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記憶
林森掛上了電話。
和塞雷佐的通話時間不長不短，不到半小時，當然，足夠談很多東西。
塞雷佐來電的用意其實不是什麼秘密，這點無論是塞雷佐還是林森都很清楚，無非就是希望說服林森前往馬德里競技，而且林森還知道，塞雷佐的這個電話，多半有石珊的影子在裏面。讓他有些驚訝的，倒是塞雷佐會當著他的“面”說當年放走他是個遺憾。
塞雷佐的遺憾，對於林森來說，基本上就等同於就是讚譽。林森不會違心的說自己不喜歡聽到別人的讚譽，之所以會有些驚訝，是因為以他對塞雷佐的了解，對方似乎並不需要當面對自己說出來，只不過，現在原因已經不重要。
因為，林森已經答應了塞雷佐。
遠在馬德里，當電話掛斷之後，塞雷佐卻依舊拿着電話久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森答應了，如此輕而易舉的。
事實上，在打這個電話之前，塞雷佐猶豫了很久，不是他覺得自己對林森有什麼不必要的愧疚感，而是因為，林森畢竟是從他的手下離開的，他甚至設想過自己應該如何去說服林森，以及如果林森拒絕的話自己應該如何應對，但讓他沒有想到的，他甚至還沒有開始嘗試去說服對方，對方已經輕易的就對他點了頭。
沒有談球隊的未來計劃、沒有談個人的待遇，林森的點頭簡單得彷彿……他早就已經打算執教馬競一樣。
林森的確在接到塞雷佐之前就已經決定接受來自馬競的邀請。
如果塞雷佐的電話早打那麼幾分鐘，或許他甚至可能會得到一條正在通話中的提示，因為那個時候，林森正在和門德斯進行通話。
對於的林森準備返回馬德里，門德斯倒是並不感到意外。
如果不是去年夏天碰上貝爾的“轉會門”，現在的林森已經是皇家馬德里的主教練，如今。雖然晚了一年，而且執教的也不是皇家馬德里，但對於林森來說，回到西班牙、回到馬德里，執教皇馬還是馬競，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或許應該說，馬競對他而言意義甚至要更大一點。
當年薪和聲望無法成為林森做出選擇的決定性因素的時候，別說林森選擇回到馬競，即便他選擇回到已經失去一次崛起契機的馬拉加。門德斯也不會感到奇怪。
翌日，當林森開門見到門德斯的時候，臉上頓時露出了歉意的微笑。
“這次不會又放鴿子吧？”注意到林森流露出來的歉意，門德斯開玩笑道。
“如果阿圭羅的轉會沒什麼內幕的話。”林森攤開雙手道。
“那我可不管。”門德斯笑道，然後從自己的提包當中拿出一份合同，“你先把我的這份經紀合同簽了。”
“你倒是準備周全。”看着門德斯真拿出合同的林森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卻沒有拒絕，接過來之後，也沒有細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就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等到林森簽完字，門德斯把屬於自己的合同收起來，然後才繼續開玩笑道，“怎麼突然想到復出？我以為你有劍橋聯之後不打算當教練了？”
“三年了。我們中國人有個說法，叫事不過三，再休息下去，我怕別人會忘了我其實是個教練。”林森也開了個玩笑。
“事不過三不是這個意思吧？”門德斯搖頭笑道。“不過……你的確休息得久了一點。”
門德斯的話其實說都有些婉轉，林森不是休息久了一點，而是太久了。儘管直到到現在。林森似乎依舊沒有被歐洲頂級豪門遺忘，前有拜仁，現在又有馬競，但足壇從來都是一個更新換代異常迅速的地方，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雖然是一句戲言，但放在足壇當中卻是不折不扣的現實。
第一年是超級巨星的球員，第二年就可能變成一般的球員，第三年就可以變成可有可無的球員，足壇當中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始終待在球場上的球員猶且如此，離開球場邊的主教練就更不用說，雖然不是靠身體吃飯，但三年已經差不多是極限。
“不對……”門德斯突然想到一件事，“西蒙尼下賽季應該還是馬競的主教練，這麼說……”
“沒錯。”林森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所以不是三年，其實應該是四年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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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門德斯，林森回到房中，取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這台從他還在馬競當隊醫的時候就陪伴着他的筆記本，如今已經不折不扣成了老古董，大修都大修過幾次，幾乎每一次，修理的人都建議他換一台筆記本，因為修理的費用加起來都可以買台新的了，然而，林森卻一直固執的保留着。
不是他的念舊，而是有些東西，無法捨棄。
對於林森來說，這台筆記本，等同於他的日記本。從臨時接手馬競，在這台筆記本當中敲下當初馬競一線隊的名單，到去年林森在這台筆記本當中敲下劍橋聯的一線隊名單，每一個名字、每一個變化，都是一種記憶。
林森點開筆記本上的磁盤，目光停留在最前面的那個文件夾。
馬德里競技。
九年前，他建了這個文件夾，開啟了屬於自己的執教生涯。
九年之後，他又重新打開了這個文件夾，彷彿打開了一份記憶。
文件夾當中的資料並沒有任何改變，然而，現實當中，馬德里競技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支馬德里競技。
林森緩緩移動着鼠標，打開那份“古老”的名單，目光逐一注視着上面的名字：阿比亞蒂、安東尼奧-洛佩斯、佩雷亞……這些名字當中，絕大多數的人如今都已經退役、小部分雖然依舊還在球場上征戰但已經改弦易幟，只有個別球員，如今依舊留在馬競。
譬如，已經成為馬德里競技核心人物的科克。
又一份特殊的記憶彷彿突然之間被打開，林森的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當年被他一手從馬競青年隊提到一線隊的三名年輕人當中，轉會曼聯的德赫亞如今已經成為世界級門將，皇家馬德里對他的興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當時備受期待的卡馬喬職業生涯卻是最不順利的一個，但也已經在馬拉加站穩腳跟，最後，只剩下科克如今依舊留在隊中。
當然，即便是科克，也不是一直都留在馬競，當年林森執教馬拉加，他就追隨過林森前往，雖然很快又回到了馬競，而且過程對當初的林森來說不能說愉快，但在這個時候看到他的名字，林森依舊感到一絲懷念，和一絲欣慰。
懷念的是那段記憶，欣慰的是科克當年返回馬競的理由，至少並不是敷衍的借口。
瀏覽完名單之後，林森並沒有馬上關掉這份名單，而是打開瀏覽器，找到了另外一份名單，馬競現在的名單。
對於林森來說，這已經是一份幾乎全新的名單，然而，依舊有熟悉的名字。
除了科克之後，勞爾-加西亞也依舊在隊中，林森還看到了兩個更加熟悉的名字。
一個是如今的馬競隊長加比。
當年加比同樣面臨著和科克同樣的選擇，但因為林森的挽留最終選擇留在了馬拉加，只是隨着林森的離開，他也沒能在馬拉加留多久，很快，他就得到了馬競的召喚。
如果說因為林森知道加比遲早會回到馬競而對看到他的名字並不感到奇怪的話，那麼，另一個名字的出現就有些讓林森感到意外。
這個人，就是曾經的馬拉加隊長，加梅斯。
“看來，在自己離開馬拉加之後，馬德里競技倒是把馬拉加當成了自己的後花園。”
看到加梅斯的名字，林森心中搖頭笑了笑。
林森有這個想法並不僅僅是因為加梅斯，科克和加比兩個出身馬競的球員姑且不論，如果不是林森出手的話，當年還效力於馬拉加的羅伊斯幾乎也肯定要轉會馬競。
看着馬德里競技眼下的這份新名單，哪怕以林森的目光，也不得不承認，西蒙尼的目光是不錯的。雖然不知道西蒙尼在馬競的轉會工作中佔據多大的話語權，但顯然馬德里競技的轉會工作沒有西蒙尼的參與是不可能的，最起碼，西蒙尼對目標點了頭。
想到這一點，林森的神色突然多了一絲久違的期待。
林森不相信什麼命運一說，但很多事情，由不得你不相信。
九年前，他在馬競開啟自己的執教生涯，而明年夏天，他又將重新回到了馬德里競技，回到自己執教的原點，而時間間隔，恰恰是十年。
對於重返馬競，林森並不懷疑自己的執教能力，雖然他曾經一度懷疑過。
一段記憶、一雙眼睛，的確幫助了他很多，從某種程度上，也造就了現在的他，林森曾經認為，如果沒有這些，自己或許只是個很單純的業餘教練，然而，當他真正作為主教練登上巔峰，他才驀然發現，自己，或許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麼不堪。
這不是自大，只是多了對足球的尊重。
作弊或許可以贏得一場考試，但沒有任何人可以靠作弊贏得所有的考試。
十年前的林森，因為擁有那一段記憶，意氣風發。
十年後的林森，將因為沒有那段記憶，同樣意氣風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