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血洗青雲齋

陰鬱的黑雲壓在屋頂，電光遊走，雷聲滾動，數不清的凶神惡煞正在笑緣居的上空徘徊尖嘯。而此時，忽見一道奪目的白光從屋頂直射入天際。

這道白光正打中黑雲的中心，穿透了群鬼聚集形成的煞氣，一張張鬼臉被白光刺得驚慌失措，然而一瞬間，白光便倏得消失了。與此同時，笑緣居變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將黑雲吸卷了進去。

那些鬼煞們還沒來得及從白光的震驚中清醒過來，便感受到一陣強大的力量。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它們身不由己的翻滾着，一如掉落在流沙漩渦的小蟲，拚命掙扎卻無濟於事，它們發出凄厲刺耳的尖叫，徒勞的做着最後的掙扎。

眨眼間黑雲便被一卷而空，笑緣居的上空又恢復了往日的月明星稀，剛才的一切彷彿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夏夜的微風拂過，帶着濃郁的花的香氣，說不盡的清爽舒暢，令人心曠神怡。

“呵呵呵呵……”一陣銀鈴般的女人笑聲在窗外響起。

一闕道人正屏息催陣，剛覺陣法中心傳來異動，還沒來及做出反應，便聽到外面有女人的笑聲，不由心中一驚。這深更半夜，怎麼會有女人在外面嬉笑？更何況他催動的百鬼陣法，雖然佈下了結界，但是還是惹得周圍陰風陣陣，鬼氣襲人。一般的女人就算是路過此地，嚇也嚇死了，怎麼會發出這種笑聲，難道是？

他心中暗道不妙，急忙穩住心神，正待開口說話，就看到一個絕美的女人，正抱着肩膀，斜靠在門框上，一雙桃花眼流盼生輝，脈脈含情，正對着屋內的三人咯咯嬌笑，這女人正是鳳哥兒無疑。

孫氏兄弟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此時都看得雙眼發直，哪顧得上分辨對方是人是鬼。還是一闕道人見多識廣，知道面前這女人絕非善類。於是穩住心神，抵抗住那股攝人心神的誘*惑，將手中木劍一揮，沉聲喝道，“何方妖孽，你是來尋死的嗎？”

那鳳哥兒也不生氣，她螓首微抬，對孫氏兄弟眨了眨眼睛。再看那二人，雙目獃滯無光，如鬼迷心竅一般，慢悠悠走到一闕道人身後，伸手就去抓他的袍袖。一闕道人大怒，“你們兩個要幹什麼？還不給我住手！”

但是二人彷彿沒聽到，孫澤抓住木劍，孫世存扯住他的臂膀，兩人同時發力，竟險些將一闕道人按翻在地，三個人一下便滾作一團。門口的鳳哥兒見狀，更是嬌笑不止，孫氏兄弟聽到笑聲，便如打了興奮劑一般，力量陡增。

一闕道人和他二人纏打在一起，眼見二人瞳孔擴散，黑眼球充滿了眼眶，心裏明白，兩個徒弟已經中了對方的媚術，此時非但無法控制行為，便是心智也沒有了。當務之急便是要恢復他倆的神智，否則這般纏鬥下去，不用對方動手，三人就會自相殘殺了。

想到這裏，一闕道人叫丹田一力混元氣，雙臂張開奮力一抖，將孫氏兄弟摔出好幾步遠，兩人卻似不知疼般，一打滾又撲上來。一闕道人眼看不好，一狠心咬破雙手食指，就在二人撲上來的時候，突然一轉身，伸手將食指上的鮮血蹭到二人額頭。

血跡在額頭上畫出一道痕迹，兩人身子同時一震，眼睛迅速恢復了人類應有的樣子和光亮，只覺得渾身酸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孫澤茫然的抬起頭，看了看一闕道人，又看了看孫世存，見對方也一臉疑惑，敢情兩人竟然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鳳哥兒抱着肩膀笑嘻嘻的看着，見一闕道人被拉扯的袍子也破了，髮髻也散了，披頭散髮的好不狼狽，她面露得意，笑道，“老雜毛，既然見過了你姑奶奶的手段，還不速速投降，興許我大發慈悲留你們個全屍。”

“呔！孽障！膽敢在你家道爺面前行兇，真是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休走看招！”一闕道人說著，從懷裏拽出一張黃紙，迎風一晃，黃紙化成一道金光向鳳哥兒前心打去。

鳳哥兒不敢怠慢，往旁邊一轉身，白光閃現，整個人一下便不見蹤影。只見那道白光飛掠到屋內，衝著一闕道人急衝過去。

一闕道人擺木劍相迎。木劍與白光碰撞，發出一陣金屬般的聲響。一闕頓時覺得手臂發麻，左肩膀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低頭一看，左肩膀已經被抓住幾道又深又長的傷口，鮮血淋漓。他趕緊往後倒退了幾步，抬頭尋找敵人蹤跡。

鳳哥兒就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已經完全沒有剛才的模樣。一對桃花美目，此時變得底砂白如銀，面砂紅似血，目光陰冷猙獰，儼然不是人類的眼睛。此時她抬着右手，正伸出舌頭舔食血跡，睥睨斜視，喉嚨中發出恐怖的咯咯聲。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看來不過如此。憑你這三年兩載的道行，也敢和我們做對，哼哼哼。”鳳哥兒冷笑着，周身開始不斷散出逼人的寒氣。

孫氏兄弟嚇得渾身栗抖，話都說不出來，兩人坐在地上，骨軟筋麻，連挪到牆角的力氣都沒了。一闕道人的心裏防線也在慢慢崩潰瓦解，對方實力超出他太多，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只是時間問題了，他開始尋思逃走。

雖是六月天氣，屋內卻寒氣逼人，一闕道人雙手僅僅抓住劍柄，目不轉睛的盯着對方一舉一動，不敢有絲毫大意。

鳳哥兒舔完手上的血跡，抬頭看看窗外，丑時已過，不想再做耽擱。她轉回頭對着一闕道人和孫氏兄弟，嘴角上揚，然後慢慢轉動腦袋，扭出一個相當誇張的角度，她像一隻兇狠的鳥類一樣，用一隻眼睛盯着對方。

突然她雙目暴睜，左腳點地，身體騰空而起。鳳哥兒張開兩臂，手呈爪狀，向一闕道人直撲過去，此時她伸出的右手已經不再是往日的纖細柔軟，在她白嫩的手臂上，佈滿了金黃色的硬甲，手指變得彎曲嶙峋，長指甲彎曲着，像幾把鋼刀直刺向一闕道人的心口。

一闕道人見她來勢洶洶，不敢再多做抵抗，一心只想逃命。他木劍亂揮，腳步卻是向後面急退。慌亂中正絆上坐在地上發抖的孫澤，一闕道人身體重心失去平衡，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他這一摔倒，身體突然矮了一截，倒救了他一命。鳳哥兒一爪抓空，回身看着他嘿嘿一笑，又伸爪抓過來。

孫氏兄弟本來坐在地上，正嚇得魂飛天外，現在一闕道人一摔倒，三個人纏在一起，躲也躲不開，跑又跑不了，眼見着鳳哥兒抓到眼前，誰都顧不上誰了，各種驚叫躲閃。

鳳哥兒桀桀怪笑着，伸手向三人抓去，腦中卻突然響起顧月言的聲音，“盡量不要傷他們性命，給些教訓即可，切莫壞了咱們的大事。”

鳳哥兒會意，趕緊把手往回一縮，這一爪由抓變撓，正中孫世存的左前額。把他的臉從左上到右下，撓出3道深深的傷疤，一瞬間他左眼眼球爆裂開來，鼻子也歪在一邊，嘴唇豁開，大口子直劃到右下頜，鮮血飛濺。孫世存慘叫了一聲便昏死過去。

旁邊兩人被濺得滿身血漬，更是嚇得三魂出竅，七魄離體。眼見孫世存血濺當場，生死不明，兩人掙扎着想站起來，卻互相糾纏在一起動彈不得。

鮮血順着鳳哥兒的手爪向下流淌，她笑着站在掙扎不休的兩人近前，陰冷的低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姑奶奶大人大量，今天留你們狗命，日後再敢糾纏，一定把你們一塊一塊撕碎了吃肉。”

說著，她又側過臉，誇張的扭着腦袋，只用一隻眼睛惡狠狠瞪着坐在地下的二人，那神情就像抓住獵物的蒼鷹，正在思索着從哪裏開始撕扯。

“現在就給你們留點記號。”鳳哥兒發出咯咯咕咕的低吼，探出兩隻手爪向二人抓去。

孫澤此時已經嚇得神智不清，完全不知躲避，一闕道人眼見利爪伸到眼前，急忙向後躺去，慌亂中，他的手正好揪住孫澤的肩膀，下意識便把他拽到跟前。這下孫澤儼然成了一闕的擋箭牌，被鳳哥兒的指甲正勾在脖子上。

尖如鋼刀般彎曲的指甲瞬間劃過他柔軟的脖子，把大動脈和氣管全部割斷了。一股鮮血飛噴而出，滾燙腥甜的血液濺了鳳哥兒一臉一身。受了這種程度的傷，就是鳳哥兒不想讓他死，恐怕孫澤也活不成了。他蹬了幾下腿，便魂歸地府，命喪黃泉，身歸那世去了。

鳳哥兒眼見一闕抓住徒弟給自己當擋箭牌，害得她違背了顧月言的囑託，不由火往上撞，氣塞前胸。她一把抓起孫澤的屍體，狠狠往旁邊一扔。此時的鳳哥兒如同浴血的死神般，她晃動着頭部，圓睜着血紅的眼睛，兇狠的瞪視着一闕道人，牙咬得咯咯作響。

她淋滿鮮血的利爪慢慢恢復成人手的樣子，但是依然枯瘦嶙峋，指甲鋒利，隱約還可以看到手背上的金色甲片。她伸出左手，一把抓在一闕的手腕，把他往前一拽，提到自己面前。

“你這歹毒的老雜毛，真是可殺不可留！”說著她高舉起右手，惡狠狠向他頭頂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