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美人
賜香絕沒有想到自己在青丘鎮的第一樁買賣竟然是賒欠,說出來簡直是東昊帝國丹師界的恥辱,因為從來沒有人膽敢賒欠丹師的銀子。煉丹的時候少那麼一點兒火候,或者下錯那麼一點兒葯,也就是一點點,當時吃不出來,後患可以埋伏到十年以後,誰能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可是那個名叫劍九的小白臉,那個看起來很拽的傢伙竟然欠了賜香兩千兩銀子,這也罷了。那人挑着賜香的下巴,說不出三天不光給她兩千銀子,還有給她所想像不到的東西。
現如今的賜香被迫被五花大綁跪在了一臉死人樣黑着臉的單藥師面前,咬着牙,暗道天下的男子莫非都是不守信的薄倖之徒嗎?這就是劍九承諾的給她更多?三天?呵!這都已經三十天過去了,銀子呢?人呢?堂堂七品丹師被人賒欠了銀子也就罷了,還被放了鴿子?
啪!單藥師已經摔了第三隻茶杯,震怒之下,一邊的丫鬟僕從夫人小妾具是肝膽一顫。
“說!你是何方妖女?膽敢偷竊我單家祖傳的寶貝凌霜草?”
凌霜草常年生長在苦寒之地,一年開一次花,最重要的是開花之後的那粒果子,是煉冰魄丹的主要材料。這個還是單藥師的祖師爺傳下來的寶貝,不想竟被自己的兒子偷了出來,送給這個帶着面具的青丘鎮最丑的丫頭燒了?!!真正是要氣死他啊!
“小女子……”賜香吞咽了口唾沫,單濤你也太沒義氣了吧?說好是兩個人一起偷的,得了那兩千兩銀子五五分成,然後拿着這個做盤纏去燕都看美人。怎麼現如今變成了……自己是妖女,單公子倒是被妖女迷惑的可憐人。果然天下的男子都不可信,以後不要相信任何一個男人的鬼話。
“說!你是怎麼迷惑我兒子的?!!”單藥師臉色臘黃,一多半兒是被氣的,帶着青色四方巾,一襲青色錦袍罩在身上卻有些過於寬大。蒼老的臉頰稜角分明,那雙桃花眼卻同單濤一般,只是此時微眯了起來更危險一些。
賜香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粗布衣衫,摸了摸臉上的面具:“單老爺,小女子沒有迷惑單公子啊!”
“一派胡言,還巧言令色,強詞奪理,簡直氣煞老夫了!”
“老爺莫氣壞了身子,”一邊的杜姨娘扭着腰款款走了過來,“近來聽聞這丫頭邪性的很,含香院的媽媽說她中了邪,要用火燒了去。”
賜香別過頭嘴角抽抽,杜姨娘我沒惹你吧?她哪裏知道,杜姨娘早已經發現賜香這丫頭雖然帶着個面具,但是卻有幾分吸引人之處,以後不要連老爺也被她迷上了那可便遭了。
“火燒?”單藥師此時氣得七竅流血只想將這個妖女弄死大快人心。
“是啊,老爺,說不定這賜香丫頭真的是中了什麼邪氣?你想啊!少爺怎麼會鬼迷了心竅將她贖回來呢?容顏俏麗倒也罷了,可是誰不知道賜香是青丘鎮最丑的丫頭。你看看少爺又是贖身,又是替她偷您的家傳寶貝,這不是鬼迷了心竅了嗎?您再看看這丫頭的打扮怪裏怪氣的,豈不是和之前不一樣了呢?”
單藥師渾濁的眼眸果然狠狠瞪向了賜香的面具,點了點頭。
“單老爺!!”賜香有些心慌。
“來人!準備麻油!火媒子!乾柴!將這妖女拖出去!!”
不是吧?賜香仰天長嘆,自己在青丘鎮的死法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的沒新意啊!!!
“單濤!救我!!”賜香不得不將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賭在了那個不見人影的很沒義氣的單濤身上。
“單濤!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啊!!!”
一邊躲在暗處的單濤直撓頭,丫頭能不能換一句台詞?
“老爺!!”一邊的單夫人,款款站了起來,“老爺,得饒人處且饒人,只不過是一顆草藥,人命關天,就放過她吧!”
“夫人!夫人救命啊!!!”賜香只覺得單夫人此時的慈祥和藹能比得過她早已經死去的娘親了。
“婦人之仁!”單老爺置之不理,“還不快扶着夫人去後堂吃齋念佛去?順道看看那個混小子關好了沒有?別讓他跑出去再惹是生非將一些亂七八糟不乾不淨的人帶進家門中來。”
單藥師轉過身繼續他的燒人計劃:“還不快着些!將這個妖女燒了去!”
“不要!!不要……我說……嗚嗚嗚……”賜香剛要講出真話的嘴巴被狠狠塞進了一個麻胡,登時說不出話來。她本來是要將那個可恨的劍九招出來的,既然那人先背信棄義,她賜香不遵守丹師操守替客人保密了。
回春醫館向來是救死扶傷之處,此時院子裏卻是架起了柴火,門口早有一群好事之徒圍觀着指指點點。
“那邊的柴禾放的少了些,一會兒燒不起來的……”
“對對,先澆上麻油……”
“不對,應該是先點火后澆上麻油……”
“非也非也,先澆麻油後點火……”
賜香一翻白眼氣暈了過去。
單藥師拿着火把動作瀟洒地竄到了賜香面前:“你這個妖女!今天便將你與我的凌霜草陪葬!”
賜香悶哼了一聲氣活了過來,想必她重生前被自己煉化掉的草藥太多了?才會遭此報應?
“爹!爹!不可啊!!不可啊!!”好不容易從后軒閣的窗戶爬出來的單濤忙奔了過來去搶奪單藥師手中的火把,卻不想用力太猛直接將自己的老爹撲到,單藥師手中還在猶猶豫豫的火把登時射了出去。
賜香身下澆了麻油的乾柴頓時點燃了!
“嗚嗚嗚……”賜香猛烈的掙扎着,天哪!她究竟惹了哪方神仙這樣捉弄她?這一次若是死了,鎖魂玉也沒有在身邊,自是要真的灰飛煙滅了。
啊!!圍觀的人群突然被踹飛幾個,一個身手矯健的漢子猛地竄進了院子,動作極其利索,幾下子將綁着賜香的繩子斬斷。一個橫抱將她抱到院中的空地,賜香剛要道謝卻發現嘴巴里還被塞着麻胡。
但是院子裏的人頓時安靜下來,院門處此時在幾個黑衣人的簇擁下緩緩走進來一個人。一個極美的白衣侍女撐着一柄六十四骨孟宗竹的油紙傘,另一個侍女抱着七弦琴,蠶絲做的線根根耀眼。
傘下安安靜靜站着一個個頭十分高挑的……女子,潔白的衣衫由八十一隻白鷺羽絨捻出的羽線織成,純潔無暇不沾絲毫塵埃。
此時傘柄微微抬起,露出了女子戴了黑玉額環的白皙額頭,細長的眉,清冷的眼,高挺的鼻樑,微抿的淡色的唇。
她狹長的眼眸微微抬起,潑墨似的眼睫像是正在破繭的蝴蝶,優雅的向上緩慢翻開,舒張羽翼,略帶淺褐色的茶色雙眸,彷彿兩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深不見底。此時看着狼狽不堪的賜香,唇角掠過一抹似隱若現的詭詐笑容,瞬間疏忽而過,恢復了清冷的平淡。
滿院子的人都被她的絕色姿容震驚了,一邊抱琴的侍女也是美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緩緩走過來福了福道:“我家主……”她似乎想起什麼來,“呃……我家小姐請問賜香姑娘可在此處?”
賜香眼淚瞬間流了出來,天使啊!真是救命的天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