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報!!!!!!”

傳令兵腳下飛奔,直至大夫官署,大聲喊着:“廩丘軍報!”

官署大堂內,案幾之後,正跪坐批文,已經五十幾許頭髮半白的正平陰大夫田至,聽得傳令兵報,急忙道:“快進來!”

傳令兵進堂跪拜,將火漆封着的竹筒遞雙手捧舉,案牘之旁,田至之子田舒,一直在側侍候老父,此時急忙將火漆竹筒從傳令兵手上接過,轉身遞與老父平陰大夫田至。

田至接過竹筒,挑開火漆,打開裏面竹簡一看,大驚失色,隨即全身顫抖,面如土色,最後仰天一聲哀嚎,道:“我命休矣。”

田至之子田舒見狀急忙從老父手中接過竹簡,一看上面的內容,同樣雙手顫抖,面色蒼白,道:“這……這,圍攻廩丘的軍隊被晉軍打得大敗,全軍覆沒,死傷三萬餘,戰車被晉軍繳獲過兩千餘輛……這……這……這。”這了半天,卻是哆哆嗦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田至淚如雨下,道:“前去廩丘平亂的軍兵,乃是執政從我齊國西部幾大城池抽調,此時一戰而敗,死傷三萬餘,則我齊國西部幾大城池兵防已近空虛,至於老弱病殘,晉軍只怕一路所向披靡,攻至我平陰城下不過旦夕,我平陰不過數千軍卒,如何能抵得住啊?”

田舒眼見老父聲淚俱下,再聽老父言語,也是懼怕不已,但腦中靈光一現,道:“父親,國府傳令使者方才剛到城中,因旅途勞頓,方入城門便昏厥了過去,此時便在官署客舍中休息,不若將使者請來,看看國府有何訓令,說不定使者便是來宣立增兵的也未可知。”

田至此時彷彿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般,哆嗦着嘴唇道:“對,對,對,國府怎麼會不知我平陰兵少軍弱,不能抵擋晉國大軍,此使節前來,必是宣令增兵的,必是宣令增兵的。快去請使者,快去請使者,你親自去!你親自去!”

田舒聽得老父吩咐,拜受領命,道了聲:“諾。”便急急轉身向客舍而去。

“噗!!!!”

夏瑜將剛剛灌進口裏的一口粥還沒咽下去,便做井噴狀噴了出來,一邊噴一邊流眼淚,你妹啊,穀殼都沒磨乾淨的麥子能熬粥嗎!?這是人吃的嗎!?吞下去好像一萬個小刀片再刮嗓子啊有沒有!?

餓的簡直快成瘋狗狀的夏瑜流着幾行寬麵條的眼淚,把那晚熱氣騰騰的麥粥放下,轉眼看着案几上其他的食物,伸手便抓起那塊羊腿,張嘴便啃,一下嘴啃,又流淚了。

這個時代沒有大蔥大蒜,這兩種玩意都是張騫出使西域后帶回來的,這羊肉膻的不像話,干硬難啃,可是就是再難啃也要啃,誰讓夏瑜餓呢。

正在夏瑜和那條幹硬難啃的羊腿作鬥爭,搞得滿嘴牙縫裏都塞了肉絲痛苦難擋時,一人匆匆闖了進來,拉起夏瑜的手便道:“使者,父親在大堂以準備好受國府令。”

來人正是田舒,此時焦急萬分,拉着夏瑜便往外走,夏瑜被拖拽着出門,大喊道:“讓我再啃幾口!”

田舒道:“哎呀我的使者大人,這都什麼時候了,飯等會再吃吧。”

夏瑜急忙回身把榻上的節杖和錦盒抱起來,然後便被田舒十分“強悍”的拖出了院子,連男膻腥難吃的羊腿都沒能吃上幾口。

被拖到大堂,好在夏瑜受過《國家戰爭》的熏陶,那個初始的禮儀任務夏瑜用不同的號做過了不知道多少次,此時對這個時代紛繁複雜的禮儀摸的熟透透的,按照步驟走了一遍,宣令完畢后,將密封的帛書錦盒授予平陰大夫田至。

田至顫抖着接過國府帛書密令,滿是不可置信的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大叫一聲,當即昏厥在地。

田舒大驚,急忙上去扶住老父,急聲聲吼道:“父親!父親!”眼見連聲呼喚,老父田至並不轉醒,轉頭大叫道,“快叫巫醫。”

夏瑜伸着脖子瞅了幾眼,眼見田舒手忙腳亂,眼淚如珠,抱父狂哭,夏瑜就站在邊上看着他哭,見對方哭了半響還沒停,那個去請巫醫的侍從也還沒把人請回來,夏瑜覺得自己一個人似乎滿悠閑的在邊上旁觀有點過意不去,吧嗒吧嗒幾下嘴,終於忍不住道:“你掐下他的人中。”

田舒淚眼朦朧,聽得夏瑜出聲,轉頭問道:“什麼?”

夏瑜指了指自己鼻子下方嘴唇上方的位置,道:“這兒……人中,他一時厥過去了,你掐下他的人中。”

田舒聽得夏瑜所言,將信將疑,但此時病急亂投醫,便試着掐了掐老父田至的人中,不到片刻,田至轉醒,田舒大喜,道:“父親!父親!”

田至轉醒,隨即嚎啕大哭,道:“越國趁火打劫,犯我齊國南境,執政已將長城以東兵力龜縮回臨淄附近,防禦越國。”

田舒一聽,大驚,道:“南境與越國接壤處,並未修築長城防禦,越國此時趁火打劫,雖說越軍比之晉軍戰力大為不如,但此時我齊國腹背受敵,只怕難以兩線作戰。”

田至流淚道:“何止如此,越國犯境,執政向臨淄集結兵力,無法增援我平陰,國府將令我父子死守平陰,戰至一兵一卒務必守住平陰。”

田舒顫聲道:“這……這……晉軍勢大,豈是我小小平陰能敵之?”

父子兩人相對悲泣,良久,田至在兒子田舒的攙扶下勉強起身,對夏瑜俯身一拜道:“使者遠來辛苦,尚未梳洗,本當留使者在平陰休息幾日,只是平陰此刻已成兵危險地,使者當立時動身返回臨淄,告知執政廩丘之敗,請國府研擬對策。”

田至所說夏瑜“尚未梳洗”,是指夏瑜此刻衣衫襤褸,滿臉黑泥,倒不是平陰大夫太摳門,客舍里連個洗澡水都沒有,而是夏瑜剛爬起來就撲倒準備好的飯菜上,還沒吃幾口就被田舒拉來宣令,所以還沒來得及洗澡,還保持着一路上風餐露宿的“樸素”德行。

此時夏瑜聽得田至所言,臉上一行寬麵條眼淚流出,在滿是黑泥的臉頰上劃出兩條清痕,夏瑜一把握住田至行禮的手,道:“大夫,我留下來,我不走。”

平陰大夫田至淚流滿面,顫聲道:“使節高義,願與我父子二人共御外敵,我父子感恩,但此時回臨淄報信求援才是要務。”

夏瑜眼淚流的嘩嘩的,都快把臉洗白了,道:“大夫,我不走,我留下來。”求您了,別讓我送信了,送信那不是人乾的活啊,從這裏到臨淄,比我來的路還遠上幾倍,我妥妥的會餓死的。

平陰大夫田至再拜,懂啊:“使節有節,助國守邊,但老夫此時真的不能留使者。”

夏瑜涕淚橫流,道:“你留下我吧。”

平陰大夫田至流淚不止,抬手拭淚,顫顫巍巍的道:“使節,我實在是不能留,平陰失守只在頃刻,此處實在兇險。”

田舒也哭得淚水洶湧,此時也上前一步,道:“我等職責所在,即便戰死也算是為邦國盡忠了,使者卻要回臨淄告知執政……”

夏瑜的淚水流的更凶了,握着田至的右手上下搖晃,道:“大夫,眼下此時正是初春,大雪初融,道路泥濘,晉軍之中趙氏騎兵最強,必為先鋒,此時道路不利騎兵作戰,而晉軍又不可能丟棄攻擊力極強的趙兵獨自進軍;再則,晉軍出征日久,此時正當是播種耕地時節,晉軍不可能讓全部青壯勞力在外征戰而錯過春耕秋收,同時鳥獸經過一冬,大多瘦弱不堪,山林狩獵也遠遠不能滿足晉軍軍糧需求,是以晉軍若是進一步進攻平陰,必然要等到秋收時過,糧草齊備兵馬休整之後……嗚嗚嗚……那少說也要好幾個月呢……大夫……所以一點都不急啊……嗚嗚嗚……你不用急着趕我走啊。”要說對別*隊,夏瑜絕對沒這麼熟悉,可他在《國家戰爭》裏可是在晉國混到執政位置的,他對晉國不熟悉還對哪個國家熟悉。

田至聽得夏瑜所言,用左手衣袖拭了拭淚,抬頭望向夏瑜,道:“使節您所說的當真?”

夏瑜握着田至的右手死死不放,留着寬麵條眼淚道:“當真!絕對當真!”

田至又抬左袖拭了拭淚,道:“即便如此,使者也當及早回臨淄,稟告執政此處軍情,進而求援軍早至。”

夏瑜一張花貓臉瘋狂的搖着田至的右手,道:“不用!不用!我能幫你們打敗晉軍!不用回去送信求援了。”

田至聽得此話,眼睛都亮成星星狀了,道:“此話當真?”

夏瑜道:“當真!絕對當真!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田至絕處猛然聽得有法逢生,大喜過望,道:“使者但有所求,無有不從。”

夏瑜道:“求求你,讓我吃頓飽飯吧,我快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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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女人的春秋戰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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