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唯他
血猴一事後,我在衛真身上種了玄元浮生印,八十一種列法,我將東案羈客和西野長笛混淆,並特以焚花含櫻結為輔,能尋到他的人,也只有我了。
在街上雇了輛馬車,馬車朝城北飛快奔去,最後在一片老林停下。
“好多血啊。”
“噓,劉靖已經去報官了。”
“真可怕……”
十幾人遠遠指着一個人影,我輕推開他們:“讓一下。”
衛真抱着雙膝坐在楊柳下,蜷縮成一團,頭埋得很深。
他身上穿着寢衣,已被鮮血浸染,沒有打理的頭髮蓬蓬亂亂,十分狼狽。
我上前輕推他的肩膀:“衛真?”
他一頓,緩緩抬頭,定定的望着我,眼眶通紅,眸中佈滿血絲,失了往日清澈。
我扯了扯嘴皮,想笑,卻笑不出。
他仍是那般看着我,目光似散盡賓客,杯盤狼藉的宴席,又似流淌千年卻忽然斷流的江河,隱感傷而不發,只落魄和失神。
我舔了下唇瓣,低聲道:“衛真,是我。”
他嘴唇微顫,半響,哽咽道:“娘,娘親?”
我如釋重負般長嘆,問道:“餓嗎?”
他大哭:“娘!我迷路了,回不去了!”
“我這不是來接你了嗎。”我說道。
他一頭撲到我懷裏,大聲號啕:“好多血,好多血啊!我以為我又要沒家了!娘!”
胸口微沉,我幾乎要忘了他正是家門被滅才痴傻的,不由心疼道:“別哭了,別哭,我就在這。”
從懷裏摸出手絹,我輕推開他的肩膀:“衛真,我們先去找月樓妹妹好不好?”
他哽咽着點頭,眼眸難過的看着我:“娘,我夢到你死了,不是真的,對不對?”
我不知如何回答,擦着他的眼淚含糊道:“我們先走吧。”
“那娘,你以後不要離開真兒,永遠都不要。”
我點頭:“好。”
“真的嗎?”
“嗯。”
他破涕為笑:“娘親答應了我了!那你不能反悔!”
我鬆了口氣,扶起他,他一把奪走我手裏的手絹扔了。
我剛要去撿,胳膊一緊,他直接拉起我的袖子湊到鼻下,大力的“哼”了聲,一把鼻涕登時掛上。
我雙目圓瞪。
他開心的爬起,傻兮兮的笑道:“娘,我們走吧!”
“……娘?”
他把臉靠在我肩膀上,魁梧高大的身子扭了兩下:“娘~~~!”
我:“……”
重雇了輛馬車,路上給衛真買了套衣衫,我們在同月客棧門前停下。
我要了間客房,讓衛真先在屏風后沐浴,我簡單擺了幾個陣法,都沒有找到夏月樓,連花戲雪都沒找到。
心下煩躁,我只好先下樓問賬房要了紙筆給豐叔寫信,託人送去歡賓客棧,而後我叫了壺碧螺春,再要了兩份南酸棗糕和竹青軟糕,坐在了大廳里。
我仍是不放心,因目標是我,我不在對他們而言才是安全的,待豐叔把衛真接走了,我便去找陳升打聽,那些人一看就是替人賣命的江湖殺手,能請這麼多人,不可能沒點風聲,尋根而上,總能查出是誰。
衛真很快下來找我,我叫夥計多加幾份醬骨和牛肉。
洗完澡的衛真看上去清爽不少,頭髮隨便扎在腦後,雖沒有完全擦乾,但至少不淌水。
他撿起一個棗糕咬了兩下,張望了圈,嘆道:“我的胳膊好酸啊,要是爹在就好了,像上次打妖怪那樣,一下子就把它們都殺光了,你看我一個個打過去,好辛苦。”
我沒說話,撿起一個茶糕咬了口。
算上今日,楊修夷已經離開九天了,或許這幾個月習慣身邊有他,以至於他這麼一走,我莫名變得失落和不適應。每次用飯幾乎不假思索就會問楊修夷去哪了,只要一呆在院子裏,目光便不知不覺就對着他的房門發獃,現在,二一添作五的所有人都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柳州到穹州,快馬日夜兼程,來回至少要十天,如今才九天,卻漫長的像九年那麼久。
我現在才發現,只要有楊修夷在身邊,我就會特別的心安,仿若天塌下來也沒我什麼事,雖然個子比我高的人有那麼多,但能為我頂住的,似乎唯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