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農業印象
三輛四輪馬車跑在土質的馬路上,中間的那輛最是豪華,老丘陪同朱熹大佬,就坐在中間這輛馬車上,同坐這輛馬車的還有黃干,黃乾的任務是隨時照顧老師兼岳丈。
張海三坐在前面的馬車上引路,這輛馬車和跟在後面的馬車坐着一票朱門弟子,為了安全起見,還特意安排了兩個護衛。
這是要去田間考察紅薯這個新奇作物。
朱熹已經不是第一次坐這輛馬車了,初次乘坐,就感覺這馬車乘坐的感覺真是太舒適了,完全不是過往那種坐馬車的感覺,話說平日裏出遠門坐的那種雙輪馬車,朱熹算是坐夠了,一路顛簸,若是坐的時間長一些,一把老骨頭差點都要散架,簡直有一種受虐的感覺。相比起來,這個四輪馬車跑在水泥路上,平穩如風,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顛簸,當時朱熹就想,這多半是要歸功於人家水泥路修得好的緣故,但這種路大宋能修得起嗎!
但現在,馬車就跑在一條比大宋官道還簡陋的泥土路上,感覺只是比跑在水泥馬路上略微顛簸了一些,比兩輪馬車好太多了,所以朱熹還可以好整以暇地觀看一路的風景。這已是秋天了,沿途還是一片綠色,四周草木蔥綠,看不到秋葉凋零,看不到紅葉飄飄。
東一拐,西一拐,越往後,道路就越是狹窄,路況越來越差,但馬車雖然顛簸的幅度大了許多,朱熹還是覺得遠遠不能與雙輪馬車的暴力顛簸相提並論。
於是朱熹就有意請教旁邊的老丘,朱熹心道這個老丘好為人師,且看他就這馬車能說出一些什麼道道來。朱熹就說了:
“丘先生吶,老夫老矣,平常坐馬車耐不住顛簸,還是茅特首造的這四輪馬車乘坐舒適,不知其中有何奧妙,丘先生能為老夫解惑一二么?”
老丘心道這是特區專門用來接待的高檔馬車,它能不舒適嗎!
“元晦先生,這台馬車吧,有一些與尋常馬車不同之處。它集成了這時代很多先進技術,嗯,這麼說吧,茅特首在這輛車上花了很多心思。其一,這馬車有四個輪子,四個輪子比兩個輪子的平穩性要好得多。不過,元晦先生可別小看,加兩個輪子也大有訣竅,這輛車前面兩個輪子特別做了一個轉向機構,前面兩個輪子可以自由轉向,別小看這個前輪轉向,有了這個轉向機構,馬車在轉彎的時候就非常順暢,若是沒有這個轉向機構,逢上轉彎之時,若是轉得急了,沒準會翻車呢,就算不翻車,由於不能很好地克服離心力,哦,反正轉彎不靈,多半一邊車輪會離地,人坐在上面也很不舒服。這是其一。”
老丘隨口一說,就扯到了離心力,心道又以後可要格外注意了,別一不小心就抖落出後世的各種技術概念詞彙來。
臨了老丘又發揮了一下:
“若是春秋戰國就懂得造這種前輪轉向的四輪馬車,車戰恐怕就要換一種戰法了,還不知道秦國最後能不能一統天下呢!”
老丘這時候聯想到了自己前世的那輛四輪驅動的suv,什麼破路都敢跑,要是開到戰國的戰場上,嘿嘿,那不是天下無敵嗎!不過隨即又想,白起那廝會挖坑,四驅suv估計對韓魏趙好使,對付秦國還是不靠譜。
朱熹笑笑:
“我們不能要求古人。”
人家朱熹還是歷史唯物主義者啊!
不過說起這事,老丘就有點糾結。按說,咱中國人聰明吧,怎麼直到大宋還沒有造出有前輪轉向機構的四輪馬車呢!貌似西方在古羅馬的時候就造出來了。
這時,四輪馬車無法再往前行了,只好在此停下。朱熹在黃乾和老丘的攙扶下下了車,張海三招呼着,一行人朝紅薯地走去。前面還要走好一段路,才能到得地頭。
老丘一下車就逕自往前走,黃干本來要攙着朱熹,但朱熹感覺腿腳差不多好了,執意要自己走。
“彭大夫的醫術甚為高明,老夫這條腿已無大礙。呵呵!”
“那就好!那就好!先生年紀大了,也不要太累着。”老丘心道老彭的醫術真是給力,不服不行。
“丘先生繼續說,方才說到其一,還有其二其三呢?”
“其二嗎,這輛馬車用了軸承,現在是滑動軸承,將來滾動軸承出來了,那就更勝一籌。不過這跟乘坐舒適性關係不大。”
朱熹又記住了一個新名詞“軸承”,至於什麼是滑動軸承什麼是滾動軸承,朱熹也不深問。
“其三,這輛馬車用了彈性懸挂裝置,用了板簧和彈簧,板簧和彈簧的功能就是減少震動。”老丘心說,這輛馬車真是一點不帶吹牛的高檔配置,板簧減震和彈簧減震都一起上了。
關於彈簧,朱熹倒也是知道的,至於“彈性懸挂”、“板簧”什麼的,那是啥?
“其四,元晦先生注意到這輛馬車的輪緣沒有,那外面的一層是牛皮外胎,裏面包裹的是海綿,那海綿是海底所生,極有彈性,得來十分不易,有了這海綿輪胎,加上板簧彈簧,乘坐性能便大為改善。”老丘估計,這年月海底資源開發基本為零,天然海綿的數量應該不少,就是一下子難以找到大量繁殖的海域。
“受教!”朱熹想不到一輛車竟然有這麼多道道。
老丘說到興奮處,又顯擺道:
“元晦先生,跟您說吧,這還不是最好的馬車,您知道嗎,茅特首一直在試製一種空心充氣輪胎,那原理就象大宋蹴鞠用的吹氣足球一樣,到時彈性更足,乘坐更加舒適。只是試製過程中頗多周折,輪胎不能耐久,弄不好就會漏氣,不過最近進展不錯,九月間應可投入實用。若是充氣輪胎過關,那就差不多趕上哈唐國的水平了。”
“哦,真的么?”
“哈唐國最有名的馬車,品牌叫做‘勞死累死’,就是用的充氣輪胎,為甚麼叫‘勞死累死’呢?說的是那馬車造得無可挑剔,馬兒跑到累死也不會出甚麼毛病。”
實際是,參與充氣輪胎的顧永強有一天發牢騷,抱怨沒有橡膠,卻要強行上充氣輪胎,三個多月下來,人差不多都要勞死累死了。可不是要造什麼“勞斯萊斯”。
“哦。”朱熹笑笑,心說這姓丘的真是喜歡胡吹海侃,不過那充氣輪胎倒是挺令人期待的。
一行人來到地頭,其實地頭上已經在收紅薯了,沒有必要對朱熹也搞面子工程。
朱熹饒有興趣地看了紅薯生在土中的模樣,這玩意跟芋頭一樣的長法,但個頭比芋頭大多了。
張海三早就準備好了馬扎,朱熹便讓弟子們多看多問,自己坐在馬紮上盯着,年紀畢竟大了,用不着跟年輕人一樣傻站着。
張海三準備充分,還隨身帶了一桿秤,等到一塊土收完紅薯,便一擔擔過秤,最後統計的結果是:
“兩畝四分地,產紅薯兩千一百斤,畝產合875斤,合525公斤。”
張海三報完數,朱熹心說紅薯的產量看來真的很高,想想又問道:
“施肥了嗎?施的甚麼肥?”
黃干在一旁答道:
“據那農人說,也就施了些草木灰。”
“並未施那鳥糞石么?”
“並未。”
張海三在一旁解釋道:
“這個農戶初時不捨得用那鳥糞石,擔心白費錢,到得後來知道了鳥糞石的功用,季節已錯過,便不再想那鳥糞石之事。”
“原來如此。”朱熹點點頭。
張海三順勢便道:
“當日精耕細作,紅薯一畝能打一千五百斤,那是國公見證了的,這裏是尋常土地,不比那水田,如今也能產**百斤之多,足見這紅薯乃是一種上好的農家作物。”
朱熹的弟子黃義勇親眼目睹地中所出,心中頗感震撼,於是雀躍道:
“不知這紅薯種引種到江西那面,也能如此高產么?”黃義勇是江西人,立時便想到引種回家鄉,造福鄉梓。
這回老丘不會再讓張海三搶鏡了,笑道:
“紅薯適應各種土地,就能遼東、夏裔島那樣寒冷的地方也能種植一季紅薯,稍稍打理一下,一季產六七百斤紅薯,當是毫無問題,將來還可慢慢選種,育出良種之後,畝產輕鬆就能上到一兩千斤。”
朱熹一聽到夏裔島,頓時來了興趣,便問:
“那夏裔島據說是苦寒之地,亦能高產么?”
老丘心說,朱熹也跑題啊,不過我喜歡,當時便顯擺道:
“那夏裔島的氣候,其實跟遼東大體相似,冬天固然冷,春夏秋季也有一段氣候適宜的時光,慢說種植紅薯,就是種植水稻,產出也不俗。那裏氣候當然不如台灣,不過勝在地盤比台灣還大,最令人稱道的是,那裏盛產鯨魚,漁群之多簡直難以想像,況且還是不可多得的養馬寶地,想像一下萬馬奔騰的情境吧!元晦先生,丘某有閑時,極想去夏裔島看看,到時不知道元晦先生願否同往?”
朱熹笑了起來,看樣子真的很開心,搖搖頭,道:
“老夫倒是想去那裏看看,不過老夫年紀大了,不耐風寒,也耐不了長途海上航行,要不然老夫倒真的是想去看看。”
實地看過收紅薯,又去看了收割水稻,高雄這邊水稻可以一年三熟,隨時都能種下水稻去,朱熹家鄉福建就主要種植水稻,一看稻穗,就知道產量不比福建低。
最後走馬觀花看了看成片的甘蔗,長勢也不錯,朱熹考察特區農業便告一段落。
其實茅庚對於農業傾注的心血不多,也就是給了個三年免稅的政策,但大宋的農民種地的熱情無法阻擋,要不是傳言台灣瘴氣盛行,人多地少的福建一定會有無數農民蜂擁擁入特區。
朱熹心說,我殫精竭慮推行《經界法》,想重新丈量土地,結果愣是丈量不成。如今台灣有了成片土地,夏裔島那邊土地更多,農民都出來跨海種地后,福建的土地也就不會那麼緊張了,到時丈量土地或許就不會有太大的阻力了吧。
朱熹將這個想法跟老丘一說,老丘心道,丈量土地這事兒要是擺到後世那陣,有了手持gps(手持gps面積丈量儀),丈量土地就是一簡單活兒。後世的農村幹部只須找個晴好的天氣,不費什麼力氣就能丈量出權威的土地面積,想瞞報,門都沒有!不過後世的農民不在乎那幾畝地,你愛怎麼量就怎麼量。
老丘心道,這老頭還真有一股執着的勁頭啊,認準的事兒就是不放棄。話說漳州知州大小也相當於地市級領導了,沒聽說後世當了地市級領導還會自己辭官!
這老頭堅持儒家的理想,這便是儒家的人格么?嗯,反正挺有追求的樣子。要是擱在後世,恐怕要被譏笑為傻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