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十 大結局(下)
竟然真有人破了他的乾坤八卦陣。
竇威怒從心起,頓時一巴掌狠狠拍打在案上,震得案桌抖了兩抖,怒聲聲道:“再去探。”
“是,將軍。”那士兵站起身,飛一般衝出營帳。
“報……”一段時間之後,方才的士兵再次風風火火衝進主帥營帳,“急報,大將軍,乾坤八卦陣被毀,我軍傷亡慘重,死傷過半。”
“死傷過半?”
聽那士兵稟報完,竇威一時氣急攻心,一股熱血沖涌到腦門,頓覺頭重腳輕,身子晃了晃,險些沒站穩,栽倒在地上。
“將軍……”其他兩名副將見竇威身形晃悠,趕緊上前攙扶一把。
“將軍,您無礙吧?”
“請諸位放心,本將軍無礙。”
竇威緩過一口氣,推開兩名副將的手,自己站穩。
據他調查,孤葉城只有十萬駐軍,此番,他率了二十萬大軍前來攻打孤葉城,以多勝少,竟然還吃了敗仗,恥辱,恥辱啊。
如若不轉敗為勝,一則有損竇家軍的神威,而則,不好向皇上交待。
思及此,竇威只覺得頭疼不已,世人皆傳言,孤葉城城主神秘莫測,看來,是他太過於輕敵了。
兩名副將也一籌莫展,如今大軍被困在孤葉城,該如何是好。
“將軍,可有良策?”
竇威凝眉思索一番,突然,腦中閃過一道訊息,他轉眉看向方才稟報的士兵,迫不及待的確認道:“你是說對方有人懂驅蛇之術?”
士兵被問得滿頭霧水,摸門不着,只得趕緊點頭。
“將軍,您的乾坤八卦陣,確是被對方用驅蛇之術攻破的。”看見那士兵點頭,其中一名副將馬上附和。
“驅蛇之術,驅蛇之術……”竇威獨自默念了好幾遍。
據他所知,瑞親王府的四大護衛中的閃電就懂得驅蛇之術,難道……難道孤葉城城主,其實就是瑞親王府世子。
“哈哈……”想罷,竇威突然大笑起來。
難怪,城樓上的人總是戴着面具,難怪他甚是覺得孤葉城城主的身影如此熟悉,原來如此啊……
“將軍可是想到禦敵的辦法?”兩名副將見竇威開懷大笑,對看一眼,其中一名試探性的詢問。
竇威停止大笑,板下一張老臉,端出將軍的威嚴。
他未正面回答副將的問話,而是一揮手,沉聲吩咐一旁的士兵,道:“去給本將軍尋一名身材纖細的年輕女子來。”
士兵顯然愣了一下。
哎喲!都快全軍覆沒了,將軍竟然還有這等心思,但是,作為一名合格的蝦兵蟹將,自然是不敢多問,領了命令便去辦事。
兩名副將狐疑的瞟了竇威一眼,心中亦有疑慮,但是瞧見竇威眼神冷冷的,也不敢多插嘴。
竇大將軍,當朝國丈,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他們可開罪不起。
不過將軍人老,確是寶刀未生鏽,陣前還不忘磨槍,嘖嘖……真是厲害,令人羨慕啊。
鑒於乾坤八卦陣被破,涼國大軍死傷過半,竇威當即下了軍令,將大軍撤回,直到落日時分,竇家軍才重新燃起了烽火,擂響了戰鼓。
“爺,竇威又準備動作了。”閃電道。
赤焰軍主帥大營中,凌璟正半躺在一張軟榻上,無比慵懶的自己跟自己對弈。
驚雷守在城樓之上,閃電話音剛落,就見他神色匆匆的走進大帳。
“發生了何事?”閃電見驚雷神色有些不太對勁,開口詢問。
瑞親王府的四大護衛,遇事,處事素來冷靜,果斷,遇上一般大事情,根本不可能緊張。
凌璟亦覺察出驚雷神色不對勁,蹙了蹙眉,將手中的棋子丟下,看向他。
“爺,夫人……”
“蕖兒怎麼了?”凌璟心驚,緊張的打算驚雷的話,猛然站起身來。
“夫人好像在竇威的手上。”驚雷將自己方才所見,如實稟報給凌璟。
凌璟聽后,腦中轟隆一聲,崩斷了幾根神經。
頃刻間,一雙古墨色的眼眸中聚集着驚濤駭浪,大帳中的溫度陡然下降了幾度,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層寒霧之中,素錦銀袍之下,雙手握拳,握得骨節咯吱作響。
“老東西,你最好別傷她分毫,否則,爺定滅你竇家滿門。”
驚雷,閃電感覺到大帳內的低氣壓,冷得生生打了一個哆嗦。
他二人跟在世子爺身邊多年,卻還從未見過世子爺如此刻這般,露出這等鐵血肅殺,嗜血殘酷的模樣,整個人猶如煉獄之魔。
世子爺如此重視世子妃,有世子妃在,便能度化世子爺能佛,若是世子妃隕了,世子爺定然會墜入魔道。
世子妃,小主子,千萬不能有事啊,否則,誰來度化世子爺,許世子爺一生安寧。
此時此刻,驚雷,閃電二人均在心中祈禱衛長蕖不要出任何意外。
“世子爺,興許是屬下看錯了,夫人在靈泉山別院待得好好的,如何會落到竇威的手上。”驚雷道。
過了片刻,凌璟稍微冷靜一些,收起了身上散發的寒意。
“隨爺去看看。”
“是,爺。”見凌璟已經走出了大帳,驚雷,閃電趕緊跟了上去。
兩軍對壘,凌璟一襲素錦銀袍站在城樓之上,隔着烽火狼煙,與竇威等人遙遙相視。
竇威見凌璟出現在了城樓之上,揚手一揮,冷冷吩咐道:“將那個女人押到烽火台上去。”
“是,大將軍。”
一聲令下,緊接着,便有兩名士兵押了一個孕婦朝着烽火台走去,上了烽火台,將那孕婦綁在木架之上。
“蕖兒。”
凌璟見到烽火架上綁着的嬌小女子,一聲痛呼出來,一個心揪得生疼。
噗……太過於心痛,一絲腥甜之氣自喉間湧出,頓時噴了一口鮮血出來,鮮紅的血漬染在月色的素袍上,旋散開,像一朵艷麗的曼珠沙華。
“爺……”
“璟兒……”
凌啟,驚雷,閃電見凌璟吐血,同時驚呼出聲,凌啟緊蹙眉頭,眉宇間隱現出一抹痛色。
凌璟卻顧不上自己吐血,氣得咬牙切齒,一掌劈在城牆上,在青磚石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該死,竇威,你最該萬死。”
“將軍,您猜測沒錯,孤葉城城主就是瑞親王世子。”
竇家軍這邊,親眼瞧見凌璟吐血,證實了竇威的猜測。
竇威冷冷一笑,嘴角浮出嘲諷之色,眼底顯露出一抹淺淺的得意之色。
呵呵,堂堂瑞親王世子竟然如此重視一個下賤的村姑,可笑,可笑至極。
不過,既然那個村姑這般有利用價值,那麼,他不好好利用一番,又怎麼對得起自己呢,哈哈哈……
好在收到可靠消息,知道那個女人懷孕了,不然今日定會露出馬腳。
“瑞王爺,璟世子,別來無恙?”竇威跨坐在一匹黑駒上,仰頭看向城樓方向,視線在凌璟,凌啟的身上遊離了一圈。
凌啟知道竇威已經認出了自己,乾脆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道:“竇大將軍,別來無恙。”生無波瀾,毫不畏懼的回了竇威一句。
凌璟擔心衛長蕖的安危,眼神如兩柄利劍,冷瞥向竇威的方向,“老東西,說,如何才可放了蕖兒。”簡簡單單一句話,語氣冷得可以凍死人。
只要是關於衛長蕖安危的事情,他半分半秒都不想耽擱,也不敢耽擱,他的小女人,天生就該待在他的懷裏。
“璟世子果然是爽快之人。”聽了那一聲老東西,竇威也半點不動怒。
吹了吹嘴邊的鬍渣子,笑道:“只要璟世子將城門打開,用孤葉城換,本將軍即刻便放了世子妃,決不食言。”
“世子爺,不可。”驚雷,閃電齊齊出聲。
“璟兒,不可。”凌啟也道,“有可能那烽火台上的女子根本不是蕖丫頭。”
瑞親王所言,凌璟早就考慮過了。
隔着烽火狼煙,他凝視着不遠處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以及熟悉的身形,微微隆起的小腹,如墨綢般的黑髮,這些都像極了她,該死的像。
隔着距離,他不能確定她的真假,但是不論是真是假,他都必須救,萬一是她呢,他不敢冒險。
一揮手,阻止瑞親王,驚雷,閃電繼續往下說。
“不必多言,按照那老東西的吩咐,去將城門打開,哪怕是捨去天下,爺也不會舍下她。”
“是,爺。”驚雷,閃電領命去開城門。
瑞親王微微嘆息了一口氣。
不多時,孤葉城城門大開,城門打開的瞬間,竇威領兵衝進城去,頓時之間,狼煙四起,殺聲震天。
沖啊,殺啊……
趁涼國大軍衝殺進孤葉城,竇威急切攻城略地,無暇他顧之時,凌璟腳尖一點,身如輕鴻,從城樓上飛身而起,直直飛向百米之處的烽火台。
“蕖兒,別怕,爺來救你了。”凝視着眼前慘白如紙的巴掌小臉,見她一動不動,緊閉着雙眼,凌璟心痛猶如利劍穿心。
“是爺的錯,是爺不好,爺不該將你一人留在靈泉山。”
兩步並作一步走向前,欲給衛長蕖鬆綁。
一隻手剛觸及衛長蕖的一片衣袂,她突然睜開了雙眼。
“你不是蕖兒。”在她睜眼的瞬間,凌璟就看出了端倪,大手迅速上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掐住了女子修白的脖頸。
易容得很像,可惜,假的就是假的,眼中卻少了蕖兒的神彩。
女子感到窒息,憋得一臉通紅,氣若遊絲,噓聲道:“我……凌璟,我……我就是蕖兒。”
聽了女子的話,凌璟眼中乍閃出暴厲之光。
“冒充她,死。”話音落下,只聽得“咔嚓”一聲骨節脆響,那女子雙目瞪圓,癱軟倒在烽火台上,脖頸骨節節碎裂。
凌璟鬆了一口氣,正欲起身躍下烽火台,剛站起身來,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腳步虛浮,胸口處一陣陣的鈍痛襲來。
噗……
下一秒,一口黑血噴出,險些站不穩,跌下烽火台。
“爺。”關鍵時刻,幸得驚雷飛身落在烽火台上,見凌璟身形虛浮,趕緊一把將他攙扶住。
瞧見地上的黑血,聞到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氣味,瞬息之間,驚雷沉下了一張俊臉。
“七日斷腸散。”
爺中了七日斷腸散之毒。
七日斷腸散極毒,若是七日之內找不到解藥,必定腸穿肚爛而死,偏偏這七日斷腸散的解藥極難配製,他雖醫術了得,但就是無法配製七日斷腸散的解藥。
該死的老匹夫,知道世子爺極為在意世子妃,竟然在這個女人身上塗了七日斷腸散,該死。
驚雷心驚,扶住凌璟,快速伸手點了他身上的幾處大穴,省得毒入肺腑,然後才扶着他躍下了烽火台。
這廂,竇威領兵衝進孤葉城,這才發現,竟然是一座空城。
“將軍,情況不妙啊。”
空城,引君入瓮,“不好,咱們中計了。”竇威大驚失色,“撤,趕緊撤出城去。”
“想出城,晚了。”瑞親王凌啟的聲音淡淡響起,似雲中傳來。
此時,孤葉城城門緊閉,自外反鎖,赤焰軍從外包圍,涼國大軍被困死在城中,插翅難飛,完全是關起門來打狗。
昏黃的夕陽落下地平線,夜幕時分,城中慢慢升起了一陣朦朧的霧靄。
咳咳……
嘔……吸入霧靄的士兵,咳喘的咳喘,嘔吐的嘔吐,短短一兩個時辰的時間,潰不成軍。
“不好,這霧靄是瘴氣。”竇威老臉綳得鐵緊,暗叫不好。
“趕緊捂住口鼻,這霧靄吸不得,是有毒的瘴氣。”
可惜發現已完,原本苟延殘喘的幾萬大軍,頃刻間,又死了大半。
“放箭。”
城牆外,又是一聲命令,那一聲令下,緊接着,唰唰唰的細聲劃破靜夜,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羽箭從天而降。
伴隨羽箭淋漓,一道孤寂的清笛聲自城外一顆樹上傳來。
孤葉城中,竇威臉色鐵青,想哭的心都有了。
又是瘴氣,又是飛箭,還有那小子縱蛇,逢敵三處,想逃出升天,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
後世史書記載,涼國,佳曄帝一年,驃騎大將軍竇威領二十萬大軍攻打孤葉城,兵敗,二十萬大軍困死於孤葉城中,大將軍戰死。
城主府。
“爺,您已經寫了一百八十封信了,屬下懇請您歇一歇。”驚雷站在書房內,十分憂心的盯着自家爺看。
“咳咳……”一陣咳嗽聲響起,一個虛弱的聲音,慵懶道:“爺要留在孤葉城泡半年冰湖,半年一百八十三封信,還差三封。”
“可是您的身體。”驚雷不僅憂心,還有些痛心。
他無法配製出七日斷腸散的解藥,只能利用最笨的辦法,讓爺每天去冰湖底下泡上幾個時辰,利用冰湖之水,一天天慢慢將體內的毒素逼出來。
凌璟裹在厚厚的銀狐皮襖之下,原本絕世出塵的一張臉,襯着雪白的銀狐皮,顯得有些蒼白瘦削,“身體無礙。”
慢慢的,最後三封信也寫好了,他取了紅燭泣蠟,小心將信口封好,拿在手中,如視珍寶一般,看着信封之上“衛長蕖親啟”幾個字樣,刀削般的薄唇勾起暖暖的笑容。
一百八十三封信,一百八十三天的相思入骨。
他想說——衛長蕖,乖乖的等爺回來。
拿着信微微笑過之後,吩咐驚雷,“接下來的半年,每日往十里村送一封信。”
“是,爺。”驚雷應聲。
默了默,提醒道:“爺,您該去冰湖底了。”
——十里村——
七月麥浪翻滾,果香幽幽。
如今,田地,蔬菜暖棚,果林有衛文水,江雲貴,江雲山,李安等人管理,衛長蕖完全不用操心。
酒庄有朱滿福一家打理,衛記有許秋生這個老掌柜,商隊那邊,簫承雄,高展兄弟二人也做得頭頭是道的,平素時候,衛長蕖只要時不時翻閱一下賬本,幾乎是成了甩手掌柜。
靈泉山別院內,衛長蕖正躺在紅梅樹下,迎着徐徐山風假寐。
突然一陣胎動,讓她睜開雙眼。
“調皮的小東西,還沒出生就知道折騰老娘了。”衛長蕖唇邊含笑,眉宇間透着濃濃的母愛,繼而伸手輕輕撫摸向方才胎動的位置。
她的手剛剛撫上小腹,就感覺到手心處跳動了幾下,柔柔軟軟的感覺。
小傢伙長到七八個月,視乎已經能感知外界的觸摸。
衛長蕖感覺十分有趣,故意將手移到另一處,她的手剛移開,肚子裏的小東西就咕咚咕咚伸了一下腿,然後重新觸碰上她的手心。
穀雨在一旁伺候着,看見小主子在自家小姐的肚子裏伸展胳膊腿腳,不由得抿唇笑起來。
“小姐,您懷的一定是一位小公子。”
瞧瞧,還在娘胎里,就知道調皮搗蛋了。
兩人正說著話,素風握着一封信箋,大步走了過來,“小姐,爺來信了。”
衛長蕖從榻上微微支起身子,伸手從素風的手中接過信箋,這幾個月以來,凌璟每日一封信,她已經習慣了。
“寶寶,聽到沒,你爹又來信了。”再一次伸手撫上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
她手剛撫上,肚子裏的小傢伙又往她手心上踢了幾下,好似能聽懂她方才所說的話,踢的力道不大,不痛,反而讓她感覺暖暖軟軟的。
“蕖兒,還有九十天,乖乖等爺回來。”
拆開信封,依舊是些簡簡單單的話語,但是衛長蕖卻從字裏行間感受到了濃濃的愛意。
“璟,我等你回來,我和寶寶一起等你回來。”
幾聲撲翅響,一隻雪白的信鴿落在了紅梅樹上,咕咕……
穀雨腳尖一點,身子拔地飛起,縴手一撈,眨眼的功夫就將信鴿擒在了手中,快速取下它腿上的小竹筒,遞到衛長蕖的手中。
衛長蕖取出竹筒中的信箋,看過之後,眉頭蹙了蹙,眼神暗沉了幾分。
“小姐,發生了何事?”素風見她蹙眉,開口詢問。
自從小姐懷孕之後,幾乎每天都是和顏悅色的,說是:保持愉悅的心情對小主子好,很少像今日這般蹙着眉頭。
“是忠叔的信,霓裳坊出事了。”說話間,衛長蕖將手中的信箋遞給素風,穀雨看。
兩人看過之後,亦是擰了擰眉。
穀雨捏緊拳頭,有些憤憤道:“小姐,一定是竇清婉那個女人故意找霓裳坊的麻煩。”
對於穀雨的話,衛長蕖不否認。
衛長蓉,方吉祥的為人她信得過,霓裳坊所出的衣物,絕對沒有問題,絕對是竇清婉那個女人故意找茬。
想到此,衛長蕖撫上額頭,纖指揉了揉眉心,感到有些隱隱頭疼。
如今,竇清婉這個女人貴為皇后,想要解決霓裳坊的事情,怕是有些困難。
素風見衛長蕖揪着眉心,十分擔心的看着她,“小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爺走的時候,可是將小姐,小主子交給她與穀雨照顧,若是小姐,小主子出了什麼意外,她跟穀雨就算萬死也難辭其咎。
“無礙。”衛長蕖搖了搖頭,“準備一下,明日去尚京。”
聽衛長蕖說要去尚京,穀雨第一個反對,“小姐,還有兩個月,您就要臨盆了。”
“不是還有兩個月才臨盆嗎?”衛長蕖淡淡道。
霓裳坊毀了不要緊,但是衛長蓉是她帶到尚京去的,如今竇清婉故意找茬,將衛長蓉,方如意關押起來,她必須趕去尚京解決此事,否則,憑那女人痛恨自己這一點,絕對會千般萬般的折磨她二人,她二人有沒有活路,全然在於自己。
素風眉頭越蹙越緊,兩條柳眉幾乎打成了結。
“小姐,這一路顛簸,您受得了嗎?”
說完,素風在心裏暗暗的咒罵:該死的竇清婉,竟然挑在這個關鍵時候找小姐的麻煩。
衛長蕖撫上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眉宇間的戾色散開,嘴角勾起一抹慈愛的淺笑。
“沒事,往車廂底多放幾張墊子就是。”感覺到肚子裏的小傢伙在一下一下的動作,就像在安慰自己,衛長蕖一掃方才的不愉快,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明麗,濃濃的母愛之色充斥在眉宇之間。
這個孩子真的很懂事,幾乎沒讓她吃太多的苦頭。
翌日,衛長蕖瞞下衛長蓉的事情,上十里村與江氏,楊氏,吳氏等人打過招呼,便準備趕去尚京,江氏,楊氏等人好說苦勸,也沒能改變她的主意,最後只得遂了她的意思,好在有素風,穀雨兩個厲害的丫頭一路伺候,倒是少了一些擔心。
因衛長蕖有孕在身,馬車上了官道,一路跑得有些慢,原本三四天的行程,足足花了七天,七天後才抵達尚京城。
進了尚京城,穀雨駕車直奔瑞親王府而去。
“老奴見過世子妃。”勤忠早早候在了瑞親王府的大門前,見衛長蕖下車,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
瞧着衛長蕖懷身大肚,即將臨盆,他臉上的笑容迅速加深拉大,直笑得起了褶子,心中暗暗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世子爺終於有后了。
“還杵着做什麼,趕緊上來攙扶世子妃。”一揮手,衝著身後的丫鬟大聲吩咐。
勤忠素來都是慈眉善目的,突然一聲怒斥,嚇得門口一群小丫鬟哆嗦了一下,立馬便有兩名穩重的丫鬟走上前來。“見過世子妃。”然後小心將衛長蕖攙扶着。
勤忠緊步跟在衛長蕖的身邊,“世子妃,您小心台階。”一副深怕衛長蕖摔了的模樣。
這可是世子爺的第一個孩子,寶貝着呢,他必須得看顧好。
衛長蕖見勤忠緊張得不得了,額頭滑下橫七豎八數條黑線,敢情這老人家比她這個即將臨盆的准媽媽還緊張。
無奈的笑了笑,“忠叔,我好得很,你不必如此緊張。”
進了瑞親王府,休息方刻,衛長蕖便向勤忠打聽霓裳坊的事情,必須將整件事情理清楚,才能想對策救衛長蓉,方如意。
勤忠將所知的詳細講給了衛長蕖聽。
衛長蕖聽完之後,眼睛微微眯起,眸中有寒光在閃。
竇清婉這個女人竟然下懿旨,讓衛長蓉,方如意進宮替她綉制鳳袍,而她穿上那鳳袍之後,竟然中毒了,試問,衛長蓉,方如意一介民女,敢在皇后的鳳袍上下毒嗎?尼瑪,這分明就是故意陷害,故意找茬。
謀害當朝皇后,可是殺頭的重罪,這該死的女人如此做,不就是想逼她出來嗎?
“忠叔,您去準備一下,明日進宮。”她現在是瑞親王府的世子妃,世子妃進宮拜見皇后,自是合情合理的。
勤忠沒有立即回話,他看着衛長蕖,神色有些糾結。
衛長蕖知道他在糾結什麼,淡淡一笑,道:“勤叔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勤忠無法,只好照衛長蕖的意思辦,他只嘆息,王爺,世子爺此刻都不在王府。
第二日一早,衛長蕖換了一身隆重的宮裝,乘了瑞親王府的軟轎進宮,素風,穀雨寸步不離的伺候。
坤和宮,原來樊后的寢宮,如今,佳曄帝將它賜給新后竇清婉。
礙於竇家把持着兵權,佳曄帝對竇清婉還算榮寵,整座宮殿裝裱得金碧輝煌,宮殿內熏香裊裊,翡翠琉璃珠簾之後,一襲華服的竇清婉正閉着一雙杏花美目,半躺在一張鑲金嵌玉的鳳榻之上,一名宮女在她背後輕輕打着宮扇,另一名宮女匍匐在她膝前,替她揉捏着腿腳。
“稟皇後娘娘,瑞親王府世子妃求見。”女官隔着珠簾,淡淡稟道。
女官話音方落,竇清婉陡然睜開一雙美目。
哼,冷冷一哼,眼中有戾氣溢出,“該死的村姑,總算來了。”
“快請世子妃進來。”淡淡的話音繞過珠簾。
“是,奴婢這就去。”女官應了一聲,走出殿去請衛長蕖。
不多時,衛長蕖帶着素風,穀雨跟隨那女官步入了坤和宮。
衛長蕖跟隨女官走進前殿,挑着一雙皓月清明般的眼眸,透過翡翠琉璃珠簾,看向鳳榻上的竇清婉。
走近了,微微一彎腰,“見過皇後娘娘。”
娘的,雖然很不喜對這個女人彎腰行禮,但是鑒於對方現在有皇后的身份罩着,也只能卑躬屈膝一下了。
竇清婉聽見腳步聲,循聲而望,兩道視線落在衛長蕖的身上,當她看見衛長蕖高高隆起的小腹時,眼中的恨意明顯加深,眼神暗了暗,兩道視線像兩條毒蛇一般,纏繞在衛長蕖的小腹上。
足足過了半響,也沒讓衛長蕖起身。
素風,穀雨同時皺了皺眉,兩人眼中皆露出了殺氣。
該死的女人,明知道小姐懷有孕在身,竟然讓小姐久久保持着行禮的姿勢,若是小姐,小主子有什麼閃失,她二人定然殺了這該死的女人泄憤。
衛長蕖一直保持着彎腰行禮的姿勢,甚是覺得腰酸腿痛,懷了七八個月,她身子重得要命,若是再繼續這般僵着,恐怕會出事。
不行,這是自己和璟爺的第一個孩子,絕對不能有意外,衛長蕖咬了咬牙,努力的把持住自己的身子。
尼瑪,這該死的臭婆娘見面就給她下馬威。
“見過皇後娘娘。”衛長蕖再次做聲,這一次,她故意將聲音拉得尖利大聲。
竇清婉只覺耳膜一陣刺痛,隔着珠簾,狠狠颳了衛長蕖一眼,才道:“世子妃不必多禮,起身吧。”
衛長蕖鬆了一口氣,素風,穀雨趕緊上前,攙扶住她。
“皇後娘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想必,您應該知道,我今日進宮所謂何事?”衛長蕖緩過一口氣,兩道犀利的眼神直射向珠簾背後的竇清婉,直話直說,她可沒有閑工夫陪這個臭婆娘瞎墨跡。
竇清婉揮了揮袖,“你們都先下去,沒有本宮的允許,不準放任何人進來。”
“是,奴婢告退。”一群宮女倒退着,出了坤和宮。
殿門緊閉,竇清婉緩緩起身,塗了蔻丹的纖指拔開翡翠琉璃珠簾,不緊不慢的走到衛長蕖的面前。
衛長蕖揚了揚眉,毫無畏懼的迎上她的一雙杏花眼。
“我想見見衛長蓉跟方如意二人。”紅唇啟動,衛長蕖看着竇清婉,直截了當的開口。
竇清婉衝著衛長蕖冷冷一笑,擺出一副傲嬌的模樣。
“衛長蓉,方如意蓄意謀害本宮,謀害當朝皇后,乃是殺頭之罪,本宮為何要答應你的要求。”
說話間,竇清婉眼中閃爍着刻骨的恨意。
她冷冷的盯着衛長蕖巴掌大的小臉,恨不得在那張臉上劃上千百刀,方解恨。
竇清婉不答應,衛長蕖也不着急。
她心裏清楚,竇清婉要對付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衛長蓉跟方如意。
“怎麼,難道皇後娘娘是害怕我會在皇宮中將她二人劫走?”言語間充滿了藐視之意。
衛長蕖料定,像竇清婉這等自命不凡的女人,最是容不得別人藐視她分毫,更何況,她現在還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涼國最尊貴的女人。
她剛激將完,果然見竇清婉一揮鳳袍,朝着殿外大聲吩咐,“去將謀害本宮的那兩個賤婢押來。”
“是,皇後娘娘。”候在殿外的太監總管趕緊應聲。
不多時,幾名小太監押着方如意跟衛長蓉進了坤和宮。
“……東家,你一定要相信我們,我們沒有下毒謀害皇後娘娘。”方如意見着衛長蕖就解釋。
“長蕖姐……”衛長蓉看着衛長蕖嗚咽了一聲。
“如意,蓉兒別害怕。”衛長蕖目光凝注在二人的身上,溫聲安慰。
衛長蓉,方如意皆穿着白色的囚服,白色囚服上染了一條條的乾涸的血痕,想必是竇清婉這個女人為了泄憤,在牢中對二人用了刑。
衛長蕖凝視着那一條條幹涸的血痕,不禁間,藏在袖下的手握成了拳頭。
竇清婉瞧着衛長蕖眉宇間露出的隱隱恨意,只覺心情格外舒暢。
呵呵……該死的村姑越是不開心,越是心痛,她竇清婉就越是開心,越是歡喜。
該死,下賤的村姑奪走了原本屬於她的一切,她也要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對付這個村姑在意的人,讓這該死的村姑也嘗嘗痛苦煎熬的滋味。
衛長蕖捏了捏拳,靜下心態,轉而看向竇清婉,淡淡道:“皇後娘娘,您恨的人是我,如何才肯放過衛長蓉跟方如意。”
“世子妃還真是明白本宮的心思啊。”竇清婉巧笑,“沒錯,本宮就是恨你,恨不得你去死,你一個卑賤的村姑,憑什麼可以得到他的愛。”
素風,穀雨聽了竇清婉瘋癲的話,周身冷意暴漲,準備伸手拔劍。
衛長蕖敏銳的察覺到二人情緒很不對,趕緊暗暗的使了個眼色,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這裏是皇宮,若是當真動起手來,硬碰硬,縱使素風,穀雨身手再了得,也難敵禁衛軍,素風,穀雨收到衛長蕖的眼色,這才勉強歇下方才的怒火。
竇清婉美眸一轉,目光凝注在衛長蕖隆起的小腹上,恰巧這時候,小傢伙伸了伸腿腳,造出明顯的胎動,像是感覺到周圍有危險存在。
竇清婉緊盯着胎動的地方,眼神似萃了毒液一般,看着那微微凸起的小球球,捏緊拳頭,咬牙切齒,恨如骨髓。
她竇清婉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收回冷冷的視線,然後自袖中取出一隻藥瓶,伸手遞給衛長蕖,“將這藥丸吞了,本宮就放過這兩名賤婢。”
衛長蕖還未伸手去接,穀雨看了那藥瓶,先一步做聲:“是什麼葯?”說話間,繞過衛長蕖,直接將她護在了身後。
“墮胎藥。”竇清婉看了穀雨一眼,冷冷的吐出三個字,繼而又將視線移到衛長蕖的身上,“吃與不吃隨便你,不吃,本宮就要了這兩名賤婢的命。”
比起殺兩名賤婢,直接殺掉這村姑尚未出生的孩子,她比較有快感。
衛長蕖擰緊了眉頭,臉色有些陰沉。
衛長蓉,方如意她要救,但是她也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孩子有事。
正當她凝眉思索的時候,方如意突然撲上前來,一把搶過竇清婉手中的藥瓶,又緊張又急切道:“東家,您不能吃,不能吃啊。”
她有孩子,知道孩子是父母的掌中寶。
“長蕖姐,你不能吃,孩子就快出生了。”衛長蓉也哭着道。
“蓉兒不怕痛,就讓他們打好了。”
衛長蕖看了看衛長蓉,再轉而看向方如意,心中十分感動,二人如此護着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枉她專程趕來尚京一趟。
御書房。
“皇上,瑞親王府世子妃進宮了,此刻,正在皇后的坤和宮。”殷瀟瀟看着龍案前的男子,淡淡稟道。
瑞親王府世子妃曾相助過皇上,對於皇上而言,是比較特殊的存在,雖然皇上從未表露過,但是她卻清楚,是以,她才將此事稟給皇上聽。
佳曄帝聽說衛長蕖進宮了,擱下正在批閱的奏摺,緩緩抬起頭來。
殷瀟瀟見佳曄帝關心此事,繼續稟道:“世子妃懷有身孕,皇後娘娘正在逼迫世子妃服下墮胎藥。”將所探聽到的消息盡數稟給佳曄帝聽。
佳曄帝蹙起眉頭,瞬息之間,臉色陰沉了幾分,繼而冷冷道:“那個女人越來越不安分了。”指的是竇清婉。
“隨朕去坤和宮走一趟。”說完,理了理龍袍,站起身來。
“是。”殷瀟瀟點頭,跟隨佳曄帝出了御書房。
坤和宮外,等龍輦降下來,高九揮了揮手中的浮塵,扯開他那公鴨嗓,“皇上駕到。”
瞧着佳曄帝徐步走來,坤和宮外跪了一地。
“奴婢/奴才,參見皇上。”
此時,坤和宮宮門緊閉,佳曄帝站在宮門前,停下腳步,冷冷的俯視着一地的太監,宮女,“皇后呢,怎麼不見皇后出門迎接朕?”
“皇後娘娘在……在……”聽到佳曄帝問話,其中一個一等宮女吱吱嗚嗚的回道。
“在……在什麼在?”高九瞪了那宮女一眼,見她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連一句話都說不順,不禁啐罵道。
“大膽,皇上來了,還不趕緊將宮門打開。”
高九啐完,兩名太監方才顫顫巍巍爬起身來,繼而,顫顫巍巍將宮門打開。
佳曄帝邁步走進坤和宮,直朝着前殿而去。
當佳曄帝走進前殿的時候,竇清婉正眼露凶光,逼迫衛長蕖服下那墮胎藥,她未曾料到佳曄帝會突然來坤和宮,頓時嚇得臉色煞白,趕緊迎上前去。
“臣妾參見皇上。”
“參見皇上。”衛長蕖,素風,穀雨,衛長蓉,方如意也跟着行禮。
佳曄帝冷着眸子,瞥了竇清婉一眼,“皇后的架子是越來越大了,嗯?連朕都不放在眼裏了。”
竇清婉嚇得僵在地上,後背浸出些許冷汗,連忙道:“臣妾與世子妃相談甚歡,一時大意,不知道皇上駕到,請皇上恕罪。”
衛長蕖噁心。
相談甚歡,歡你妹。
佳曄帝一眼掃過眾人,最後,兩道視線落在衛長蕖的身上,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都平身吧。”
“謝皇上。”
竇清婉緩緩起身,素風,穀雨也趕忙將衛長蕖攙扶起來。
衛長蓉,方如意乃是戴罪之身,二人埋着頭,匍匐在地,不敢站起來。
突然,不知方如意打哪裏來的勇氣,她砰砰往地上磕了幾個響頭,繼而對佳曄帝道:“皇上,東家沒有錯,求您救救東家的孩子。”
“皇上,皇後娘娘的鳳袍是奴婢與如意姐做的,不關長蕖姐的事,求您放過長蕖姐的孩子。”衛長蓉心裏害怕得要命,卻咬緊牙關,也幫着衛長蕖求情。
皇后要拿掉長蕖姐的孩子,只有皇上能阻止。
佳曄帝一記冷眼掃向竇清婉,“皇后,這是怎麼回事?”
在佳曄帝冷厲的目光下,竇清婉只覺得身子發冷。
當朝皇后,竟然容不下一個未出生的孩子,這等事情,她如何也不能承認,想了想,道:“皇上,您別聽那兩個賤婢胡說,世子妃難得進宮,臣妾歡喜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謀害世子妃肚子裏的孩子。”
可恨的女人,睜着眼睛說瞎話。
穀雨在心裏暗暗低咒,“如意,將皇後方才賞的墮胎藥拿給皇上看。”
竇清婉心驚,不着痕迹的冷瞪了穀雨一眼,恨不得生吃了她去,這該死的賤丫鬟,竟然如此大膽,讓方如意交出墮胎藥。
皇上來得太過突然,她根本沒機會將那墮胎藥要回來,不過,叔父手中還把着兵權,就算皇上再生氣,也斷不會將她怎樣。
如此一想,竇清婉反而鬆了一口氣。
衛長蕖靠在素風的身上,盡量裝出一副羸弱的樣子。
她在賭,在賭她曾經幫過佳曄帝,或許,佳曄帝會看在她曾經相助的份上,不會為難自己。
方如意手臂顫抖了幾下,遞上方才那瓶墮胎藥。
殷瀟瀟上前一步,從她手裏接過藥瓶,再將藥瓶打開聞了聞,“皇上,確是墮胎藥,麝香丸。”
佳曄帝臉色沉了沉,狹長的鳳眸微眯着,似有所思。
這該死的女人手裏有麝香丸,難怪,難怪宮裏懷孕的妃子接連流產,原來都是這女人乾的好事。
“皇后打點後宮之事,受累了,近日就待在坤和宮好好休息吧。”
竇清婉臉色慘白,身子晃了兩晃,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佳曄帝,待在坤和宮休息,說白了,這是要撤掉她執掌六宮的大權啊。
“皇上,臣妾……”想說臣妾不累,但是“不累”二字尚未說出口,就被佳曄帝不悅的打斷。
佳曄帝瞥了高九一眼,淡淡吩咐:“傳朕口諭,皇后操勞過度,從即日起,讓賢妃暫時執掌六宮之事。”
“是,陛下。”高九應聲去辦事。
“將這兩名罪婢帶下去。”佳曄帝一揮袖,再次吩咐。
很快,便進來兩名侍衛,將方如意跟衛長蓉帶了下去。
衛長蕖鬆了一口氣,起碼,衛長蓉,方如意落到佳曄帝的手中,暫時還沒有性命危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她又覺得分外頭疼,想要從佳曄帝手中救人,恐怕就更難辦了。
竇清婉失去了執掌六宮的大權,更是恨毒了衛長蕖。
“皇上,臣妾……”
竇清婉杏目氤氳,美人含淚看着佳曄帝,她不甘心將執掌六宮的大權交給賢妃那個賤人,朱唇啟動,剛想說些什麼,就碰上了佳曄帝冰冷的眸子。
佳曄帝見她美人含淚,不但沒有心軟,眸中反而閃過一絲厭惡,這個女人一貫會裝。
“擺駕回御書房。”
衛長蕖也趕忙向竇清婉施行一禮,帶着素風,穀雨離開了坤和宮。
瘋狗一樣的婆娘不好惹,她還是早撤為妙。
待佳曄帝離開之後,竇清婉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衛長蕖,本宮跟你勢不兩立。”她杏目赤紅,眼眶中怒火在熊熊燃燒,刻骨的恨意明顯浮在臉上。
這廂,衛長蕖出了坤和宮,剛走過一座小花園,就遇上了佳曄帝。
“參見皇上。”屈腰行禮。
她狐疑的淡掃了佳曄帝一眼,懷疑,這廝是故意杵在這處等自己。
佳曄帝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衛長蕖起身。
繼而,勾起唇角,沖衛長蕖微微笑了笑,道:“難道衛姑娘沒有話想對朕說?”
衛長蕖盯着他臉上的笑容,卻是覺得心裏有些發寒。
果然,這廝扣了蓉兒跟如意是有目的的。
“有話要說。”衛長蕖直話直說。
她說完,佳曄帝臉上的笑容越發深沉,“衛姑娘如此直爽,朕甚是喜歡。”
衛長蕖見他笑得淫賤,心中腹誹:喜歡,老娘才不要你喜歡。
“皇上,您要如何才肯放過如意跟蓉兒?”衛長蕖開門見山道。
“謀害皇后,分明就是子虛烏有的罪名,您不可能看不出吧?”
憑着佳曄帝的英明,不可能看不出竇清婉那點小伎倆。
“天下都是朕的,朕想放人便放人,不想放便不放。”佳曄帝收起笑容,十分霸道的凝視着衛長蕖。
我草,當你丫的是皇帝不得luan了。
衛長蕖暗暗磨了磨牙,有些想爆粗口,好在顧及眼前之人是頭陰暗的老虎,不敢在老虎屁股上隨意拔毛。
耐着性子,繼續開口,“請問皇上,如何才肯放人?”
“三年,你若肯陪朕三年,朕便放人。”佳曄帝淡淡而道,看着衛長蕖的眼神十分認真。
心道:將她束縛在自己身邊三年,花三年的時間,能否讓她愛上自己,再也離不開自己。
“啥?”衛長蕖被佳曄帝的話給噎住了。
陪三年,難道這陰暗的皇帝喜歡上自己了?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可不認為,她一個懷身大肚的孕婦有這麼大的魅力。
衛長蕖以為是自己聽岔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
佳曄帝看到她掏耳朵的動作,只覺得好笑,“單純陪朕三年,若是你答應,朕就放人,也不會傷害你的孩子。”
衛長蕖總算是聽清楚了。
琢磨着,不管怎樣,先答應下來,救了蓉兒跟如意再說,等生了孩子,再想辦法溜出皇宮。
兩人面對面,各懷心思。
素風,穀雨候在一旁,佳曄帝與衛長蕖的談話,二人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此時,兩人手心皆急得冒汗,深怕衛長蕖答應。
小姐待在狗皇帝身邊三年,那世子爺不得瘋了。
“小姐……”素風準備勸說衛長蕖,想說的話尚未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好,我答應你。”衛長蕖淡淡道。
“小姐……”穀雨急得跺腳。
衛長蕖打了一個手勢,“好了,不必多說。”
佳曄帝勾起唇角,凝視着衛長蕖,笑得眉飛色舞,“傳朕口諭,放人。”
“是,皇上。”殷瀟瀟領命離開。
——
時光如白駒過隙,兩個月的時間一晃即過。
錦梅苑內,一陣陣痛呼傳出來。
因為衛長蕖尤愛梅花,佳曄帝便賜了她錦梅苑。
“姑娘,您在堅持堅持,宮口已經打開了。”產房內,兩個穩婆正在幫衛長蕖接生。
“啊……”
衛長蕖感到腹部陣陣絞痛,一時沒忍住,又痛呼出了聲。
從發作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個時辰了,原來生孩子真她娘的痛。
隨着她一聲痛呼,下腹猛然用力,緊接着,就感到到有東西往體外滑落。
穩婆大喜,在一旁道:“對對,姑娘,您繼續用力,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
“啊……”衛長蕖又痛呼一聲,雙手抓緊了被單,咬着嘴裏的參片,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這是她和璟爺的第一個孩子,絕對不能有半點閃失。
產房外,素風,穀雨急得踱來踱去。
真是急死人了,要是世子爺在就好了。
在緊張的氣氛中,不知不覺又過了半個時辰,突然間,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自產房傳出來。
“生了,小姐生了。”
素風,穀雨齊齊出聲,激動得抱成一團,就連眼眶子就起了氤氳。
“姑娘,是位小公子。”
小宮女將孩子擦乾淨,再用小襁褓包裹好了,抱到衛長蕖的身邊。
整整勞累了三個半小時,衛長蕖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額頭沾滿了汗水,癱軟在床上。
當看見枕邊的小襁褓,看着襁褓中白白嫩嫩的小嬰兒時,不禁勾起唇角,幸福的笑了笑。
這是她和璟的第一個孩子呢,真好。
等衛長蕖換了身衣服之後,穩婆才推門出去。
“可以進去了嗎?”穀雨看向穩婆,急切問道。
“當然可以,是位小公子呢。”
穀雨瞧見穩婆點頭,興奮激動的踏進產房,素風唇邊含笑,緊隨其後。
兩人走到床榻邊,興奮激動的瞧着襁褓中的小主子。
看了一會兒,穀雨激動道:“小姐,小主子的眼睛像你,跟明月一樣,不過,鼻子,嘴巴都像爺。”
素風也點點頭,表示認可穀雨的話。
瞧瞧這小鼻子,小嘴巴,不就是像世子爺嗎?小主子繼承了小姐明亮的雙眼,世子爺挺直的鼻樑,刀削般的薄唇,長大了一定美得慘絕人寰。
衛長蕖見穀雨,素風高興,也微微一笑,隨即,伸出一根指頭,輕輕戳了戳小傢伙的臉頰,軟軟的,肉呼呼的,雖然剛出生,但是這小子在母體裏長得好,皮膚一點兒也不皺,白白嫩嫩的,倒是像足月的孩子。
她剛戳上小傢伙的白嫩臉頰,小傢伙努了努嘴,竟然很給娘親面子,咕嚕,吐了一個泡泡出來,頓時萌得衛長蕖一臉血。
素風,穀雨在一旁看着,看得一顆心都化開了。
乖乖咚滴咚,小主子好萌,好可愛,好迷人啊,受不了了……
御書房。
“皇上,衛姑娘生了,是位小公子。”殷瀟瀟恭敬稟道。
“嗯。”佳曄帝埋頭批閱奏章,並未抬起頭來,只是眸底閃過一抹苦澀的笑意,“派人好好保護,不能讓任何人傷了他們母子。”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殷瀟瀟領命轉身,出了御書房,才微微的苦嘆一聲。
所有人都言皇上陰狠,毒辣,只有她知道,皇上骨子裏其實是一個重情義的人,若非重情義,皇上又怎會如此折磨自己。
——孤葉城——
城主府中,凌璟裹着銀狐裘襖,一派優雅的半躺在一張軟榻上,一旁,驚雷正在替他細細診脈。
半響之後,驚雷緊蹙着的眉頭舒展開,眉眼間露出喜色,“恭喜爺,賀喜爺,您身上的餘毒已經解了。”
凌璟聽后,勾起唇角,一朵絢麗的笑容浮在他出塵絕世的臉上。
“即刻啟程回靈泉山。”說罷,已經站起了身子。
一百八十三天,日日相思入骨,此時此刻,他只想插上一對翅膀,馬上飛到她的身邊,將她摟進懷中,揉進自己的骨血。
閃電杵在原地沒有動,俊臉上浮出許多心虛之色。
“爺……”第一次說話有些吞吞吐吐的,“那個……其實,世子妃不在靈泉山別院。”
擔心世子爺會不顧一切,是以,素風,穀雨傳來的信箋,全被他押下了,沒敢讓世子爺知道,如今,世子妃被困在皇宮之中。
“不在靈泉山,那在何處?”凌璟沉了沉眉,陡然間,音調冷了幾分。
“說,你們有何事瞞着爺?”
噗通一聲,驚雷,閃電齊齊跪在地上。
“屬下有錯,任憑世子爺處罰。”
聽說衛長蕖不在靈泉山別院養胎,瞬息之間,凌璟似變了一個人,眸色變得更加暗沉,暴戾道:“先說蕖兒在何處。”
感覺到房中的超低氣壓,驚雷,閃電冷得打起了哆嗦,脊背發涼啊,世子爺的暴怒因子,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保證說后,世子爺會一掌拍死他們兩個。
死就死吧,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閃電咽了一口唾沫,強撐道:“世子妃為了救衛長蓉,方如意與狗皇帝交換了條件,答應留在皇宮陪狗皇帝三年……”
閃電仔細將事情經過講述了一遍。
凌璟越聽到後面,臉色越暗沉,不知不覺,狐裘之下,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很好,好得很,凌曄,你竟然敢惦記爺的女人。
敢囚困爺的女人,爺就蕩平你的江山。
“馬上點兵。”
“是,爺。”驚雷,閃電齊齊應聲,二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爺知道實情之後,沒有一掌劈了他們二人。
兩人站起身來,準備去校場點兵,還未走到門口,一道涼涼的聲音再次響起。
“欺瞞爺這件事,容后再懲處。”
涼涼的聲音落下,驚雷,閃電腳下同時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在地,臉上苦逼得很。
爺,您能不能顧及一下屬下等人的小心臟啊,死不可怕,等死最可怕了,嗚嗚……
瑞親王,顏素得知凌璟欲率軍直接攻尚京后,並沒有阻攔。
凌崇,凌曄欺人太甚,老子害得素素苦等了十年,兒子差點毀了孤葉城,最可恨的是,竟然還囚困了他的寶貝兒媳跟寶貝孫子,凌家的江山本來就是瑞親王府的,如今璟兒出兵,只是拿回原本屬於瑞親王府的東西而已,有何錯,有何不對。
“璟兒,父王支持你。”
校場點兵,瑞親王看着凌璟,直接坦言。
“老一輩的將領,有一部分曾經效忠於瑞親王府,遇上這些將領,咱們不必硬戰,盡量收服。”
——
涼國,佳曄帝一年秋末,瑞親王世子奉聖祖皇帝遺詔,揮師而上討伐新君,十萬赤焰軍銳不可當,所向披靡,僅短短一月時間,攻破涼國二十座城池,拿下九個州郡,到最後,加上降將降兵,共三十萬大軍直逼都城尚京。
凌璟擔心佳曄帝會傷害衛長蕖,並未直接率軍攻入城內。
大軍停下修整,在尚京城外三十里紮營。
入夜,驚雷,閃電步入主帥營帳,“爺,已經安排好了。”驚雷稟道。
“嗯。”凌璟微微點頭,站起身來,“即刻出發。”
“是。”
緊接着,便見一百多名黑衣精衛,閃身出了軍營,一個個動作矯捷如狐,直奔皇宮方向而去。
進了皇宮,一百多人分成十組,快速在皇宮中搜尋衛長蕖。
唔,唔……黑夜中,出現一團全身金黃的小毛球,小毛球揮動着兩隻爪子,扯了扯凌璟的衣角,唔……又唔唔啼叫幾聲,伸出爪子指着一個方向。
“三爺,可是發現蕖兒了?”凌璟手臂一撈,托起他的小身板,讓它看着自己。
這隻金黃小毛球正是小三猴爺。
唔,唔,三爺輕輕啼叫,同時狠狠的對着凌璟點頭。
沒錯,主人,人家聞到女主人的氣味了。
凌璟眸中溢出喜色,將三爺放下,吩咐道:“趕緊帶爺去找蕖兒。”
唔,唔,好叻,人家這就帶路,三爺四肢着地,朝着一個方向就飛奔而去,凌璟趕緊施展輕功跟了上去,驚雷,閃電等人緊隨其後。
佳曄帝自知大勢已去,將衛長蕖叫到了攬月樓。
今日無皎月,廣闊無垠的天幕上,只有稀稀疏疏幾顆暗沉的星光,攬月樓上掌着幾盞燭火,燈光昏黃,有些朦朧之感。
高高的樓閣之上,只有佳曄帝跟衛長蕖兩人。
“喜歡這裏嗎?”佳曄帝背對着衛長蕖,淡淡而談,“這座攬月閣是朕專門為你而建的,朕將它命名為攬月閣,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你在這樓閣上一起賞月賞星。”
微微頓了頓,又嘆道:“只是可惜,今夜卻沒有月亮。”
“謝謝。”
衛長蕖聽后,淡淡吐出兩個字,此時此刻,除了說這兩個字,她確實不知道該說啥。
這兩個月以來,凌曄對他們母子的好,她能深刻體會到,他專程為她建這座攬月樓,她很感動,她對他,有感動,也很感激,但是感動,感激卻不是愛,他要的情,她承不起,也給不了。
聽到“謝謝”二字,凌曄勾起唇角,有些苦澀的笑了笑。
轉過身來,看向衛長蕖,“你從來都知道,朕不需要你道謝。”
他轉過身來,衛長蕖將他嘴角的苦澀笑容收入眸底,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但是,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
“朕知道你會這般回答。”凌曄深深嘆息一口氣。
他心裏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此刻聽衛長蕖說出口,卻是覺得心痛難耐。
原本以為,她曾幫助過他,她於他而言,只是比普通嬪妃稍微特殊一些,卻不曾想,不知何時,她在他的心中已經盤踞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動一動,就牽動全身的神經,令他痛得難以呼吸。
“三十萬大軍已經兵臨城下了,今夜,他會來接你吧。”
衛長蕖未言。
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指凌璟。
今夜,凌璟確實會來接她,她能深切的感覺到他的存在,整整二百七十六天未見,日日夜夜的相思,她真的很想他。
見衛長蕖不言不語,凌曄凝視着她巴掌大的小臉,又接着道:“可是朕真的很愛你,不想讓他將你接走,這可如何是好?”
不等衛長蕖回答,又道:“朕想帶着你,無論去哪裏都帶着你,哪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想帶着你。”
說完,便拔出身上的佩劍。
昏黃的燭光之下,鋒利的劍刃上泛着寒光,將劍尖指向衛長蕖,道:“長蕖,你說,朕將你帶走,可好?”
“不好。”衛長蕖想都沒想,很乾脆的搖頭。
尼瑪啊,這殺千刀的凌曄愛得太瘋狂了,她可還沒活夠,還不想死啊。
可是凌曄好似沒有聽她說話似的,繼續持劍逼近,“跟朕走,朕一定會好好待你。”
“皇上,淡定,淡定。”衛長蕖全身神經繃緊,後退兩步,腦中千迴百轉,思索着該怎樣逃命。
雖然她身手敏捷,但是沒有內功,若是硬碰硬,絕壁打不過凌曄這丫的。
為今之計,必須盡量拖延時間,等凌璟來救自己。
想了想,衛長蕖訕訕一笑,道:“呵呵……那個,皇上啊,您應該多關注關注皇後娘娘,我要身材沒身材,要美貌沒美貌,要才無才,要德無德,樣樣比不上皇後娘娘,及您後宮的一眾嬪妃,您身處百花叢中,何苦要為我一棵狗尾巴草苦惱呢,您說是不是?”
娘的,先亂扯一通,爭取一點時間再說。
聽了衛長蕖的一番話,凌曄果然停住了腳步,凝視着她道:“身處百花叢中又如何?朕就喜歡你這棵狗尾巴草。”
衛長蕖頭皮一陣發麻。
她真想說,你大爺的喜歡我這棵狗尾巴草,可是,老娘不喜歡你這款啊。
“呵呵……皇上,您的欣賞水平還真是夠特別啊。”打着哈哈笑了笑,“狗尾巴草有什麼好,毛茸茸,瘦不拉幾的,牡丹雍容,玫瑰嬌艷,百合清純,皇上,您應該多關注關注您的後花園。”
唔,唔……
幾聲猴啼之後,一隻金黃色的毛球出現在了攬月閣下。
唔,唔,三爺揮着爪子指了指樓閣上,主人,女主人在樓上呢,女主人有危險。
三爺,是三爺。
衛長蕖聽見猴啼,眼神一閃,朝着攬月樓下看去,入目,是一隻金毛猴子,還有幾名蒙面的黑衣男子。
目光遊走一圈,最終,兩道視線停留在其中一名男子的身上。
璟,是你嗎?一定是你對不對?我給你生了一個兒子,你知道嗎?
雖然對方矇著臉,但是那熟悉的眼神,她這輩子也忘不了。
凌曄聽到動靜,一個乍然般的閃身,到了衛長蕖的身邊,然後手臂一展,將她整個人攬在懷中,再將一把寒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蕖兒。”攬月樓下,凌璟痛呼,看着架在衛長蕖脖子上的寒劍,雙目嗜血。
“凌曄,你若是敢傷她分毫,爺定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凌曄攬着衛長蕖走到圍欄邊,垂目向下看,對着凌璟冷冷一笑,“永世不得超生又如何?朕也沒想過轉世輪迴,就算是下地獄,朕也只想要她陪着。”說罷,從凌璟的身上收回視線,含笑看着衛長蕖。
“你敢。”凌璟身上的戾氣暴漲,幾乎在了暴怒的邊緣。
劍架在脖子上,衛長蕖幾乎能感到它的鋒利,不敢亂動分毫,“凌曄,你瘋了。”
“是,朕瘋了。”凌璟看着她,眸光逐漸變得柔和,“朕愛你愛得發瘋,朕從未對一個女人這般用心。”
“蕖兒,朕愛你,你願意跟朕走嗎?”
衛長蕖自然知道,凌曄所說的走,是去哪裏,陪他去死,她又不是瘋了。
緩緩吐了一口氣,語氣平和道:“可是我不愛你,我有孩子,有愛人,不想跟你走,你若是真心愛我,就放了我。”
“呵……放了你。”凌曄無力的輕笑幾聲,“放開你,你讓朕如何能放開你,你已經住在這裏了,生根發芽了,拔不出來了。”說罷,指了指自己的心臟處。
“凌曄,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你勉強我,我一點兒也開心。”衛長蕖不想多說,語氣淡淡道。
“感情不能勉強……”凌曄淡淡重複。
“你終究不喜歡朕,朕終究在勉強你。”他自言自語說完,突然,趁衛長蕖不備,一把將她推開,然後一把寒劍橫向自己的脖子。
噗……
血濺三尺,染了攬月閣。
“凌曄……”衛長蕖見凌曄的身子傾落,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步,伸手將他攬住。
刺目的血流了一地,凌曄躺在衛長蕖的懷中,氣若遊絲,伸了伸手,好不容易才抓住衛長蕖的一片衣角,“朕,終……究捨不得將你帶……走。”說完,抓着衛長蕖衣角的手緩緩落下。
“蕖兒……”凌璟腳尖一點,施展輕功,飛上了攬月閣,站在衛長蕖的面前,輕輕低喃,“蕖兒……”幸好她沒事。
衛長蕖剛放下凌曄的屍體,整個人就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爺好想你。”緊接着,一個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衛長蕖聞着鼻翼間淺淺淡淡的冷梅香,勾起唇角,在他懷中甜甜的笑了,稍許片刻,突然覺得脖頸間有些濕濕熱熱的感覺。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看來,剛才那一幕,確實嚇到了璟爺。
她對他真的很重要,他真的很怕失去她。
“爺,我也很想你呢。”衛長蕖抱緊了他修長的腰身,將頭埋在他懷裏,柔聲道。
這一抱,抱了許久,足足幾分鐘后,凌璟才鬆開衛長蕖,溫潤的大手捧起她的巴掌小臉,凝視着她飽滿欲滴的櫻色紅唇,繼而,深情的目光又描繪着她的眉眼,最後,咽了咽唾沫。
大半年未見,他的小女人越髮漂亮誘人了。
下腹一涌,升起一股熟悉的熱流,下一秒,含着冷梅香的薄唇傾覆而下,將衛長蕖的一點唇瓣吞入口中,抵死糾纏。
“爺想你,爺愛你。”
唔……
衛長蕖口中的空氣被盡數抽干,整個身子癱軟在璟爺的懷中。
一個綿綿的長吻,道盡了兩百多天的刻骨相思。
驚雷,閃電,以及其他精衛赤焰軍識相的退到一旁,轉過身去,不敢弄出半點聲音,甚至連呼吸都是克制着的,深怕攪了兩位主子。
三爺好奇病發作,大喇喇的正面站立,想看自家男主子和女主子是如何表達愛意的,好從中學取經驗,以後去勾引母猴子,擺脫單身猴的尷尬身份,但是礙於男主子暴戾的脾氣,又有些不敢看,最終決定,抬起一隻前爪,將一雙猴眼蒙住,再瞧瞧的露出一絲絲指縫,偷偷取經,嘿嘿……
竇清婉登上攬月閣,正好看見兩人親密相擁。
她盯着凌璟挺拔如修竹,傲然如神祇的背影,杏目赤紅,眼神里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既然這個男人看不上她竇清婉,她得不到的東西,任何女人也別想得到。
“哇哇……”
突然,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響起。
“小璟兒。”小璟兒是衛長蕖給自己兒子取的小名。
衛長蕖聽到小璟兒的哭聲,揪起一陣心疼,趕緊從凌璟的懷中出來,循聲看去。
凌璟也看到了竇清婉懷中的小襁褓,絕美的眸子眯了眯,眼中露出濃濃的一股殺氣。
方才抱着衛長蕖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她的小腹平坦了。
竇清婉抱着的小襁褓,是他的兒子。
“竇清婉,你這個臭婆娘,趕緊將小主子放下,不然我殺了你。”這時候,素風,穀雨也緊追上了攬月樓。
凌璟知道自己兒子被挾持,眼中的殺氣越來越濃,一雙寒眸冷冷的盯着竇清婉,沉聲道:“將孩子放下。”
“哈!”竇清婉勾起唇角冷笑,神態有些瘋癲,“放下孩子,不可能。”
說罷,一隻塗了蔻丹的手撫上小璟兒白嫩的臉頰,尖利的指甲一劃,小璟兒白嫩的臉上立即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哇哇……”
小傢伙感到疼痛,抽了抽鼻子,哇哇大哭起來,珍珠般的淚花兒閃閃流出眼眶,模樣生生的可憐。
竇清婉勾着唇角,越笑越詭異,冷掃了衛長蕖一眼,道:“誰讓這小賤種投錯了胎,本宮弄不死他娘,就只能弄死他了。”
“嘖嘖……瞧瞧,長得多可愛啊呀,若是當真弄死了,還有些可惜。”
小璟兒哇哇大哭幾聲之後,突然間,竟然安靜下來,閉上粉嫩嫩的小嘴巴不哭了,只見他在襁褓中,瞪大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緊盯着竇清婉,兩隻眼眶子含滿了淚花兒,一閃一閃的,卻使勁憋着,小模樣十分倔強。
衛長蕖看見自個兒子臉上的細長血痕,一顆心都疼抽了,腿一軟,身子一歪,差點跌倒在地上。
凌璟眼疾手快,將她撈進懷中。
“竇清婉,你別傷害我兒子。”
素風,穀雨瞧見衛長蕖心痛難耐,同時屈膝跪在了地上,低頭道:“爺,小姐,都是我們的過錯,是我們沒有保護好小主子。”
都是她們一時疏忽,才讓竇清婉這個臭婆娘鑽了空子,擄走了小主子。
衛長蕖哪裏顧得上誰對誰錯,此時此刻,她只想從竇清婉的手上奪回自己的寶貝兒子。
“竇清婉,你恨的人是我,放開小璟兒,我任由你處置。”
“蕖兒。”凌璟感覺到衛長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手臂收緊,將她緊溺在自己的懷裏,保護的得嚴嚴實實的。
“乖,爺是男人,讓爺來保護你們母子。”
凌璟在衛長蕖耳邊低喃說完,揚起眉眼,兩道寒光再次射向對面的竇清婉,“竇清婉,放了爺的兒子,拿爺的命換。”
竇清婉沉下臉,一抹冷笑凝結在嘴角,她看着凌璟,眼中的恨意不斷加深。
凌璟越是對衛長蕖好,越是在乎她懷中的小襁褓,她就越恨,恨不得一把掐死襁褓中的小東西。
這個小東西的娘,只不過是一個身份卑賤的村姑,一個卑賤的村姑憑什麼能夠得到他的愛,而她竇清婉,堂堂郡主,尚京城數一數二的才女,他卻對她不削一顧,為什麼,她好恨,好恨啊。
“哈哈……想讓我放了這小賤種,也不是不可以……”
衛長蕖知道竇清婉必然還有下文,不等她說完,直接搶過她的話,問道:“你有什麼條件?說。”
竇清婉低眉掃了懷中襁褓一眼,再衝著衛長蕖冷冷一笑,也不繞彎子,伸手指向凌璟那張出塵絕世的臉,咬着一口銀牙,狠狠道:“你!親手殺了他,本宮!便放了你兒子,如何?”
“哈哈……”說完,又狂笑出聲。
眼前這個男人,她竇清婉得不到,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今日,不管她殺了懷中這個小賤種,還是逼死眼前那個絕世出塵的男人,都足可以讓這個該死的村姑痛苦一生,痛快,真是痛快。
“不可能。”衛長蕖想都未想,便一口拒絕。
“你若是不肯殺了他,本宮就一把掐死這個小賤種。”說罷,竇清婉收回指向凌璟的手,作勢一把掐向懷中的襁褓。
“哇哇……”
襁褓中再次傳出小璟兒凄厲的啼哭聲。
“慢着。”凌璟聽到孩子的哭聲,緊緊擰着兩撇劍眉,鳳眸中寒意,殺意交錯,恨不得一掌劈死眼前這個該死的蛇蠍女人。
竇清婉停下手來,挑着一雙杏花美目,面貌猙獰的看着衛長蕖和凌璟。
默了默,沉沉的開口,“要兒子,還是要相公,儘快做出決定,本宮的耐心可不怎麼好。”
凌璟從竇清婉的身上收回視線,瞬息間,將方才的殺意,寒意盡收入眸底,看向衛長蕖時,眸光變得柔和,繼而,將一把去鞘后匕首遞到衛長蕖的手中。
“蕖兒,只有這樣才可以救我們的兒子。”
“不要……”衛長蕖猛搖頭,垂下一雙眼瞼,看着凌璟遞來的匕首,一滴清澈的淚順着她的臉頰下滑,滴落在寒刃上。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獨立,堅強,冷麵冷心,幾乎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難倒自己,原來,只不過未到最難抉擇的時候。
一個是她十月懷胎所生,一個是她今生摯愛,只能保一人,讓她如何取捨……
凌璟見衛長蕖猶豫,直接將匕首硬塞到她手中,牽着她的手,幫助她握穩。
“乖,聽爺的話,只有這樣才能救我們的兒子。”說完,握着衛長蕖的縴手,再對着自己的胸膛猛刺下去。
嘩嗤一聲。
利刃劃破衣襟,刺穿胸膛,一股鮮血在衛長蕖的眼前噴射而出,染紅了她紫色的衣裙,血花散開,像一朵妖艷的曼珠沙華,狠狠刺痛了她的眼。
“不……不……”
“凌璟,你不要有事,我不許你有事。”
衛長蕖未料到凌璟會拉着她的手,突然刺向自己的胸膛,見凌璟身子癱軟,往下滑去,她慌亂的伸出雙臂,將他抱在懷中。
一隻手撫上他的胸膛,試圖用手心堵住他的傷口。
“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很害怕,前世今生加起來,也沒此刻這般害怕,慌亂,無助……
“哈哈哈……”竇清婉見凌璟倒在衛長蕖懷中,血流不止,臉色慘白,覺得十分痛快,揚起頭來,瘋狂的大笑。
“死了,死得好,哈哈哈……”
“本宮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不管是人,還是物。”
驚雷,閃電見竇清婉仰着頭,狂笑不止,兩人對看一眼,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
出手。
下一秒,二人身形乍閃,化作兩道流風,左右刮向竇清婉。
驚雷擒住竇清婉的右臂,閃電從她手上奪下襁褓,再飛快閃離,與此同時,對面的穀雨手持一把軟劍,一躍而起,劍刃泛着寒光,直直刺向竇清婉的眉心。
嗤的一聲,幾滴鮮血濺出,像一朵鮮艷的紅梅,瞬間綻放在竇清婉的額頭上,一劍正中眉心。
竇清婉感覺額頭處劇痛,睜大眼睛,驚恐無比的瞪着穀雨。
“敢傷害小主子,找死。”
穀雨冷冷的抽回劍,竇清婉驚恐的瞪着眸子,直直倒地,死不瞑目。
衛長蕖將凌璟抱在懷中,大滴大滴的淚珠沿着臉頰滾落。
“凌璟,你不要死,你給老娘起來,老娘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還要你自己取名字,你不要給老娘偷懶……”
解決了竇清婉,驚雷趕緊走到衛長蕖的身邊,蹲下。
看着衛長蕖,道:“夫人,讓屬下給爺看看吧。”
爺修習的內功,能將器官移位,方才那一劍,不可能傷到要害,頂多是皮外傷,多流一些血而已,看夫人哭得如此傷心,必然不知道這一點。
聽了驚雷的話,衛長蕖找回一些神思,趕緊將撫在凌璟傷口上的手移開,讓驚雷檢查。
“快,趕緊給你家爺看看。”
“是。”
驚雷看了一眼凌璟身上的傷口,再往他身上點了幾下,封住幾處動脈穴道,幫他止血,然後取了一顆治療外傷的藥丸喂到凌璟的口中。
“情況如何?”衛長蕖見凌璟緊閉一雙鳳眸,呈深度昏迷之狀,不由得急急問道。
驚雷蹙了蹙眉,看向衛長蕖,心裏糾結了一番,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照理說,爺受的是皮外傷,流了一些血而已,不可能昏迷呀,現在這般,又是怎麼回事?
暗暗思量一番,得出一個結論:爺絕對是裝的,裝死,裝可憐,好博取夫人的同情,對,一定是這樣的。
“那個……說不好,再看看。”思量一番,驚雷瞎編。
夫人啊,您不要責怪屬下啊,爺太黃,太暴力,迫於爺的淫威,屬下不敢違背爺的意思啊,只能欺騙您了。
凌璟服下藥丸之後,慘白的臉色稍微浮上了几絲血色。
衛長蕖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是見他仍舊昏迷不醒,心中揪起一陣疼痛,突然道:“凌璟,你不準死,你給老娘睜開眼睛。”
“你若是敢翹辮子,老娘就帶着你的兒子改嫁,嫁給全天下最醜陋的人,還要讓你兒子跟着他姓……”
“你敢。”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道涼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聲音很虛弱,很低沉,卻比天籟之聲都好聽。
衛長蕖抹了一把淚,又哭又笑,“你若是敢死,我就敢改嫁。”
“爺不敢死。”緩緩的抬起手來,幫她擦乾眼角的淚跡,“爺不敢死,爺還要給咱們的兒子取名字,這一輩子,爺都要陪着你。”
“好。”衛長蕖又哭又笑的點頭,“騙人的是烏龜王八蛋。”
——
翌日,三十萬大軍攻破尚京城,佳曄帝駕崩,遵聖祖皇帝遺詔,瑞親王凌啟登基,史稱啟帝,賜封顏素為中宮之後,皇長子凌璟為東宮太子,衛長蕖為太子妃,大赦天下,減賦稅三年,普天同慶。
然則,太子凌璟只愛美人,不愛江山,落大的太子府,只有管家勤忠看守。
——九里村,靈泉山別院——
某位女漢子一聲怒呵,驚起山間一群飛鳥,撲翅,撲翅……
“凌璟,你兒子又拉屎了,趕緊過來擦屁股。”
“是,娘子。”
璟爺很乖,很聽話,很萌噠的持着軟軟的廁紙走到娘子,兒子面前,再蹲下身去,接過兒子,幫兒子擦小屁屁上的黃黃的便便。
一旁,驚雷,閃電,素風,穀雨齊齊抽了抽嘴角。
感嘆:爺,您真乃,曠古絕今,十分偉大,十分難得的一位標準妻奴。
某三爺被某女一聲怒呵,嚇得小身板抖了兩抖,一個沒站穩,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黃泥巴。
看着自家英明神武,絕世出塵的主人正在幫小主子擦小屁屁,頓時覺得…。覺得有些不堪入眼啊。
主人,您老人家真是越來越墮落了,堂堂一國太子爺,竟然淪落到替小屁孩擦便便的地步。
段落太多,只能分兩次發。
美妞們,新文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