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如海這幾天因為應酬的事情，再加上成親在即；一直是忙得腳跟不着地，幾天下來原本就清瘦的身影；越發顯得單薄起來。

每一次回到府里都會惹得其母林夫人心疼不已，一個勁抓着林如海的手大呼：“可憐的兒！”

林夫人跟林老爺原本一直居住在蘇州林家老宅，這一回之所以上京；還是因為林如海被聖上賜婚之事才進的京。

林府後院中，林夫人跟林老爺兩夫婦正在談論着自己兒子的婚事。

“老爺。”

林夫人已經四十有二，不過卻保養的極好；丈夫寵愛、兒子孝順，只除了會經常挂念不在身邊的小女兒之外；幾乎可以說得上事事順心，除了在眼角有幾條細紋以外；光看面相根本就看不出來林夫人今年已經四十有二。

不管是誰，第一次看到一身淡雅裝扮的林夫人；絕對只會以為眼前這婦人才剛三十齣頭，在她對面坐着的中年文士；那是一個身穿青衫處處透露着書香氣息的中年美男子，這個就是林如海的老爹--林老爺了！

這也難怪林若蘭會長成這般摸樣，感情是人家府上的遺傳基因太優秀啊！

林老爺已經跟林夫人做了幾十年的夫妻，自家的夫人一開口；林老爺如何能夠不明白自己的夫人想要說什麼？

“夫人，你可是在擔心即將進我們林家的賈家小姐么？”林老爺放下手裏的茶盞微微一笑。

林夫人嗔怪的瞪了自家的夫君一眼：“老爺，虧得你還笑得出來；這賈家、史家、王家還有薛家的風評，老爺你又不是沒有聽過。”

林夫人一臉憂心沖沖的說道：“妾身擔心着賈氏倘若真的進了我們林家的門，會給府裏頭帶來禍害。”

林老爺一向對於流言八卦什麼的不太留心，加上這后宅中原本就是八卦盛行的地方；這京城裏頭，誰家的夫人不會八卦幾句；單論這個消息來源靈通這一條，林老爺就遠遠地比不上自家的夫人。

“夫人，此話怎麼說？為夫記得，這賈公爺家的教養貌似還不錯？夫人你是不是在外頭聽到了什麼不好的謠言？”

林老爺跟林夫人夫妻幾十年，知道自家的夫人斷然不會是那種無故放矢之人；既然她會這麼說，那這裏面肯定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在裏面。

“老爺，這賈史王薛四大世家可都是互有姻親關係；素來都是牽一髮而動四家。”

林夫人想道自己這幾天聽到的一些個事情，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老爺，要說呢？這世家大族那一家沒有一些臟污的事情，這主子、下人一大堆；藏污納垢那是在所難免，可是也沒有那一家像這賈家一樣不守規矩。”

“夫人莫不是聽到了什麼？”林老爺心裏突然一動。

“老爺你大概不知道吧？”

林夫人將自己這些天從各家各戶的太太嘴裏聽到的消息，一一對林老爺敘說了一遍；末了林夫人又說了一句：“都說這賈府是最注重規矩的人家，怎麼這賈公爺都已經去世好幾年；明明襲爵的是府里的大老爺賈赦，可是住在府裏頭榮禧堂的卻是二老爺賈政。”

林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潤了潤有點乾渴的嗓子，接著說道：“老爺，妾身可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襲爵的大老爺住偏院，沒有襲爵的二老爺卻住在上房正院；可見這府裏頭本就是沒有規矩的人家，偏偏還整天的將規矩二字掛在嘴邊；你說可笑不可笑？”

林夫人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斂，微微有點擔心的說道：“老爺，妾身就是擔心這個賈敏也跟她那不靠譜的娘老子、哥哥們一樣；是個拎不清的，到時候唉……”

林老爺安慰了自家夫人幾句道：“夫人你也無需太多慮，我們家海兒並不是沒有成算之人；既然這些事情你我都可以打聽得到，海兒自然也應該早就已經知道。”

林老爺對於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還是非常了解，那絕對是一個腹黑的主；如果說這世上當真有誰可以剋制得住他的話，那應該就只有自己那個從小就被帶上了仙山的小女兒。

“老爺，你說這無緣無故；萬歲爺怎麼會突然給海兒賜婚呢？”林夫人對於當今萬歲爺的賜婚之舉，同樣也是怎麼想都想不通。

林如海雖然是今科的探花郎，可是在他之上還有狀元郎跟榜眼郎；根據林夫人打探到的消息，據說今科的狀元跟榜眼；同樣也都是年輕俊彥，才華橫溢不說；均都是翩翩少年郎。

如果這萬歲爺惜才的話，理應給狀元榜眼一起賜婚才對；斷沒有道理單單隻給自家的海兒一個人賜婚的道理。

林老爺被自家夫人的問題逗樂了：“夫人，為夫又不是當今萬歲爺肚子裏的蛔蟲；這個問題為夫可回答不了。”

“老爺、夫人。”一直在林夫人跟前伺候着的大丫鬟白芷，撩起門帘走了進來盈盈一禮說道：“公子來了，這會子正在外頭候着。”

“你讓他進來就是。”林老爺放下茶杯點了點頭。

“是，老爺！”白芷行了一禮，悄然的退了下去。

沒多久的功夫門帘再度被人撩起，從外頭走進來一位年輕公子；眼前的男子優雅的如同畫中走出來的人而一般，五官俊美清雅；雖然略帶書生氣但是卻絕不迂腐，眼神更是靈動清亮；彷彿一眼就可以看穿人心。

身材修長，紫色的儒服上綉着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墨黑的頭髮上僅簪着一根羊脂發簪，整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裏；宛如一幅上好的潑墨山水畫，讓人移不開眼睛。

眼前的這個俊美男子，正是這一屆的今科探花郎--林如海！

“孩兒給爹娘請安！”林如海給自家的爹娘打了個躬行了一禮。

林家雖然是清貴世家，不過人丁一向都很單薄；歷代子嗣都不興旺，林如海的父親乃是三代單傳；到了林如海這一代，好不容易林夫人在林如海十三歲的那一年喜獲千金；破除了林家第四代單傳的這一詛咒。

這林家人一般都不會在請安的時候，稱呼自家的爹娘為老爺跟太太；那樣想的太生分。

林夫人一把拉起林如海，忍不住嗔怪的白了自家兒子一眼說道：“你這孩子，為娘的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多禮，偏偏每一次你都將為娘的話當做耳邊風。”

林如海對着自己母親溫和的笑了笑：“娘親，孩兒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不知道娘親你可要聽？”

這京城裏面人人都只知道當今的探花郎，一表人才不說；且才華橫溢為人最溫和不過，哪裏會有人知道；這林如海除了在自家的爹娘、妹子面前，笑意可以到達眼底以外；在外頭林如海臉上的笑意從來就沒有到達過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