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變
晨光微晞,清風徐緩,我起得很早,穿着寢衣在院子裏喝米粥,啃酥餅,描鎮符,春曼在身後給我梳發。
頭髮簡單盤好,春曼將玉簪斜插.入髻,笑道:“姑娘的頭髮養的真好,姑娘臉也小,梳什麼都好看。”
以前聽到別人誇我好看,我早就嘴巴樂得開花了,但是現在卻開心不起來,心裏面隱隱覺得有些不舒服,卻說不出是什麼。
我放下筆,皺眉看着畫好了的鎮符,那種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
“姑娘,你這是咋的了?”春曼問道。
我搖搖頭:“不知道,有點小難受。”
“為啥呢?”
“沒事,”我抬起頭,“你去忙吧。”
“好吧。”春曼應道。
她收拾了梳子小繩,放入木奩后準備離開。
她剛轉過身去,我的眼角猛的一跳,似有所感一般,我抬眉朝前堂望去。
一陣巨響從門外傳來,我的鋪門被踹來,廉價的楊木門從前廳飛至後院,撞在結實的青石板地上,碎成了一地的木板。
春曼手裏的木奩嚇得摔在地上。
我站起身來,數十個男人一瞬湧入,一個年輕女子提劍走在中間,在石階上止步,身着一襲湖綠色束腰長裙,眉眼冷峻,秀髮幹練的捆成一束,上下打量着我,淡淡道:“你就是田初九?”
“你是誰?”我問。
她直接道:“把她給我綁了!”
幾個男人登時衝來,我下意識後退一步,尚還穿着一襲寢衣的夏月樓從房中躍出,迎上前去:“初九快進屋!”
“姑娘快走!”春曼拉起我朝屋裏跑去。
夏月樓飛快過招,隨後長腿蹬在石桌上,借力躍回屋裏,砰的一下將房門關上,朝我望來,喘息道:“他們是誰?”
我搖頭,一臉茫然。
春曼急道:“姑娘,咋辦啊!”
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些男人個個人高馬大,不遜衛真,而衛真,院中殺如此之重,他和花戲雪竟還在那呼呼大睡。
夏月樓忽的驚呼:“豐叔!”
我忙回頭,一身青衫廣袖的豐叔正優哉游哉的提着鳥籠,哼着曲調,從後門踱着小步進來。
我的心都吊到了嗓子口。
豐叔雖跟着楊修夷,但他的功夫底子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他絕多數精力都花在看書上了,比如權謀,財術,木材鑒別,藥學,釀酒以及調香,甚至繡花,布藝,煉金,造紙都會涉獵,他腦子裏裝着的東西,可以和師尊有的一拼。
豐叔停下腳步,抬眸在院中掃了圈,看向為首的湖綠衣衫女子,眸光微凜。
慣來只見豐叔淡定從容,一派清雅閑士之風,極少有落魄之時,但我不曾想他竟鎮定若此,他不怕死的大步邁來,將鳥籠放在石桌上,撩袍坐下:“說罷,誰派你們來的?”
“哇……”春曼很輕的發出讚歎,“豐叔也太厲害了。”
女子定定看着他:“此事與你無關,我們只來捉田初九,你識相的便不要插手,我們放你一命。”
“哪有殺手還留活口的?”豐叔冷笑,“派你們來的人特意叮囑的?”
“不廢話,交出田初九!”女人喝道。
“老朽活了一把歲數,還沒人用這個語氣同我說過話呢,”豐叔說道,忽的眉眼陰戾,清脆擊掌,霸氣一喝,“拿下他們!”
人群中登時有人大喊:“不好!中埋伏了!”
眾人齊齊拔刀,四下張望,神情緊張,嚴正以待。
院裏瞬間靜下,五六十人一臉肅容,不發一聲。
我們在房內也仰起腦袋,隔着木窗望着天空,等待天降救兵。
幾隻鳥兒飛過,落下碎羽和鳥糞,衛真和花戲雪的呼嚕聲就在這時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半天後,眾人齊齊不解的望向豐叔。
豐叔清癯英朗的臉上一陣困惑,再度擊掌:“人呢?”
又擊掌:“出來!”
繼續擊掌:“……媽的。”
我伸手擦了把冷汗:“……”
一大漢指向他:“這傢伙耍我們!”
豐叔忙拔腿朝衛真的房間跑去,被一個人拎住后領,砰的摔向台階下。
他“啊”的一聲,趴地昏了過去。
那女子一腳踩上豐叔的背,朝我房間望來,揚聲道:“田初九,你……”
“放了他!”我一把拉開房門衝出去。
她勾唇冷笑,微微側頭,示意身邊兩個男子來綁我。
“站住!”夏月樓衝來將我護在身後,卻根本不是對手,一個男子一腳將她踹向井邊,一把大刀登時架在她脖上。
我被人揪住頭髮朝綠衣女子推去,她鬆開豐叔背上的腳,看向夏月樓:“把這女的殺了,屋裏的那個也別留。”
話音剛落,風聲破空,一柄劍影朝我衝來,劍光穿透抓着我頭髮的那隻手臂,那人驚忙鬆手,捂着傷口發出慘叫。
綠衣女子面色一變,飛快拔劍,被緊隨而來的花戲雪一劍逼退。
幾乎同時,身後傳來一聲悶響,我剛脫困,蹲下身回頭,是那提刀架着夏月樓的男子被衛真撞在井壁上,半邊腦袋碎開,腦漿宛如豆花。
衛真頭髮蓬亂,大怒:“誰敢來我家搗亂!”
暴喝聲響后,直接開打。
我緩了緩,爬過去扶起豐叔:“別裝了!”
他睜開眼睛:“死丫頭,關鍵時候挺有義氣。”
我忙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