慰，受苦的孩子不會太多客套，一旦有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們當即就會拿到手裏。我笑着對秋子說：“秋子，你看，虎子都改口了，你怎麼還改口啊？”

秋子羞答答地叫了一聲：“媽媽。”

黃梅大姐高興極了，連聲說：“好女兒！”然後緊緊將秋子抱在懷裏。

當下我們趕緊查看秋子的傷。都是些外傷，原來秋子捕到一隻雛鷹，提着籠子正想往家裏趕，不料雛鷹的父母趕了過來，對她一陣攻擊，急於躲避的她竟然不小心掉下了懸崖，幸虧樹枝將她掛住了，這才沒有出現大意外，那些傷口都是樹枝掛破的。黃梅大姐心疼地將秋子抱在懷裏，我開始用酒精棉給她擦拭。臉上雖然有傷，還粘了一些灰塵，但被這清山秀水滋養長大的秋子，細看之下還真有另一種風情的驚艷，那臉上的皮膚稍顯黑，但緊湊平滑，泛着光澤，極有彈性。邊擦酒精棉，我邊笑着對黃梅大姐說：“黃大姐，您這次可沒來，撿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兒，你可得請我們吃飯啊！”

黃梅大姐一邊笑得合不攏嘴，一邊對我說：“蘇東，你可別光賣嘴，還有你的事兒呢。我大字不識幾個，你是大學老師，秋子以後的功課就交給你輔導了。”

我輔導一個高三學生還是不成問題的，但還是裝出一副苦臉道：“大姐，我可是體育專業的，將來輔導不好可不許怪我啊。”

“不行，必須給我輔導好！要是秋子考不上好大學，我可找你的事兒！”黃梅大姐笑着給我下命令。

一聽我是大學老師，秋子頓時兩眼放光，“啊，你是大學老師啊！我第一次見大學老師！我們村子裏連一個大學生都沒有呢，你竟然是大學老師！”

虎子也對我有了興趣，瞪着烏溜溜的眼睛問我：“那大學老師會不會管住小學老師啊？”

虎子的話逗得我們都笑了起來，我颳了一下他的鼻子，一本正經地說：“會呀！大學老師專管小學老師，以後你們老師要是對你不好了，告訴我，我去批評他們！”

“真的呀！”虎子驚奇極了。

我們又是大笑。

虎子嘴甜，立即就叫道：“蘇叔叔，那以後你要保護我！”

秋子也說道：“蘇叔叔，那以後我的功課要多向您請教了。我們鄉下中學的教學質量差，雖然我是前幾名，但還有許多都不會。”

“別叫他叔叔，他比你們大不了幾歲，叫他哥哥就行了。”黃梅大姐幸福地看着新認來的一雙兒女，已經開始護短了。

“那可亂套了，他們叫你媽媽，叫我哥哥，我又叫您大姐，這算怎麼排的輩份啊。”我笑着對黃梅大姐說。

“不用管那些，就這樣叫，秋子虎子，叫蘇哥哥。”黃梅大姐一心想讓他們兩姐弟和我走近些，使我以後更有責任多關照他們的學習。

“哈，我有一個當大學老師的哥哥了！”虎子興奮地大叫着，看架勢準備着到學校后要好好炫耀一番。

秋子見黃梅大姐這樣說了，便也開口叫了一聲：“蘇大哥。”

秋子一出口，那婉轉清脆的叫聲讓我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了雪非那溫柔地叫我“蘇哥哥”的聲音，心下不由一番失落，不知此刻雪非在做什麼？分別已經兩個月了，怎麼還沒有半點消息？

當大家收繳完村子裏其他人家的捕鳥器具的時候，我們四個也將秋子家的鳥網收了下來，秋子姐弟倆也一骨腦地將家裏所有的捕鳥玩意全拿了出來。

眾人知道黃梅大姐已經認秋子虎子姐弟做自己的孩子時，都高興地鼓起掌來。確實，這姐弟倆的生活太讓人揪心了，能跟着黃梅大姐，那算是過上好日子了。村長最欣慰，說道：“太謝謝您了，這下我以後也可以放心了！”

鳳凰寨的活動至此圓滿結束，我們坐上車打道回府。黃梅大姐留了下來，她說先陪自己的兒女住幾天，正好也將這裏安排一下，準備接他們姐弟倆到興元市裡去生活學習。

看我們坐上車要出去了，秋子跟着車送我。

“秋子，過幾天我們興元市裡見，我給你接風！”我笑着給秋子揮手。

“蘇大哥再見！”秋子邊追着邊跑，邊向我揮手。那濃密的齊耳黑髮像黑色火焰一般在腦後飄舞着，身量豐腴苗條，跑起來輕盈動人。我看着她，心想，若是在城裏，這孩子該被父母疼成什麼樣子，但在這窮山溝里，小小年紀就承受着生活的壓力，幸虧黃梅大姐收養了她姐弟倆！一路想一路感慨，汽車越開越遠，漸漸地，村口的秋子的身影看不見了，我這才回頭。

我座位旁邊便是雪異。我這才發現雪異一直在看着我，嘴角撇着嘲諷的冷笑。

“你怎麼了？”我問她。

“哼，你還真有魅力啊，又認了一個妹妹！”

“你胡說什麼啊，她還是個孩子！”

“哼，雪異冷笑一聲，不再理我。

但從她的目光中，我看到了深深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