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一百二十三章:夢醒時分(三)
以賽亞看着發愣的白黎,動作極其輕柔的撫上她的臉,微微有些呢喃似的音調響在耳畔:“沒事的,我在這裏。”
白黎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自己的後頸,緊緊盯着以賽亞的眼睛,很長的時間裏她都保持着這個動作,以賽亞的手依舊不停的流連在她的臉上,直到她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把拍開以賽亞的手,張了張口,可是最終沒有問出口。問他是誰?這個問題似乎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有得到過答案。
白黎緊緊的扣着自己的後頸,指甲幾乎摳進了肉里,臉色慘白的完全看不到一絲血色。她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身子不斷的後退,直到貼到牆面,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以賽亞,很久之後她似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以賽亞美麗中摻揉着純真的面容漾出一個淺笑道:“為了讓你留下來。”
白黎怔怔的看着淺笑的以賽亞,看着他瞳孔中擴散開來的金色紋絡,以及倒映在他眼中一臉茫然的自己。以賽亞慢慢站起了身子,朝着她走了過來,然後站定離她一步的距離。第一次,他在她面前顯示了他的存在感,不同於初始印象的纖弱,依舊是驚人的美貌,但是隱隱有着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吸引力,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
但是當以賽亞將手伸向她時,白黎像是被驚醒一般,猛地拍開以賽亞的手,伸手直接掐在了以賽亞的脖子上,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道:“你到底是誰?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似乎完全感覺不到脖子上的桎梏,以賽亞微微抬高了下巴,伸手搭在白黎的手上,輕聲道:“你回不去了。”
白黎一聽,下意識的加大了手勁,看着完全不受自己影響的以賽亞,白黎渾身只覺得有股涼意,她明明已經使了了很大的力氣,可是對方卻沒有受絲毫的影響。白黎最終鬆開了手,看着以賽亞白皙的脖頸上被她掐紅的指印很快的消失。她幾乎有些頹唐的靠在了牆壁上,慢慢的滑落到地上,一語不發。
以賽亞半蹲□子,伸手想要抱住她,白黎抬手擋住他的動作,冷冷的盯着他道:“從一開始你們的目標就是我嗎?”
以賽亞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慢慢的直起身子,再次重複了一遍道:“你回不去了。”
相對於白黎這邊的沉冷的氣氛,何昊卿手上正拿着一大堆數據和資料,靳煌庭站在他旁邊看他手上不停的在紙上計算着,直到他停下手裏的動作,才開口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何昊卿用筆點了點他剛才計算過的紙,然後拿出目前所持有的所有資料,對着靳煌庭道:“一開始就確定了他們的目標是白黎,所以我一直想在白黎和以賽亞之間找出某種聯繫,以賽亞的身份從開始到現在我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有找到任何相關他的數據或信息。最讓我在意的是,白黎的身體變化。”
靳煌庭眼神微動,沒有出聲,何昊卿背靠在椅背上,手裏捏着一支筆,眼神一直盯着紙上的一個數據看,接着道:“楚寒留下的信息,或許並不是真相一部分,而是一種誘導,把我們的視線集中到另外的方面。”
“你的意思是楚寒騙了我們?”
何昊卿搖了搖頭道:“不,他沒有騙我們,只是或許他也是被信息誤導了,當然,這只是我的一種猜測。測試、表觀基因、背後的操縱者,我們太過關注這些,反而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他突然抬起頭看向靳煌庭,眼神犀利,沉聲說道:“那就是白黎。”
“白黎之前說她可能被植入了某種東西,但是我們並沒有發現,可是自從那一場之後,白黎的身體開始發生異變,她的能力,似乎被禁錮,就連同她的身體也是一樣,即便強化過後,依然沒有多大的變化,一直處於一種緩慢增長的狀態。可是這一次不太一樣,我給她做檢查的時候,她脖子上的傷口還非常明顯,可是在她醒來的那一瞬間,傷口幾乎卻極快的癒合,她的眼睛......出現了和以賽亞一樣的狀態。”
靳煌庭沒有看到白黎傷口癒合的事情,因為以賽亞的突然出現,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以賽亞身上,同時也注意到了以賽亞不同常人的瞳仁,只是白黎的眼睛是否有相同的狀況他並沒有看的很真切。
“即便如此,這些跟我們在遊戲裏的經歷有什麼關係?”
何昊卿坐直身子,兩手交疊撐着下巴道:“他們不是在測試我們,而是在測試白黎,不僅僅是測試她的能力,像是為了測試她的適應力,如果白黎身體裏真的被植入了某種物質,那麼對方一定會給她適應期,而且會分段來收取她的數據,就好比我們做實驗一定要全方面了解試驗對象的身體狀況,以及試驗效果。所以,一旦收集到了對方想要的數據,那麼就是我們離開遊戲的時間。”
“你確定?”靳煌庭疑問道:“還是又是你猜測的一部分?”
何昊卿睨他一眼道:“就算是猜測,我也有八成把握。讓人無從下手的是,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切,或者說,有人不希望她知道。”
靳煌庭若有所思,何昊卿繼續道:“只是我現在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選中的是白黎?應該說我想不通對方的目的,不像是單純的培養試驗品。”
何昊卿的話讓靳煌庭陷入了沉思,而在他沉默不語的同時,何昊卿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他的反應。所有人當中,只有靳煌庭是他唯一看不透的人。羅丹固然狡詐,這跟她長期當雇傭兵不無關係,歐陽看似粗心,但實際十分的機警,不然也不可能能活下這麼多場,至於d,能力是有,但是太過看重私人情感,而白黎,一個連自己都沒有定位好的人,再有能力也只是一個空談。至於謝林路......何昊卿眼神一閃,笑了一下,眼神盯着眼前深沉的男人。
這個人看似並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也沒有再遊戲中過分展示他過人的能力,比起他以往的輝煌經歷來看,未免太過言不符實,但是越是這樣,他就越感興趣,真正讓人忌憚的人往往不是那些鋒芒畢露的,而是能夠韜光養晦,掩飾自己的鋒芒,不拘屈於人下,能夠適時抓住機遇的人。
似乎感受到何昊卿的目光,靳煌庭看了過來,心下微微略過一絲異樣,暗生警惕,但是面上毫無顯色的道:“你覺得接下來白黎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何昊卿一笑,攤了攤手道:“我不知道,但是目前來看,應該沒有什麼壞的影響,相反,或許會隨着她適應了身體裏的東西,會出現我們預想不到的情況。”
靳煌庭沒再說什麼,只是略微皺了下眉頭,隨即道:“我還是不太能理解,如果說只是為了測試白黎一個人,那麼為什麼每一場還會有新人來,而且他們既然能從一開始就確定白黎是目標,為什麼還要拉上這麼多不相干的人?”
“這也是我感到困惑的地方,而且每一場遊戲的走勢都讓我覺得有些怪異,按理來說就算不是按照常理推論難度會遞增而上,但是也不至於這麼簡單,相較於前面幾場的心驚,後面的遊戲倒是有些乏善可陳,如果說是為了測試白黎而出現這種現象,也未免有點牽強。”何昊卿摸着下巴停頓了一下,接着又道:“這種怪異的現象,與其說是人為,倒更像是系統本身好像出現了問題,但是如果有人在背後操持,系統出現這麼明顯的漏洞,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修正,而不是放任自流。”
靳煌庭看向他道:“我們現在想再多也只是猜測,眼前最好是放在白黎身上,之前對於她身上的免戰牌一直有人蠢蠢欲動,要不是之前有很多限制,估計早些時候就有人對她下手了,我們暗中計劃了那麼久,無非就是衝著你說不能讓其他的事情干擾到白黎,所以才和羅丹他們聯手,一直個白黎一個相對‘單純’的環境,就連d也從未對白黎透露過半點聲息。但是目前來看,你之所以避免白黎和其他基地的人接觸,主要還是怕白黎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測的變化。”
何昊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了靳煌庭一眼才道:“白黎的心態變化一直在我的預估之內,她根本沒有辦法走出那個創傷,所以在她身上只會出現兩種可能性,永遠活在自我逃避的狀態中,亦或是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目標奮鬥,而對於面臨崩潰的人,往往只要一個誘餌吊著,執念會帶他們走向成功,當然,極大多數是自我滅亡。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黎只能是選擇後者,無論是對她自身還是對我們而言,她需要活下去的目標,我們需要她給我們提供活下去的情報,所以我們只要適宜的控制好刺激她的情緒,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
何昊卿的話讓靳煌庭下意識的想要皺起眉頭,眼前這個面容溫和氣質溫潤的男人,骨子裏卻蔓延的確實比冰雪還要強烈的冷酷,理智的分析着全局,將一切似乎都要牢牢掌握在手中,比起楚寒玩世不恭下的深沉,這個男人更讓他覺得半刻不能放鬆。直到現在,他也不能理解楚寒和他的方式,如果想要在某人得到情報,取得那人的信任是最好的手段,為什麼卻要從一開始就讓白黎對他們起了戒心?
靳煌庭兀自思量,何昊卿手上轉着筆,談話似乎告一段落,兩人各有心思和考量,彼此都有所保留,對於對方既抱有試探的心態,亦有防備。兩人似乎都在考慮接下去的問題,沒有人注意到,一個人影從他們門口悄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