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少年書生
王青此人性情挺大方的,初次見面的局促之後,說話便自然坦蕩了起來,把青衫的袖子往上卷了卷。
阿珠也不客氣,把身上的圍裙系好,也丟給王青一條差不多花色的:“圍上,免得髒了衣裳。”
這模樣就更喜慶了。
提前準備好的燒鹼等原料,幾個人合作,用水將燒鹼溶解開,在容器中一直攪拌到水變得透明為止。
“攪拌過程中將出現泡沫和發熱現象,別擔心,繼續攪。”
阿珠的聲音很輕靈,很溫暖,很自然。
待燒鹼完全溶解以後,一邊攪拌一邊將油逐漸地放進去,繼續攪拌,最後撒入花瓣兒,晾上幾分鐘,再把混合好的液體注入模具中,還要原封不動地放上一兩天,等待液體在模具中產生化學反應,千萬不要用手觸摸。
晾好之後,放在通風處,避開日光直曬,再放上一個多月,才算製作全部完成。
“有方有矩平日裏用的香胰子,就是這般製作的?”王青大開了眼界,整個過程都沒敢眨眼睛似的。
“是呢!這種香胰子的泡沫細膩豐富,能徹底清除毛孔深處的油污,使肌膚滋潤光澤,富有彈性,我們還可以更換花瓣的品種,香味兒也會不同……”,阿珠把剩下的任務交給王青,自己轉身去拾掇下一份洗髮液的材料。
剛才距離的近,又是在灶間圍着火爐勞作,玉樹臨風的王青書生,果然毫不客氣的散發出了一種油膩的味道,就出自那個梳理的紋絲不亂的腦袋上。
怪不得虎頭豹子一直要求做薄荷水洗頭呢!
家裏貼牆根兒種了一溜兒的薄荷。茂盛的根本不需要二次撒種兒,薄荷葉調配的洗髮水功效可觀,最顯而易見的就是能有效的抑制頭髮油脂的分泌,讓秀髮清爽無油,最適合王青書生這樣的油性發質。
四個人再次合作,滿院子都是熬煮之後更見清冽的薄荷味道,書生終於琢磨出了一個自以為新穎的問題:“是不是我們再做一些其他樣子的模具,就可以做出更多樣子的香胰子?”
那還用說?書獃子!
兩個小的拽着書生去浴房清洗汗漬。順便顯擺一下自家的洗浴設備和用品。阿珠聽到書生的拒絕聲,不由啟唇笑了。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有方有矩,家裏還有你姐姐呢!”
“我姐不跟我們用一個浴室。沒關係的,青哥你身上都臭了,真的!”
“不臭啊,挺香的。剛剛被香胰子跟薄荷熏得……”。
阿珠清洗一下手臉,坐回葡萄架下休息。晚會兒還得做飯,不需要摘圍裙了。
長了三年的葡萄架枝繁葉茂,何況還有泉水的澆灌,結的滿滿當當的葡萄露了紫頭兒。沒幾天就可以摘收了。
院門,再次被拍響,還伴着馬兒打響鼻兒的聲音。
“這是——那天來過的受傷的少年公子?也不能被稱作少年了。人家都喜當爹了呢!”
阿珠腦海里亂成一團,腳底下卻歡快的跑了過去。
肯定是自己對那匹寶馬良駒感興趣。知道心疼主人照顧主人的白馬,很可愛……
結果,鬼使神差的,阿珠手裏多了個小蘋果,打開門第一個動作就先贈送到了白馬嘴巴前面。
門外,還真就是藍衣少年,半張銀質面具冷冰冰,一手牽着馬韁繩,一手還保持着拍門的姿勢,身後,照舊連個隨從都沒有。
阿珠其實很想仔細觀察一下另外裸露的半張臉的,可惜,少年不配合,她一個姑娘家,也不好專門繞着去尋找合適的角度。
這年頭看到個長得俊的就會覺得面善,這小子掛着半張面具就跟前世里見到的電影主角似的,既神秘又可愛。
白馬挺歡脫,大嘴叼着小蘋果斜睨主人,那意思,您老是讓吃不讓吃,給個話啊!
少年口唇間溢出一個“嘁——”的發音,白馬就聞歌知雅意,“咔咔——”幾下包圓了那個蘋果,然後友好的對阿珠甩尾巴……
是不是所有的動物都喜歡用這個動作表示親近?阿珠心情明媚至極,隨手又薅出幾根鐵皮石斛來往前伸。
少年下意識就捻起一根塞進自己嘴巴里,白馬不樂意了,這明明是對面的美女送給自己的草料啊大哥,怎麼主人大不吝,跟自己搶起吃食來了?
白馬的大舌頭的速度也很快,“唰”一下捲起了剩餘的幾根“草料”,然後把嘴巴閉的嚴絲合縫,深恐再被貪吃的主人給搶劫了。
“噗——”,阿珠噴笑,摸摸白馬的腦袋:“進院兒里等着吧,別亂吃我家的青菜哦。”
還挺奇怪的,吃了人家的最短,這個道理在動物界也能說得通?反正白馬這個智商,是聽懂了的,沒人管束着系韁繩,人家也不亂跑,更是根本不去驚擾地上茂盛的蔬菜,悠哉悠哉的在空地上散了幾下步,就舒舒服服的躺倒在果樹的樹蔭下,好好咀嚼剛剛得到的那幾根“草料”……
少年跟了阿珠往裏面走,沉默的二五八萬似的,還是阿珠主動詢問:“上次的蘋果醋酒,家裏人喝的習慣嗎?”
“唔——還好。”少年搭腔兒,伸手去整理了一下果樹上懸挂的各家名牌,貌似,上次來去匆匆,阿珠沒讓自己留這東西。
“那這次您來是——?”
才三天而已,不可能喝完了一罈子酒。
“哦——我來——再買一壇男人喝的。”
銀質面具在陽光下閃亮,連帶的另外半張臉也看不清楚,阿珠眨巴眨巴眼睛,善意的勸導:“公子您好像是身上有傷,飲酒的話,可能會有妨礙。”
咱雖然是買賣人,也要憑良心做事的,何況這果酒不愁賣。
少年似乎歡喜了一下,面罩下多了八顆發光的牙齒,聲音也溫雅了許多:“無礙的,傷——不重。”
“那你喝這一壇。”阿珠凝眉,挑了一罈子度數低的:“桃子酒,舒筋活血還養胃,每次不要貪杯。”
少年的身影在懸挂的名牌下,銀質面具的光環也褪去了,一側的半張臉頰,稜角分明,膚色健康,長眉入鬢,眼梢兒微提,雙眼皮長睫毛,高挑的鼻樑刀削斧刻似的透着剛毅,嘴唇稍薄,不多話,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就像男人年齡多老都會喜歡欣賞美女一樣,女人活了兩輩子,也會對安靜的美男子目不轉睛。
有什麼**的氣氛,在排列着酒罈子的走廊上醞釀嗎?呼吸是微醺的,透着香,泛着甜……
一串串結着紅色穗頭兒的名牌,在夏日的微風中拂動,小姑娘鬆鬆編就的髮辮垂過了腰際,一道弧線,伴着她微側前傾的身軀更見玲瓏浮凸。
不知不覺間,阿珠已經長大,高挑的身材,該發育的部分也都沒落後,雖然身上的衣着傾向於舒服寬鬆,繫着個連身的花圍裙,可就又都勾勒了一遍。
如果,沒有另外一個相同款式差不多花色的圍裙出現,這氣氛,還會持續醞釀下去的。
好死不死的,洗浴一新的王青書生,依舊穿着之前的青衫,繫着花圍裙,披散着滴答水的頭髮,出現。
“阿珠,要不要幫你?”
現在不叫“姐姐”了,改稱名字。
少年的銀質面罩剎那間散發出一股莫名的寒氣,酒罈子攬在臂彎里,一手排出兩個五十兩的銀錠子,拍在罈子的空隙中,然後轉身就走。
一聲極輕的唿哨,在樹蔭下乘涼的白馬翻身而起,抖抖塵土,“踏踏踏”小跑出院門。
白瞎了剛剛餵食的蘋果跟“草料”,這馬跟主人一樣沒禮貌,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竄了,還是沒留下名牌。
阿珠抓着銀子望着大敞的院門發獃,書生王青已經勤快的把走廊里的酒罈子重新擺放規整了一遍,並順手擦拭了一遍標籤。
等兩個小子也洗浴完畢換了乾淨衣裳跑出來,王書生早把整個院子都清掃過了,曾經丟在牆角廢棄的木頭模子,也刷洗過了,此刻正抓着把細長的刻刀準備下手翻翻新。
早先做手工皂的模子,都是姐弟三個瞎琢磨的,凡事兒都只求個大模樣大輪廓,從沒往細處雕琢,再加上皂液本身也會稍加膨脹變形,製作出來的“香胰子”的花式,也就算不上完美,馬馬虎虎自己用着開心就行了。
但是明顯的,王書生這人對做事喜歡精益求精,據說他的繪畫底子也是不錯的,刻個私章什麼的也能拿得出手,現在,見到欠缺打磨的模具,自然就忍不住要過過癮了。
阿珠把活動空間留給男孩子們,自己到灶房去收拾午飯,虎頭豹子對這個青哥師兄很看重,菜譜都是精心準備的,當姐姐的,一定得拿出渾身的解數來做才行。
說起來,這也是弟弟們第一次往家裏領朋友做客,小傢伙們也長大了呢!
五花肉早就腌漬入了味兒,“刺啦——”一倒入鍋,滿院子的酒香氣,就被肉味兒給打敗了……
巷子裏,去而復返的少年,勒住了馬韁繩,這熟悉的肉味兒啊,不是為他準備的。(未完待續)
ps:感謝hies的平安符,2015,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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