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溫床

312、溫床

初小葯伸長脖子望向天空，總算等到散發著金光的翔雲，這一次肯定是師父和霸翎翎沒錯了！

然而，霸翎翎並不想搭理初小葯，於是在抵達天龍閣之前，自己喚出水雲飛向其他方位。

初小葯看向好友移動的身影，剛欲奔去追逐，印天池落在她的前方，道，“她沒事，讓她一個人冷靜冷靜。”

“天官沒有責難翎翎吧？”

“出了些小狀況，不打緊。”

印天池注意到跪在一旁的天兵，攤手接過捲軸。

“啟稟印上仙，此次任務由太上老君親自派發。”

印天池打開捲軸，只看到短短的幾個字。

——尋找黃泉山。

“黃泉山是一座戒備森嚴的隱形山，天界有何線索？”

天兵直言不諱道，“太上老君曰：上仙的弟子初小葯便是此次任務的唯一線索，並且據落瑄仙子說，初姑娘曾誤打誤撞進入黃泉山。”

在尋找仙童蘑菇的任務中，落瑄仙子偶然得知初小葯見過黃泉草的真容，便將這一喜訊告知太上老君。

黃泉山乃是培育黃泉草的溫床。黃泉草經過萃取，可以煉製成一種失心藥。鬼兵一旦服用此葯，便會變成不懼生死、不覺痛癢的殺人工具。在五千年前的魔神大戰之中，魔帝命令鬼兵大量服用含有黃泉草的藥丸，導致仙界在諸多戰場中潰不成軍。

因此，為了防止噩夢重演，根除黃泉草一事，迫在眉睫。

待天兵遠去，初小葯道，“師父，我是去採過黃泉草，但是那座山的方位好似並不固定，我要按照葯書上指導的方式才能抵達入口，而且要在規定的時間範圍之內進出。後來我居住的那座山坍塌，葯書在逃命的時候弄丟了。”

黃泉山雖然位於凡間，但完完全全地屬於魔界，魔界可以操控這座山的位置，換言之，並非初小葯找到黃泉山，而是黃泉山在某些特定的時間段，自願為她開啟短暫的通道。

初小葯捂住心口有些傷感，提到黃泉草，便會想到可憐的霸翎修。

印天池見她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急忙扶她坐下。

“這一趟魔界之行，你看到了什麼。”

“不是徒兒不想說，是說了也沒用，只盼仙界早日瓦解魔界黑暗勢力。”

印天池攬過她的肩膀，迫使讓她依靠在自己的肩頭休息。

“你說你與魔帝進行會談，怎麼看待這號人物？”

“從表看狂妄自大冷血殘暴。”

“還有另一層？”

“嗯，我覺得魔帝內心一定……很浮躁。”

印天池微微一怔，似笑非笑道，“此話何解？”

“怎麼說呢，我感覺魔帝太想讓仙界發生內亂，就連我這種無名小卒都想利用一把。”

“倘若你真是無名小卒，魔帝根本不會浪費時間與你交談，所以據為師猜想，你在魔帝眼中必然存在一定價值。你覺得呢？”

初小葯垂眸內疚道，“對不起師父，魔帝會答應見我，是因為徒兒……搬出師父了名號。”

“哦？神通廣大的魔帝，居然不知曉你是我的徒弟？好吧，即使是剛知曉，為何沒有拿你作誘餌引我出現，反而輕易地放過你？”他以反問的方式提醒，希望她可以對魔帝所有戒備。

初小葯的理解卻有所偏差，噗通一聲彎膝跪下，急道，“師父懷疑徒兒被魔帝收買了嗎？！徒兒冤枉啊！”

“……”他無力扶額，“起來說話。”

“不起！除非師父相信徒兒！”

“信什麼？”

“信徒兒絕不會背叛師父、背叛仙界！”

她的眼中泛起焦急的淚光，他很想出言安慰，但是話到嘴邊……只是強行將她拉起身。他望向遠方，道，“我不怕你背叛，只怕你終有一天會忘記，生命中還有一個印天池。”

她不明所以，扳正師父的臉頰，道，“怎麼會？怎麼可能？在沒有來到通天山之前，我可以為翎修哥和翎翎不顧一切，自從遇到師父之後，徒兒才明白什麼是無私的愛，師父給予徒兒的關懷，徒兒恐怕這輩子都還不清。”

“那就用幾輩子來還，還不清就不要走。”

初小葯垂下手，緘默不語。

她心中確實藏着一個小秘密，倘若最終不能成為辟邪，希望師父在幫她取出法魄之後，留下她做個小丫鬟也是很好的。

他凝視着她的雙眼，等待一個不躲不閃的答覆。

“肥肥在幫徒兒照看皮皮，徒兒先行告退。”

印天池背對着舒口氣，初小葯又駐足問道，“對了師父，既然皮皮是送子觀音施的法術，那麼皮皮會不會消失啊？”

“……”難道不應該先問孩子有沒有爹？

這時，天邊閃現一輪柔和的金光。

“師父您看，是送子觀音來了嗎？！”

送子觀音腳踏蓮花而來，暈暈佛光籠罩其身，笑容如沐春風，容貌正氣儒雅，真真的天降佛陀的感覺。

他首先向印天池行禮，開門見山道，“小仙路徑貴寶地，偶感天嬰誕生，這孩童的由來，應與小仙有些關係，因此小仙冒然叨擾，想與那孩子見上一面。”

不等印天池回應，初小葯擠到他的前方，心急火燎道，“孩子是我廢了好大力氣才生出來的，觀音不可以把我家皮皮帶走！”

“……”印天池將她拎到一旁，面朝送子觀音，道，“送子觀音來得剛巧，本尊正有意尋你前來。請。”

送子觀音俯首，走出兩步，腿部傳來阻力。他回眸俯瞰，發現孩子他娘坐在地上，抱住他的小腿不撒手。

“女施主此舉何意？……”

初小葯不敢違背師命，但又唯恐送子觀音收回法力把皮皮弄沒，只能默默抵抗。

印天池無奈一嘆，彎身將初小葯橫抱起來，隨後束縛在雙臂之間不讓她亂動。

“臭師父放下我，嗚嗚……皮皮是我的！……”

聽罷，送子觀音宛然一笑，“孩子當然是你的，沒人要帶走。小仙送子無數，至於為何要見你家小兒，只因為這孩子與眾不同。”

“唉？……哦，那可以看。”

只要不帶走啥都好商量，初小葯從師父懷中出溜回地面，三人來到卧房前，初小葯笑着打開門，驚見室內空無一人？！

她頓時慌了神，語無倫次道，“肥肥看着皮皮，皮皮那麼小，肥肥更小，師父，師父……”

印天池見她急得眼眶濕潤，將她攬在懷中安撫道，“為師在通天山外圍設有龍鎖結界，結界並未感應到入侵者，或許肥肥帶孩子出去玩兒了。”

初小葯相信師父，但是內心不免感到恐慌，摟緊師父的身體，獨自平復情緒。

送子觀音環視四周，意味深長地笑了，“這孩子因為小仙的法術而逆轉降生，可是他似乎不想見到我？”

神仙之間果然不需要太多言語上的交流，送子觀音的猜想，與印天池內心所想幾乎完全一致。

這孩子，故意躲開。

淚水很快浸濕他的衣衫，他拉着初小葯坐到床邊，道，“不哭了，孩子真沒事。”

初小葯感到很無助，摟住他的脖子，像只小貓一樣蔫蔫道，“求求師父馬上幫我把皮皮找回來。”

眼淚是對付印天池的最有效武器，他應了聲，道，“都是當娘的人了，要學會堅強，你先去招呼送子觀音入座，為師去去就回。”

趴在窗前張望師父遠去的身影，良久，她才不情願地轉過身，見送子觀音已經給自己倒好茶在休息，她欠身致歉，“我第一次生孩子，總是擔心這擔心那，讓送子觀音見笑了。”

“女施主分明是‘送子術’的受害者，看你的打扮應該還未出閣吧？因此小仙有些不懂你，為何不見你對此事產生絲毫埋怨？”黑煞娘子利用他的法術禍害凡間，實乃道德淪喪。正因為凡人不知曉孩子的由來，所以針對孩子的指責聲遍佈五湖四海，什麼生出個孽障，什麼妖胎不祥，什麼焚燒驅魔等等，他作為被動的“始作俑者”，對無辜的孕婦與孩子甚是愧疚。

“生都生了，我又不可能把他扔掉，不如好好愛、好好養，何況皮皮真的很可愛，我一看到他就喜歡得不行不行的。”

“說明你與那孩子緣分很深。”他高深莫測地笑道。

初小葯想了想，尷尬地問，“那個……請問孩子，孩子從何而來？”

“黑煞娘子雖然利用小仙的法術殘害女子身體，但是無法改變送子的定律。小仙只能告訴女施主，送子是為了造福凡間，所謂送子術，並非是將毫無瓜葛的孩童送入母體，凡事需講個因果輪迴，仙界也不存在造孽的法術，更不會讓未出閣的女子受孕。”

“可我確實沒嫁過人。”

“那就要看女施主如何理解了。或許是孩子欠你，又或許是你欠孩子，緣起緣滅，緣濃緣淡，誰又說得清楚呢？”

初小葯有聽沒有懂，什麼意思啊，常三爺說她的魂魄乃是新生，所以不應該存在什麼所謂的前世情緣啊。

“不必深究孩子的父親是誰，正如你所講，好好撫養孩子比其他都重要。”

“嗯，觀音方才曾提及……皮皮與眾不同？”

“出生幾日便學會躲避本仙，還不能證明他的聰穎嗎？”

初小葯扁扁嘴，“皮皮確實人小鬼大，搞不好再過幾日都能欺負我了。”

送子觀音粲然一笑，又喟嘆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阿彌陀佛。”

“什麼福什麼禍？請觀音賜教。”

“本仙可不具備預言的本領，只是對於這個不願意見面的孩童，有感而發罷了。”

禍是造成福的前提，而福又含有禍的因素。也就是說，在特定的條件下，認為一定是壞事的時候，也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轉機。

與此同時

綠草茵茵的通天山湖畔，皮皮四腳朝地趴在草地上，正吃力地攀爬着，肥肥在旁歡蹦亂跳地鼓舞助威。

“皮皮加油！爬行速度好快呀！”

印天池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支着腮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皮皮閉着眼睛也就爬出十尺，快？完全是蝸牛的速度。

“還不回去嗎？你娘都急哭了。”

“咿咿呀呀，呀呀啦啦酷卡噗……”

肥肥不知為何可以聽懂皮皮的話語，幫忙翻譯道，“首先，皮皮懇求印上仙不要帶他回去。其次，他說，娘無礙，反正哭着哭着就暈過去了。”

“臭小子，我要是你爹肯定揍你。”

皮皮的爬行速度瞬間加快，躲到肥肥的身後。肥肥英勇保護小小主人，展開豬腿兒擺出一副不畏“強權”的態度，不過見印天池悠悠地站起身，它立即又慫顛顛作揖求不挨打。

印天池嚴肅地問道，“說，為何不見送子觀音，怕他看穿你的身份？”

“咿呀咿呀辣嚕嚕！”

肥肥開啟自動翻譯模式，“對！我生在魔界，不想節外生枝，送子觀音沒義務替我保守秘密，一旦仙界得知我娘替魔界生孩子，肯定饒不了她。”

印天池一怔，換言之，這孩子確定自己一定會成為仙界的敵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娘是我的弟子，其實沒你想像的那麼嚴重。”

皮皮不屑地哼了一聲，肥肥直接翻譯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我娘最見不得你跟人打架，萬一擦破點兒皮娘又要哭天抹淚影響我呼呼！”

“……”印天池似乎從這抱怨聲中，聽到一些好消息？

“慢慢爬，爬累了本尊抱你回去。”他眯眼一笑，隨意地坐在石塊上，這一彎身，任務捲軸從懷中掉出來。

“肥肥，你既然是魔界聖寵，可否知曉黃泉山位置之所在？”

“黃泉山？……”肥肥沉靜下來，在腦子搜索這個陌生的名字。

思忖良久，它興奮地轉過身，“有了，虹隙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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