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槲寄生(一)
洛哈特家的次卧內,床頭的壁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小白鼬踩在被子上,對新到的地方表現出充分的好奇。它小小的爪子把枕頭一按,小黑豆子一樣的眼睛看着枕面像突然發酵的麵包鬆鬆軟軟地鼓起來。
它倒是玩得不亦樂乎,完全不能體諒它主人此刻複雜的心情,直到它發現在它旁邊懸挂着的並非寒光閃閃的兩顆寶石,而是主人一雙含冤帶恨的眼睛,它嗖地鑽進大大的枕頭下,只露出腦袋探來探去。
“你倒好,在哪兒也呆得習慣。”克莉斯多側躺着,一隻手撐着腦袋,鬆開的金髮被撩到肩后,她伸出食指逗弄着小白鼬,“你說,他到底想幹什麼?”
小白鼬乖乖巧巧地眯着眼,任主人的手指在它的額頭上揉啊揉。克莉斯多也沒指望它回答,望着床頭插有薰衣草的月白色花瓶出神。
夜深人靜正是容易胡思亂想的時候。白天琢磨了一整天的魂器筆記,思維疲倦得什麼都不願想,可是圖書室里發生的一切不由自主地浮出來……
於是,克莉斯多失眠了。
從六月的表白到月中他和金髮女孩一塊兒,再到八月末他因為救她被黑魔法擊中,再到……再到四天前,那個令人……的吻。
她突然覺得房間裏有些悶熱。
“你有見到格林格拉斯小姐嗎?”她悶聲悶氣地問道,“見過就吱一聲。”
小白鼬沒有理會她。
“沒見過就吱一聲。”她覺得自己有些傻,幸好藏在這個夜晚誰也不會知道。
小白鼬還是沒出聲,只是睜開了豆子眼,軟黑軟黑的,像化了的巧克力。
克莉斯多真想對它攝魂取念。她翻過身,望着天花板,心裏面亂七八糟的想法糾纏在一起,令她半點睡意也積攢不住。她突然想起那天被她捲走的羊皮紙,一咕嚕坐了起來,魔杖一揮,羊皮紙就從一堆筆記中飛向了她的手掌。
羊皮紙上的字跡很親切,墨水淡淡的芬芳也很熟悉,可克莉斯多看着看着就鼓起了腮幫子,很好,現在她可一點兒也不用糾結了,他愛喜歡誰就喜歡誰去。火苗從魔杖尖端冒出來,瞬間把羊皮紙的邊緣舔得焦黃,眼看連字跡都要被點燃,她眼皮一抬,熄了火焰。
算了,姑且留下來提醒自己,德拉科是個無恥小人!
她重重地倒回床上,小白鼬驚得跳了起來,半晌,它小心翼翼地接近再無動作的主人,踩在枕頭上浸潤開的深色花朵,湊近了,拿着小鼻尖蹭了蹭卷翹的睫毛。
“好了,調皮鬼,別鬧騰了。”克莉斯多被癢得笑出了聲,“千萬別學着德拉科,小心我把你拿去熬魔葯。”
小白鼬似懂非懂地在她臉邊蜷成一團,尾巴輕輕地拍着枕面。
翌日,翠西和洛哈特明顯感覺到克莉斯多又變了一個樣。具體表現在她飛速地用完早餐,中途沒走一次神。連小白鼬都能感覺到克莉斯多一心一意迫切想要讓伏地魔玩火**的決心,乖乖地趴在墊子上,不去叨擾它的主人。
洛哈特一邊翻看着手裏的記錄,一邊看着坐得筆直,專註異常的克莉斯多,壓低了聲音問道,“昨晚發生了什麼是我所不知道的嗎?”
翠西搖搖頭,其實她已經觀察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道晚安的時候,克莉都不是這樣的。都怪你,把她的大腦封閉術教得太好,現在想知道都沒有辦法。”
洛哈特目瞪口呆,自從知道克莉是邦妮朱利葉斯重生,他就很清楚那不是他教得好,那是傳承,一個能發明遺忘咒的女巫對思維的掌控能力絕對不容小看。況且,“你確定你有機會攝魂取念,回頭克莉會原諒你。”
翠西無言以對,她真想回霍格沃茨見見罪魁禍首小馬爾福先生。
洛哈特拍了拍她的肩膀,“關心則亂。其實克莉這樣不也挺好。”
“她總是什麼都不說……”
洛哈特嘆了口氣,揚了揚手中的一摞,“眼下的事情要緊。”這可是關繫着他們什麼時候能解決掉伏地魔,和親人朋友們過上正常日子的關鍵。
費了許久功夫,到了十月末,總算有了結果,還是令人歡欣雀躍的結果,三人都暫且鬆了一口氣。
霍格沃茨提供給伏地魔的信息十分有限,如果只按照這些書中的內容,伏地魔的分裂無疑會浪費他太多的力量,分裂后的靈魂也極有可能因為缺乏保護而被黑魔法逐步吞噬,主魂無法自我修復,完整的強大的靈魂會使他痛苦……後遺症簡直多得數不清。
如果伏地魔對此不管不問,事實上他也沒法了解更多,估計三百年後,他就得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想要禍害遺千年,簡直在做夢。總而言之,就算他們解決不了伏地魔,也自有時間來收拾他,這讓克莉斯多的心裏壓力輕了不少。然而,三百年後,伏地魔被自己蠢哭的情形,也只有翠西能見證了,這是最壞的打算,他們要的是現在。
“所以,我們要確定的是,神秘人到底把自己的靈魂分成了幾片。”洛哈特想起朱利葉斯的壯舉,實在覺得嚇人。翠西那麼了解邦妮,都花了好幾百年才湊齊所有的魂器,對於一生像一個謎一樣的伏地魔,如果他也把靈魂分裂了四十七片……
“吉德羅,表情不要那麼凝重,我猜其實只有七片,也就是六個魂器。”克莉斯多篤定地說道。
“說說看。”翠西看向她,有瘋狂的邦妮在前,她簡直覺得六個少的可憐。
“很簡單,翠西你的朋友只是想長生不老,所以為了穩妥,她會儘可能地在理論分裂數內製造自己的魂器。可是,伏地魔呢,他既想不死,又想保持凌駕於諸人之上的實力,這其實是數量與質量的權衡。”她見翠西和洛哈特露出贊同的神色,才繼續說下去,“假如是我,我會選擇數字七,我拿鄧布利多教授的實力估算過,五到十以內都不錯,而七對於我們巫師而言又與眾不同。”
翠西被她又一句“假如是我”搞得心驚肉跳,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只是個比喻。克莉斯多說的話很在理,她點了點頭,“就暫定是六個,除去日記本,就還剩下五個。”她拖過一張長長的清單,這是最近她和洛哈特搗鼓出來的“伏地魔的一生”。薄薄一卷羊皮紙就把所有他們已了解到的情況寫完。
“神秘人的母親是岡特家族最後的後裔之一,但是小漢格頓村我想我們最好別輕舉妄動。神秘人的住處離那兒不遠,克洛伊又在北方跟狼人談判,沒人盯着。”翠西的手指又滑到了下一行,“倫敦的孤兒院是神秘人童年時代的居所,貨真價實的麻瓜地帶,或許我們可以去看看。”
“神秘人的學生時代是在霍格沃茨渡過,既然已有了日記本,恐怕他不會把雞蛋一個籃子裏,暫且跳過。”
“畢業后,他去了翻轉巷的博金博克黑魔法店,這有點兒棘手,不過還是值得一試。”
“之後,他去了德國,黑魔法的搖籃,具體的行蹤費羅叔叔還沒有傳過來。我們盡量爭取在聖誕節前把上兩個地方落實吧?”
“沒有異議。”
三人小做準備,就開始尋訪曾經的孤兒院。
翠西的人手很多,幾乎沒費多少多少力氣,就確定了地點。這家孤兒院出人意料的破舊,很難想像伏地魔那樣自傲的人在這兒度過了童年。
克莉斯多在地鐵上拔了不少麻瓜的頭髮。三人偽裝成一家三口拜訪了院長。
麻瓜的生命短暫,曾經的老院長早就入了泥土。新院長是科爾夫人的孫輩,他們再三打聽也只換來一個模模糊糊記憶。
“你說那個小孩,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學校,脾氣古怪得很,我當時記得有個鼻子扭了斷了兩次的奇怪的中年人來找過他,紫紅色的西服,令人記憶深刻。”
翠西不得不使用了時間還原咒,勉強從一排破舊的小房間裏辨別出伏地魔曾經呆過的那一間。但除了一些畫著海的塗鴉和木板下藏着的早已朽壞的玩具,他們別無所獲。
謹慎起見,洛哈特抹除了院長的記憶。
而後三人在孤兒院周圍搜索一番,只要與畫裏相似的海岸和礁岸也一一涉足,可惜還是兩手空空而歸。
翻轉巷那邊更麻煩,博金先生十分警惕,頗有些軟硬不吃。洛哈特花了一筆錢買了一堆估計一輩子都不會用到的東西,那張油膩的臉上也只是多了一些諂媚,卻不容許他們探尋伏地魔一丁點兒消息,甚至在最後一次聊天中途,把人趕了出去,一連一個星期都掛上了歇業的牌子。
或許這位狡猾的店長已經隱隱猜到了當年的湯姆里德爾是誰。
三人只好暴力行事。克莉動用了食死徒的頭髮製成了復方湯劑,終於讓他開了門。翠西制服了他,搞到了他曾經的記憶,洛哈特則將這次闖入從他的腦海里抹掉。
可他們大動干戈取來的成果依舊極不理想。
在博金先生的記憶里,伏地魔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店員,他長相英俊,談吐極佳,討人歡心的本事另他這個店長都刮目相看,在他手裏轉過的東西往往都能翻上好幾番的價。再加上他極具慧眼,博金先生很希望他能一直留下來。
但最終,他還是辭職了,博金先生非常惋惜,記憶到這兒就結束了。
他們只好把記憶中提到跟伏地魔關係不錯的客人的名字抄寫下來,一共有五個,除了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其他都已經早早地見了梅林。
翠西頭疼地把消息發佈給了屬下。
就在他們陷入僵局的時候,克莉收到了麥克米蘭先生的來信。他已和狼人達成了協議,等到明天交割完畢就返程向伏地魔報道。
翠西看了眼日曆,再過五天就是聖誕節,也是時候去馬爾福莊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