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寺廟裏的箴言
他的希望是什麼?他的希望太多了,其中就有他的家人,他的事業,他的生命,還有他的孟彩香。他第一時間回到了家,結果家已經不再是家。因為那裏成了一片廢墟,而他的父母都不在了,連他們去了哪裏,他都不知道了。也許已經死了,因為當年的那伙匪患是見誰殺誰,見什麼東西就搶什麼東西。
他經過打探也知道是誰幹的,是當年的廊玉幫!但是那個廊玉幫已經被人剿滅了,他在悲憤以及痛苦之中度過了幾天。今天他來到白馬寺上香,他在祈禱什麼?祈禱的是自己,也是活着的人!他現在只剩下一個孟彩香了。
他求了一支簽,那“簽”上寫了幾個字,他沒有看懂。這時候他看到一個老和尚在一旁看着他。他心中疑惑,但也相信“緣”字,於是他找來了這個大師!
王權道:“大師,你可以幫我看看這支簽嗎?”
那個大師其實是一個年輕人,只是那種深沉的眼神讓人覺得這本是年輕的和尚卻有一種道法高深的韻味。他望着王權,疑惑地看着他。和尚總感覺在哪裏見過他,可是卻又記不起來。他信佛,信來生和前生!他相信自己在前世肯定遇見過他,只是那回憶已隨着輪迴的洗禮而淡忘了。
那大師接過王權手中的那支簽看了片刻,對他說道:“施主,想求什麼呢?”
王權說道:“我現在...想求姻緣。”
那大師詫異了一下說道:“姻緣?”然後他又好好地把這個簽看了又看。他看到的是姻緣,但是那簽上面的字,好像浮刻的是自己的記憶碎片。
大師說道:“你的姻緣不順啊!前生也許有過糾纏。而且是剪不斷,理還亂。而今生則是又要說不段,言不盡!這個卦看不透。對不起了,施主!”
王權說道:“大師,有那麼難嗎?我看你那麼年輕,應該是學藝不精吧!把你的師父請來,我找他算一卦。”
那大師道:“我師父已經於半年前圓寂了。”
王權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是說假話,出家人不打誑語。他不像個打誑語的出家人,只是那緣分的“簽”還是讓他難以接受。他轉身要走開寺廟的時候,那大師說道:“前生是一片紅,今生則是一片白。前生是無結果的緣。而今生則是永久的想念。”
王權回頭看了看他,便離開了。他覺得這個大師說的是對的,而且是毫無理由地相信,可是他又不想相信,因為那今生的永久想念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自己和孟彩香只能用“想念”來形容嗎?
他踏着台階一點一點地下去了,一個台階一段人生,每一段路都銘刻着自己的印跡。他的方向是范府,因為他知道孟彩香是被賣到了范府。
范府,它還是那樣的一個宅子。高大深沉,甚至是有些腐朽。它腐朽的不是它的奢華,而是它的靈魂!裏面的人已經腐朽了。范老爺此時在花園裏閑坐。他望着一把笛子,那笛子是二太太留下來的。他每天總會抽出時間來看看它,哪怕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看看。范易看着它的表情,就好像它是自己的女人一樣,而且是他最寵愛的女人。
多少年過去了,他也接觸了不同的女人。可是沒人能取代二太太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有一些長得像二太太的女人才能得到他的些許寵愛。這時候崔盡有走了過來。他躬下身子對着范老爺說道:“老爺,門外有個年輕人說想見你,你看要不要?”
范易最討厭的就是在自己享受觀賞笛子的時候,有人打擾自己,凡是下人這樣的,一般都會直接打五十大板!范易有些微微發怒,但他又知道門外的人一定不簡單,否則崔盡有又怎麼會如此,他本就不是一個不懂事的人。
范易道:“什麼人啊?”
崔盡有道:“小的沒見過,只知道他自稱是國民黨的軍官,來咱范府是來找...來找...”說到這裏,崔盡有忽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范易說道:“快說!”
崔盡有道:“他說他是來找孟彩香的。”
范易先是一愣,接下來又是笑了笑。他對崔盡有說道:“去把他請來。”
崔盡有接到傳話,便離開了,而范老爺則是把笛子收了起來,他看着那花園中的湖水說道:“那個丫頭還真能給我找事啊!”
不多時,崔盡有便帶着那個年輕人來到了范府內的花園。王權打量着范易,而范易也在打量着他。兩個人互相看了片刻,王權是那種打量對方的樣子,而范易則像是一個長者一樣,一直慈眉善目地笑着。
終於王權開口說道:“你是范老爺嗎?”
范易說道:“我就是范易。你是官,我是民,我應該稱呼你一聲老爺才對。”
王權說道:“我來這裏很簡單!我就想把孟彩香帶走,不知道範老爺是否願意。”
范易說道:“如果孟彩香在我這裏,那我一定會把她給你,可惜她已經走了,我到哪裏去找她呢?”
范易說話一副坦誠真摯的樣子,而王權則是半信半疑。范易對崔盡有說道:“去!把之前杜老爺給我的信拿出來。”
崔盡有接到命令,便離開了片刻后回來了,手裏還拿着一封信,那信已經好長時間了,但是范老爺到底還是留了下來,因為這封信中有范耀秋的名字,他摯愛的兒子,只因為是他的摯愛的女人留下的他!
范易把信遞給了王權說道:“這封信是來自上海,是上海的杜老爺給我的信,你去看看吧!”
王權疑惑的接到了那封信,然後打開來看了又看,他心中有些悸動!因為他到底是看到了孟彩香的名字,他望着范易說道:“彩香...彩香居然被你的二少爺給拐走了!”
范易笑了笑,王權的這話若是讓范府的其他人聽到也會大笑的,因為洛陽上流都會說是孟彩香拐跑了范耀秋,而不是范耀秋拐跑了孟彩香。
范易道:“年輕人,我覺得很多事情,沒有絕對的!你要找的人,我這裏沒有,我告訴你了,她在上海!”
王權道:“我怎麼知道這些信是真的呢?”
范易看着這個年輕人,他沉默了片刻說道:“你可以去一趟上海,我范府沒有這個人,你也可以去帶人搜。”
王權盯着范易,把他看得死死的!可是范易總是在他眼裏一片渾濁,總是看不透的樣子。若是世間有誰能看透范易,那便是二太太李香秀,因為他把心給淘了出來!可是二太太死後,他就把自己的心給藏了起來,變得沒人能抓住了!
王權對他說道:“你知道得罪一個軍官的下場嗎?就算你范府是洛陽一等一的大府,等待你的也是大刑伺候!”
范易笑道:“年輕人,我覺得你該信我了,因為我現在還是要告訴你,孟彩香沒有在我這裏。”
王權拿出了自己的手槍,他對着范易說道:“我再問你一次,彩香是否在你的范府!”這把崔盡有急壞了,他也是個高手,當他想閃電般拿起槍的時候,范易用手示意他停下!
他對王權說道:“孟彩香不在我這裏。”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連眨都沒有眨,那眼神很深邃,深邃到一片渾濁,讓人無法看透。
王權收起了他的槍,轉身離開了范府。崔盡有說道:“剛才真是太險了,老爺!你剛才為什麼阻止我呢?那樣您多危險啊!”
范易說道:“那個年輕人不是一個心浮氣躁的人,而且他必定不會打死我!因為他怕死!”
崔盡有疑惑地說道:“老爺怎麼知道的?”
范易笑道:“因為他在說孟彩香的時候,明顯眼神發著光,當有一個人活在你的心裏的時候,那麼你總想着自己活着,因為如果一個人死了,那麼一切都將破滅了。”
那幾個所謂的“叛國分子”自然是被他收拾了,他沒有依照上級的指令回到北京,而是直接南下去了上海,他知道自己現在做的是什麼,如果沒有服從命令也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但是他已經不想那麼多了,本來他便是為了孟彩香而開始的一切的。”
上海的天空此時下着小雨,而王權則是一個人從車站裏出來。有些人撐着傘在躲避細雨,而有些人則是選擇在淋雨中度過,享受着那秋雨到來的涼爽感覺。
杜公館到底在哪裏呢?他不知道,因為他是第一次來上海,對這裏完全陌生。那些過往的人群在快速走動着,因為雨越下越大。他想打聽一下那去杜公館的路,結果那些路人要麼說不知道,要麼說我要趕路,要麼就說不清楚。
而這時候有個女人走入了他的視線,他望着那個女人,總覺得她會告訴自己。於是他走到了她的面前說道:“小姐,請問你知道去杜公館的路,該怎麼走嗎?”
那名小姐撐着一把傘,藍色的素雅旗袍,一頭黑色秀髮垂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