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
徐妃把水給張儉時,張儉抬頭看着站在一旁的徐妃
“那麼多吃的就給我一瓶水嗎”
“你可以自己去挑啊,買了很多呢,不過動機不純,還是小心為好”
徐妃低着頭眼睛陰陰的看着張儉。在張儉記憶中,徐妃從沒有這樣看過自己,他和她說話時,徐妃的眼睛總朝下盯着,只是時不時的用她那黑的發亮的眼珠子望一望他。
“你去給我拿,我要麵包”
“猜到了,給你”徐妃在張儉說完后從身後拿出一個全麥麵包。
原來從前現在你都是一樣的。
徐妃猜到張儉因為起得晚早上根本沒吃東西,而進三十的男人過了那麼久應該會餓的。徐妃記得張儉不愛吃甜食。所以徐妃買了根本沒人會選的全麥麵包。
“怎麼不給我也拿呢”古又星突然出現在徐妃的身後
“古大少,還拿我當小丫鬟呢”
“嗯,一日為仆,終身為主”古又星說著便搶過了徐妃手中本要遞給張儉的水,擰開蓋子喝了一口。
此時,張儉突然站起來,拉過古又星向外走。
“去哪兒”
“廁所”
徐妃坐在凳子上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看着班裏那些蒼老的面孔,看着劉之桃給坐在位置上的女同學發早餐,看那些傲嬌的人不客氣的拒絕。原來變得始終是面孔,情景和從前一樣,即使陌生但不可否認,大家和從前一樣。
和從前一樣,徐妃希望自己能離張儉近一點。
張儉和古又星在廁所里拿出了一支煙,可發現兩人身上並沒有打火機。古又星便和身邊一個西裝革履且在抽煙的男人借火。那個男人給古又星了一個小巧精緻的盒子,打開發現是一盒火柴。
“行啊兄弟,夠復古的”古又星朝他笑着說道
“沒辦法,我們班查的嚴”
“怕什麼,還真能吊銷學籍啊,法律也不一定允許啊”
“關鍵是名聲啊”
那個微微發福的男人一臉無奈的說道。
對於古又星,畢業就接下父母的公司,每日都混混沌沌的過,當然不在意什麼名聲問題。但他不知道,很多人有多在意這次返校。洛城高中在全國聞名,返校體驗也是洛城高中的百年傳統。甚至不少名校都暗暗效仿。而洛城高中倘若發出通告,那麼被吊銷學籍就算只是口頭懲罰,但對被通告的人也是有很多負面影響的。
所以在社會中越有身份的人越重視,但話又說回來,誰又願意承認自己沒身份地位呢。
在張儉和古又星回班的路上,經過7班時,柳菲截住了張儉。
古又星不懷好意的對張儉笑了笑說道
“我先回去了”
古又星臨走前看了一眼張儉,沒人比他更了解這個性格陰冷少言的大男孩了。
自高中以來,張儉就每日和古又星廝混在一起。古又星感情外露,喜交朋友,張儉則是落落穆穆,沉默寡言。兩人雖性格不同,工作后見面也不多,但感情卻一直很好。
古又星也很清楚張儉的感情生活。
張儉一向對旁人是淡然處之,從不關注任何與自己無關的人和事。所以當張儉一天去八次廁所的時候,古又星自然明白,是因為那個坐在窗邊眼睛很大睫毛很長的女生。
那個女生就是柳菲,和苗琳琳一樣屬校級美女。但比起苗琳琳的艷驚四座,柳菲平添一份柔美。和苗琳琳在一起,人們常常會覺得自卑,但柳菲不同,一樣是漂亮,但柳菲會讓人覺得很舒服。苗琳琳異性緣爆表但同性緣卻幾乎沒有,但柳菲卻很招女生的喜歡。
柳菲上學時座位常常是在窗邊的,課間看書時,頭髮會遮住她精緻臉,露出她高挺小巧的鼻樑,細長的手指會在也邊角撥動,偶爾陽光灑進,滴在她暗紅色的頭髮上時,她那紅髮經過陽光的調和分外耀眼。這一切在張儉的眼中好似一幅畫,這樣的畫會讓人覺得幸福不過歲月靜好。
此刻張儉和柳菲站在7班的門口,正對着8班正門徐妃的位置,徐妃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發現自己十年後也同十年前一樣,只能這麼坐着看着他們。
但此時的徐妃只是低頭看一本昨天剛買的懸疑小說,徐妃的頭髮也長過了肩膀,漆黑的髮絲也有陽光灑在上面,臉頰倒是沒被頭髮遮住,因為徐妃將它們卡在了耳後,並不精緻的臉卻一樣有着高挺的鼻樑,也沒有大眼睛長睫毛的她,也不會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只是張儉你可以抬頭望一望這個無意間與你心上人相似的女子,在她並不幸運的人生中,你並不湊巧成為她青春中最幸運的回憶。
“張儉,好久不見”柳菲用這爛俗的開頭作為她和張儉談話的開始
“時候不早,要上課了”張儉用這現實的結尾作為他和柳菲談話的結束
回到班時,張儉打開古又星喝過的水飲了幾口,徐妃立即從小說驚悚的環境中抽離,看着身邊的男子喝着她買的水。
徐妃記得自己曾經最幸福的事就是張儉喝着自己買的水,吃着自己買的麵包。
很多年後,徐妃在街頭看着那些張儉曾經愛吃的廉價的食品時,會突然心酸難過,即使她的感情從來都是悲劇收場,即使張儉從來沒給過她任何希望,但她仍然或者說是永遠記得自己那個時候真的很快樂很開心,做夢都會笑醒。在這之後徐妃再也沒有試過那麼開心。徐妃時常會夢到張儉,夢醒後會落寞很久,徐妃知道對張儉早已情淡,但她真的想回到以前。
如今的徐妃,有一份體面地工作,有幾個肝膽相照的朋友,還有一個雖然已經分開但是曾經對她很好的戀人,可無論徐妃擁有多少奢飾品,游過多少海角天涯,去過多少豪門夜宴,她都沒有曾經張儉在時的開心快樂了。
現在,張儉將水瓶放下,扭頭和他講話,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她多怕自己夢醒之後發現一切都是假的,她又必須整裝待發等着生活給她設下的種種難關。
“徐妃,要逃課嗎”
徐妃回過神來,看着張儉
“敢不敢”張儉身子湊過來,聲音低沉的對徐妃說
“敢”
上課鈴響的時候,早已經塵封的階梯教室的大門被張儉打開了。
“你說的是這嗎”張儉有點疑惑的看着徐妃
“嗯。如果沒差錯的話”
徐妃帶着張儉上了階梯教室的二樓,在二樓盡頭的窗戶邊,徐妃摸了摸掛在窗戶上的鎖,鎖上的灰塵被徐妃蹭掉后,徐妃並沒有看到“xf”字樣的划痕
“果然被換掉了”
徐妃遺憾且無奈的對張儉說:
“之前我發現這邊的窗戶翻出去就是階梯教室的1樓樓頂,我為了掩人耳目故意拿了我自己的一把壞鎖,那個鎖只要一拉就會開。”
張儉聽徐妃說著,自己伸手拉了一下鎖,鎖開了。
“原來不止我一人發現這個秘密啊”徐妃驚奇的說道,隨後就和張儉跳到了窗外的屋頂上
此時房頂刮過一陣風,徐妃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造型就和梅超風似得,頭髮被吹得哪裏都是,裙子也飄飄欲起。張儉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了徐妃。
“啊,在這的感覺真好”徐妃接過外套正準備穿
“你不怕被發現嗎”張儉邊說邊攔過要穿衣服的徐妃,然後把外套系在了徐妃的裙子上。
在張儉做這些的時候,徐妃的內心可以稱得上是波瀾壯闊了,本身張儉遞外套給自己的時候徐妃就很是驚訝,但徐妃強裝淡定,但此時張儉的舉動徐妃真的沒辦法佯裝了。
不是說徐妃沒有被男人這麼親密的照顧過,應該是說那個人是張儉。是張儉這麼對自己的。徐妃現在多想穿越到十年前,對那個對着張儉座位犯花痴的徐妃說現在的情形,那個她一定嫉妒的發狂,也一定會十分嚮往。
“怎麼不說話,怕了?”張儉又說了句話打斷了徐妃的想法。
“當然不怕,況且咱們肯定沒事”徐妃鎮定的說道:
“你看啊,根據前兩節的經驗,教課的老師都是新老師,就算是以前的張老師來,也不會記得咱們兩個無名小卒。而且前兩節的老師講課都沒有看座位表,看到我們的座子估計會以為那裏沒人,所以我們被發現的幾率很小”
說完這段話,徐妃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分析能力,真的太強了。
“看懸疑小說鍛煉的分析能力嗎”張儉笑着說道
他看到了,他看到自己在看書了嗎。
“你怎麼知道的”徐妃帶有一絲小小的期待問道。
“眼睛看得到啊”張儉說著拉過徐妃坐到了房頂的檯子上,指着前面牆上的梯子問道
“那上面是哪”
“二樓房頂唄,不過在那目標太大,會被人看到的,這裏有可以擋着我們的地方,很安全”
“你來這裏都幹嘛,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逃課的”
“就是有時候不想午休的時候來這邊”
徐妃很高興張儉記得自己以前不逃課。的確,大學時期幾乎天天逃課的徐妃在高中的時候沒有逃過課,原因很簡單。每天看張儉都看不夠,怎麼會逃課錯過她可以看他的機會呢。
“其實我一直都很想讓你知道這個地方”徐妃看着前面牆壁的梯子自言自語的說道。
不過在徐妃說完后就後悔了,這句話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說出的。這麼的說,不好像是自己對張儉遲來的表白么。
“為什麼”
“因為你和古又星常常逃課啊,這不是個可以避開老師的好地方么”
說完后,徐妃自己又自戀了一番,真的是個好借口。
“我是問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張儉說完后,徐妃覺得他好陰險,故意沒有問清楚,然後可以看似無意的得到兩個答案。不過馬上徐妃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那個問題的確會是張儉的風格。張儉不會關心她為什麼想告訴他,他只會關心為什麼沒有讓他知道。
“沒機會吧,也不知怎麼說”
徐妃淡淡的說道。是的,她一直想把自己發現的秘密與張儉分享,更想不顧一切的告訴張儉自己心底的秘密,但沒有機會,也不知道怎麼說。
“那我現在知道了”張儉笑了笑。
現在張儉和徐妃在階梯教室的屋頂,兩個坐在一起,在徐妃的秘密花園裏。雖然遲了十年,但無所謂了,開心就好啊。
下課鈴響的很及時。
徐妃和張儉跳出窗口,兩個人蹲在窗戶底下,好不讓隔壁樓路過的人看到他們。
“回去嗎”徐妃小聲的問道
“你怕被抓嗎”
“不怕”
徐妃一直羨慕那些在愛情中無比堅定的女子,但徐妃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有多麼的堅定。
“回去吧,下節課是老孟的課”
徐妃和張儉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前排的鄧詩語、黎裕之、喬南,斜前方的杜耀陽、羅嬌,和鄰座的王心遠都圍了過來。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黎裕之壞壞的對徐妃笑了笑
“是啊是啊,怎麼回事啊”羅嬌同樣壞笑着
“你們去哪了,該不會你們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關係沒講吧”喬南一臉驚奇的拉着徐妃問
正當徐妃準備開口時,張茜和劉曼音擠了過來。
劉曼音激動地拉着徐妃說
“是嗎,是真的嗎”
徐妃一臉驚愕,根本不知道劉曼音在說什麼,這時張茜低頭在徐妃耳邊說道:
“你們在一起了嗎,你等到他了嗎”
“上課了”
這時一直低頭不語的張儉開口說話,大家都不懷好意的看了看徐妃和張儉,然後嬉笑着回到了座位上。一群人中,劉曼音最激動,拉着張茜幾乎是喊着說:
“我真替她高興”
劉曼音一旁的張茜望了望徐妃,然後給徐妃了一個微笑。
劉曼音的表情讓坐在張儉旁的徐妃尷尬不已,但這時王心遠的問題幾乎是要讓徐妃衝上雲霄了。
“我昨天問你,你說你結婚有孩子了,該不會是張儉吧”
喝着水的徐妃聽着王心遠這麼問差點沒把水給噴出來。她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說
“我是開玩笑的,也當你是開玩笑的”
張儉坐在一旁,看着徐妃一臉尷尬,心裏想着如果徐妃知道他剛剛聽到了張茜對她的私語,或許她會更尷尬吧。
以前張儉覺得徐妃低着頭略帶尷尬的模樣甚是可愛,讓人忍不住的想調侃她幾句。畢業后也漸漸忘記了這個膽小愛笑的女生,但同學相會後卻跟她沒有任何的陌生感和距離感,依舊是忍不住想和他講話,看她低頭不知道該講什麼的樣子。現在看着身邊的徐妃,想着剛剛張茜的話,張儉或多或少的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
上課鈴響的時候,張茜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排的劉曼音,等老孟拿了把尺子在黑板上畫直角三角形的時候,劉曼音扭頭給張茜了一張紙條
---你說他倆是真的嗎,劉
張茜拿起筆開始寫
---有點像,但我覺得不是
於是整節課下來,大概有四五張紙條都是張茜和劉曼音的筆記。
在整個班裏,只有劉曼音和張茜知曉徐妃的心事。
那時候張茜和徐妃還很要好,每天都在一起,也會分享彼此的心思和秘密。徐妃喜歡張儉,張茜喜歡古又星,兩個好姐妹同時喜歡這兩個好兄弟,張茜和徐妃還很純情的偷偷給他們起外號。張儉因為黑黑的就叫“朱古力”,古又星總像個公子哥所以叫“奶油派”。現在想想,真是純情惡俗的外號。
至於劉曼音,則總是像個姐姐似得照顧徐妃,一次深夜,兩個人擠在劉曼音的被窩裏,劉曼音告訴徐妃自己喜歡上隔壁十班的籃球校隊選手,而徐妃就告訴自己喜歡上了本班最後一排坐窗邊的張儉。再一次下午兩人一起出宿舍上課時,張儉恰巧從背後經過,兩個人看着張儉的背影。徐妃到現在都很清楚,張儉那天穿了一件深紫色的襯衫,袖子挽到手腕以上,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的荷爾蒙。那時劉曼音笑着對徐飛說
“他可真帥氣”
徐妃永遠記得自己當時有多麼的驕傲,即使張儉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