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首次抗爭
老爹大川的鼾聲如雷,在安靜的深夜裏,竟然可以給人帶來一種安全感。阿珠在昏暗裏眨巴眨巴眼睛,小手摸索一下厚厚粗糙的沙土布袋,這種質感的家織粗布,很適合蹭痒痒兒……
一切都沒變,昏暗中能感覺得到眼前照舊是低矮的草房子頂,朦朦朧朧的,一蓬干茅草甚至勾勒出了凶神惡煞的形狀,幸虧,阿珠已經積攢了近三十年的膽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這一次,眼睛大睜着,小手一握,藍瑩瑩的天空再次出現,腿腳被捆縛住的感覺再次消失,阿珠果真順利回到了舒適的“小世界”。
就這麼一出一進,又一進一出,阿珠徹底明確了美好的現實,作為被丟棄到另一個環境惡劣的世界的補償,老天爺附贈了一根金手指,姐現在,也是天賦異稟,坐擁空間的幸運兒了!
只不過,人家的空間裏據說都神奇的可怕,種啥都能豐收,不動手就可以吃喝不愁,大把大把的划拉銀子,山川湖海的也應有盡有,那姐的金手指金貴在哪兒?除了眼前僅僅長了兩片嫩葉的絳色草,就剩下滿眼望不穿的黃土和藍天,跟個雞蛋殼似的,把自己扣在裏面……
好在,小世界裏面的空氣還不錯,不冷不熱,舒適的很,自己的手腳也比在外面靈活,這不是才五個多月的身子,就提前學會了爬行嗎?
阿珠想想好的方面,釋然了。索性身子一側,好好休息一下。
再醒過來的時候,卻又回到了沙土布袋裏面,大川爹的鼾聲早就止息,屋子裏是昨兒見過的兩個小女娃兒嘁嘁喳喳的聲音……
不對,明明還有一個小嫩嗓兒,哭哭啼啼的吭哧着,好像,就在自己耳朵邊兒。
阿珠擰過了腦袋,不由得,腦袋瞬間變大了……
距離自己不足一個胳膊遠,還有一尊更大更長的沙土布袋,那布袋的出口,跟長芽兒似的也探着兩條胳膊,比自己的可顯得成熟,那長度就沒辦法比!
還有胳膊上面架着的腦袋,個頭兒也肯定比自己的大,頭髮都長的密密麻麻的,半尺長總是有的。
這絕對不是跟自己同一時期爬出來的雙胞胎,大小型號差的太多,目測,這布袋娃兒得有兩歲可上的年齡,那為啥,還窩在沙土布袋裏?
莫非,跟自己並肩擺放的這位大號布袋娃兒,是個傻子?
“阿穗不哭哦,娘去炒沙土了,等炒熱了,就回來給你和阿珠換上,阿穗就舒服了……”,個頭最高的那個小姐姐,溫聲哄勸着布袋娃兒。
“姐——姐——我餓——”,“傻子”阿穗揉完着眼睛,腦袋卜楞兩下,細細的脖頸兒不堪重負似的,令阿珠很是擔心那個大腦袋會不結實,掉下來。
聽她這麼一哼唧,阿珠頓時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也都是空洞洞的,飢餓的感覺,到來的如此強烈。
“餓啥餓?阿穗你可是當姐姐的了,咱娘本來就奶水不夠,還有小阿珠要喂呢!你先忍忍,等大鍋上熬了菜粥,再喂你喝點兒……”。另一個小姐姐機關槍似的,語速極快就回絕了布袋娃兒阿穗的求肯。
“嗚嗚——嗚嗚——我餓——”,阿穗小聲的繼續抗議,雙腿一蹬,大炕上有了點沙土飛揚的感覺……
阿珠被沙土迷了臉,鼻子一癢,重重的咳了幾聲,前世沒享受到的沙土布袋待遇,這一次可是好好領略了。
“妹妹醒了?阿穗你別亂動!看這沙土髒的,滿炕上都撲騰滿了!”
那個機關槍似的語速的小姐姐,大腦袋探到了阿珠的鼻子尖兒上,一雙手熟練地捏了捏阿珠的臉頰,笑道:“阿珠乖啊,等娘回來換沙土,熱乎乎的可舒服了……”。
“哇——”,阿珠衝天一聲大吼,其實直接轉換成哭聲了,她其實想說,姐不要再躺在沙土布袋裏面,太噁心人了!
“沙土布袋”又叫“土褲”。這種“布袋”為長方形,頂端作“u”字形開口,兒童由這裏伸出頭頸;兩側各有一個袖洞,可使孩子由此伸出手臂自由活動。領口與袖洞連接處,釘以紐扣或系帶,可方便打開,令孩子出入。底端用針線密密縫牢。“布袋”尺寸的大小,隨孩子的身長而定,但必須比孩子身高略長,一般長為60~80厘米,寬約40~50厘米。
窮苦的人家,多用舊布縫製,而殷實人家縫製“沙土布袋”不但用新布,還要在胸前、背後和領口處繡花或鑲花邊。使用“沙土布袋”時,先選黃河灘淤積的細沙土,在陽光下曝晒數日;再用細篩子篩過,,在特備的鐵鍋里炒熱,要炒至“卟卟”有聲方可。炒過,放置一旁,待其溫度適宜時,裝入袋中,再將小孩裝入“布袋”,使頭與手露在外面。
兩個姐姐之所以換沙土來勸慰妹妹們,是因為人們從實踐中得出經驗,“孩子再怎麼哭鬧,只要換了溫熱的新沙土,立刻就會安靜下來”,殊不知正是因為提到了沙土布袋,擁有成年人靈魂的阿珠,才哭的鎮山響。
她是接受不了真跟個孩子似的,大小便都在“沙土布袋”中完成,即便是大小便後會給換上新土,那也受不了!
可是,這年頭孩子多,日子艱難,大人忙不過來,小孩子睡“沙土布袋”的日期就會儘可能的延長,“從娘肚子裏出來,斷了臍帶就用,一直用到會轟雞”,是最可能的現實。
看看小姐姐阿穗就知道了,話都說利落了,兩條腿蹬起布袋來暴土揚長,早就能夠下地亂跑了,還不是一直被困縛在沙土布袋裏面?
就算是聽說過老話說的“泥娃娃睡沙土,消炎敗火,不落毛病”,阿珠也堅決不肯屈從這份現實了。
張開嘴,根本講不出語言文字來,那就只能哭,嚎啕大哭,就算是肚子繼續餓的前胸貼後背也沒關係,哭,使勁兒哭,先把“沙土布袋”的屈辱除掉去再說別的!
阿珠前世里內向怯懦是不假,但是,執拗也是來自骨子裏的,這麼一番決心下來,小娃子哭的是山崩海嘯,兩隻小手還拚命的撕扯着身前的沙土布袋,小短腿也蹬啊踹啊的不肯罷休……
果然有效果。
三個姐姐亂成了一鍋粥,秀娥娘也拃着手跑進屋裏來了。
“這是咋的啦?阿蘭阿草,怎麼看的妹妹?阿珠哭成這樣了?從炕上掉下來啦?”
阿珠根本不睜眼睛,那架勢,不把沙土布袋除下去,給姐穿身人類的衣裳,姐就哭到萬里長城倒塌為止!
她知道,一個口不能言的嬰兒,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簡直比登天還難,她只能排出所有的莫須有的猜測,繼續不停的撕擄沙土布袋,才有可能讓別人明白。
一團溫熱的肉貼上來,“人形奶嘴”探進阿珠的口中,這是想要**咱啊,姐不吃這一套!
阿珠的小手努力往外推那團散發著奶香的軟肉,哭聲歇斯底里,臉色都開始紫脹了起來。
秀娥娘滿頭大汗,餵奶這招數不行,那就只可能是拉了尿了不舒服,於是,沙土布袋被解開,阿珠的哭聲戛然而止,雙腳腳踝被抓住一提,身下的沙土划拉了幾把……
“很乾松啊……這都一宿了,怎麼還沒……”,秀娥娘很疑惑,外面炒好的沙土還沒晾好,不能更換,那就重新把沙土布袋裝好。
“哇——哇——”,破了嗓子的哭聲又慘烈的響了起來……
秀娥娘的手一停,不綁沙土布袋了,哭聲就立刻叫停……
這下,傻子也能知道咱的意思了吧?
阿珠在眾目睽睽之下,掛着眼淚疙瘩笑了,小手照舊往下推扯布袋,姐不但要你們敞開布袋下面的口子,姐還想全面擺脫這要命的袋子!
幹革命從來不是請客吃飯就可以成功的,這次鬥智斗勇行動,一直持續到阿珠的嗓子完全發不出聲音,臉色發青呼吸不暢,才算把小身板從沙土布袋裏面解脫出來。
有氣無力的小奶娃兒,勉強張開眼睛對着母親扯了個微笑,儘管,裹住身子的衣裳很舊很大,絕對不是為她準備的,那也比呆在布袋裏高雅不是?
穿上褲子,暫時還是遙不可及的高大上的理想,阿珠裹着個大褂兒,完全變身為五個月大小的嬰兒心態,一邊飲用一番“人型奶水”,左手按着母親的另一隻“奶瓶奶嘴兒”,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還呆在沙土布袋裏面的小姐姐阿穗,是如何用艷羨的目光看向有的吃有的自由的妹妹,阿珠全然不知道,她在做一個很美麗的夢,夢裏,左手手心的那顆紅痣,被香甜甜的奶水包圍着,淹沒,微波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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