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謀變(7)
“駕!駕!駕!”
狹窄的山道上,馬上騎士不停地抽打着坐騎。~~~~他頭戴斗笠,一身蓑衣上全是雨水。
“再快點!再快點!”他在心中狂喊。
密集的雨粒擊打在地上,升起一股氤氳之氣,豆大的雨珠崩在山石上,霎時彈成粉碎的雨花。
“這該死的天氣!”楚軒破口大罵。這幾天的天氣真的見鬼了。
“你火速前往懷朔,將這封送給風寨主,越快越好!”想起方大叔的咐囑,楚軒恨不得立時便可到達。
“當下洛陽各方勢力,錯綜複雜。我與天嘯留下做完這件大事,生死難料。風寨主看完這封信就知道該怎麼做了。”想起方大叔臨行前嚴肅的表情,楚軒心中大叫,“方大叔,你放心。我一定儘快將這封信送到,絕不會讓你與天嘯發生意外。”
他已經在雨中奔馳了十幾個時辰,不僅僅是感到飢餓,由於長時間的雨中奔跑,他的體力急速地下降。更可怕的是,坐騎的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嘴角已經冒出了白沫,隨時可能倒下。感到自己的昏昏欲睡,他立即咬破舌尖,提起精神,催馬消失在雨中。
前方,就是并州城。他要儘快地換過一匹馬,吃上兩個熱饅頭,只有在最短時間內恢復體力,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務。
洛陽太險惡了,這是他第一次進入洛陽的感受。方大叔和天嘯在洛陽雖然有“刺獾”的幫助,畢竟太過勢單力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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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北宮內,太后胡崇華獃獃地看着銅鏡,白似凝脂的右手持着一柄琉璃梳,如瀑的長發搭在肩頭。
琉璃梳在長發上緩緩向下滑落,彷佛平靜的湖面上盪起一葉小舟。細微的波紋輕輕揉動,將人心最柔軟的角落陶醉,盪起一股痛惜。
她身上穿着一件淡綠色的輕紗,遮掩不住曼妙的身材。銅鏡中的人一臉沉默,沒有了昔日恣意歡笑的表情。
水晶簾下恣窺張,半臂才遮菽**;姑射肌膚真似雪,不容人盡已生涼。每日與心愛之人恣意閨房,無憂無慮地享受着對方的愛撫。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啊,現在為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每晚的錦帳翻騰,日日的肉慾暢享,真的能讓自己開心嗎?自己十六歲進宮,二十二歲時先皇駕崩,這些年來,自己什麼時候真正地快樂過?
清河王元漸雖然相貌堂堂,於男女之道也是甚為精通,但是他如此賣力,怎會沒有所求!夜叉對自己痴迷,甚至為了清河王之事而大動干戈,也不過是想牢牢把握住權勢罷了。至於劉騰!哼,當年要不是自己屈辱一顧,他又怎麼會答應讓詡兒登上帝位。這些人賣力地討好她,全都是為了她手中的權勢。
“白華,也只有你能懂得哀家的心思,可是為什麼要離開哀家呢?”她輕輕一嘆,“哀家也是紅顏漸老,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見見哀家?”
低低輕泣傳來,美人哀聲唱道:
陽春二三月,楊柳齊作花。
春風一夜入閨闥,揚花飄蕩落南家。
含情出戶足無力,拾得楊花淚沾臆。
秋去春來雙燕子,願銜楊花入窠里。
哀怨的歌聲纏繞在空曠的宮殿內,久久不願散去。怨女相思,美人遲暮,還有什麼比這更無奈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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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政德殿外衛兵傳來一聲詢問。
“噓,是我。不要打擾了皇上的休息。”長弓天嘯做了一個手勢,
“原來是長弓侍衛,屬下失禮了。”衛兵看清楚來人的相貌,急忙賠罪道。
“皇上找我有事,你們提高警惕,今晚有大事發生。”長弓天嘯一臉嚴肅,幼小的臉上顯出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他信步走到門前,透過窗戶,看到元詡正在伏案觀書,內心翻騰,久久不能平靜。
今晚的事,方叔叔雖然沒有特別交代,只是讓他照着要求去做。以他的直覺,卻知道今晚整個洛陽會發生一場無聲的風暴。明天太陽升起,人們會發現,朝堂的勢力又改變了。至於改變了多少,哪一方改變?就看他今晚的執行程度。
方叔叔和清河王在廂房內商量了什麼,他沒有必要知道。很明顯,他們現在已經與清河王聯合起來。他已經失敗一次,上次就是由於他的慫恿,小皇帝才會下定決心在文德殿宴席上刺殺元叉,所以他不怕再失敗。
如果時時擔心失敗,那麼你一定會失敗。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敗后的心態。
他從來都對自己的心態充滿自信,如果一個人失敗一次,就灰心喪氣,那麼他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被猛獸擊敗,你需要苦思冥想,用盡一切手段來獵殺它,才能一雪前恥。而戰戰兢兢,全身發抖,是成不了一個優秀的獵人的。
這次進入洛陽,他發現洛陽的生存法則與太行山何其相似。他有信心在這次行動中成功,因為他一向認為自己一位優秀的獵人。
刀譜自己已經拿到手,洛陽各大勢力的情況也已經掌握了很多。這次進入洛陽的目的可以說已經完成。父親的那把雁翎刀雖然至今沒有發現,但是他只得到刀譜就足夠了。今天晚上,他一定能夠順利殺掉劉騰。
“你我雖然到最後有可能變成敵人,但是今晚,我會幫你。”長弓天嘯低聲道,“以後你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這段時間小皇帝是他的朋友,離開洛陽后,他們各走各的路,再無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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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騰陰陰地站在門外,房間裏每傳出來一聲歌唱,他的心就抽搐一下。
他恨啊,恨自己當年為什麼不把楊白華抓起來殺掉!現在楊白華已經南奔,他是鞭長莫及。
當年如果殺掉那個小白臉,這個賤人就會死了那條心,就不會拚命地尋找男人來彌補空虛,元叉、元漸等人又怎麼會奪走自己的肉食。
想到這裏,他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是劉卿家嗎?”房間裏歌聲戛然而止,冷淡的語氣中懶慵無力。
劉騰壓住心中的急顫,尖聲道:“正是奴才!奴才聽說太后這幾日不舒服,特意前來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