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擁荊(七)

第十章 擁荊(七)

心念電轉下,太史慈的大手在背後魔幻般的一抄,也已經把弓在手,箭在弦上,而就在此時,黃忠手中的弓箭已經激射而出,化作一道電芒射向太史慈。眾人看得心中大駭,只是此時誰也做不出反應,更叫不出聲音來,只能看着那支鵰翎箭飛向太史慈,青州軍的眾人在此刻唯有希望太史慈能夠躲開這一隻冷箭。只是黃忠的弓箭實在是太快了,而且現在的距離很近,更是給人一種無限蔓延的殺機的感覺,令人覺得危險重重,可是對面的太史慈卻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這種危機似的,看他的樣子好像是要用手中的弓箭把黃忠的那支鵰翎箭身下來一般。雖然說太史慈以前也有過這種神乎其技的表演,但是這一次卻前所未有的兇險,不便兩者相距不過是中近距離,最要命的事情是黃忠的弓箭術實在是無可阻擋。太史慈卻好似不用瞄準一般,在那弦上的鵰翎箭彷彿靈魂附體一般,歡快地飛射出去了,雖然太史慈只是隨意一射,但是站在一旁的觀者卻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太史慈的鵰翎箭一定會把黃忠射出來的箭阻擋下來.青州軍的將士們自然是希望這種結果,而且他們對於太史慈的弓箭術有着近乎神一樣的崇拜;另一方面,荊州軍的將士們當然希望黃忠一箭把太史慈射下來,到了此時,還依然堅定地站在孫權一面的士兵們,可以說完全是荊州方面的死士,他們此時已經知道等待自己的命運將會是什麼,他們並不指望自己活着出去,但是他們卻希望給敵人留下最深重的打擊,若是太史慈死了,他們固然免不了被亂刃分屍,但是卻可以給青州軍留下無窮的隱患,沒有太史慈,青州軍就失去了主心骨,這一點他們還是清楚的。就在雙方將士的滿懷希望與擔驚受怕中,太史慈的鵰翎箭的箭尖神乎其技地撞擊在了黃忠的箭尖兒之上!一聲金屬撞擊的鏗鏘聲起,清脆悅耳,全場皆聞。

荊州軍的將士們在深深的嘆息,因為希望的奇迹落空了,但是他們不甘的嘆息聲卻完全被青州軍巨大的歡呼的聲音所掩蓋,太史慈的神乎其技再一次征服了青州軍的戰士們,他們再一次領略到了青州軍戰神的風姿.登時,青州軍的氣勢在一次飆升,所有人都變得殺氣騰騰起來,十分高傲地看着眼前的敵人,雖然在歡呼過後還是默默無言,但是在不經意中卻瀰漫著一種睥睨天下的豪情,令人心折.

黃忠卻閉上了眼睛,仰面朝天,彷彿在回味着什麼,過了好半晌,在歡呼聲逝去后才看着太史慈,臉上的表情柔和起來,收起了手中的長弓,對太史慈淡然笑道:青州戰神果然名不虛傳,窺一斑而知全貌,只從太史將軍的弓箭術,老夫就可以看出太史將軍的厲害,雖然幾年前在荊州老夫曾經奉命阻擊過太史將軍,可惜卻並未交手,那時候我就在驚異,這太史慈怎麼這般厲害?不但武功出眾,而且還會借刀殺人,原本是單身一人,卻不知道從哪裏殺出來了一群高手,尤其是為的一人,絕對是一流高手,和此人交戰是老夫生平打的最痛快淋漓的大戰之一,若不是有老夫在,雖然當日的士兵比那群黑衣人多上了許多,只怕也會全軍覆沒,可是後來我才聽我家軍士說起,說當日荊州軍圍攻的人並非是太史慈將軍,而是另有其人,而且最有可能是青州軍中的趙雲趙子龍,不知之否如此.太史慈看着眼前這無敵的猛將,可心中也是出奇的平和,坦然道:“周公瑾說得沒有錯,當日和老將軍交手的人的確是我青州軍的戰將趙雲,在青州,也唯有趙雲可以在各方面冒充我太史慈,不但武功和外貌與我相符,而且他的機智也十分出眾。”頓了一頓,太史慈沉聲道:“至於老將軍所遇見的那伙黑衣人則是袁氏家族的高手,精於刺殺,他們當時奉袁紹命到荊州來刺殺趙雲假冒的所謂的太史慈,卻不想被老將軍遇見,為的一人乃是袁氏家族的第一高手袁敏,可惜此人因為被老將軍擊傷,所以後來在大戰中被我軍中號稱鐵鎖橫江的甘寧將軍所斬殺。”黃忠聞言呆了一呆,苦笑道:“沒有想到老夫在無意中幫你們一個大忙,那袁敏的大名我自然聽說過,不過今天能夠和真正的青州戰神太史慈交手,這已經是我黃忠死前的最好禮物了。”

黃忠此言一出,黃敘再也無法沉默下去了,大叫一聲“父親……”,卻被黃忠一擺手所阻止,然後依然對太史慈淡然道:“太史將軍。拋開這場點頭而言,我黃忠對太史將軍十分敬佩,而且更為我的兒子能夠為青州軍效命感到榮幸,因為青州軍實在是天下所有好男兒想要建功立業的最佳去處,但是我黃忠卻是一名軍人,軍人是不問是非因果的,他只懂得執行命令。所以黃忠早已經決定跟隨孫權大人到底,生死與共。”太史慈點了點頭道:老將軍的意思我明白——

黃忠聞言哈哈一笑,大喝一聲道:好!旋即黃忠的戰馬奔跑起來青州軍一驚,青州特種精英反應最快,當下閃電般拿出益連弩,準備將黃忠斬殺,但是太史慈卻阻止了他們.黃忠此時卻來到了距離黃敘不遠的地方,戰馬在黃忠嫻熟的控馬技術控制下停了下來,黃敘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呢,卻見到自己的父親舉起了手中的長刀,千靈百巧的把長刀放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自然的就好像樹木的生長,不可阻擋.

敘兒,不可鼙負了太史將軍對你的信任,要照顧好你的姐姐!

這是黃忠留給黃敘的最後一句話,然後長刀抹過了自己的脖項,鮮血在長刀過後薄霧般噴出,落在地面上好似片片推動了生命而墜地成陣的楓葉般凄美安逸.然後,整個身子跌落馬下,好似一棵參天大樹一般,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枯萎倒塌.“父親!”黃敘完全失控地從戰馬上掉了下來,連滾帶爬地來到了黃忠的身邊,把自己父親的屍體緊緊地抱在了自己的懷中,眼淚好絲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汪然而出,零落成雨,和地面上的鮮血水乳交融,難分彼此起來。

父親的音容笑貌還在眼前,但是那卻是一種冰冷的、了無生機的凝結,再也無力改變半分,那逝去的生命在飄飛中有一種銅牆鐵壁的不可抗拒感。黃敘的聲音中充滿了傷心,令聞者傷心,令見都落淚,到了此時無論是青州軍還是荊州軍為,都沉默了下來,沒有人不再為黃忠這位叱吒風雲的絕世戰將的死而感到難過。

所謂的悲劇不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掉給別人看嗎?

太史慈一樣內心沉重,卻知道此時不是安慰黃敘的時候,倒是用激將法效果會好一些,所以縱馬上前來到黃敘的身邊,沉聲道:“生如夏花之燦爛,死若秋葉之靜美。黃老將軍走得心安理得,若你黃敘你不能堅強的站起來,那麼黃老將軍將會死的全無意義,你們黃家的男兒就算再悲傷,而應該是頂天立地的!”好像被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一般,黃敘的心靈為之一顫,整個身子也變得僵直起來。在一片安靜之中,黃敘緩緩地站了起來,抱着自己的父親的屍體,眼睛卻看向遠方的天空,彷彿像是在告慰自己父親的在天之靈一般大吼道:“父親,你的話敘兒記住了,日後定要向父親忠於孫權一般忠於聖上!”

言罷,竟然因為傷心過度而脫力昏迷、抱着黃忠的屍體仰面跌到在了地面上。太史慈大吃一驚,他倒不是擔心黃敘有生命危險,而是這樣子最容易生病,所以太史慈連忙叫人上前把黃敘抬下去。

“黃老將軍到底還是走了!”一把柔和好聽但是卻充滿了男子漢氣息的聲音傳了過來,吸引得所有人望向聲音出的方向,只見孫權大踏步地走來。太史慈看着孫權,眼睛亮了起來,看着歷史上的三國霸主之一,心中感慨萬千,在三國歷史上最善於守成的諸侯就在自己面前落敗,自己戲中的滋味卻不是單純的生理喜悅那麼簡單,實際上,當看着一個個歷史上的名人一個個到在自己的面前的時候,太史慈的心中更多的是一種英雄的落寞。當然,這種落寞又每一次都被開創歷史的幸福所替代。

不過今天,看着鎮定自若地孫權,那份落寞前所未有的蔓延起來。看着太史慈,孫權卻滿意的點了點頭,眼中沒有絲毫的仇恨。口中淡然道:“太史慈,你果然不錯,我兄弟二人敗在你的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

太史慈聞言,一時感慨下,把後世的千古名句呤誦了出來:“天下英雄誰敵手,生子當如孫仲謀!”

這句話原本自有其意思,但是在太史慈的嘴裏面說出則帶有了另外一種意思,讓人聽了以為這是太史慈在稱讚自己的三位敵人,曹操、劉備、孫權呢。孫權聞言哈哈一笑道:“太史慈你過獎了,其實我孫氏家族和太史將軍淵源頗深,拋開我兄長孫策的事情不談,當初第一次諸侯會盟的時候,就是因為有了青州郭嘉軍師的提醒,才令我父親免得了戰敗的結果,說起來也算是一次恩情。”

太史慈卻微微一笑道:“當初是奉孝和文和兩人初次鬥智,並沒有分出勝負輸贏,可是令兄的事情卻是文和手筆,想來令父兄都是勇猛絕倫的人物,文各也算是對症下藥。”孫權眼中神光一閃,旋即散去,微微一笑道:“若是換作往日,我定然會不顧一切去找你和賈詡,不過現在想來卻沒有什麼意義了,因為我終究沒有完成我父兄的心愿,丟失了荊州,喪失了祖業。”

太史慈卻輕聲道:“這件事情乃是荊州內部不統一造成的惡果,那些荊州的世家大族,包括令弟孫翊在內都未能體會令兄孫策的苦心,就是因為令兄敗在了賈詡的手中,他才不希望孫翊繼承家業,因為那樣絕對會重蹈覆轍。”太史慈只一句話就說得孫權身軀一顫,眼睛中散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很快點了點頭道:“太史將軍這番話真是金玉之言,我孫權在這兒謝了。”

太史慈看着孫權的昂揚模樣,心中有所不忍,忍不住嘆氣道:“孫權你可以認輸的,荊州雖然抵抗大義,但是這件事情你孫權不應該負上全責,令兄已死,很多的事情你可以生頭再來……”孫權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太史將軍並不是想要招攬我,而是希望我孫權活下去,哪怕是終身監禁也好,但是我孫權乃是孫堅的兒子,孫策的弟弟,孫翊的兄長,我的出身和我們之間的深仇大恨是絕對不允許我孫權投降的。”

太史慈點了點頭,知道自己剛才也不過是多費唇舌。

孫權看着太史慈微微一笑道:“我知道青州軍的政策,所以我孫權死的坦然,因為孫氏家族的孤兒寡母將會得到最好的照顧,對嗎?”太史慈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一顆心沉了下去。

在下一刻,孫權拔出了寶劍,橫劍自刎於千軍萬馬之前。一代梟雄,就此斃命。

太史慈看着孫權倒地身亡,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良久,才嘆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宮殿前的荊州軍,朗聲道:“孫權已死,爾等又要何去何從?”這些死士和一般的荊州士兵的確不同,他們心志如鐵,太史慈知道自己如此詢問也只不過多費唇舌而已。

果然,沒有一個人回答太史慈的問題,更沒有人願意放下手中的兵器。

太史慈嘆了一口氣,才要下令攻擊,卻聽見一聲嬌叱傳來:“且慢!”在下一刻,一名美若天仙的女子昂然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一身火紅色的衣服,手中拿着長槍,腰下帶着寶劍,雖然模樣嬌柔,但是在這嬌柔中卻有一種英姿勃在其中,大概是因為長時間運動的原因,所以長得高挑,而且身材火暴,但絕對沒有給人留下身材豐盈的感覺,渾身上下充滿了爆炸力,身上的肌膚更好象嬰兒一般吹彈可破,好似水樣的粉嫩.

那張白玉無暇的瓜子臉上,一雙眼睛明亮動人,好象清澈的潭水幽深無比.太史慈一下子就認出了眼前此女:這一定是孫尚香!

若是換作往日,此女出現的時候定然會引起男人們的貪婪的目光,不過在此時,眾人卻被她臉上的神聖凜然的樣子所懾服。

此女當然是孫尚香,只見她大踏步得來到了孫權的屍體面前,緩緩蹲下身去,用手摸着孫權的臉龐,臉上帶着無盡的溫柔,不過卻沒有半點眼淚。太史慈制止了青州軍即將要起的攻擊,默默地看着孫尚香的動作。好半晌,孫尚香站起身來,看向在場的所有的荊州這的死士們,凜然道:“你們的主人死了,你們在幹什麼?”

那些荊州死士沒有說話,但是去卻不自覺的握了握手中的兵器,表示一定要血戰到底,跟隨孫尚香和青州軍拚命。豈料孫尚香卻道:“我的兄長已經死了,從此荊州在沒有了主人,我孫尚香只不過是一介女流,不能領袖群倫,咱們不過是一群無頭之鬼罷了。”

孫尚香的這句話說的每個荊州死士都臉色蒼白起來。

太史慈有點莫名其妙,不明白孫尚香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郭嘉卻湊上前來,嘆息道:“他們要學那田橫的自刎壯士了。”太史慈心頭一震,明白過來了,卻只聽見孫尚香說道:荊州無主,我們卻可以學那田橫手下的壯士,和我們的主上同行!

言罷,孫尚香居然掉轉槍頭,一槍刺透了自己的纖細的脖子,仰面倒在了地面上,那頭就枕在了孫權的胸口上。

看着孫尚香這般做,那些荊州的死士們也有樣學樣,在青州軍的眾目睽睽下,自刎了.絕對沒有一個人猶豫.

頓時,一大片的屍體倒在了血泊當中,空氣中到處充滿了悲壯的血腥味道.青州軍雖然心聲如鋼似鐵,但是卻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沒有人說話。

太史慈對這些荊州死士也自佩服,不過他卻能夠保持着清醒,更能夠分得清楚事情的本質,環視左右,看着有點壓抑的青州軍士兵,緩緩開口道:“荊州義士眾多,的確令人心折,但是你們不要忘記,這荊州並非無主,而是孫氏家族的人一意孤行,他們看不穿新‘五德終始說’所反映的正是主宰荊州乃至大地的天下至道,此時自殺雖然悲壯,令人欽佩,但是卻未免愚昧,我們青州學他們的精神就好,卻不可以學他們的固執己見,否則我們日後難免重蹈覆轍,要記住,我們應該忠於天下大道,眼中要有黎民百姓,而不是某個人,莫忘記,荊州的子民正在我們的勝利而歡呼呢!來,說我們進宮去!”

太史慈只此一句話,就立刻喚醒了整個青州軍的情緒,登時,響起了連天的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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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萊太史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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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擁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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