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真話的苦惱

站在警局大門前的台階上，李特活動了一下被手銬勒紅的手腕，腦中浮現出的卻是剛才卡特和湯姆在聽說他被律師保釋之後憤怒卻又不能發作的表情。

兩人一致認為自己被李特給耍了，但李特真的很無辜，因為他搜遍了腦中的記憶，都沒有找到任何和這位強尼－柯克蘭律師有關的信息，換句話說，這具身體的前身根本就不認識對方。

走在前面的強尼－柯克蘭轉過身來，看着李特。

“在離開這裏之前，你不準備問我些什麼嗎？”

“也許，我應該說謝謝！”李特遲疑了一下，抬起頭：“但是我可能付不起你律師費，至少現在不行。”

“你很幽默！”

強尼－柯克蘭強忍住笑意，伸手拍了拍李特的肩膀，很明顯，面前這個年輕人並不清楚自己在律師這一行中的名氣和地位，要不然他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傻話。

不要說李特現在是一個連房租都快要付不起的窮光蛋，就是他現在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機遇，他這一輩子估計都請不起像強尼－柯克蘭這個級別的律師。

想到這裏，強尼－柯克蘭又忍不住往李特臉上多看了兩眼，因為馬上就有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擺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如果他能夠抓住，也許未來他真的可能成為自己的客戶。

“走吧，不要讓奧維茨先生久等。”

強尼－柯克蘭拉開車門，自己坐了進去，然後朝李特做了一個上車的手勢。

李特坐上車，臉上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強尼－柯克蘭手握着方向盤，轉過頭說：“我以為你會先問我們要去哪兒。”

李特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實際上他剛才確實想問這個問題，沒有問的原因是他突然發覺自己除了跟着強尼－柯克蘭走之外，好像再沒有其他的去處。

他被自己的房東控告故意傷害，公寓那邊暫時是回不去了，而且無論是現在的李特，還是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對那個破爛的住所都沒有任何的留戀。

“是奧維茨先生讓你來保釋我的？”

汽車行駛在一條筆直的公路上，強尼－柯克蘭手握方向盤，目視着前方。

“你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反應真的算不上靈敏，”他轉過頭來，“當然，我這麼說並無惡意。”

“米高－奧維茨？”李特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一腳猛烈的剎車。

因為沒有系安全帶，李特的腦袋差點就和前擋風玻璃來了一次親密的接觸，他還沒來得及問這是怎麼回事，強尼－柯克蘭不容置疑的話語就已經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聽着，李特，你只是奧維茨先生的前助理，在你大學還沒有畢業的時候，是奧維茨先生為你提供了這樣一次寶貴的實習機會，所以我認為你心中至少是應該存有感激的……好吧，如果你覺得這些都已經是過去式，我就和你說說現在，奧維茨先生離開了caa，而你也不再是他的助理，但奧維茨先生還是在得知你被抓進警局的第一時間就讓我趕過來處理這件事，而你不僅沒有對奧維茨先生心懷感激，甚至還直呼其名，老實說，你剛才的表現真的讓我很失望！”

李特嘴巴長得大大的，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前身和米高－奧維茨還有這麼深的淵源，而他剛才那麼問，只不過是為了確認強尼－柯克蘭口中的奧維茨先生，是否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前caa掌門人。

現在事情是確認了，但卻在強尼－柯克蘭心裏留下了一個不懂感恩的壞印象，李特心裏真的是說不出的鬱悶。

強尼－柯克蘭沒準備給李特解釋的機會，直接發動汽車，後面這段路上他一直專心開車，根本都懶得再和李特說話。

李特本來是想挽回一下的，但看強尼－柯克蘭擺出這樣一幅臭臉，當然不會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索性就閉上眼睛，爭取在和那位荷里活傳奇人物見面前，更多的消化這具身體裏留下的記憶，免得到時候再鬧出什麼誤會。

這一回憶不要緊，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和米高－奧維茨的關係之“深”，還真有些出乎李特的預料。

在大學期間就獲得在荷里活著名經紀公司caa實習的機會，工作沒多久就因為表現出色被提拔為總裁助理，雖然在caa扁平化的公司管理模式中，李特前身這個助理的主要工作其實就是在辦公室里打打雜，但他服務的對象是米高－奧維茨。

這樣的經歷讓李特想起了一句話——你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

關於奧維茨，有一個小插曲在李特前身的記憶中特別的清晰，那是1994年4月，奧維茨緩步從迪士尼前總裁弗蘭克－威爾斯的葬禮上走出來，環顧着周圍5000多位出席葬禮的人，對身旁妻子說了一句：“如果我明天死去，將會有2.5萬人參加我的葬禮。”看着妻子大惑不解的表情，奧維茨接著說，“因為每個人都想確認我是否真的死去。”

這番話被當時跟在奧維茨的身後的李特前身聽到，心中無比震撼，而他曾經不止一次聽奧維茨提起過來自他父親的一句忠告：人們會恨你，因為你總是成功。

奧維茨用他20年執掌caa的經歷，很好的證明了這句話。

1975年，奧維茨和四位夥伴一起創立caa時，他們只能租用朋友一間辦公室，想辦法用200美元添置全部辦公設備，在此後的兩年時間裏，他們都沒有從公司領過工資，連100美元他們甚至都要精算一下如何支配，而對於頂級明星，他們只能幻想一下。

20年後的現在，caa搬進豪華的世紀城，並擁有這座12層未來派大樓的8層，公司上下有超過300多名經紀人與員工，年利潤接近2億美元，旗下擁有荷里活近一半演藝人員，近2/3的頂級明星，還有頂級導演、製片人、劇作家，以及歌星、樂隊。

奧維茨帶領caa創造了一個傳奇，用20年的時間將caa從荷里活無名小卒變成能在整個演藝界呼風喚雨，甚至“一手遮天”的老大。

而在成就caa的同時，奧維茨本人也成為了荷里活惟一的，至今無人能超越的超級明星經紀人，曾連續三年當選“荷里活最具影響力的人”，無論是迪士尼主席艾思納、新聞集團的ceo兼主席默多克、維亞康姆的雷石東，還是超級製片人約翰威爾斯、大腕導演史匹堡，都未能打破奧維茨的記錄。

作為一個剛剛步入社會的大學實習生，李特的前身和很多caa員工一樣成為了奧維茨的忠實崇拜者，而且因為跟在奧維茨身邊工作的緣故，耳聞目染，他比別人都更死心塌地。

本來，有着在奧維茨身邊工作的經歷，大學畢業之後即便不加入caa，也可以在荷里活其他任何一家經紀公司輕鬆找到工作，但也許是因為受奧維茨的影響太深，李特的前身在奧維茨離開caa之後，也開始嘗試轉行做其他的工作，結果當然是四處碰壁，最後落魄到快要連房租都付不起的地步。

在李特看來，前身的做法完全就是死腦筋的表現，但不得不說，正因為這種可愛的固執，他才能夠以一個小人物的身份而得到奧維茨的足夠重視，甚至在聽說他出事之後，第一時間就讓自己的私人律師趕過來幫他解決麻煩。

“奧維茨先生準備什麼時候離開迪士尼？”

又是一次猛烈的急剎，不同的是強尼－柯克蘭這次直接把車停在了路中間。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李特這次提前就系好了安全帶，腦袋撞玻璃的事情自然也沒有再發生。

後車尖銳的喇叭聲，迫使強尼－柯克蘭再次發動汽車，不過他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這件事，汽車很快拐彎上了一條車流較少的公路，跟着強尼－柯克蘭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從哪裏聽到的這個消息？”

李特聳聳肩，“我猜的。”

強尼－柯克蘭一陣無語。

奧維茨即將離開迪士尼的消息目前只有少部分人知道，連媒體都沒有聽到任何的風聲，除了靠猜之外，強尼－柯克蘭實在想不出更合適的理由來解釋李特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理由！”

李特心裏忍不住沖強尼－柯克蘭豎起了中指，尼瑪都說是猜的了，還要屁的理由？難道我還得告訴你，我他媽是從二十年後穿越過來的？

心裏罵歸罵，李特卻不能現在就得罪強尼－柯克蘭，畢竟這傢伙剛剛把自己從警局裏撈出來，嚴格來說李特還欠着他一個人情。

“奧維茨先生當初決定離開caa的時候我就說過，這是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當時我這麼說沒有人肯相信，現在你們相信了吧？”

李特的前身唯一一次當面頂撞奧維茨，就是反對奧維茨離開caa，現在有放馬後炮的機會，李特當然不會放過。

“當時勸奧維茨先生留下的人很多，這根本算不了什麼。”強尼－柯克蘭撇撇嘴，不過他這話多少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奧維茨先生的能力一直是我十分推崇的，但迪士尼畢竟不是caa，那裏不是奧維茨先生的天下，在迪士尼奧維茨先生沒有任何的根基，那些昔日在談判中被奧維茨先生壓倒的各部門主管肯定不願意接受這個空降的‘皇帝’，而迪士尼主席，那位素有‘獅子王’之稱的艾斯納先生也早就習慣了事必躬親，他絕對不會容忍自己手底下出現一個不聽話的總裁，但很遺憾的是奧維茨先生正是這樣的人，說實話他們兩個居然能和平共處一年多的時間，這一點已經大大出乎我的預料。”

強尼－柯克蘭沉默了，作為奧維茨的私人律師，他當然清楚奧維茨離開迪士尼的真相，基本上都被李特說中了。

當初奧維茨決定離開caa擔任迪士尼總裁，正是出於艾斯納的盛情邀請，而現在逼走他離開的人也是艾斯納，不得不說這是一件非常諷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