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醉了
辛希回到鳳鳴閣，喚出爺爺的暗衛。
這才發現，那幾個暗衛竟都已經死了。
夜晟勛趕到時，便看到辛希站在屋內，神色無比地平靜，比之前任何一次見的都要來的冷漠，這讓他很擔心。
燭火搖曳，拉長了兩個人的身影，最終交疊在一起，氣氛沉滯，空氣中像是懸浮着無數看不見的塵埃，連呼吸也處於負重狀態。
“小希。”夜晟勛眼中滿是疼惜，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辛希的悲哀，這無聲的一切似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掉。
“她本來是要離開這裏的。”
辛希不知道是說給夜晟勛聽還是自己聽。
夜晟勛的步子一頓，靜靜看着她。
“她卻為我留下了。”辛希說著，平淡無比，“我以為我能保護她，我以為柳水煙才會殺人兇手，我以為我把她藏在鳳鳴閣就會沒事，我以為爺爺的暗衛能夠保護這個鳳鳴閣安穩，我以為她能平平安安，我以為……”
辛希聲音一頓：“沒想到，到頭來，我才是兇手。”
“哈哈哈哈……”辛希突然笑了起來，“我太自以為是，是我害了她。”
夜晟勛的心隨着她的每句話心被狠狠揪緊而又無能為力，從來沒有過的挫敗感，她其實並不像表現的那般冷淡，無論是對藍菲兒，李昕昕，聶生，抑或是地上這個已經魂歸的普通丫鬟。她其實很脆弱。
“小希。”夜晟勛的聲音有些低沉。
“你能幫我打一捧清水么？”
夜晟勛點點頭：“嗯。”
辛希為小翠做了清理然後親自將她埋葬。
在小土堆前站了一會，辛希將從她身上取下的一個綉了一半的香囊系在腰間。
耳邊似乎迴響起那個清脆的聲音：“小姐，再過些日子便要到時元節。小翠給你準備了避邪的香囊，雖然沒有賣的精緻，到時候小姐可別取笑我……”
“小翠，對不起……”
辛希的聲音很低澀。
在此期間，夜晟勛則為辛希處理了暗衛的屍體。
月亮如水，照得整個地面都是明晃晃的，像一汪水塘。院子裏除了香味，便沒了其它的味道。
辛希知道是夜晟勛做了什麼。的確，這味道是比之前好聞許多。
夜風習習，明明是帶着涼意，煩躁的心情卻一直叫囂着。要是現在能有一桶冰水，辛希絕對會從頭衝到腳，或者更多的話，還可以泡澡。
目光沒有焦點，眼中一片彌蒙的霧氣，辛希混亂的思緒就像一團亂麻，扯着她的喉嚨，讓她呼吸都覺得困難。
一白玉杯突然出現在眼前，瑩潤的質地比起那隻捏着杯子的手。卻還是差了幾分，辛希微微一抬眸便看到了夜晟勛精緻的眉眼。
“要不要喝一杯。”
也許是披上了一層月光，夜晟勛的神情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朦朧。
按照組織日常規範第十條規定。忌煙忌酒。
辛希接過杯子，滿滿斟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原以為會很嗆人，卻發現這酒比記憶中蘇璟給的白燒好喝不知多少倍，有些藥味。還有果子味。
氤氳了酒氣的緣故，辛希蒼白的臉上總算是恢復了絲絲血氣。
夜晟勛坐在辛希的身邊。難得地有些沉默。
“別這樣看一個女人。”辛希轉着手中的玉杯，語氣似乎帶着幾分調戲。
夜晟勛抿着唇，不語。
辛希又倒了一杯，月亮倒影在玉杯里，很是好看。
“這事不怪你。”夜晟勛開口了，這話似乎是他考慮了許久，醞釀了許久的，那語氣堅定地讓人不由地信服。
辛希一仰而盡，修長白皙的脖頸在月下似上了釉質一般，光澤瑩潤。
夜晟勛很想要擁抱她，伸出手后，最終卻只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信么，嗜血狂魔是聶生。”辛希轉過頭看向夜晟勛，嘴角微微揚起，這笑比哭還難看。
“有時候你眼睛看到的並不是真的。”夜晟勛皺起了眉，聶生，他有些印象，那個人，不可能突然變成這般，唯一的答案便是有人設計。
“是啊，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並不是真的。”
腦海中不自主地浮現聶生咬向藍菲兒的場景，辛希一笑，又是一杯而盡。
“慢點喝。”夜晟勛眼眸微黯，這酒可不是這樣喝的。
“老子現在不爽。”辛希邪氣一笑，眼中卻難掩的悲傷，滿滿一杯，喝的又快又急。
老子？夜晟勛不知道這又是什麼新鮮詞彙，但是這般的她卻實在讓人心疼。
辛希一杯一杯地往嘴裏澆，像是和茶一般。
夜晟勛靜靜地看着她，如牛飲水。
“沒了。”
夜晟勛攤了攤手，很是無奈。
自己都沒怎麼喝，全被她一人獨佔了，這般狼吞虎咽的喝法，着實浪費了他的好酒。
“去買。”辛希命令道，酒氣上來還帶着些怒氣，像個任性的孩子。
“買不到。”夜晟勛終是露出了今夜的第一個笑，眼眸彎彎，很是無辜。
這是他的藏酒，外頭自然是買不到的。
辛希霍地站了起來，一隻手舉着酒瓶，一隻手搖搖晃晃地指着夜晟勛。
夜晟勛臉色微凝，這屋頂上，可不適合酒鬼跳舞。
“蘇璟，快出來。”
一句話，始料未及，夜晟勛楞了一愣，差點被辛希帶着一起從屋頂滾下去，但是在滾下去的前一秒，夜晟勛一把拎住了想要俯衝向地面的人，然後黑着臉。目光似着了火一般，熱烈又可怕。
辛希反手一把捏住夜晟勛的衣領，看着那張精緻的臉在眼前出現重影。某人晃了晃腦海，然後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蘇璟？”夜晟勛皺起了眉，“這就是你那故人的名字？”
“蘇璟，你出來啊。”辛希不停晃動着夜晟勛的身子，很有女流氓的架勢。
也多虧鳳鳴閣是獨立的，和辛府其他院子隔得遠，否則。今晚還不定要出什麼事。
儘管是在屋頂，辛希卻和走平衡木的運動員一般。擺出各種驚悚無比的動作，芭蕾天鵝湖，空中轉體，金雞獨立。太極拳等等。
夜晟勛眸子眯起，看着這個不知是真醉還假醉的人，這些都是什麼動作？
千葉竹，是藥物酒，不傷身而且香醇，卻是後勁大，夜晟勛也沒想到她會都喝了，誰讓她這般任性。
似乎跳的盡興了，辛希轉過身後。很沒素養地對着夜晟勛打了個響亮的酒嗝。
夜晟勛鼻間滿是千葉竹的酒味，還有她身上特有的味道，怎麼形容。是那種清冷，新鮮，還有絲絲點點的甜。
辛希的視野之間都變得光怪陸離月影重疊，世界變得七彩斑斕，光影之後最終集中成夜晟勛搖晃的臉，那雙眸子。很深邃明亮，卻很複雜。怎麼也看不出到底藏了多少的秘密。
“你是夜晟勛還是蘇璟？告訴我……”
話還沒有說完，某人一個重心不穩后便陷入黑暗一片。
夜晟勛低頭看着這個倒在自己懷裏的人，如玉的指尖撥開了她額前的碎發，然後將她抱起回到了鳳鳴閣內。
辛希恍惚之間感受到散發著淡淡清香的錦帕沾了溫潤的水細細地在臉上擦拭，水溫恰到好處，皺着的眉也平坦了。原本染了酒水有些黏糊糊的臉變得清爽潔凈，窗外的夜風吹拂過，每個毛孔都舒爽地舒張開，很舒服。
“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赫連少紫還是蘇璟？”夜晟勛的聲音很是輕柔，似在誘哄着答案。
“我喜歡……”辛希喃呢着，千葉竹的後勁上來了，讓她昏昏欲睡，於是聲音更加模糊。
夜晟勛不得不俯下身子湊向她，想要聽得清楚些。
原本只想聽清楚她的話，沒想到辛希一個翻身，便獻上了因為沾染了酒漬嫣紅的唇。
柔軟的唇擦過夜晟勛微涼的臉頰，很是火熱，千竹葉的香味有些濃烈。
這一剎那，就像是一道劃破天際的閃電，穿越了時間和空間，又猛地穿破了層層蕩漾的碧波來到了湖底沉寂已久的最深處，然後掀起陣陣狂瀾。
夜晟勛一瞬間的僵硬后，便直起了身子，眸光幽幽，微微一嘆。
“對你而言，我在你的心中又是何地位？”
一句話飄散在夜色中，有些落寞，卻註定得不到回應。
辛希第二日醒來，一瞬間的空白后，昨晚的記憶便零零碎碎的涌了上來，卻止於喝醉前，喝醉后呢？發生了什麼？
都怪那人，拿什麼酒？辛希有些懊悔，自己沒對夜晟勛做什麼不該做的吧。
辛希一把抓住頭髮，頓了頓，算了，不管了，當下，這些都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內。
夜晟勛似乎知道她要來，已經備好了早飯。
“早上先吃一些清淡的。”夜晟勛將一碗棗粥推至她面前，很給面子地一點也不提昨晚的事情。
辛希有些尷尬，卻實在想不起自己醉酒後做了什麼，不免有些局促：“謝謝，那個，菲兒的情況。”
“我還以為你忘記了呢。”冷月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
昨夜自己故意留意着夜晟勛房間的動靜，夜晟勛一直到凌晨才回來，而且一回來便進廚房開始倒騰，冷月自然不會自戀到以為他是為了自己或者花疏影，花千尋準備。
辛希的出現直接給了答案。
“已經沒事了。”夜晟勛睨了冷月一眼，眼裏的警告很是明顯。
冷月的笑又華麗地僵住。
“我已經吃過早飯。我先去找花疏影，你們吃吧。”辛希直接越過二人，往裏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