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頂住
這是什麼說法？他可從未聽過，哪有入了主子家為婢，還能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的？這個提議，分明是極大的恩寵。少主這等身份尊貴的人，自然不是打了女兒什麼壞主意，他要買女兒，只是有意相幫，讓他如何不感動？少主給他說出這樣匪夷所思的條件，他若是拒絕，不但是不知好歹，簡直是恩將仇報了！還，還會得罪這位貴人！
葉青心裏卻着急的很。
楊熊秉性淳厚，根本察覺不出這裏面的問題，怕是要應允了。說來可笑，昨日鄒霸王明目張胆來搶她，楊家人拚死了救，這會兒蕭陽也是要買她，反而顯得是她佔盡了了便宜，得了天大的好處一般。同樣是賣身，只是說法不同，楊熊就被蒙住了。
葉青自然不上他的當。
蕭陽嘴上說的好聽，那賣身契一旦簽下，她至少在名頭上也是受制於他的，她才不稀罕有這麼個主子！
“青妮子，你，你覺得呢？”楊熊吶吶問向葉青。
像女兒這等貧寒人家的女孩兒，打小也沒吃過一頓飽飯，最好的出路本也是入個大戶人家為婢，衣食無憂，說不準到時候還能配個稍微有點身份的夫婿，可比從此嫁個農戶一輩子受苦好太多了。這個蕭府，主人如此仁義，可是個極為理想的人家，更何況，他這表面上像是賣女兒，實際上也不算。女兒入蕭府，隨時能回來，時間也只有半年，這樣的條件，於情於理，他都無法拒絕啊。
葉青無奈看老實的楊熊頂不住了。
我不願意！
葉青正想斬釘截鐵的說出這句話，可還沒說出來，就愣了一下。
右面的側屋中這時候剛巧走出了一個人，應該也是蕭府的下人。那人肩上扛着半扇豬肉，手裏拿着一把利刀，走到水井邊，三下兩下，就把那豬肉砍成了幾半，洗乾淨后，再拿回了屋。
葉青貪婪的看着那豬肉，咽了咽口水。
她生平第一次覺得，豬肉如此誘人…
偏偏此時灶房裏又飄出了，香香甜甜的饅頭的味道…
葉青吸了吸不自覺流下的口水，收回目光，望了望瘦的眼睛都凹進去的楊熊，再想想楊母枯瘦的手，楊青柱消瘦的身體，還有皮包骨頭的青豆，默默垂下了頭。
她也頂不住了。
“爹，我願意…”葉青小聲道。
呵呵…
聽到這句話，白曉眯着眼笑了。
“楊熊，你就在這裏畫押吧。”白曉把賣身契遞到楊熊手裏。
葉青瞟了一眼那賣身契，只見上面寫着：今蕭府紋銀十五兩買入楊熊之女，姓名楊青青，為期半年，許出入自由。
契約最後面，正是蕭家的印章。
楊熊忙哆嗦着接過來，正要摁下手印，葉青卻伸手止住了他。
她不知道蕭陽為何如此用心良苦的拋下誘餌，定要哄得她入蕭府為婢，她也無所謂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在既然是楊青青，也清高不了太多，可是，蕭陽有他的條件，她也有自己的原則。
“爹，”葉青現出了怯弱的神色，仰着乖巧的小臉兒對楊熊憂心道：“我本粗苯，不會服侍人，也就能沏茶做飯而已，我若做了婢女，服侍不好少主，惹少主生氣，少主怪罪了可如何是好？”
這…
楊熊一聽，也慌了。
女兒入蕭府，本是為了報恩，可少主如此尊貴，女兒也素來不是個機靈的孩子，若是服侍不好少主，弄壞了少主家的東西，把少主惹得不高興了，豈不是會弄巧成拙？不但報不了恩，女兒還會有危險，這可咋辦？
看楊熊又動搖，白曉眉頭不易覺察的皺了皺。
這楊青青的話看似隨意，卻句句能說中楊熊的心事，讓楊熊跟着她的意思走。他看似是在和楊熊商量，實際上，卻是這個楊青青在背後決定着一切。他的條件，早就把楊熊哄得暈頭轉向了，可這個楊青青，從始至終，絲毫不為所動。
“那楊青青，你想怎樣？”白曉直接面向了葉青，柔聲問道。
這個契約想要簽下，非楊青青點頭不可，這小女孩兒刁鑽的很，不好對付。
葉青見白曉問她，羞答答一笑，細聲道：“如果少主答應我入府以後，只是沏茶做飯，做個粗使丫頭，不必近身服侍少主，那我就不擔心了。”
哼！
想要她葉青服侍男人，絕無可能。她之所以勉為其難的答應，一，是想貼補家用，因為楊家實在是太窮了，也沒什麼掙銀子的門路，只靠着種田，根本就沒有出路，二，葉青知道，蕭陽此人無甚大才，她並不放在眼裏，不管他打的什麼主意，她也有信心有能力和蕭陽周旋。她即便是入了蕭府為婢，蕭陽也不能拿她怎樣，她卻可以利用蕭家的勢力，改變現在的困境。
“這樣好，這樣好…”
楊熊一聽連連點頭，覺得這實在是一個極好的提議。
白曉眼中卻寒光隱現。
這女孩難不成是在跟少主提條件？難不成不願服侍少主？她小小年紀，且身陷困境，居然還有這等謀略？這等膽識？難怪少主看中了她…
“這樣最好！”
氣呼呼站在旁邊的金戈聽了這話，忍不住又插了嘴：“楊青青一個啥也不懂的小女孩兒，怎麼服侍少主？少主哪用得着她服侍？”
他瞧着葉青，怎麼瞧怎麼不順眼，如果少主非要把她買進來，當個粗使丫頭他還可以忍忍，服侍少主就免了吧！
葉青暗自白了金戈一眼，偷笑。
白曉見金戈也在旁邊火上澆油，被葉青牽着鼻子走，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可這條件他卻做不了主。
“楊青青，你在這等着。”白曉淡淡道。
葉青嗯了一聲，便看見白曉走進了大堂。
他應該是去回明蕭陽的吧，不知道蕭陽會作何反應呢？他若是不答應，她就走了，反正她也不是非靠着他不可。再偷眼瞟了瞟金戈，金戈正十分嫌棄的看着她，恨不得一腳把她從蕭府踢出去。那個劍七，只是冷冷靠在樹上，背對着她，從始至終沒吭一聲，沒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