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八章 不對等的賭約
法亦臉色略微帶着苦笑,韓健把事情說的好像多麼嚴重一樣,但其實對於君王來說,多納幾個妃子算不得什麼有罪之事,再者說來,現下韓健身邊的女人還少了?就連韓健出征,都帶着法亦和柯瞿兒兩個會武功的女人,還在揚州城內把宋芷兒收入房中。
法亦細想,大約是韓健怕於蕭旃之間發生什麼的話,會令局勢產生不良的變化。蕭旃畢竟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南朝的女皇,韓健無論做何事都需要考量背後的影響。
法亦擰不過韓健,她在韓健面前缺乏抗拒的勇氣,在很多事情上,她覺得聽韓健也不會有什麼錯,儘管她本身是很有主見的女人。
“有師傅你站在我身邊,徒兒感覺心裏踏實許多。”韓健笑着攬過法亦來,這次卻被法亦輕輕推開。
“行軍在外,陛下如此做,總歸有所影響。”法亦很正色提醒韓健。
韓健笑了笑沒再對法亦毛手毛腳,但其實韓健這大帳是很安全的地方,就算是侍衛進來也需通稟,最多是女官可以進來,但其實女官都是從皇宮裏跟着出來的,她們的身份本身就是入宮的秀女,也是儲備的皇妃,屬於“自己人”,就連楊蓯兒等女都不避諱身邊這些又好像丫鬟,又像是姐妹的女官。
但法亦還是不太習慣與跟韓健之外的人交流,到如今法亦仍舊保持了近乎獨居的生活,她的居所也被認為是皇宮內苑的禁區。
因為蕭旃所住的帳篷,距離韓健的中軍大帳有兩三里遠,韓健派人去通知,中間還需要很長時間。
韓健繼續看着北方所來的奏本,讓法亦陪着。其實韓健也是想趕走內心的孤獨和寂寞。有法亦在身邊作陪,韓健能感覺到一股暖意,就好像做什麼事,都可以有人支持一樣,而法亦是個很好的聆聽者和陪伴者,她不會輕易去打攪韓健做事。
過了半個多時辰。蕭旃才風塵僕僕而來。此時的蕭旃,已經多了幾分滄桑,因為之前連續幾天的趕路,抵達蘇州之後才剛安頓下來,就被韓健拉着趕往金陵城,進行圍攻金陵的一戰,此時她不但疲乏,更因為身在敵境無法休息安穩,還要為糧食的事於韓健周旋。她就算再要強也畢竟是個小女人,有些頂不住。
“長公主別來無恙。”韓健見蕭旃在女官相送下進到帳篷里,不由笑着問候一句。
蕭旃望了法亦一眼道:“朕有事情要於東王單獨商談,不知可否單獨說話?”
韓健搖頭道:“陛下應該認得,這是朕的師傅,等於是朕的長輩,做晚輩的如何能支使的動師長?”
蕭旃不屑道:“可閣下也莫忘了了,而今你的師傅……”
蕭旃本想唇槍舌劍跟韓健理論一番天地君親師的問題。但想到這次來是跟韓健要糧食的,諷刺韓健沒什麼好處。她的話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法亦行禮道:“臣妾告退。”在很多時候,法亦是很知情識趣的,知道什麼事她能過問,而有的事就算韓健讓她留下,她也不能去打擾。
韓健看着法亦,最後還說沒有挽留。而法亦也只是會到帳篷後面的寢帳去,若是韓健晚上早些完成公事的話,會過去陪法亦一同就寢。
韓健微微點頭,目送法亦出帳外,才回頭看着蕭旃道:“長公主到底還有何事不明?朕說的不是很清楚。該給你們南朝的東西,朕絲毫沒少,但多餘的,你們也休想得到分毫。”
蕭旃咬着牙道:“既然你如此說,那當日東王抱……我進城,當如何算?一筆是一筆!”
韓健冷聲阿斗:“好一句一筆是一筆,那敢問一句,長公主在此事之上,可有損失?”
“有莫大的損失,不但損失了朕的威儀,還有女兒家的清名,莫非你們北朝人都是野蠻之人,連基本的儒家禮節都不顧?”蕭旃語氣咄咄逼人道,“若今日不給朕說法,朕寧可死在這裏!”
說著,蕭旃居然拿出一根很尖的筷子,頂着自己的喉嚨。
這也是韓健所沒料到的,韓健不怕蕭旃尋死,因為蕭旃的生死本來就不是很重要,只要蕭旃到蘇州的消息傳出去,那韓健的計劃就已經得逞,剩下的事也沒任何實際意義。但韓健從心底不想讓蕭旃死,因為從朋友的角度上,韓健對於蕭旃還是非常欣賞的,這個倔強的女人,在南朝經歷了權力鬥爭之後,毅然決然選擇扛起南朝的重擔,就算為她的皇叔蕭翎所利用也在所不惜。就算如今蕭旃已經知道自己價值被利用的差不多,司馬藉用她的名號聚攏起勤王的大軍,也用她換到了糧食,而韓健也用她向南朝人昭示了一個王朝的覆滅,她已經到了功臣身退的時候,她仍舊能這麼倔強地以死來威脅韓健。
韓健搖搖頭,面對這樣一個不屈的女人,他還真有些下不去口直接拒絕她,因為韓健知道他一旦開口拒絕給糧食,蕭旃有可能真的會自盡當場。
“你真的要死嗎?這大好的河山,你可否懂得珍惜?你忘了你的列祖列宗,對你的殷殷期盼?”韓健想用大道理來說服蕭旃。
蕭旃臉上帶着略微凄厲的笑容道:“而今說這些還有何意義?朕的江山已經為亂臣賊子所得,如今連朕都落入敵國之手,為你這等惡人所利用,朕早就辜負了列祖列宗,如今我身死,都不求進宗廟,只需將我葬于山野,留在這南朝之土之上。”
蕭旃說著就直接用筷子刺向自己,動作端的是迅速,以韓健的武功要援救過去根本太難。但近乎是在同時,一根竹簡從帳篷外飛進來,直接將蕭旃手上的竹筷打掉,而蕭旃在必死的決心之下,也沒反應到居然會遭此變故。她想再拾起地上的竹筷自盡,此時韓健已經快速上前。一把將她的手拿住,而將她重新橫抱在懷。
等將蕭旃制住,韓健才看着竹筷飛來的方向,立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氣鼓鼓立在那的柯瞿兒。在他身邊的這幾個女人中,柯瞿兒和宋芷兒在脾氣上有些相仿。再加上二人武功難分伯仲,一直在鬥氣。她們唯獨不同的是,宋芷兒對韓健那是唯唯諾諾一點違抗的意思都沒有,小妮子得償所願之後,正沉浸在被韓健所寵愛的幸福當中,可柯瞿兒性子就很要強,她跟韓健之間也一直在鬥氣中。
“你怎來了?”韓健說著話,看着蕭旃,此時的蕭旃因為熱血上頭。突然就暈倒。
也是她自己覺得是要必死,而求死不成,又被韓健制住,她生氣、羞惱加上憤恨,各種情緒所夾雜,她竟然就這麼直接昏迷不醒。
“我……我沒事……”
柯瞿兒雖然生氣,但當他走到韓健面前時,卻也不知到底在生什麼氣。
韓健身邊女人多。她在喜歡上韓健那天她就已經料到,她甚至也從來沒求過可以讓韓健身邊只有她一人。她只是氣不過韓健對宋芷兒的回護。別的女人她或者是敬重,或者是不想理會,唯獨是宋芷兒,她偏偏想比較個高低出來,而她卻總是不能得逞,因為宋芷兒的武功和容貌都不在她之下。而且宋芷兒還仗着曾經做過韓健的貼身丫鬟,處處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沒事的話,你先回去休息。”韓健瞪她一眼,“等平了金陵城,就不再用出兵作戰。到時候你可留在金陵城內,就不用這般風餐露宿。”
柯瞿兒想了想,看着韓健抱着另外一個女人,她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的,可最後也只是撅着嘴像是不滿地甩甩袖子,還是出了帳篷。
等人走了,韓健才發覺自己抱着很麻煩的一件“東西”。
換做是昨日的韓健,甚至都可以將蕭旃直接壓倒,因為韓健當時的確有過這種征服的想法,但現在韓健卻感覺自己很有罪惡,他能把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逼到自盡的地步,而且她還要拋舍的是她所最眷戀的國家和人民,這是他要作出多麼禽獸不如的事情,才會令女人對他憤恨到這程度?
而韓健卻不能抱她進寢帳,就算不論法亦的關係,韓健這次抱着一個昏迷的南朝女皇進寢帳內,被侍衛看到他們會如何想?蕭旃的清名可是禁毀,韓健又感覺罪上加罪。
韓健本想把蕭旃放在地上,可地面實在太冷,這樣只會讓她生病。
就在韓健不知該如何辦的時候,蕭旃突然悠悠轉醒,她剛才也只是氣急攻心而短暫的暈厥,等她這股氣平順下來,就已經轉醒。但她發覺自己在韓健懷中之時,掙扎着便要掙脫開,韓健換上重新換上不屑而冷傲的神色,將她鬆開,蕭旃這才站穩。但韓健卻沒有離她太遠,防止她再次輕生。
“長公主這是何必呢?朕又沒說,一定不給你糧食。”韓健只能先用話穩住她。
蕭旃怒道:“你要繼續消遣朕,對東王你沒一點好處,朕死了,你可令你清靜,總算不用人再來煩擾你。對東王來說,不算是一種解脫?”
韓健心裏一嘆,我若真要解脫的話,何必救你?
韓健突然笑道:“長公主不是想要糧食嗎?那朕明日就送二十萬石糧食往杭州去。”
“你……你說什麼?”
蕭旃驚訝地打量着韓健。
“長公主也不用驚奇,只是朕想於你打一個賭,若朕贏了,這二十萬石糧食,權當是朕送給曾經好友的禮物,讓他有幫你勤王的資本。”韓健說著,同時也將目光冷冷打量着蕭旃。
蕭旃不屑道:“這個賭,你恐怕是必輸無疑,因為就算朕輸了,你也從朕身上得不到任何好處。因為司馬先生不會為你所要挾。”
韓健笑道:“朕所要挾的,不是司馬藉,他要怎樣勤王伐逆,那是他的事。只要他不正面出兵於我軍後方,那我江都兵馬在攻下金陵城之前,不會與他正面起衝突。朕所要打的賭,是跟陛下你來賭。”
“賭約為何?”
韓健笑道:“若朕不能在一個月內攻下金陵城,朕不但不會追討曾經的那批糧食,還會再送二十萬石糧食去杭州城,換得與司馬藉的休兵,當作是禮物也好,當作是聘禮也罷。”
“你……”
當韓健說到“聘禮“,蕭旃似乎已經意識到什麼。
韓健笑道:“但若朕贏了,在一個月攻下金陵城,朕同樣會送糧食與杭州,但卻需要長公主用臣子禮,下嫁與朕,做朕身邊的妃子。不知道長公主是否答應這請求?”
“東王,你這要求是否太過分?”蕭旃雖然在訓斥着韓健,但態度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強硬。
因為對蕭旃來說,這是能用她僅存的價值為杭州城軍民換得的最大的籌碼。
韓健道:“難道長公主一直要挾朕來給你們南朝糧食,這要求就不過分?”
蕭旃一時還真不好作答。
韓健提出以她來交換糧食,韓健的確也做到了,沒有食言,現在她只是在爭取更多的糧食,但韓健又沒得到更多的好處,憑何要送糧食到杭州去,助漲敵人的氣焰?
但若讓她下嫁的話,那她等於是放棄了南朝帝王的身份,就算將來司馬藉勤王成功,能重奪金陵城,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南朝為皇帝。
韓健道:“朕相信長公主的為人和氣度,只要答應下來,絕不會反悔。朕要的是長公主的人,而長公主要的是糧食,同樣是交易。若長公主答應的話,無論將來如何,都要心甘情願做朕的女人,不得反悔,就算來日朕身死之後,你也同樣要隨韓姓,不得歸蕭氏皇族正統。”
蕭旃拳頭握的很緊。
其實韓健不用跟她打什麼賭,韓健現在要對她強來的話,她是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若真那樣的話,她不但要失去她所珍視的貞節,還會連名分都沒有,對她的侮辱會更大。
如今韓健其實是給她一定的台階下,讓她可以實現最後的價值,同時也是利用她信守承諾的性格,讓她不再尋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