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一百一十六章:機械搏殺(五)
白黎渾身一僵,感覺自己渾身的肌肉有些難以控制的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灰濛的塵霧中,一個白色的身影立在空曠的街道上,猝變的場景白黎似乎已經感受不到,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抹白色不眨眼,好似一眨眼那道白色身影就會消失掉。
“小黎。”
再次傳來一聲輕喚,那抹白影慢慢向前,白黎卻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那個人影也停了下來,看着她一臉笑意。白黎眼看着對方朝她伸出手,語氣有些歡欣的道:“小黎,是我啊。”
白黎聽到這個聲音不知為何卻有了種想逃離的衝動,這不是她一直以來最渴望的嗎?可是此情此景她卻只覺得背脊發涼,就像一直以來期盼的美夢成真,反而讓人愈發害怕這樣的海市蜃樓。更何況......這樣的情境下,她不得不防備起來,雖然初始被驚到,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現象都是值得懷疑。
但是......這種感覺太真實了,她無數次幻想過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失去她的痛苦讓她不敢去回想,她怕在夢中醒過來后,餘下的是滿腔的余恨和遺憾。白黎忍不住想上前,她身子微微發抖,她很想上前去驗證一下,可是卻沒有勇氣。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上前,可是這時那個白影卻像是幻影一樣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白黎心下一急,快步向前,可是哪裏還有對方的影子,之前所看到的聽到的就像是一個泡沫一樣,短暫的夢幻之後剩下斑駁的殘夢。
她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她的身體甚至止不住的發起抖來,全身像是浸泡在一片粘稠不堪的水中。這明明是她最渴望的,是她連做夢夢到都略顯奢侈的場景,可是在這種情景下,這個奢望卻變得讓她有些心驚肉跳,從一個奢侈的夢境變成了一個對於她而言有些絕望的提醒。她一直深陷在那個泥沼中沒有完全走出來,早就枯萎的希望以一種扭曲的方式灌注了活力,但是她除了在空洞之餘感受絕望外,沒有絲毫的欣喜。
白黎心跳一陣快過一陣,不知道為什麼,她腦子裏突然不停的閃現以往和白雪相處的影像,她甚至沒有勇氣去回想起自己當時是怎麼撐過來的,可是現在......現在這個夢境竟然在她清醒的時候出現,是陷阱?還是自己突現的幻覺?亦或是自己難以消除的魔障?
白黎思緒紛亂,突然間那道白色的身影再次出現,一如記憶中清淺柔美的微笑,眼神清亮,嘴角有一個忽隱忽現的笑渦。白黎眼看着那個熟悉的臉慢慢的靠近,她甚至還能夠聞到白雪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明明理智告訴自己這不正常,但是她卻做不出任何反應,太真實了,真實的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去忽略這件事情本身的詭異之處。
她只看到對方伸出雙手想要將她抱住,朝着她慢慢走過來。白黎她腦子裏突然不停的閃現自己在墓葬時看到的白雪,靜靜的笑臉被框在一張黑白的相片上,她抱着她的相片慢慢的走了很長的路,一直到了白家的墓園,她甚至忘了哭,那場葬禮就像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讓她一遍遍的自欺欺人。她不是說過要讓白雪重新站在她面前嗎?不是已經告訴自己白雪已經死了,她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是現在......
她抬眼看向原本熟悉的臉,心裏像是突然像是漫上漫天的憤恨,白雪的死讓她有多痛,就有多恨自己,可是現在這竟然成了遊戲的一部分,自己的瘡疤被人血淋淋的撕裂了一次又一次,她要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幻象!
白黎抬手朝着那個慢慢走近的人影開了一槍,那個人影慢慢扭曲起來,隨後幻成飛落的塵屑。
驟然間所有的迷幻似乎被打破,四面原本平整的牆面慢慢有了弧度一樣的起伏感,四周原本平整的牆面慢慢斑駁剝落,漸至開始出現皸裂,整個空間如同撕裂一般猝然裂出一個大洞,在這個洞外彷彿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白黎看着自己原本灰色的空間慢慢脫落成一個宛若被戰火洗禮過的失落城市。
還沒等到回神,一股炙人的熱浪撲面而來,到處都是扭曲的空間,塵沙簌簌不斷,尖叫的風聲時而呼嘯耳畔。白黎回身看了一□后,原本的灰色場景依然褪去,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是怎麼回事,危險便接踵而來。在她回頭的一瞬間,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塊塊被炸裂開來的石塊和貼片之類的碎屑迎面而來。她一驚之下快速躲開,即便如此,爆炸威力過大,飛襲而來的碎石和碎片如同銳利的刀鋒,割破的不只是衣服,還有皮膚和血肉。在躲避開那些帶有爆炸餘威的碎石,她甚至還緩過勁來,攻擊便接二連三的襲來,無論她怎麼躲,那些攻擊都如影隨形。
白黎在躲避至於快速的看了看四周,這裏到處都有爆炸和彈痕,而且痕迹很新,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前這裏爆發過戰鬥,這不僅僅是遊戲場景的設計。從地面落下的一些彈痕和碎片來看,這裏剛剛經過激戰。白黎心裏突突打鼓,她心裏既期望是自己的隊友,另一方面又怕他們已經遭遇了不測。
爆炸聲和槍聲依舊不斷,四周充斥着濃烈的煙火和焚燒的氣味,炙熱的熱浪熏着人脆弱的軀體和難測的心理,白黎想循着槍聲最為密集的方向慢慢行進,但是在她露出身形的一霎總是會有密集的炮火襲擊,像是進入了真正的戰場,到處都是戰爭遺留的斷壁殘垣和痕迹,還有燒焦味道的濃濁空氣,在槍林彈雨中尋找微弱的生機。
白黎不斷的躲避對方的攻擊,根據對方攻擊的方位和角度,猜測對方的人數只有一個至多兩個,對方非常擅長找尋她的躲避地點,並且根據情況進行攻擊,作戰經驗豐富,速度和反應能力和她相左。白黎快速分析形勢,她現在躲在一個牆面的死角處,對方火力充足,若是貿然行事就算不死也會重傷,要想辦法在避開對方攻擊的同時還要轉變這種被動的局面。
她看了看四周,除了斷裂的石塊和沙土,沒有什麼有力的遮蔽物,能夠遮擋住攻擊的只有距離她十米遠左右的另一棟建築,但是這段距離間都是一些碎砂石,她要是沒有準備充足,就會在奔跑過程中被對方擊斃。除此路線之外還有一個更為冒險的方案,就是迎面而去,因為這一條路線上到處都是可以遮擋一部分攻擊的掩蔽體,但是如果動作不夠快,不要說逃脫,在現身的一剎那就會被對方幹掉。
白黎背部緊貼着牆壁,大腦計算着兩個方案的成功率和可行性,可是不等她想好,對方已經幫她做好了選擇。一聲巨響之後,她周圍的牆面被炸裂崩塌,她迅速的滾落到一側,隨後起身想要快速穿行過那一片沒有遮擋物的路線,但是對方反應速度也極為快速,在她暴露在外的一瞬間,子彈便在她經過的地方留下一片彈痕,有幾顆子彈她幾乎感覺是貼着她飛過,極為驚險的避開。
但是即便如此,仍有一些被子彈擦傷。在心驚肉跳中躲過了攻擊,但是她立馬轉移的方位,快速的向前跑去,對方似乎一路跟隨着她。白黎一直沒有回擊,她等着找一個機會,能夠快速的把對方解決,而她的目的就是這篇廢墟。這裏雖然四面都被炮火打穿,但是整個建築的結構保留的很完整,如果動作夠敏捷,可以在避過對方攻擊的同時,還能夠對對方進行反擊。她的彈藥明顯比對方的要少,就對方攻擊的密度而言,她不自信自己跟對方拼火力會是怎樣的結果。
白黎躲在一面牆后,靜靜的等着對方進入這片區域,幾秒鐘的時間極為緩慢的漫過,這期間白黎心裏閃過好幾種畫面,都是如何置敵人於死地,在最有效的攻擊內保證自己的安全。她試着使用異能,但是這次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反應,有了之前的經驗她這次也沒有感到多沮喪,但是沒有感知能力,她只能憑着經驗和直覺來判斷,無形中增加了很多變數。
對方的足音很輕,幾乎聽不到任何動靜,若非她躲避的位置有着能夠縱觀全局的便利之處,她也不會這麼快見到對方。對方身形高大,約在兩米高,全副武裝,外露糾結的肌肉昭示着噴薄欲出的力量,眼睛上像是帶着某種特製的眼鏡。而在對方往她這個方向看來時,對方極快的朝着她的方位夢裏攻擊。
白黎驚訝之餘還在想着對方是怎麼發現她的位置,隨即想到對方的帶的那個眼鏡,或許是什麼紅外線可視眼鏡,而且對方雖然身材高大,但是動作卻極為敏捷輕便,讓白黎躲的分外狼狽。在躲過一輪攻擊后,白黎身上的擦傷增加了不少,雖然這點傷對於她而言不算什麼,但是如果她在不進行反擊,一味躲避很可能會是浪費自己的體力和精力。
想好之後,白黎改變了之前的作戰方式,她故意以假動作引誘對方,從一側一個扭身跑了兩步但是又極為快速的回身,在對方動作稍變的瞬間大力扭身面向對方回擊,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對方並沒有因為她的攻擊進行躲避,而是反應極快的對她這邊發起猛烈火力。白黎慌忙躲開,但是剛才那一瞬足夠她看清楚,她確信自己打中了對方的要害處,但是對方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血都沒流。
不過遊戲中各種各樣的敵人都有,這種程度沒有什麼值得稀奇和訝異,只是在攻敵過程中會有一定的阻力。如果子彈對對方沒有用,那麼近身攻擊就更不用考慮了,她必須摸清對方的底,才能制定下一步有效的制敵方案。
槍不行,近擊太過冒險並且未必有用,而且對方的槍也不是擺設,她身上還帶着一些小型炸彈,但是敵人不會傻不隆冬的站着讓她炸,只有一邊想辦法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一方面再想辦法用炸彈解決他。白黎一咬牙,這種情況下不會有用比她自己去吸引對方的注意力更好的方法,最主要的是為了確保萬一,她想用投擲式的粘貼炸彈讓對方無處可躲。
她根本無心深想,對方能夠看透她說躲避的位置,而且彈藥像是無窮盡一般不斷的逼迫她不停的躲避,橫豎都是生死殊斗,就算咬着牙也要硬上。
在敵人又一次噼里啪啦的射擊襲來時,白黎弓着身子慢慢移動,對方的火力實在是太過猛烈和密集,她根本無力還擊。無論她做任何動作都會被對方看清,所以只能是半真半假的掩飾自己的行動,但是這個方法只能是在短時間內有效,如果對方摸透了她的動作,她會進一步陷入被動中。
鼻腔中儘是渾濁的空氣,喉管中都似乎沾上了黑色的煙霧和粉塵,在心理和生理的雙重壓迫下,她眼前突然漫過白雪的臉,不久前的經歷似乎讓她明白了一些事,而她在被過去限制的同時,內心深處早就面對了失去白雪的挫敗感,只是懦弱的一直逃避,可是現在不一樣,她想要的,她渴望的,她失去的必須用自己的雙手慢慢的奪回來,在這條路上她不允許有任何人或事阻擋她。她不知道之前自己所經歷的是自身的魔障還是遊戲所設置的一部分,但是很大程度上讓她有了新的希望。而現在,她必須為自己和自己的執念戰鬥,生存意味着死亡的滋生,但是不能有任何的動搖。
白黎沉浸在自我和敵我對戰中的膠着狀態,太過認真從而忽略自身一些不為明顯的變化,有什麼東西在她身體開始真正的慢慢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