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 復仇之路

這句話，不止是斷浪聽見，依然站在山道間的不虛也聽見了。

守關的天下會弟子，也聽見了。

不等斷浪招呼，所有的守關弟子全部來到斷浪的身後。

此時此刻，斷浪的心內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殺。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去殺死步驚雲。

因為，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他還要出海屠鯨，還要追殺絕無神。

所以，絕對不能在步驚雲身上浪費時間。

“來人，把洪大海送去休息，傳我號令，立即備馬，前往擊殺步驚雲！”

斷浪喊出這個聲音，卻在一瞬間內抬頭轉望山道一側的岩壁，凝起眉頭。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舉動，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轉看那裏。

只有斷浪自己知道，就在剛才一瞬間裏，他聽見了響動。

他知道，那處山壁的後面，已經來了一個人。

那人突然出現，隱在山壁之後，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發現，然而，斷浪擁有完美聽覺，且能逃過他的耳朵。

這一刻，斷浪猶豫了，到底是什麼人？

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難道他要對天下會不利？

斷浪的眼中射出冷電，手腕一動，星芒劍出現在右手之上。

然而，正當他要飛身出劍時，山道之上，步虛的身後，突然跳出了三個身影。

西湖之畔，當步驚雲三人離去之前。雪緣轉眼看了看那處阿鐵陪她度過許多歲月的村落。

村落已遠，那麼安詳的幸福生活，是否亦是已經遠去？

雪緣不知。如今，不管是步驚雲還是阿鐵，她都已經決定，永遠跟隨。

從西湖畔行至天山，足有數千里之遙。

然而，三人都是身負武功，夜裏照常休息。可他們的速度一點不慢。普通騎馬的人，或許也不比他們快多少。

三人快步行走，到了集鎮。就投店休息。若是到了荒山野嶺，也不怕，三人輪流守夜，自是無虞。

這些天下來。步驚雲雖仍是對天邪冷麵冷眼。也在心理上漸漸接受了這個人的存在。倒是雪緣與天邪關係極好，這小和尚雖然出家，但酒肉不忌，聲稱“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對於他一棍子擊殺徐宏一事，他更是毫不避諱。而他的話，也很多：“我拜師父為師父之前，其實是個殺手。只不過不是天下會的殺手，而是無雙城的殺手。師父說我罪孽深重。要我好好贖罪，這才剃了我頭髮，又烤了六個戒疤。他教導我，出家人不可獨善其身，除惡揚善乃是我等武人當為之事，只因這天下惡人太多，而報應又來得太晚。”

“那你自己也是個殺手，罪孽深重，這樣的惡人什麼時候能遭報應啊？”走在街上，小和尚向雪緣和步驚雲講自己故事的時候，身後突然多了一個黃衫少女插話。

少女身材不高，看起來約莫十四五歲，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煞是可愛。

身旁突然多了個人插話，天邪倒也不虞有他，笑嘻嘻答道：“我罪孽深重，那是當殺手的時候殺人殺的多，可我並不是一個惡人。無雙城付給我錢買人頭，我便只殺那人，只砍那人的人頭拿回去交差，絕不多殺，也絕不少殺。”

“呸呸呸，惡人就是惡人，還好意思信口雌黃？”

少女反駁，但她仍是跟着三人，不緊不慢，她雖罵小和尚是惡人，卻是純屬頂嘴，並非真的厭惡天邪。

“從前，天下會也有個殺手，跟你很像。”

難得步驚雲開口說話，天邪一驚，想起了蝙蝠殺手孔夷和赤鼠殺手雪極，這些殺手的故事，他在為無雙城效力時聽同行說過好多。

這兩位殺手，就是那砍下霍步天的頭顱，又屠戮霍家莊滿門七十二口的殺手。

二人為雄霸效力，江湖傳言，蝙蝠接的單子，絕不會完不成，也絕不會濫殺無辜。

曾幾何時，二人還是天邪初入行當的偶像。

“這個殺手當了和尚，莫非那個殺手當了道士？他還活着嗎？”那小女孩又插嘴了，他問的是步驚雲。

“不知道。”步驚雲的答案不免讓少女有些失望，她知道前面那個冷冰冰的木頭人沒什麼好聊的，就找天邪聊天。兩人年紀相若，倒是很聊得來。

步驚雲走在最前面，卻已經發覺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孩有些奇怪。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突然插進三人的身邊，又突然跟自己三人說話。

步驚雲的疑心，向來很重。

對於危險，他也能有一種狼一樣的嗅覺。

步驚雲微微轉頭，發現了身後正有一名老人跟着他們。那老人舉着一跟算命的白桿幌子，亦步亦趨的跟着他們。

步驚雲發覺老人極不簡單，可並沒有在老人身上發現殺氣。所以步驚雲只是緊了緊拉住手中的雪緣，依然邁步向前。

而他的心中，卻想起了那兩個殺手。

蝙蝠殺手孔夷和赤鼠殺手雪極。

當年，二人把霍家莊殺得滿地血腥，卻沒有殺死年幼的他。

之後，步驚雲輾轉數次，終於拜入雄霸坐下，成了他的第二弟子，成了飛雲堂堂主。

爾後，赤鼠殺手雪極被步驚雲手刃，只那蝙蝠殺手孔夷，他一直沒找到。

只到有一天，步驚雲前往天下會大牢中救援前來刺殺雄霸的霍烈時，他才發現隔壁牢房裏關着的一個熟人。

隔壁的那個熟人，赫然便是蝙蝠殺手孔夷。

之後，步驚雲被雄霸逼迫殺死義叔后，本要去尋孔夷報仇。

然而，他進入天牢找到孔夷時，發現孔夷倚在牆角，糞穢瀉滿他殘舊不堪的衣衫，更有無數蛆蟲在他腐爛的傷口蠕動，簡直讓人作嘔……

這一切，不用想也知道，必是雄霸的作為。只不知道當初為天下會效力的殺手，又怎麼會淪為囚犯，又過得這麼悲慘。

那時候，覺察到步驚雲的孔夷，甚至咿呀咿呀地呻吟，祈求步驚雲給他一個了斷。

然而步驚雲沒有。

他一句話也不說地走了。

時至今日，腦中的回憶里，孔夷的模樣已經很模糊，但那咿呀咿呀的呻吟，卻仍能在步驚雲得耳邊迴響。

蝙蝠乃是步驚雲的第二仇人，而步驚雲的第一仇人，赫然正是雄霸！而如今，步驚雲又多了一個仇人，那就斷浪。若不是斷浪干擾，他早就殺死雄霸，得報大仇，若不是斷浪，他也不至於摔落懸崖。

步驚雲想到這些的時候，他的步子更堅定了，復仇之路就在面前，他絕不後退。

身後的天邪與小女孩的聲音，步驚雲與雪緣不去理會，他們只是相攜行走。二人雖不說話，卻已都知道對方的心思，無聲更甚有聲。

“你這小爬蟲也太不正經了，不要欺負你二哥！”天邪一把搶回少女手中的半串冰糖葫蘆，其實那半串冰糖葫蘆本是他的。小女孩也有一串，但她嘴饞吃得快，便趁天邪不注意奪走了。

“二貨二哥，你難道不知道疼愛自己的妹子嗎？”這時候，他們已經很熟悉，天邪也知道了小女孩的名字叫小蝶，更是對小蝶的臉皮之厚深感無奈。

“算了算了，給你吃就給你吃。”

“二貨二哥最好了。”

小蝶的兩個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兒。

她飛跑着離開，人再次回到了一個老人的身側。

這個老人，正是那一直尾隨三人的算命老者。

而此時間，眾人已經出了街道，走在了官道上。

官道的兩邊，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林，山風吹起，樹林內傳來嘩啦啦的響聲。

而這時候，步驚雲赫然轉過了頭，盯着身後的老者與小蝶。冷冷說出一句話：“閣下為什麼一直跟着我們？”

畢竟，雖然步驚雲知道老者沒有惡意，可他並不喜歡有人跟着他。先前是在街道上，他不想惹來動亂，那樣會被官府的人發現他，因為他的身上背着血案。

他雖不懼怕官府中人，可他不想在復仇的路上惹到麻煩，能避免的麻煩，他會避免。可不能避免的麻煩，步驚雲絕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