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誰是花魁

【58】誰是花魁

朱璃沒有被老十一這話哽到吐血算是鎮定了。

朱琪見他臉上的皮動都不動,再看到那頭站着的李瑩卻是有些腳跟不穩了,聳眉談笑:“三哥都不憐香惜玉的。”

聽到這話,大伙兒彷彿才意識到李瑩的存在。剛都顧着瞧李敏的字了。

李瑩想挖個地洞鑽都沒有地洞可以鑽,兩條腿併攏在一塊像是互相依靠。但是,這樣站法,無疑不是為了依靠,而是更顯出一絲我見猶憐的羸弱來。

李敏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很會裝,從第一次見面很會裝,只是,到這個份上繼續裝,如果是個真正聰明的人,反而是要覺得李瑩矯情了。

李敏這個猜測押中了。

只見太子朱銘的臉色稍顯尷尬,看着朱璃的神情有些猶豫,連太子都感覺到李瑩這個矯情是在求票了,剛好與李瑩剛開始說過的公正二字完全相反,太子都對此有了想法,其他人呢?

要知道,朱銘算是心腸最仁善的那一個了。

讓王氏真正受不了,底下那些砸過銀子沒能在比賽中獲得一票的夫人小姐們似乎心理平衡了,能看到李瑩終究和她們一樣載在一個病癆鬼手裏,怎麼想,都覺得李瑩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

尚書府自己家的姑娘姐妹相殘,李瑩輸給了自己的姐姐,才女輸給了病癆鬼,明日京師絕對可以上頭條新聞了。

那群人在底下忍不住先開心時,王氏站前一步,對十一說:“十一爺,臣妾作為兩個女兒的母親,但求十一爺與眾皇子、孫大人、孫夫人公正對待此事。否則,臣妾回家也難以稟告老太太及老爺。”

念夏在李敏背後咒罵起了王氏,為護自己女兒到了此等無恥的地步。王氏這個明着說要公正,其實是點明了這個尚書府里的環境究竟是誰在做主,眾人這下投票肯定不能只顧着李敏和李瑩兩個姐妹的作品單純做比較。

一群人又開始左右搖擺。

老十一忽然坐回了椅子裏,對其他人拋眼神:都看你們了。

想見老十一都不敢出這個風頭了,可見這個第一票的厲害。在那個時候,這群皇子之間交流眼神頻道到達了巔峰,等同於每一秒鐘發一次電報的程度。

時間拖的越長,李瑩和王氏看到了越大的希望。底下那些觀眾,不由面面相覷,感覺這下,可真的是勝負難分了。

太子率先表態,手裏拿了自己的,又是向朱璃討了一朵:“三弟,你這票我來幫你投,才算公正。”

朱璃起身,從其面部看不出什麼真正的表情,對太子這話似乎有所不滿,但只是抿着嘴沒有說不好。恐怕,他也是猜到了太子和幾個弟弟們的想法了。

如此這般,太子拿的這兩朵,一朵給了李瑩,一朵給了李敏,笑道:“勝負難分。”

李瑩和王氏當場那個臉色一僵,也猜到了皇室的打算了。

眾皇子,想好的盤算是,他們的人數總和剛好為偶數,等於,他們分給李瑩和李敏的票數,剛好可以平分,這樣,李敏和李瑩在他們手裏拿到的票數等於是打了個平手,決定勝負的難題,自然是丟回給了孫家了。

這種特別餿的主意,還真不是太子能想出來的。李敏眺望到在被老十一和老九揶揄着坐在中間的八皇子朱濟。

“八哥,還是你這招厲害。”老十一在底下對朱濟豎起大拇指。

朱濟像是風輕雲淡地笑了一笑,不留痕迹地推開老十一那隻大拇指:“為君解憂愁,乃臣之本分。”

皇子這邊的陣營輕鬆了,孫晉宏和盧氏,卻能感到滅頂之災懸在了他們的頭頂。他們不傻,知道如果皇子們有意維護李瑩的話,不會把一半的票數扔給了李敏,說明,這些皇子裏頭真是有些人要挺李敏這個人的。

他們投的這個票,無論投哪邊贏,都是不討好的。

孫晉宏為此正要鬆口氣,慶幸自己和夫人也各有一票,剛好一樣來個平手。未料到,有人早就料到了這招。

只見人群之中有個人走了出來。

由於是百花宴,主角都是姑娘們居多,再有皇子們今日來的人數挺多的,導致到大家反而都忽略了,其實今天孫晉宏和盧氏同樣邀請了一些當今社會上有名的風流才子過來。

那一群才子們,早在一旁候着了,只等時機出場。不過,得佩服這個敢挑選這個時機走出來的人,頗有勇氣,因為在這個節骨眼上說話,無論說什麼,都可以令人想像到絕對會得罪一大批人。

眾人望過去,見那個男子長得也算風流俊雅,眉目清秀,左眉中間一顆聰明痣,竹布青衣,腳裹布履,若是非要說哪點特別,要屬腰間配的那塊玉佩,雕的龍嬉朱雀佩,尾帶細長的穗結,打了至少四五個福字結。

“這人是誰?”

許多人議論紛紛,可見這個人,並不是京師里常出現的人。

的確如此,但是,有些人,尤其太子和皇子,都還是能一眼認出男子腰間戴的玉佩,正是萬曆爺之前在殿試中賜給新科狀元徐有貞的。

徐有貞年二十齣頭,正值男子大好青春的時候,出自地方小縣城,由當地主考極力推薦,進入殿試。

京師里的大戶人家,每年對於殿試是都十分關注,誰不想招個狀元郎當自己的乘龍快婿。只是,家境如果太過寒酸的,沒有什麼背景的,自然也入不了那些挑剔的太太老爺眼裏。

這個徐有貞,之所以得了狀元,在等朝廷給予一官半職為朝廷效命的時候,在京師依然不冷不熱的狀態,在於,京師里的人,都還搞不太清楚,這個人的背景資歷究竟出自哪裏。

能在殿試中得到皇上親賜的玉佩,這人的才華本是不該讓人質疑,問題在於,如果沒有一點人脈,只是靠才華而已,眾所周知也都知道難以走到皇帝面前這一步。

這人靠的是誰輔佐上位的?

京師里各種各樣的版本都有,有人說是徐有貞的恩師推薦,可是,徐有貞的恩師是誰,一樣沒有人說的清楚。

所以,京師里那些夫人們,只能都是耐住性子等着,等着這人能嶄露出冰山一角來。畢竟,徐有貞接下來的仕途才是至關重要的,能不能得到萬曆爺賞識,得到的不是虛職,也不會被發放到沒用的地方上,能不能在重要的工作崗位上效命,這樣的女婿是不是有價值值得大家擁有。

李敏聽着背後的人議論紛紛,打量了一眼這個新科狀元郎,第一眼感覺,這人哪兒眼熟了。在她琢磨的時候,能聽見自己小丫鬟在背後咬到了舌頭的樣子。

有玄機!

正這樣想着,那位徐公子,真是對她這兒看了一眼的跡象。

王氏那雙虎視眈眈的眼神,盯着徐有貞不放,像是放出恫嚇的信息,識相的,應該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麼話。

應說,王氏和李瑩都有信心,這個狀元郎不會傻到去為李敏說話,因為,她們家中的姐姐,華才人如今在皇帝面前說話的分量越來越重了,徐有貞需要為自己的仕途想想。

眾人目光落在徐有貞身上。

太子朱銘嗯了一聲。老十一搖着手中的摺扇,呼啦呼啦的響,微挑的眉頭像是頗有興趣。

八皇子朱濟老樣子,不緊不慢溫吞吞吃茶。

朱璃戴的那張面具紋絲不動。

徐有貞說:“臣參見太子殿下,三爺,七爺,八爺,九爺,十一爺,十二爺,孫大人,孫夫人。”

“起身吧。”太子道。

“臣有一事參奏。”

“准。”

“臣以為,百花宴在京師乃至大江南北都富有一定威望,此乃孫大人的功勞。如果到了今日因兩位姑娘不分上下,而不能決出勝負,有毀了百花宴威望之嫌。”

眾人想都沒有想到,這個新科狀元,走出來只是為了給孫府逼宮。

這,豈不是要為難皇後娘娘的娘家?這個人,好大的膽量勇氣,是沒腦子的吧?

太子朱銘與其他皇子面上卻都顯出了一絲難色,說起來,誰最先逼宮孫府,是他們,追究起逼宮責任,他們一併逃不掉。但是,說到最後誰的錯,肯定是心存僥倖的孫府的錯,要不是孫艷紅先主張讓尚書府兩位小姐比拼,而孫晉宏和盧氏居然搞了個總票數為偶數給了結局平手的可能。

說來說去,全是孫府造的孽。

徐有貞對太子點了頭:“臣是想,如果此事傳到民間,不由會讓人生疑,這個雙花魁的結果是怎麼評選出來的?要是知道,都是尚書府的小姐,難免太子殿下以及孫大人等,都要被抹上一些不好的名聲。”

行賄!

是的,雙花魁為一回事,可是,雙花魁出自同一雙姐妹,人家怎麼想都是評委接受了人家的賄賂。

徐有貞這話,一下子點醒了眾皇子,這個不好的名聲,千萬不能被沾上,尤其這完全不是他們的錯,孫府有理由背上這個責任。

孫晉宏和盧氏已經都傻了眼,他們也是不想被外面的人懷疑上受賄的嫌疑。因為,他們真的是受賄了!

如果民間謠傳大了,傳到萬曆爺耳朵里,小則,處理下他們家,大則,他們家的女兒,皇後娘娘的后位難保了。

孫晉宏三思之下,立馬接受了徐有貞的提議,甚至感激地望了一眼徐有貞:這個提醒太重要了。

對着太子,孫晉宏道:“太子殿下,徐狀元所言有理,臣請辭百花宴評委一職。只因百花宴一直皆由內子操辦,由內子來宣佈這個結果,是最合理的。”

太子朱銘二話不說,點頭:允了。

念夏這會兒,發現自己家小姐居然走神了,不知在看着遠方哪兒,話說,李敏今天來百花宴,已經有幾次走神在牆頭那裏了:“二小姐,您是瞧見誰了嗎?”

李敏“哦”了一聲:“沒,我以為走了,結果,回來了。”話畢,李敏笑吟吟的,眼中卻是存了幾分深思,看向站在中間的徐有貞。

徐有貞提完建議已經退下去了。

王氏只覺得他這個建議不差,不,是正中下懷了。因為,她也不想被人說給盧氏塞錢了,她更不想讓李敏和自己女兒平起平坐。

正好,最後一票握在盧氏手裏。盧氏只要想到她塞的銀子,都會把票給自己女兒的。

眼看勝券在握,王氏望向李瑩的眼神里寫着:沒問題。

李瑩的心頭踏實了。

底下的那些人,想法和王氏也是一樣,怎樣,盧氏這票都會給李瑩的。只可惜了李敏這個字,但是,社會就是如此,哪個不是想着錢。

十一爺的扇子不扇了,撅起了半邊嘴:眼看,他八哥主導的好戲,居然是這種收場,有點沒趣。

這時候,念夏發現,坐在席上的三皇子朱璃,竟然眼睛都不望李瑩,只看着李敏。

李敏自然也察覺到了,那個渣一樣的前未婚夫,今天不知是腦子裏哪條神經出錯了,整天望她李敏幹嘛,不是愛李瑩愛到骨子裏,沒有李瑩要死要活的,求她李敏放過他。

沒意思!

朱璃的臉上頓時一冷,那一刻李敏當著他的面甩過的那頭,像是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手指狠狠的,幾乎捏碎了手中茶盅的力度。

是想起她之前放過的話了:玉斷情了。

以後不要再巴着她李敏!

一口氣在胸口裏瞬間堵了起來。

猛然一口,茶灌進了喉嚨里,完全不解渴。

這該死的!

“三哥?”十二朱佑都被他臉上一時劃過的慍怒嚇了跳。

眼見其他人聞聲望過來,朱璃收斂神色:“只覺,孫夫人不知是顧慮什麼,為何遲遲不決出花魁?”

盧氏那張臉,像是埋入了深土一樣的鴕鳥姿勢。

眾人也覺,盧氏好像是決定的時間過長了。這很奇怪,明擺的事不是嗎?於情於理,盧氏都該把票投給李瑩。

只是誰能想到的是,盧氏此刻腦子裏盤轉的,已經不是銀子了。銀子很重要,沒有錯,可是,有銀子也辦不了的事,比如病。

她那個怪病都折磨了她好幾年了,近些日子益發嚴重,有時候痛不欲生都有,而偏偏,她還不能走漏了消息被人笑話。此等身體加精神上的折磨,使得她求醫若渴。只是這個好大夫,還真不是有銀子就能找來的。

不知花了多少銀子,請過了多少名醫,三大著名葯堂里的名大夫都私底下請過來看了,只差御醫沒有請。但是,都無濟於事。要不是因為束手無策,她也不會擱下這個面子讓六姑姑專程到章氏那兒走一趟問名醫了。

怎麼辦?

銀子重要?

命重要?

盧氏想着,自己女兒好不容易風光了,她乘坐女兒這輛順風車還沒有幾年,如果現在自己一命嗚呼了,要知道女人死了就是死了,男人能繼續風流快活,自己家裏姨娘小妾都只等着她先走一步能上位。

無論怎樣,這條命得先活下去最重要,否則,怎麼享福。

最,最致命的問題就此擺在了她面前,那就是,她固然覺得李敏整蠱她,但是,現在,聽了李敏的話,不吃,喝了壺開水以後,她那平常每次發作起來要死要活的疼痛,那些名醫們都束手無策的疼痛,居然是——不疼了!

死了?活了?

“娘子!”孫晉宏都不由一聲叫了一聲她,因為,在場所有人親眼見着她把那朵花送到了李敏負責接收選票的丫鬟念夏手裏。

王氏差點兒沒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李瑩腳脖子扭了扭,沒暈倒。

盧氏被老公那一叫,回過了神,兩隻眼定定地看着自己塞給念夏的那隻花,心裏是想明白了,全想明白了:命,重要過銀子!

眾人瞧她神情,也都明白了她不是一時糊塗了,是想明白了才把票投給了李敏。

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是把所有人都震暈了。

別說王氏和李瑩暈,太子等人,吃驚的眼神都足以吞下了盧氏:因為,誰都知道,宮裏的皇後娘娘都偏袒李瑩。這,這,怎麼突然之間皇後娘娘自己的母親反而偏袒李敏了?

母女不合了嗎?

沒有聽說過。

盧氏深深地吸口氣,面向眾人:“本次百花宴花魁,得太子殿下及眾皇子親臨恩典,圓滿結束,為尚書府二小姐李氏敏姑娘。花魁的結果,秉承前例,將載入孫府百花宴史冊,並遞交皇宮裏太後娘娘過目。”

“瑩兒——”王氏失聲一叫。

李瑩軟軟地躺在了自己丫鬟懷裏。

機關算盡一場空。

“大太太。”六姑姑緊隨盧氏進了花廳,和眾人一樣,都驚魂未定。

沒人能知道盧氏究竟是怎麼了,這個結果,太跌眾人眼球了。並且,回頭,要怎麼和皇宮裏交代是一回事。

想必王氏是惱羞成怒了,宮裏的李華若是知道這回事兒,肯定也不高興。李華在萬曆爺面前正得寵,如果私下奏一本。

不,自己皇後娘娘那一關要怎麼自圓其說都難。因為,之前,是皇後娘娘在萬曆爺面前極力推薦李家兩姐妹的。

面對像是驚慌了的六姑姑,盧氏顯出了難以置信的淡定。

坐下來,手裏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盅,揭開蓋子望到裏面裝的是茶之後,塞了回去,說:“給我來壺開水。”

丫鬟和婆子都吃驚,盧氏不是不喝水的嗎?

六姑姑卻由她這句話突然想起了一點,眸中驟然一亮,欣喜若狂地說:“大太太,您是不是身子覺得好些了?”

“是好些了。”盧氏像是十分平靜地說,“六姑姑,您剛才說的,我都想過了。無論華才人也好,尚書府的三小姐也好,我相信,她們也不希望之後有人到皇上面前參一本,把敏姑娘的字拿出來,到時候,孫府難逃推辭。”

六姑姑想明白了她心裏面真正的意思,也就順着她這句話點頭:“大太太說的是,要說,也只能說這個敏姑娘是深藏不露,如此才華,若是放到朝堂上,皇上親眼所見,難以說我們孫府不公。反倒是瑩姑娘的畫,論在眾姑娘之中,是鶴立雞群,然而,若放到當今眾才子之中,也就一般般,難敵敏姑娘那橫空出世的字。若大太太覺得哪兒不妥,怕被人先參一本,可以把畫和字同時裱過,送皇宮裏太後娘娘過目。皇後娘娘定是能理解大太太的一番苦心。反正,這兩人的婚事,都由皇上欽定了,如今,誰也改不了的。”

此話正合盧氏心意,盧氏那臉更是眉開眼笑,手指輕拍扶手說:“六姑姑所言果然是顧及了全局。話說,這位敏姑娘,當真是深藏不露。”

六姑姑立馬福了福身:“大太太,奴婢去請敏姑娘過來。”

盧氏點頭。

李敏是在百花宴之後,眾人三三兩兩散了,她卻留在了園子裏,在那一片桃花林里閑散地漫步。

念夏跟在她後頭,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興奮的心情卻一時難抑。

小姐得了花魁!

而且,作品送進了皇宮裏要給太後娘娘看,說不定,小姐從此一路高升,成為了皇宮裏的紅人。

有可能的,小姐如此才華,相貌又不比人家差,再弄件好看的新衣服穿上,戴上些好看的飾品。

想到這兒,念夏愁了:銀子還是缺了些。

並且,王氏還沒有給李敏裁嫁去夫家的新衣呢。

“二小姐,奴婢以為,小姐應該趁熱打鐵,讓夫人給小姐做一些衣服,去到護國公府的話,總得有一些像樣子的衣服換着穿。”

“哦。”李敏像是沒有聽見她說話,卻是回頭看她,“那位新科狀元是姓徐嗎?”

念夏眼皮一跳,低聲:“是。”

“徐,徐——”李敏唇角淡淡一笑,“難為你和徐掌柜了。如今家裏的李夫人都未察覺,不過,他這站出來,怕有些難以掩蓋住了。”

“小姐,不怕的。”念夏說。

“不怕?”

“嗯。徐家不是完全沒了人。只是,徐家的人都不喜歡拋頭露面。這次,主要是老爺做的太過分了。其實,徐少爺,是在聽說護國公在北燕出事了以後,被老太爺派了過來,目的也就是怕小姐有個萬一。”

看來,她娘這個娘家卧龍藏虎,只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來頭。

“小姐可能沒有聽過,這京師有京師葯幫,但是,論全國大江南北,藥商唯獨兩隻獨領風騷,而兩支最大的藥商,卻都逃不了必須聽從大藥師的話。咱家老太爺,是鼎鼎有名的大藥師公。”

李敏習讀中醫的,怎麼會不知道,治病需靠葯,關乎其命。葯的好壞,掌握在藥師手裏。好的藥師,不僅能辨析藥材的真假好壞,還會製藥。這個製藥太重要了。你想想,宮裏那些貴人,不一定喜歡天天喝中藥,更喜歡吃藥丹,哪怕皇上也是如此。

葯丹好比西藥片,簡單和水就能吞了下去,病人易於服用。好的葯丹,一顆價值上千。再說了,哪怕不研製葯丹,藥材裏頭,許多葯,尤其是那些有毒的外用藥,更需要炮製,去毒,才可入葯。這些,都是藥師的功夫。一般的大夫是不會的。而且都是祖傳的手藝,外面的人想學也沒門。

自己的姥爺,居然是這樣厲害的人。李敏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了猶如親人般的溫暖,柔聲問:“老太爺身體可還好?”

念夏點頭:“老太爺身子安康,只是,惱怒於尚書府很久了。”

女兒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那麼年輕死了,外孫女現在也要被迫嫁給一個死人。徐老太爺怎麼能舒心?女兒這是嫁給了個渣!

這點,李敏認同。

徐氏是嫁的不值,好在,現在他們,正一點點地為徐氏討回公道。

李敏往牆頭那個地方又望了一眼,笑了笑,回身。

那刻,她那抹笑,衝著他,朱隸自己胸口裏那顆心啪啪,是又得病了。

剛她和李瑩對決的時候,他的心臟都沒有跳的這樣快,因為他知道以她本事肯定能贏的。結果果然如此。只是,這個徐家,原來不是什麼人都沒有了的。

公孫良生看着他摸起了下巴,小心請示:“找人聯絡下這位徐公子?”

“先探探他口風,問他想當什麼官,咱護國公府送給他,當作他妹子嫁給我們護國公府的見面禮。務必讓他明白,他妹子嫁給護國公府,絕對比嫁給那個狗屁三皇子好。”朱隸慎重其實地交代着。

公孫良生壓力山大,雖然,以護國公府的本事,想讓徐公子弄個好看的一官半職噹噹,是很容易的事,只是,人家徐有貞接受不接受是另一回事。因為看得出來,這個徐家都是有脾氣的人,否則不會這樣處心積慮地隱瞞身份進京護女。

李敏離開桃花林時,前面迎來了六姑姑。

六姑姑沖她福身:“大太太有請敏姑娘過去一趟。”

念夏想,難道是盧氏投了至關重要的一票,要來和李敏討錢了?

咱家小姐可是沒有銀子了。

李敏卻是嘆口氣說:“我隨姑姑去見大太太不是不可,但是,大太太之前不是惱了我嗎?怕去到那兒,話沒有說幾句,大太太又惱了。”

六姑姑心頭一驚,原來李敏是都猜到了盧氏為什麼把那票給她。

主動權,一下子回到了李敏手裏。

六姑姑尷尬了:“原來姑娘都知道了。實不相瞞,大太太是想明白了,想明白了敏姑娘其實不是說錯話。”

“姑姑口才好。但是,大太太怎麼想,並不是姑姑能代言的。”

六姑姑詫異地抬起頭看她:“姑娘您——”

李敏轉頭望着那邊一個小涼亭,對身邊丫鬟說:“到那兒坐坐吧。不知何時才能開飯。”

不是說她李敏故意和盧氏較勁,是如果病人自己都一直想不通,以為她這個大夫還有意整蠱人,並且鬧起脾氣來,把脾氣無辜牽連到其他人,她李敏不做這個孽。

因為,盧氏身為一家之主,握有生殺大權,你看,盧氏想那孩子餓幾天肚子就幾天肚子,這怎麼成呢。

公有公辦,李敏堅持這點。當初她在現代行醫時,認識的達官貴人可是會少,但是,達官貴人的脾氣性情她也是都清楚的。這些人,不可深交!

必要時,隨時反咬她一口,猶如章氏那個八面玲瓏。

大夫向來都是達官貴人眼中的棋子,合適的時候拿來利用,不合適的時候隨時踢開。

她李敏總得自保。

給盧氏一個下馬威是必要的,她李敏作為大夫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來她李敏這兒看病,除了看病,沒有什麼其它好說的。

你感激我大夫想給報酬,不是犯法的事兒,我李敏照收,這是我應得的。但是,如果你想讓我看病要要挾我什麼,敬謝不敏。

六姑姑只得詫異地看着李敏獨立獨行的背影,那般的堅決和矚目,她六姑姑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人,呆了。

不用說,盧氏坐在那兒正等着李敏過來感恩戴德並且盡心為盧氏效命時,結果,得到的卻是六姑姑派了人來回話說,李敏正坐在小涼亭里等着她過去。

盧氏直了雙眼。

手指握着兩隻椅子扶手嘎吱嘎吱。

婆子丫鬟跪了一地,嚇的半死。

那一刻,大家都以為盧氏要大發雷霆了。

卻是沒有,只見盧氏忽然,輕輕地坐了下來,對身邊的婆子說:“給我梳妝下,我好去接待貴客。”

“是,夫人。”幾個婆子丫鬟,匆忙給她重新梳理頭髮。

盧氏接着再聽見六姑姑報來大家都還沒有吃飯的消息時,馬上讓人去準備午宴,隨之,忽然腦子裏靈光一閃,看着早上那個訓斥摔了花盆孩子的婆子,說:“那個孩子呢?”

“照夫人的命令,已經關在柴房裏餓肚子了。”婆子在盧氏面前邀功似地炫耀。

盧氏那巴掌,啪一下,打在那個婆子臉上:“餓什麼肚子?誰讓他餓肚子了?不是只是個孩子嗎?帶他出來,給他好吃的,讓他吃飽了,換件衣服來見我。”

那個婆子驚呆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認真不像是在玩笑,捂着流血的嘴巴踉踉蹌蹌地跑了出去。

盧氏對其他人說:“給我記住了,以後你們誰敢餓誰的肚子,我就讓你們自己先餓上幾天肚子!”

小涼亭里

六姑姑照李敏的命令,只給李敏送來了米飯、青菜等粗茶淡飯。

李敏吃着這古代沒有污染的原生態米飯,好香,一扒,一口,可以去掉半碗。

六姑姑看着她的狼吞虎咽,都被驚到了,不由聯想起她在尚書府無依無靠的,或許連碗飯都沒有的吃,神情隨之一暗。

李敏吃完一碗飯,歇一會兒,再繼續奮鬥。

路的盡頭,盧氏帶了人走過來了。

“大太太。”李敏起身,做了個禮。

“李大夫。”盧氏還禮,稱呼隨之更改。

與聰明的人,做生意,彼此都不需要太客氣。李敏喜歡這種氣氛,比假惺惺的巴結私下裏暗算好多了。

“坐吧,大太太。”李敏說。

盧氏真在自己府里把自己當客人了,主動權全部交給了李敏,在李敏中規中矩坐了下來。一坐下來,她看見了李敏那張飯桌上,都擺的是米飯、青菜、豆腐,一條魚,沒有其它。盧氏習慣性地沉了臉,問六姑姑:“就給李大夫送這個?不知道李大夫是貴客嗎?”

李敏聞言,拂袖一笑,也坐下:“大太太不要生氣,是我讓他們照我這個菜單送的,我吃的很香。大太太以後可以試試。”

盧氏現在是聽她說一句,都猶如小學生聽老師講課那樣認真地聽着:“李大夫認為這樣的菜式才適合我?”

“恕本人直言,是的。”

盧氏的臉上稍稍彆扭,後來,可能想到那個病,屈服了,輕輕吐出口氣:“李大夫不要見怪,本人孤陋寡聞,有眼不識泰山,之前,對李大夫的話,有所懷疑,是本人的不是。今兒,是誠心來向李大夫求醫的。”

“大太太客氣了。大夫都是這樣,有病人來求醫,當然不可以束手不救。像楊大夫他們說的那些準備棺材後事的話,恕我李敏沒有這個能耐敢說出這樣的話。”

盧氏的臉頓然一松,笑了:“李大夫所言甚是,像那種庸醫,進了順天府里,就該別指意出來禍害蒼生了。明兒,我進宮,稟了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就是。”

這是,要進宮幫她李敏討公道。其實,這事兒,受恩最大的魯王妃,不是本該為她李敏做的嗎?可魯王妃去了哪裏?恐怕覺得事情不妙時,和章氏一樣,躲哪兒去了。

所以,這些貴人的話,一般聽個三分,不信以為真就對了。

李敏淡然地笑笑,不答是,也不答不是。

她這幅態度,卻讓盧氏下了決心,一定要楊洛寧好看。

“李大夫,我這個病,究竟如何?”盧氏壯了壯膽子問。

李敏當然不是無緣無故讓盧氏餓肚子的。

盧氏見她遲疑,馬上讓那個婆子把摔花盆的孩子帶了上來,對那個孩子說:“還不快對李大夫磕個頭。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個孩子聽的也是一頭霧水,反正主人說什麼他做什麼就是了,跪下,對李敏要磕腦袋。

李敏喊:“起來!”

盧氏比那孩子更慌張,生怕自己做錯什麼李敏不給她治病了,趕忙拽了那孩子起身。

李敏看着盧氏,不得在心裏承認盧氏是個聰明人,聰明絕頂了,但是,她不是因為這個孩子讓盧氏暫時禁食的。畢竟大夫不能做為了私己出氣拿病人出氣。雖然,這個孩子是個導火索。

“大太太,您的淋證,應該是許久的病了。”李敏說。

“淋證?不是肝鬱氣結,小腹脹痛,虛寒症?”盧氏想起之前那些大夫和她說過的話,很多大夫都是認為她被府里瑣事糾纏,所以肝經不通,影響到女人事。

因為她這個年紀,本該絕經了,可是,前段日子,居然來了“月事”。

李敏扶了額頭,真服了這些大夫了。按照現代醫學來說,如果絕經之後的女人再來月經,是具有癌症的體征了。到那個地步,盧氏真是離死差不多了,她李敏是神醫也束手無策。

好在,盧氏得的月經病,不是月經病,其實是小便帶血。

中醫名稱:血淋。

但是,那些大夫也不能說全錯,因為盧氏這個結石,不僅泌尿系統有,肝膽系統也有,也就是說,是尿道膀胱結石,外加膽結石。

尿道結石的話,需要多喝水。膽結石的話,嚴重的時候則需要禁食。

“大太太的臉色泛黃,是需要疏肝利膽,但是,大太太得到的是實熱症,也不是什麼女人病。”李敏深思后,道,“還是先禁食兩日,多喝水,我這再給大太太開個方子服用。”

盧氏聽到這兒,方才醒悟李敏根本沒有整蠱她的意思,站起來連聲答謝。

李敏擺手:“謝的話,大夫要討生計不容易。還請大太太諒解。”

盧氏倒沒有想過準備付醫藥費的事情,因為李敏是女大夫,而且是尚書府家的小姐,現在聽李敏提起,有點措手不及。連忙讓六姑姑去問章氏該準備多少謝禮。

章氏這才知道李敏不知不覺中已經扳回一局了,心裏喊聲好時,聽到六姑姑問醫藥費的事,不由和老嬤嬤對起了眼神,上次李敏開的那個價,讓她們驚了下,不過後來想想倒也合理。

如此一來,盧氏讓人準備了和章氏一樣的藥費,要來支付給李敏。

十兩黃金,放在銀盤子裏端了上來。

盧氏等着李敏高興地收下:“請李大夫務必不要嫌銀子多了。這個數是該的。”

李敏點頭:“這個數是少了點。”

少了?

十兩黃金還嫌少?

念夏跟過李敏一次,已經懂得幫主子計算出診費了,走出來算給盧氏聽:“我們家李大夫收診費藥費,都是合情合理的,藥費的話,方子到我們葯堂抓,市價絕對比永芝堂便宜一半,這點夫人放心。至於出診費用,我們家李大夫都是看療效來算的。像大太太這個病,是都治了幾年都沒有好。之前,辛夫人的那個病,只是半年左右沒有治好,都是我們李大夫一出馬就治好的病。大太太,你可以自己再算一算,是不是這個數?”

盧氏聽完她的話,和六姑姑再一算,章氏的十兩黃金半年算,乘以四年,既是十乘以八,八十兩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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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國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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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誰是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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