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192章

一駕馬車行駛于田間,左右百人佩劍帶弓的護衛隨行,人數雖然不多,但也頗引人側目,有田間農人看到雖然微微側目,但也沒有太多議論,燕國這幾年商事興旺,列國商人有不少都到燕國來採買貨物,商旅攜帶財物奔波,最懼盜賊,所以往往雇傭大量護衛隨行,這一隊車架人馬人數雖然不少,可以並不算不常見,是以農人們倒是也不覺得十分稀奇,打量了幾眼就又忙各自的農活去了。

此時就見馬車停了下來,從裏面下來一位身着細麻布衣物的男子,皮膚黝黑,身形挺拔,這男子下了馬車,很自然的回身去扶後下馬車的一位身着絲綢錦緞的頭戴帷帽的男子,有農人看到了,便明了,這是哪家人攜內主出遊了,只怕還是個規矩森嚴的貴族,這年頭除了比較老派的貴族,哪有內主還遮面的。

服人下了馬車,在路邊信步而行,看着那些農人指指點點的,但都不靠前,長嘆一聲,道:“這副做派,還探訪什麼民情啊,是人都看得出來咱們算是貴戚之家,誰還會和我們說實話。”

服人的長相太有欺騙性——怎麼看都不想貴族,以前習慣輕裝簡從的時候,老百姓很多時候都不拿他當外人,會和他倒很多掏心窩子的話,許久為此曾出宮出遊,服人這次想要往外跑,卻被夏瑜阻攔下來,死活一定好帶足護衛,而帶足護衛的結果就是根本沒有老百姓敢往身邊靠。

帷帽紗幕後面,夏瑜悶悶的聲音傳來,道:“君上一人身系社稷,白龍魚服,若是有個萬一,置燕國社稷於何地?”說到這裏,夏瑜有幾分憤憤的聲音從帷帽紗幕後面傳來,道,“為什麼我要帶這麼個鬼東西!?”

服人斜了眼夏瑜,道:“你帶這麼個東西難受,那就該明白我身邊跟着這麼一堆人也難受了。”

出宮時服人與夏瑜兩相爭執,服人當時咬死夏瑜說“你手裏遮面我就帶護衛”,夏瑜一咬牙答應了,結果就變成這麼副不倫不類的情形了,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夏瑜憤憤的聲音道:“那不一樣!君上乃是一國之君,安危要緊,謹慎些本就是必要,可我帶這麼個不透風的東西根本就沒必要。”

服人很是深沉的道:“寡人看來,很有必要,你不戴帽子,我怕會引起道路堵塞。”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喧囂,一隊人馬從遠方靠近,服人與夏瑜隨行的護衛立刻緊張了,紛紛按劍在腰,隱隱戒備起來。

那一隊人馬漸漸靠近,為首一人在離夏瑜一行人數十米外止步,為首一人靠近施禮問道:“敢問前面可是燕人?我等乃是過往商旅,並無惡意,只是大雪迷路,想問個路而已。”

服人遠遠打量了下來人,微微揮了手,讓護衛讓開一條路,那來人也很懂行,只帶了一兩個護衛近前,然後向服人施禮問路道:“請問沿着這條路往前走可是燕國無終城?”

服人道:“正是。”

那人長舒了一口氣,道:“還好沒走錯”,言畢左右打量了下道旁的農田,道,“哈,我就說這地界一定是燕國了,只有燕國的農夫才在冬日裏乃在忙農活,人家別的國家冬日裏都歇着了,燕國的農夫一到冬日裏就加大量的餵養牲畜,看看這兩邊的畜蓬就知道,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弄得,母馬、母羊冬日產崽,那崽子竟然凍不死,還都能養活,稀奇,列國之中,這燕國的肉價倒是便宜,別的國家這麼大量的養牲畜,別說糧食夠不夠牲畜吃,就是牲畜殺了吃肉,吃不了也要壞了,可是燕國呢?燕鹽真是好,也便宜,把肉腌了,一年半載都不壞。”

這人啰啰嗦嗦說了半響,服人也沒說話打斷,等到這人說完了,才開口問道:“無終城不難尋,你們怎麼還迷路了?”

此時這人身邊的副手,道:“這位貴人您有所不知,齊國邊境最近不太平,舒將軍回軍臨淄了,他一走,那赤狄北狄的就活泛了,經常搶劫商旅,我們為了圖個安穩,就繞了個大圈子進來,這不,就迷路了。”這人見服人一行人隨從眾多,開口便尊稱了聲貴人。

服人聽到這話,眉頭一跳,來問路的那主事之人雖然有點啰嗦,但眼力還有幾分,眼見服人氣度非常,身邊跟隨的護衛裝備精良,想來身份非凡,主事者不想多惹麻煩,便道:“既然知道無終城在前,我等就不多叨擾了,多謝之路,這相告辭了。”

服人微微點頭算是回禮,道:“客氣了。”

目送這對商旅向無終城的方向遠去,服人道:“田舒撤軍了。”

帶着帷帽的夏瑜終是摘下帽子,道:“中原有探報傳來,晉國集中兵力意欲攻打衛國。”

服人道:“衛國是齊國的門戶,打衛國就是在試探齊國。”

夏瑜微微轉了轉手中的帷帽,道:“齊國這幾年的擴張,讓晉國也不敢直接對撼其鋒,打衛國是試探,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又不至於直接與齊國撕破臉的對上。”

服人目光深沉,道:“趙志父在時,晉國幾次攻打衛國都沒有成效,這次晉國攻衛,能有成果?”

夏瑜微微冷笑,道:“若晉國四卿同心,許是會有,若是不同心,不過空耗國力而已。”

服人眼神微動,道:“這是個機會,若是晉國與齊國兩敗俱傷?”

夏瑜道:“難,晉國盯着衛國打,只怕就是不想正面衝突,也許還未等我們動作,這仗就打完了。”

服人微微沉吟,道:“派人加緊探查,同時整軍備戰,若是晉國只打衛國,明年我們伐東胡,如果晉國與齊國由大戰,我們就趁機拿回失地。”

夏瑜心中一嘆,知道服人無時無刻不想拿回薊都,但也知道想趁此次機會拿回失地是不可能的,但夏瑜沒多說什麼,仍是倒了聲:“諾。”

歷史的有趣便在於很多事情讓人們忍不住去設想如果,但所謂的歷史又是沒有如果的。

并吞了一半燕國國土的齊國已經強大到讓晉國不敢直撼其鋒的地步,作為百年霸主的晉國如何能夠忍受一直被自己壓着打的齊國突然幾乎能夠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在夏瑜的時空裏,原本的晉國伐衛會因為晉國四卿的相互猜忌都不肯出力而失敗,而這一次卻有了幾分不同,因為齊國已經變得太強大了,當敵人強大時,有些恩怨,反而能夠先放到後面些。

晉國執政府。

智瑤負手而立,看着窗外的蒼寒景色,與燕國千里冰封雪地不同,晉國略片南方的位置,加之春秋戰國這還屬於地球溫度相對溫暖的時期,長江上下游還有犀牛大象等熱帶動物的蹤影,晉國的冬日只是偶爾飄雪,所以沒有什麼雪景可看,只是一片光禿禿的蒼寒。

智瑤目中神色有幾分深沉,四年霸主國執政的位置足夠他變得更加深沉,智瑤看着窗外的景色,道:“我剛剛繼任執政時曾近對彼時燕國太子內佐夏瑜說過,會讓晉國的霸業再創輝煌,而今日……”

智瑤的身後趙無恤淡淡的道:“田襄已經派使者去朝見周王室了,只怕又替自己求爵正名的意思。”

智瑤神色倒沒什麼波瀾,道:“周王室不會給他正名,就算王室再破落,也不至於給一個逐君篡國的逆賊正名,齊國當年畢竟還是周王室封給姜姓的。”

趙無恤道:“難說,周王室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對我晉國不滿的也不適沒有。”

智瑤冷笑,道:“若非我晉國撐持,周王哪裏還能穩坐王位,這周王室倒還看不清!”

趙無恤道:“只要齊國日漸強大,國力足以挑戰我晉國霸主之位,這看不清的人會有越來越多的。”

與趙無恤一起同在中軍相互配合,與秦軍纏鬥記載,智瑤與趙無恤倒是有了幾分熟稔,對趙無恤其人的才能也有了幾分佩服加忌憚,韓趙魏雖然親近,但韓氏、魏氏現在的家主乃至嗣卿都是平庸之才,不若趙無恤多矣。

忌憚趙無恤,但此時晉國的情勢卻已經逼得智瑤必須放下心中芥蒂,與趙無恤同心合作,道:“此次攻衛,我願與君同列,智氏私兵願與趙氏同戰。”

趙無恤一愣。

要知道晉國因為公卿內鬥,很多時候空有強大的國力,可是打仗時都不會死命出力,原因很簡單,因為自己的力量要是在打國戰時損耗了,回頭公卿內鬥時就是被吞併的份兒,齊國聯絡秦國兵出函谷關,晉國打這麼一個貧困衰弱了近百年的秦國,戰前智瑤還找趙無恤“談了心”,可是卻耗了幾年才把秦軍完全擊退,原因無他,相互扯皮都不肯出力。

還虧的智瑤臨發兵前和趙無恤“談了心”,趙氏還算不錯,最起碼智氏、趙氏這次配合中沒出現相互扯後腿的情形,可比韓、魏強上不少了,趙志父積威勉強壓制下的公卿內鬥爭端,又隱隱有了浮現的趨勢。

在夏瑜的時空裏,此時本應該是智瑤開始變得跋扈囂張的時候,可是這裏的智瑤卻因為形勢不樂,不得不收起骨子裏的張狂伍德,放下驕傲與趙無恤親近交心,本應該在攻衛時浮現的智氏與趙氏的爭端,卻變成智瑤親自開口承諾願意與趙氏同生共死。

是的,就是同生共死,智瑤說出與君同列,私兵同戰的話,就表明這次攻衛,智氏的兵卒會與趙氏的兵卒一起擔任先鋒,有點類似後世的混編,不會有那個趨勢那個先做先鋒損耗兵力的說法。

趙無恤心中微微感動,道:“執政如此,無恤敢不用命。”

次年春,晉國舉兵伐衛,齊國並未正面迎戰,乃是暗中援助衛國,晉國執政智瑤身先士卒,與趙氏家主趙無恤一同率領晉國中軍為先鋒,硬仗沖在前方,卻將比較不難攻克的城池留給其他軍隊,此舉使得晉國士氣大振,晉軍大破衛國,齊軍未動。

得勝歸來的智瑤志得意滿,在分配戰利品時除了自家智氏拿了大頭,給趙氏的戰利品也頗豐外,韓氏、魏氏都所獲不豐,貪婪本事智瑤一貫本性,但本次大戰的分配晉國上下卻都稱讚智瑤算是公道,畢竟大戰硬仗本來就是智氏與趙氏打下來了的,韓氏、魏氏是跟在後面撿便宜而已。

同年春,燕國國君服人再次領軍,繼滅屠何后,向東北出兵討伐東胡,大敗東胡數個部族,拓地千餘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親的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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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女人的春秋戰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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