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2.第962章 相見不如懷念
遠帆酒店，中餐廳天台。
那幾位聯合起來絕對可以讓全球經濟顫抖的大人物依然聚集在一起，他們看着紛紛飄落的雪花，臉上的表情不盡一樣，但都含有迷茫。
“連南港都下雪了，真不知道未來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江南長嘆一聲，沉聲說，拿起煙，又點了一根。煙灰缸裏面的煙頭已經堆積得滿滿。
戚君庭伸過手來拿起煙，點燃了第七根。他二十年前就戒了煙，然而今天，他卻連續地抽。他什麼也沒說，誰也不能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什麼來。
“老天爺都在替三哥冤！”關振華壓抑着怒火，他又開始坐不住了，“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三哥！”
“五哥！”戚君庭喝止道。
關振華瞪着眼睛說道：“老七，你就忍心眼睜睜地看着三哥被那幫畜生害死！？”
“如果你出現在陽光農場，三哥就一定會死！”戚君庭猛地站起來，盯着關振華，緩和了一口氣，他說，“五哥，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他們要三哥死，就是因為我們！！！”
一句話震醒了其他還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所有人，多麼誅心的一句話，卻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癥狀所在！
是啊，如果不是為了自己這些人，三哥完全可以一股腦兒地把自己這些人拋棄。不要說這麼些龐大的企業集團三哥會捨不得，對三哥來說，沒有什麼是他獲得不了的，也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成的。
只有一件，那就是當前的這件事情。
為了老部下們，為了家族的其他人，李路甚至從來就沒有猶豫過，對自己的死亡！
“老五，老七說得沒錯。李路回來之後為什麼不願意見大傢伙，不就是不想讓大家和他粘上關係。二十年了，足足二十年了，我江南說一句難聽的話，誰沒變？老五，你敢說你沒變嗎？”
江南越說越激動，情到深處，眼淚泛出來，“我變了，我不再是二十年前的江南！我今天站在這裏，把心裏想的都說出來！我們都變了，在座的任何人，你們敢拍着胸脯說自己沒變嗎？”
眾人沉默着，何嘗不是？
“沒變的只有李路。”江南沉聲說，“他一走二十餘年，那麼漫長的時間裏，他在外面都做了什麼，我們不知道。但是我們做了什麼，他知道。所以當他回來，看到一切物是人非，你說他心裏會怎麼想？我們身上的李路的印記終究要褪得一乾二淨，再過二十年，將不會有人想起，咱們傳承下去的企業，最初的創始人會是誰。若干年後，李路只能成為無新聞可挖的記者們挖掘的對象，也僅此而已！李路正是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些，他才會一直堅決地不讓我們和他見面，竭力地擺脫和我們的關係！”
“克拉運河。”緩和了一口氣，江南繼續說，“克拉運河是李路的一塊心病。他的兒子當初要為他彌補這個遺憾，費勁了力氣去策劃這個工程。但是李路的態度你們沒有發現嗎，李路根本連幫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如果他開口，當初李麥修建克拉運河會遇到那麼大的困難嗎，絕對不會。李路為什麼那麼做？難道你們還不明白嗎？他把自己看成了瘟神，不讓任何人靠近，尤其是親近的人。”
江南那樣一個鐵漢子，說到最後，竟泣不成聲，“他都是為了我們，如果我們不能理解，那麼他的犧牲就便變得毫無意義。我怎麼能不難受，我只是怕我的難受，你們看不懂！”
在座的每一位都被淚水模糊了眼睛，這些掌握着經濟命脈的中年人，和受了委屈的小孩兒一般哭泣。
雪花飄呀飄，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大。
“我想見三哥最後一面。”關振華哽咽着說，起身朝外走去。
此時，誰也沒有再阻止他。
戚君庭任由淚水模糊了視線，起身跟着走出去。其他人誰也什麼都不說，一個接着一個，次第走出去。
是的，見三哥最後一面。
龐大的越野車車隊在雪地上行進，除了他們的座車之外，前前後後都有好幾輛車是保鏢乘坐，當然還有有關部門的人乘坐。對於他們這個要求，有關部門不得不同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車隊沿着孤獨的土路開進了陽光農場，在主樓前面停下。大雪把眼前的一切都覆蓋了，白茫茫的一片。熱帶地區，出現了寒帶地區的景象。這個世界還是我們認識的世界嗎？
天井裏，金廠長和鄭部長依然站在大雪之中，警衛給他們披上了厚厚的軍大衣，在身邊打着傘。他們面朝門口站着，身後是李路的書房。
關振華走在前面，看見了金長城和鄭部長。後面跟着過來的一干人等，也都看見了金廠長和鄭部長。
一行人金廠長和鄭部長面前站成一排，關振華，戚君庭，柳石，江南，蘇同國，蘇俞，他們都是李路系在工商業方面的頂樑柱，佔據了全球經濟要害領域的主動權。
面對他們，金廠長和鄭部長深感壓力巨大，然而沒得選擇。
兩撥人面對面，大雪落下，很長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良久，鄭部長緩緩搖着頭說，“老五，老七，沒意義了。”
再見李路，沒意義了。
金廠長沉聲說，“越過我們，會有性質上的變化，希望諸位不要意氣用事。你們都知道，李路不希望你們這樣。”
就算是死，也不能相見！
關振華咬着牙齒，跨步上前，然而戚君庭伸手猛地拽住他，力氣非常大，態度非常堅決。
金廠長和鄭部長都知道，如果這些人要硬闖，他們是阻擋不了他們進入李路的書房的。至於他們怎麼選擇，金廠長和鄭部長馬上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他們側身走到一邊，讓出了路來，把決定權交給了他們自己！
關振華奮力甩開戚君庭的手，朝李路的書房走去。誰也阻止不了他了。然而，他很快就停下了腳步。
翟小靜從書房裏走出來，關上門，站在了門口。
“嫂子……”
關振華淚如雨水。
翟小靜向著關振華，向著其他人，露出淡淡的微笑，緩慢而堅定地搖頭。
“噗通！”
關振華雙膝跪在雪地上，身後的其他人，紛紛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