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歸來
“秀心，我們商量個事。”
“什麼呀？”
“以後沒什麼問題的話，晚上鄰近子時就別出房門了。不然睡得太晚，早上起來沒精神。”
一大早離開家門，聞人然覺得有必要和小姑娘約法三章，說話頗有些義正詞嚴的味道。
不過，聞人清苒顯然不會被嚇到，拉着聞人然手不緊不慢向前走着，不以為意地問：“修行人需要休息那麼長時間嗎？”
“我們的作息要符合自然規律，光靠運功緩解疲勞怎麼行？”
不把自家閨女觀念扭轉過來，聞人然琢磨着未來一兩年註定“坑爹坑娘”，所以異常積極地滿嘴吹泡泡：“你不是小道姑嘛，那就更不該違反天地常理，對不對？”
“阿爹阿娘為什麼能晚點睡？”
“大人可以少睡一個時辰。”
“要陰陽和合？”
“……姑娘家就不知道害羞嗎？”
聞人清苒抿着下嘴唇，微微眯着眼上瞟聞人然，說：“道儒的經典，我早看得差不多了呀。而且剛才是爹說的，小道姑應該明白這些道理，有什麼不……”
話沒說完，臉皮還是太薄的聞人清苒就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悶聲不吭地抓緊了聞人然的手，靠近了賣乖輕輕一跺腳：“好啦，我什麼都不懂！”
“乖，呃，不，一點不懂也不行，否則被人佔便宜怎麼辦？”
“沒關係，一般人打不過我。”
“錯了。誰敢嘴巴手腳不規矩，不是一般人也得揍得他們滿地爬。”
“噢，爹娘的吩咐，秀心一定記得。”
並沒有發覺話題被帶偏的聞人然，又忍不住叮囑了幾句。就在聞人清苒想問目標何在的時候，突見一道紅影滿身狼狽，疾穿山野林間。
“君莫笑？”
上回與軒轅不敗接觸的時候，聞人然就默認發現了師九如身邊潛藏的敵方卧底。此刻一見君莫笑慌張逃竄，聞人然未作猶豫，起手便發數道劍光，擊斃追殺之敵將人救下。
“嗚，這，這是軒轅不敗的《玄絕流秘笈》，內中記載有其功體破法。”
危機一解，長久繃緊的腦弦乍然鬆懈，君莫笑再難撐持沉傷，彎腰吐出大口鮮紅，卻猶不做片刻停頓，忙將血跡斑斑的秘笈取出，遞到聞人然手邊。
“軒轅不敗的功法來由嗎？”
雖然知曉君莫笑，很可能是軒轅不敗刻意放出，神樹汁液的破解之方，也只是施毒之法。但秘笈當中記載要訣，卻未摻雜多少虛假。
“書我收下了。你現在傷勢沉重，還是讓我先替你療傷吧。”
“咳，不用了，我自己的傷勢，我自己明白。臨死之前，我只想再見嗜殺者一面，向他道歉……”
“這傷雖然致命，但你身體沒少什麼零件，卻還難不住我。”
將已泛枯黃的書冊收好，聞人然單掌運化一股綿柔之勁，不待君莫笑應答便一掌按下。渾厚真元經由天靈沒頂灌入推送四肢百骸，溫和包裹碎裂臟腑，遏止傷勢惡化。
神源愈療，劍通淤塞，聞人然雙管齊下，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已將君莫笑從死亡線拖回。
總算沒讓狗血劇專用flag，“我的傷勢我自己明白，不用再浪費功力救我”發揮作用，否則自己的面子往哪擱啊？
暗自吐槽了一聲，聞人然隨即喚了聲聞人清苒，道：“秀心過來扶住這位大姐姐，我們先把她送到師九如那裏。”
“嗯。”
聞人清苒依言扶起君莫笑，朝着聞人然指的方向慢慢挪布。而取得了《玄絕流秘笈》的聞人然，此刻卻未急着提步趕路，摩挲着紙面道。
“如果千年槐樹樹根上的毒沒用，軒轅不敗還會有什麼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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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冷夜寒，高懸皓月照亮前路，黑暗盡頭走來一名經由歲月沉澱，飽受風霜雕琢的劍者，身邊還伴行着一名初出茅廬、銳氣張揚的年輕人。
“東瀛人的口氣真大，竟然敢講什麼武功都能破，也不怕風大閃到舌頭。家師早年成名江湖的一痕劍雖然棄用多年算不上頂尖，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侮辱。”
寥寥數言，道盡寡言之人身側青年來歷，正是早年以一痕劍法縱橫江湖的一代傳奇，神天劍者諸葛無我傳人——無心生死兩相知。
雖是中途偶遇，相逢猶是投緣。受不了夜摩市的追月狐，用着初學乍練的一痕劍法，被神藏繪馬擊殺。又聞劍法為軍神所破的話嘮兩相知，耐不住性子入了江湖，誓欲一雪前恥。
而既得傳高人，兩相知手頭倒也過硬。只是幾次刺探東瀛、兼之打敗不破玄鬼等不少好手，終於還是惹得京極鬼彥出馬。若非逃亡巧遇葉小釵，兩相知不死也脫一層皮。
“你的劍是好劍，你的人也不差。但是除了我師尊，其他人我一個都不服。不過現在和你交手，肯定會被人罵不識大體。像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能做出那種蠢事？”
毫無差點喪命的覺悟，兩相知自戀不止，嘴巴滔滔不絕，也不管身邊人是否願意，打住之後又開了個話頭，道:“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叫無心生死嗎？”
“嗯？”
“因為師傅說，從我生下來到現在，心從來沒跳過一次。所以我潛入東瀛軍營，才會那麼順利。”
像是並不介意自身的異常，話嘮兩相知突然說道:“對了，以前我碰上一個老神棍。他和我算命講，一旦我的心跳了，那一定是我死的時候。本來聽他咒我死，我當然很生氣。不過這些天找倭寇的麻煩，讓我有種心動、熱血上涌的錯覺。現在我覺得，如果是死在戰場，似乎也不錯。所以，我想和你約定。等收拾完東瀛的侵略者，如果還能活着，我再向你挑戰。”
“啊……”
“啊是什麼意思？”
深長的鼻息呼出，默然前行的人，靜聽着青年啰嗦不停。青年發覺劍者先一搖頭又微不可查的頷首，足下先一停頓，接着再度闊步往前，輕笑道。
“呵，那我就當你答應了，葉小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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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瀛軍陣佈置圖……軍師認為是真是假？”
“葉小釵送來自然是真，但，咳咳，卻未必是正當的來歷。”
“異度魔界？”
理智漸復的六禍蒼龍，經由寂寞侯提點，前後一聯繫，立時心有所悟，道:“銀鍠朱武與蜀道行之戰必是世所矚目。看來想藉機針對東瀛者，不止天朝與正道。”
“素還真未親自佈置，想必另有安排。不過縱知如此，剛從亂象恢復的天朝，亦無餘力旁顧。與其虛耗人力再與正道交惡，不如向素還真借調一人。”
“神鶴佐木？”
寂寞侯道:“正是。”
“軍師是執意對付東瀛？”
“不，是禍皇急需一場勝利重振紫耀聲威。”
之前惡了與法門的關係，六禍蒼龍也知再想請回無名，已經是毫無可能。而若能有神鶴佐木相助，以他對東瀛了解，甚至對紫耀天朝助益更多。
想通這茬，六禍蒼龍遂頷首認可道:“既然如此，聞人然又將雪鴉留在天朝，此事便由雪鴉與素還真交涉。”
“屬下領令。”
臨走之前，寂寞侯朝千流影使了個眼色。敏銳察覺的千流影，先向六禍蒼龍請退，接着跟了出去。
“在下另有一個計劃寫在信中，太子在禍皇出征當日再打開一閱。”
“軍師為何不稟告父皇？”
“此事實乃機密。”
“連父皇也不能知情嗎？”
“提前泄露，此役必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