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鈍刀子割肉
話說兩個孩子百日宴一過,蕭寒就把打探到的趙家情況擺在了欣瑤面前。
欣瑤是個勤奮的好同學,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半天的時間,總算把趙家那些個親親眷眷,枝枝葉葉給摸清楚。
趙家富貴的起源於跟着太祖南征北戰,東征西討,槍林彈雨里忠心耿耿。
戰爭結束,論功行賞,趙家居功甚偉,封了一等忠勇侯。太祖對其恩寵有加,這才有了趙家後來的備極尊榮。爵位傳至趙正信的父親趙繼祖這一代已是三代。
趙繼祖是趙家的嫡派嫡孫,有兩個親兄弟,分別為趙繼承,趙繼業,乃是雙生子。其它庶出兄弟,姐妹繁多,就不一一累說。
趙繼祖一妻一妾,妻子李氏出生大家,生子趙正信,生女趙秋霞;
妾盧氏育三子,大的名趙正禮,另外兩子則是雙生子,分別是趙正忠,趙正義。
當年趙正信為了順利承爵,投其所好,先是娶了趙家老太太看中的人蕭靜雅,后以無子休棄。又千方百計娶了蘇如雨為妻,即成功的襲了爵位,還沒有降爵,仍是三等忠勇侯府。
如今忠勇侯府,不僅住着侯爺趙正信妻妻妾妾,兒兒女女一家人,還住着三個庶兄弟統共四房人家。再加上趙正信的兩個嫡親叔叔,亂七八糟共有一百多人。
趙正信的妻子蘇氏,乃是當今太后蘇如煙的堂妹。蘇氏嫁進趙家,先後生下兩個女兒,分別是已經出嫁的趙文靜和剛滿十四的趙文英。
妾室淡氏。是李氏庶妹家的女兒,與趙正信是姨表兄妹。生了兩個兒子,趙俊武,趙俊偉。
妾室劉氏,原是李氏的貼身侍女,因長相出眾,被李氏賞給兒子抬了妾。這劉氏也生下一對雙胞子。名趙俊才和趙俊秀。
另有兩個通房丫鬟,因忌憚蘇家。還未扶正,尚在暗處。
趙家旺盛的繁殖能力,使得趙家幾世下來嫡嫡庶庶生了一大堆的兒孫,雖說是多子多福。枝繁葉茂,奈何量多必然質差,子女的質量參次不齊,產值不高,導致了趙家在幾次分家后,傳到趙繼祖這一輩時,府里已經有了虧空。
趙家是世襲大地主,產業以田莊,地畝為主。擁有數萬畝的良田,收入主要靠收地租。另一部分的收入來自於和蘇家合開了幾個鋪子。
趙府子孫繁多,男婚女嫁。中秋元宵,過壽慶生,節禮年禮民,哪一處都是要銀子的。好在趙正信是個能為的,娶的兩房妻子都嫁妝頗豐,蘇氏娘家更是實力雄厚。府里的虧空才稍稍補上,卻也沒有盈餘。
趙正信就這樣攀上了蘇家。背靠大樹,安心乘涼,過了十多年的安穩自在日子。
一夜之間,蘇家被抄,韓王被囚,鋪子被封,與蘇家頗有些經濟瓜葛的趙府一下子就失了小一半的經濟來源。
且趙家數萬畝良田中,經蕭寒暗中查探至少近千畝良田是非法所得。趙家後半年府里光婚嫁就有三個。新帝剛剛下詔,令各地徹查貪官污吏前些日子,若這千畝良田再被充了公……
欣瑤看到此,才明白為什麼趙正信捨得拋出這麼一塊餡餅送到蕭寒跟前。她閉着眼睛思慮良久,才出了書房去了西院看孩子。
……
掌燈歸分,蕭寒回府,夫妻倆陪老太爺用過晚膳,又逗弄了會六兩,三兩,見老太爺在一旁眼巴巴的瞧着,欣瑤朝蕭寒遞了個眼色,兩人相攜離了西院,去了書房。
書房裏,早有徐宏遠等着。叔侄倆就戶部的事情商議了大半個時辰后,徐宏遠悄悄離去。
夫妻倆回了房,各自洗漱過後,倚在床上頭挨着頭,說了大半宿的悄悄話,直到丑時二刻,才相擁才眠。
……
次日一早,欣瑤就把孫景輝叫到跟前,讓淡月把手上的紙遞到他跟前,直截了當告訴他,在半年之內,想辦法讓紙上這十六家鋪子經營不下去。
孫景輝接過仔細一瞧,十六家鋪子從事什麼行當,東家是誰,掌柜是誰,夥計是誰,哪裏進貨,一個月進幾次貨,進貨的價格多少,一個月毛利多少,主要客人有哪些……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孫景輝當下明白此事極為重要,當下不敢大意。
欣瑤又道,若需外力輔助,只管跟她來說,務必一條,只可用陽謀,且需鈍刀割肉。
孫景輝明白大奶奶是要他光明正大的把這十六家鋪子弄垮,並且不能快,需讓它們一點點支撐不下去。孫景輝最是聰明不過的人,一看這鋪子的東家,心裏便有了數,只說需好好籌謀一番方可。欣瑤點頭應下。
孫景輝剛去,等候在外的慶豐堂的總管陸塵曉進了廳里。欣瑤也讓淡月把事先預備好的紙送到陸塵曉手上。
陸塵曉一看來紙上人姓趙,立馬明白大爺,大奶奶怕是要動手了,當下不敢怠慢,細細思量起來。
許久,陸塵曉抬頭問道:“大奶奶的意思,這個趙正禮打算如何動?”
欣瑤抿嘴一笑道:“這事,我與大爺商量好了,你且附耳過來……”
陸塵曉一去,欣瑤又把蕭吉叫了來,側過臉在其耳邊低聲交待。蕭吉臉色變了幾變后,重重點了點頭。
欣瑤滿意道:“這趟差事,辦好了有賞,辦不好,自個掂量着辦。銀錢到淡月處支。此事從我嘴進你耳,就此打住。”
李媽媽等人走了,才低聲道:“大奶奶把這個差事交給吉總管,是不是不大妥當!”
欣瑤喝了口溫茶,才慢悠悠道:“這個蕭吉,很是油滑,最能看人臉色辦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個差事,非他莫屬。媽媽你也有事要辦,十月里找個好日子,風風光光的把那兩個丫鬟的喜事辦了。”
李媽媽面色一喜,笑道:“大奶奶,這兩個丫鬟出了門子,那大丫鬟的人選?”
欣瑤微微躊躇思索片刻,笑道:“不如就讓曉榮,香之頂了這兩人的缺,媽媽以為如何?”
李媽媽笑容滿面道:‘大奶奶說好,自然是好的。”
……
話說那日蔣欣瑜在蕭府門口苦等了一個時辰,連大門都沒進得去,不由心灰意冷的回了府。
輕風見小姐臉色蒼白的回來,忙上前扶住了,心疼道:“小姐,沒見着人嗎?”
蔣欣瑜微微變了變臉色,強自鎮定的掩飾道:“今日妹妹回府,二叔又有客來,必想是沒空的。”
輕風見小姐言語中多有牽強,微微嘆了口氣,麻利的替她把珠釵卸了,打水靜面。
蔣欣瑜疲倦的靠在塌上,淡淡道:“爺去哪了?”
輕風邊替小姐捶腿,邊回話道:“和奶奶一道去了那邊府里。今兒奶奶又從奴婢這裏支了一百兩銀子,說是要給大太太買些藥材。三巧姨娘也跟着一道去了。”
蔣欣瑜在娘家碰了一鼻子灰,早就心煩意亂,一聽這話,哪裏還會有好臉色,揮了揮手怒道:“別整天銀子銀子的,煩都煩死了,她要,就讓她拿去。”
輕風委屈的抿了抿嘴,只把一肚子的話咽了下去。
正說話間,孫景耀一臉喜色的掀了簾了進來,衣裳還未換便笑道:“欣愉,大哥找到營生了。父親那裏,總算是安穩下來了。”
蔣欣瑜從塌上坐起來,臉色不大自然道:“真真是好事。”
孫景耀未察覺到欣愉臉上的尷尬,自顧自道:“可不是好事,正是在你四妹妹的鋪子上做總管,聽說一年至少有幾百兩銀子的進帳,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若不然,那府里老的老,病的病,光每個月的葯錢,就要不少。”
蔣欣瑜一聽是四妹的鋪子,臉色越發的難看。
孫景輝卻笑道:“回頭咱們也去求求四妹妹,我雖比不得大哥高才,做個小管事倒也綽綽有餘,欣愉你說好不好!”
蔣欣瑜聽欣瑤居然讓那個廢人當了總管,偏躲着不肯見她,心下五味雜陳着實不是滋味,卻仍強撐道:“自然是好的,今日府里人來人往的,我也沒與太太,妹妹說上話,回頭得空了,我再往蕭府替爺說說情。”
輕風見狀,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隻眼中的憂色未減。
七爺無論提什麼要求,自家小姐寧可苦往肚子裏咽,非要硬着頭皮應承下來,長此以往,總有應承不下來的那一天,到時候,可怎麼收場啊……
孫景輝歡喜的一把上前摟住了,修長的食指輕輕婆娑着欣瑤微微泛黃的臉龐,輕聲道:“我若能得了好的行當,也能替你分擔些。這府里上上下下都靠着你一個人操心,我心疼的緊,瑜兒,辛苦你了!”
蔣欣瑜只覺得心中妥貼,就勢靠在男人懷裏,嘆道:“什麼苦不苦,跟着你,我心裏踏實,再苦也樂意。”
孫景耀動容道:“瑜兒,你放心,我會讓你過好日子的。我不會讓岳父,岳母,哥哥,嫂嫂看不起的。”
欣愉撫上男人英俊的臉龐,聲音有些哽咽道:“嗯!”
孫景耀眼睛一亮,嘴角上揚道:“今日我回去,父親已經不罵我了,還定定的看了我兩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