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柿子的教訓

第七章 柿子的教訓

冬月,天氣越發寒冷了,雖然劉家村十年只有一年下過雪,但看今年氣溫的急驟變化,保不齊今冬會下雪。

冬天是閑時,農村人不幹活,就愛聚在一起打打牌,東家長西家短吹吹牛,興趣來了,也跳繩踢毽子賽跑做遊戲,小孩子們不怕冷抓了泥捏人或到河邊摸魚捅泥鰍吃燒烤,大人小孩各有所好各有所樂。

今天濃霧瀰漫,天凍得人手僵硬腳尖發直,春花捉不住細毛筆,窩進被窩,翻了話本小說來看。一會春花娘興沖沖地推門進來,說全村人正在一起跳繩,讓她出去活動活動,免得手冷。春花不大愛動,不過不想掃娘的興,便和她一起去劉家村大曬壩。

大曬壩在村中心,佔了三四畝地,乃村民用細石子和石灰鋪就,光滑平坦,是村民的主要集散地。

還在家裏,春花就隱約聽見笑鬧聲,隔近一看,大曬壩不說人山人海,但起碼也聚集了百十號人。村民圍着一條幾丈長小臂粗細用稻草搓的繩子,兩邊各立一個壯實漢子甩繩,其中一個笑得合不攏嘴的卻是劉三,他的胳臂掄成一圈圈的,其他人或排隊或插隊往繩圈裏跳,絆倒了就出圈,沒參加的數數看哪個人跳的數最多,個個臉上都是笑,興高采烈的。

想當年,春花可是跳繩高手!春花樂得鑽進繩圈,前後來往,左右跳躍,竟然把一干人都比了下去。眾人發出歡呼聲。春花娘見姑娘高興,眼睛都笑眯了。

出了一腦門汗,春花堵塞的喉嚨都鬆快了,拉着娘大聲問:“娘,月兒呢,怎麼沒看見,她成天吹噓自己是跳繩高手,今天我倒想和她比比!”

“我剛才還看見她了,她跳幾百個,估計累了,跑回家喝水去了。”

春花笑道:“娘,她哪裏是喝水,我看她是趁着家裏沒人掏那口袋的飴糖吃了。你也不藏好些,吊在房樑上搭條凳子就拿到了。天天吃糖,月兒的牙都壞了。”

春花娘也笑了,道:“頑皮的小崽子!我們回去拿她!”

母女娘走到家後面,正想繞過籬笆往前面走,卻聽見春月的哭聲。母女兩對視一眼,急忙尋哭聲找去。

原來春月自小活潑好動,家裏人又寵愛她,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饞嘴,愛順手拿人家的吃食,不過是小孩子,也沒人和她計較。春花有時候看見說春月幾句,春花娘卻說只要不是偷搶,小孩子拿點東西沒什麼。劉三比春花娘更慣孩子,小時候春月瘦小差點養不活,只要她高興,劉三怕是天上的月亮都想給她摘下來,怎麼捨得責備春月一句。

早上和冬生、大小牛比賽了一把跳繩,春月贏了,她挺高興,昂首挺胸回家想掏點飴糖出來饞死小夥伴們。

春月蹦蹦跳跳往家裏跑,突然被地二伯娘豬圈外面的火紅吸引。那是二伯家樹上結的柿子,快熟了,紅黃一片。春月想起去年從冬生手中搶去的甜柿子,不由得走近柿子樹,抬頭望着柿子直流口水。

春生從城裏雜貨鋪做工回來,正坐在堂屋歇腳,就看見一個穿着碎花夾襖的丫頭從門前經過。他家柿子是村裡獨有的,多少人垂涎呢,小時候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守着柿子不讓人偷摘。工作慣性讓春生悄悄站起來,摸到牆角查看。

春月左右看了看,拿了支竹竿捅下兩隻柿子,放在手心還沒來得及咬一口,就被人揪住了領子。春月抬頭,看見是堂哥,心裏有些害怕。

春生娘和春花娘一直不對付,幾乎到了生死仇敵的地步。恨屋及烏,春生早就想收拾春花兩姐妹了。而春生在城裏做工辛苦,總被人使喚打罵抬不起頭,早想發出這股子邪火。春生十六,是個半大小子,春月幼小又落了單,兩相權衡,人恃強凌弱的本性爆發,春生一把捉住春月,罵道:“你這個偷兒、小賊,偷我家柿子,看我不打你,幫你娘好好教教你!”

春月哆哆嗦嗦看着春生,腦袋裏面一片空白。

春生一巴掌扇在春月臉上,將春月打一趔趄。同時猙獰地道:“賊娃子!把你送官!不許告訴你娘!”

春月嚇得哇哇大哭起來,從小到大,她何曾被人羞辱打過?

震耳欲聾的哭叫響起,把春生嚇一跳,他一步躥起,捂住春月的嘴,不讓她發出聲響。

春花母女正好看到春月被人挾持哭不出聲的場景。

春花娘目呲欲裂,嗷地一嗓子,衝過去就給春生一巴掌。春花拉過春月,把她眼淚擦乾。

春月有了靠山,立即抽噎告狀,說春生哥打她的臉,好痛。

春花娘捉住春生的衣領子,罵道:“王八羔子,數典忘祖的畜牲,連親堂妹都敢打!”

春生嚇了一跳,心中卻覺得自己有理,挺胸道:“三伯娘,春月偷我家柿子,我作為兄長怎麼不可以打她!”

“她一個小姑娘,怎麼會偷東西?就算是偷了,也輪不到你小子教訓!你有什麼資格打她,啊?”

春生眼前有點發懵,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忙道歉,說以後不打妹妹,今天是犯了糊塗。

春花娘擔心遇上二伯家長,不然又是一通事,說了春生兩句,領了女兒回家。

回到家,春月將來龍去脈講了清楚,然後可憐巴巴地望着娘,希望她好好安慰一自己幼小的心靈。

春花不好明說娘的教育有些有不對,只說:“娘,妹妹也大了,在自家拿個小東小西的沒什麼,可怕別人會說三道四呢。何況隨手拿人東西這件事本來就不對。”

春月本能地覺得姐姐說話不好聽,瞪着她。

春花娘心裏大悟,春月從小愛拿東西的毛病真可以被人說成是偷呢。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從小傳出這樣的名聲,還嫁不嫁人了?

春花娘摸着春月的臉蛋,道:“月兒,你今天真的做得不對。”

春月一臉不服氣,道:“娘,我不過就摘幾個柿子,值幾個錢呀。”

“不管值不值錢,就算是一陀狗屎,那也是別人家的,不能隨便拿。”

“可是很多人撿狗屎呀。難道也是偷兒?”春月歪着扎着兩隻朝天辮的小腦袋,無辜地道。

春花一樂,狗屎是肥料,當然很多人撿。

“你不要管狗屎。娘跟你說,以後再也不準拿別人家的東西!就是主動給你也不要,貪心吃食,當心被拐子拐了賣掉!”

春花道:“妹妹,拿人家東西,你是不是挺高興。可是人家拿你的東西呢?把你頭花拿了,飴糖拿了,小花手帕拿了,你心裏高不高興?”

“姐,我當然不高興。可是人家能拿我的東西么,不是還有你,還有爹娘嗎,怎麼可能讓別人拿我的東西。”

“可是你能一輩子跟着我們么,總有一天你要獨立。比如今天,你一個人,春生要拿你東西,你能抗拒么?”

春月小眼滴溜兒一轉,道:“所以以後我一個人時就不拿人東西,你們在時就可以拿。”

春花一愣,春月思維咋這麼逆向呢。

春花娘見說不通她,氣性一上頭,操起塊小竹篾抽在春月手心,一邊罵道:“小王八蛋!以後只要你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見一次打一次,知不知道?說,你還拿不拿別人家東西!不答應我就打爛你手!”

儘管春月膽大,但還知道怕娘,她跳起來捏着紅紅的小手,委屈地哭起來,哽咽道不拿了。

春花娘一把摟住春月,嘆息說娘都是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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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女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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