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解夢人

第七章:解夢人

正當趙亮掏出鑰匙要開門的時候,樓道轉彎處,靠近樓梯口的地方,一個黑影搖晃着的站起來,晃蕩着來到趙亮身後,同時一陣嘶啞的聲音響起。

“我等你好久了,你終於回來了。”

趙亮嚇的倒吸一口冷氣,瞬間覺得頭皮發乍,舌頭髮短,汗毛根都豎起來了。

他連忙一轉身,正對着黑色人影,“誰?!”

對面的黑影也不答話,一巴掌拍在牆壁上。

刺眼而慘白的燈光驟然亮起,只見對面那人一隻手捂住眼睛,惡狠狠的咒罵道“媽的,晃死老子了!誰他媽的換的這種爛燈泡!”

趙亮也被晃的眼睛發花,他使勁眨眨眼,藉著燈光一看,站在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好哥們伍悅。

趙亮渾身發軟,靠着門,拍着心口罵道“有病啊你,幹嘛突然竄出來嚇唬人!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差點我就猝死了!”

伍悅揉着眼睛,笑嘻嘻道,“我沒嚇你啊,誰知道你干過什麼虧心事,這時候做賊心虛。快開門讓老子進去歇會,腳都麻了。我等你一個多小時了都。”一邊說一邊抓起兩個鼓鼓囊囊的大膠袋,連扭腰帶晃腿的催促趙亮開門。

進屋之後,趙亮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剛才着實被嚇的不輕,現在還四肢無力呢。伍悅則毫不客氣跑去冰箱拿了兩瓶啤酒出來。

遞給趙亮一瓶后,伍悅自己也坐在沙發上,斜着眼睛嘲笑起來。

“你膽子太小了吧,就你這樣怎麼保護人民群眾啊,嘿嘿嘿”

“少廢話,大晚上跑我家來幹嘛?”趙亮沒好氣的問道。

“想你了,來你這住幾天。”伍悅笑嘻嘻的從沙發縫裏摳出空調的遙控器。“剛才樓道里又悶又熱,快讓老子爽一下,你這有沒有下酒的吃的?”

“沒有,想吃自己買去。”

“早猜到了,看我帶了什麼?”伍悅蹦起來把膠袋打開,從裏面拿出好幾盒從周黑鴨買回來的下酒菜,辣鴨翅,辣鴨脖,辣豆乾一應俱全,應有盡有。他看了看,挑出幾盒放在桌上,剩下的都塞進冰箱裏去了。

趙亮看着伍悅自己忙活,忍不住道“你剛才說住幾天是什麼意思?”

伍悅把帶來的各種食物塞進冰箱,又開始從另個袋子中拿出洗漱用具及換洗衣物這些日常用品來,聽到趙亮問他,嬉皮笑臉的答道“就是住幾天啊,反正我現在也沒事做,一個人住多寂寞。”

說話間,他扒在卧室門口往裏看了看,“我就勉為其難的跟你擠一擠吧。”

趙亮一聽這話,趕緊接道:“得,您也甭勉為其難,要想住就睡沙發吧,我可不想跟你擠一個床上,大熱天的。”

“真小氣,看我枕頭都帶來了,你好意思哄我嗎?”伍悅才不管這套,從袋子裏拽出枕頭和毛巾被,就進屋收拾床去了。

趙亮看他像變魔術一般把枕頭和被子都拿出來了,也知道對方不是開玩笑,趕忙從沙發起來跟着他進裏屋去了。

只見伍悅已經把床單掀開,把床上的枕頭被子扔到床的另一邊,還趴在床上使勁聞了聞,回頭看見趙亮正站在門口,便笑嘻嘻說道“勉強能睡人,比我想像中乾淨多了。”說話間他把枕頭丟在床上,轉身又回到外屋,盤坐在沙發上準備喝酒了。

趙亮無奈的又跟出來,“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我還沒同意收留你呢。”

“誰管你,反正我不走了,來先喝點,剛才在你家樓道,可把我憋壞了。”伍悅一副到自己家的樣子,喝了口啤酒,撕開一盒鴨翅開始啃了起來。“你也吃點。”他邊啃邊招呼趙亮。

趙亮現在完全沒有心情和他扯皮,“你這星期跑哪去了?我還準備給你打電話呢,你怎麼就跑我家門口蹲點了?”

“哎,別提了,一會我再跟你說吧,”伍悅啃着鴨翅,“你家有方便麵沒有?我餓着呢,還沒吃晚飯呢。”

趙亮一直就拿這位爺沒轍,於是也不跟他再多廢話,直接站起來走到廚房,把方便麵泡好了端到他面前。

“你慢慢吃着,我正好有事想跟你說。”

“嗯嗯,”伍悅吃的正開心,也樂得不用說話。

“我小舅的小情*人兒死了,也是心臟猝死,時間就在昨天凌晨2點多。”接着,趙亮就把今天侯勇給他打電話,之後又去警察局接他,兩人吃完飯才回來的經歷,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最後問道:“你覺得,她和李輝的死,有沒有關係啊?”

“猝死大部分都發生在熟睡的時候,而且兩個人完全沒有交集,連相似的地方都沒有,應該不會有什麼關係吧。”伍悅眯着眼睛想了想,“不過,不過....”他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什麼啊?”趙亮有點着急“你倒是說啊”

“......”伍悅又抓起一個鴨翅,“這事吧,我說了估計你也不信啊。”他用手背蹭蹭頭,又不言語了。

這不是讓人着急嗎,趙亮這急脾氣最受不了人家說一半的話。

“你先說啊,不說你怎麼知道我不信啊,趕緊的。”

伍悅沉悶的打了個哎聲,翻着眼睛盯着趙亮,“你信有鬼嗎?”

“這麼陰森森的看着我幹嘛?”趙亮被盯的發毛,“怎麼說呢,我是沒見過,也談不上信不信。”

“那好,”伍悅低下眼睛,灌了口啤酒,“我撞上鬼了。”

趙亮抬起眉毛,露出吃驚的表情,“你喝多了吧?”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強忍着又咽回去,改口道“鬼?你見着鬼了?”

伍悅對他的反應毫不在意,繼續道“就算不是鬼,也是妖怪,怪物。”他頓了頓,“在夢中殺人的...怪物。”

事情要從4天前說起。

伍悅自從上次和趙亮一起去笑緣居,見到風華絕代的富家少女鳳哥兒,便一直念念不忘。鳳哥兒俊美的臉龐,婀娜的身姿在伍悅腦海中揮之不去,只要一閉眼,就看見鳳哥兒站在面前,或招手或微笑,搞得他神魂顛倒,寢食難安。

其實伍悅並不是個痴心妄想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和鳳哥兒完全就是兩個世界,別說不會有結果,恐怕連交集都很難出現。但他就是想再見到她,哪怕能多了解一點她的情況也好。他找了趙亮好幾次希望再訪笑緣居,都被趙亮以工作忙,不休息等理由拒絕了。後來伍悅實在忍不住,決定自己去一趟。

可到了笑緣居門口,透過窗戶往裏面一看,只有那個老道坐在桌子後面,聚精會神的看書,屋裏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他站在門口想了想,一則是那個年輕人好像不在,再者就算進去了也不知道說什麼,一時間覺得自己像傻瓜一樣,可就這麼走了又不甘心,於是乾脆進了旁邊一家咖啡店。

這家咖啡店離笑緣居不遠,坐在窗口處剛好可以看到通往笑緣居的那個小窄巷。伍悅點了杯卡布基諾,便對着那條小窄巷發起呆來。

連着在這家店裏坐了兩天,伍悅突然覺得自己像傻瓜一樣,大白天放着正經事不做,跑到這裏浪費時間,把個溫柔可愛的小女友丟到一旁不理不睬,反而對那個只見過一面,如幻影般遙不可及的神秘女子五迷三道,簡直就是神經病。問題想開了,伍悅便覺得神智清明了很多,心情也放鬆下來。

正準備結賬走人,忽聽到身後兩個人說話。是一個人正在給另一個人解夢,正說的雲山霧罩,神乎其神。他扭頭一看,一個穿着中式對襟衣服的中年人,正面有憂慮,斷定求解夢的人恐怕要犯小人,惹上麻煩。對面那個人則緊張不已,不停的請求破解之道。

伍悅心中暗笑,這種騙人的伎倆雖然過時,倒也簡單有效,屢試不爽。沒想到現在這個年代,還有這麼多人迷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結了賬單,伍悅站起身離開小店,走過那兩人旁邊時,不由就多看了那人幾眼。偏趕上那個解夢者一抬頭,兩個人一對上眼神,那解夢者對他和善的一笑,伍悅也趕緊微笑還禮,心中倒是對他多了一分好感。

就在他轉頭的時候,好像有蜘蛛網一樣的細絲刮到了臉上,伍悅抬手擦拭幾下,卻什麼都沒有,當下也並不在意,出了店面便回家去了。

可沒想到,當天晚上,伍悅就惹上了大*麻煩。

那天晚上,伍悅吃過晚飯,躺在床上跟女友打電話,聊了將近兩個小時,後來姑娘說太晚了第二天還要上班,便互道了晚安掛斷電話睡覺了。伍悅心中別提多輕鬆了,終於又回到正常狀態了。他翻了翻手機遊戲,玩了一小會覺得無聊,便也關燈睡去了。

可沒想到,這一睡覺就睡出毛病來。

先是亂七八糟的夢境不斷,後來,夢境逐漸清晰起來。

伍悅夢到自己來到小時候住的四合院,走進東屋,屋裏的擺設還和原來一模一樣,只是屋裏沒人,夢中好像父母都去上班了,他剛從外面玩回來,要準備寫作業,夢裏的他,還在念小學。

他翻出作業本,那些題目好難,他看來看去也沒有幾道會做的題,正在着急的時候,牆角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有點像鬧耗子。小伍悅有點害怕,想看又有點不敢。過了一陣,那聲音更大了,而且離他越來越近,小伍悅壓不住好奇,扭頭向牆角看去。

這一看可把他嚇壞了,一隻長滿黑色長毛的胳膊,正從牆角慢慢的伸出來,張開的利爪已經快要碰到他的衣服了。他清楚的看到,那隻黑色的大爪子,骨節粗壯,皮膚粗糙,長長的黑色指甲彎曲着,手背上長滿了和胳膊上一樣的粗硬的黑色長毛,那條胳膊上怪肉橫生,健碩有力。

小伍悅嚇得大叫一聲,站起來轉頭就跑。但那隻爪子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像鉗子一般牢牢的攥住,那隻利爪的手指縮進,指甲幾乎扣進了他的皮肉,那股力道極大,拽着他向牆角拖去。

他又疼又怕,尖叫着抓住桌角,拚命與那手抓抗衡着,可終究沒有那隻怪手力量大,眼看着一點點被拖到牆角,他慌亂中抓起桌上的圓規,用圓規上面的尖刺狠狠扎向那隻怪手的手背,尖刺一下子扎了進去,隨着一股黑血濺出,那怪手吃痛,便鬆開了他的手腕,一下子縮回牆角不見了。

伍悅也從夢中驚醒,強烈的恐懼使他渾身無力,只能聽到寂靜的夜裏,心臟在劇烈的跳動的聲音,一個噩夢而已,他安慰自己,可忽然從手腕傳來一陣疼痛,真實的刺激着他的神經。

他驀的做起來打開燈,左手手腕上,3道青黑色的淤痕清晰可見,彷彿在提醒他剛才不是一場夢。

伍悅害怕了,把屋裏所有的燈都弄亮,也不敢睡覺了,只得打開電腦消磨時間,此時的錶針,正指向兩點二十分。

直到外面天光放亮,伍悅才爬回床上躺了一會。

第二天,他看着手腕的瘀傷,可能因為白天的關係,顏色看起來淺了一些,摸上去也不怎麼疼了。他甚至開始懷疑,會不會是自己睡覺的時候,右手抓住了左手,再加上惡夢的關係,自己跟自己較勁,才弄成這樣的呢?

伍悅的神經大條到可以跑航母,因此很快就消除了恐懼,只是在第二天睡覺的時候,特意平躺的很規矩而已。

可是那個惡夢又出現了。

夢中,他又回到了那個四合院,還是小時候住的那件屋子,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只不過,夢裏他清楚的記得,牆角會伸出恐怖的怪手,可是卻不怎麼害怕。他又坐到椅子上,從鉛筆盒裏拿出削鉛筆的小刻刀放在手邊,豎起耳朵,留意着四周的聲響。

果然,牆角又發出響聲,像有小動物在刨土,伍悅轉頭睜大眼睛看着那裏,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當時完全沒有要逃跑的想法。

這次那隻怪手出來的石破天驚,水泥地面一下子爆裂開來,破隨的水泥片,磚頭,隨着沙土四處飛濺,旁邊的傢具七扭八歪,那隻胳膊伸出地面高高舉起,手指成爪狀對着屋頂,然後手掌一轉,對着小伍悅便抓過來。

小伍悅此時嚇得目瞪口呆,倒也沒忘了一把抓起刻刀,他轉身想跑,可來不及了。那隻黑色的,長滿黑色長毛的粗壯的手爪,已經抓到了他的上臂,把他整個人都揪了起來。他的身體懸在半空中,兩隻腳拚命踢踹着想要保持平衡,卻完全無濟於事。那隻手力度奇大,小伍悅疼入骨髓,覺得胳膊都要被掐斷了,強烈的恐懼和疼痛令他眼前發黑,手一松,刻刀直直的掉了下去。

說來也巧,刻刀的刀尖,正好戳在怪手破土而出的位置,鋒利的金屬插進那隻胳膊足有一存多深,只聽地下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利爪一耍把小伍悅扔了出去,與此同時胳膊嗖的一下縮回去,眨眼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那尖叫聲穿透了伍悅的耳膜,直刺入大腦。就在他的身體被甩出去,即將摔在地上的時候,他猛然從夢中驚醒。

夢境與現實的瞬間交替,伍悅覺得自己像是被怪手摔到了床上。渾身冷汗淋漓,心臟狂跳,從左臂傳來一陣劇痛。他霍得坐起身,一巴掌拍亮了床頭燈,左臂上3到青黑色的爪痕觸目驚心。

他哆嗦着抬起右手,在爪痕處比劃了一下。

這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在睡夢中抓傷的,正常的人類的手,根本扭曲不到那個角度,能用自己的右手把左邊上臂抓出那樣的角度,那樣的傷痕。

恐懼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伍悅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了,他第一次因對未知事物的無能為力而恐懼。窗外漆黑一片,牆上的小掛鐘,指針剛好指向兩點二十分。

之後的每分每秒都變得漫長,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才歪在床上小憩了片刻,也是半睡半醒,連續2天的怪夢,搞的他神經衰弱,他突然想起咖啡館解夢的人,要不要找他來破解一下呢?

但這個念頭也只是一瞬間便被打消了。夢是心頭想,就算真有神鬼,也是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門。但是那隻怪手怎麼解釋?竟然真的抓出傷來,這可是造成了物理傷害啊!不都說鬼是靠嚇唬人的嗎?伍悅心裏胡思亂想,他想到了睡夢中因心臟麻痹而死的李輝,想起了劉文雨說李輝這段時間也是惡夢連連,難不成跟這怪手有關嗎?

想到這裏,他趕緊撥通了劉文雨的手機。他急切的想要知道,李輝身體上,有沒有出現莫名的奇怪的傷痕。

然後結果令他失望,劉文雨肯定的告訴他,李輝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他沒有對劉文雨提起自己詭異的惡夢,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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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角之笑緣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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