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分開(結局不)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只要王爺放了她,青零保證,王爺想要的五百萬兩,三天之內,定會盡數送到王爺的手上。”
“沐公子快人快語,好,本王便答應你,不會要她的性命。”
沐青零眉骨一沉,臉色已是一片陰冷,“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想出爾反爾不成?”
複寫竹不以為然地一笑,“沐公子以為我讓你們兩個人一起來,為的是什麼?”他對着沐青零的臉色還算和緩,但當那目光落在姬行雅的身上時,陡然變得冰冷陰狠,就連語氣,彷彿都要將他生生咬碎似的,“雅王爺,都說你驚采絕艷,聰慧無雙,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姬行雅幽然地望着他,眸光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你是想我一死?”
他此話一出,陶樂詞和沐青零皆是一震,不約而同地望向他。
姬行雅卻只是瞭然地望着複寫竹,只有他才知道,這個人對他的恨有多深,不論是他在明月苦心經營的一切,還是前些日子的對戰,甚至是,他如今劫走的詞兒,都是他恨他的理由。這個人雖然面無表情,鮮少會露出內心的情緒,然而他眼中的那些憤恨、不甘、嫉妒卻瞞不了他,是的,這個人恨他至深,已到欲將他置於死地的地步。
複寫竹抬起眼,幽冷的眸子帶着比冬雪還要冰涼的寒意,直望入他的眼底,“如果我真的要你的命來換她呢?”
姬行雅淡淡道,“無妨,只要你能夠信守諾言。”
複寫竹哼笑,“世人只怕想不到,傾世風流的桃花王爺,竟也是個痴情人,好,今日本王就成全你的一片痴心!”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拋向他。
他收了劍,轉而用手制住陶樂詞,“如何,只要你喝下這個,我便將她還給你。”
姬行雅盯着他看了許久,又轉頭深深地看了陶樂詞一眼,見她死死地咬着唇瓣,拚命搖頭,眼中依稀有淚,他心中一痛,笑着安撫道,“別擔心,我會沒事的。”
轉頭,幽冷地盯着複寫竹。
“君無戲言?”
“君無戲言。”
得到他的保證,姬行雅轉頭望向沐青零,“到時,你帶着詞兒先走。”
沐青零深深地看着他,“那個瓶子裏,你知道是什麼?”
“何必知道裏面裝了什麼,只要知道,她能夠回來就夠了。”
“其實,”沐青零猶豫良久,終於開口道,“若我們兩人合力,未必不能……”
姬行雅擺擺手,打斷他的話,“可是我們都不能夠保證可以全身而退,我已答應過娘子,以後絕對不會再讓她置身於危險中,以前的事我已是悔之不及,所以如今,就算是有一絲一毫能夠傷害到她的可能,我都不會再去冒險。”
沐青零神色有幾分動容,他望着姬行雅,終於點了點頭,“好,傾盡所有,我也一定會護她周全。”
姬行雅最後望了陶樂詞一眼,此刻她的臉上已是淚眼婆娑,櫻紅的唇瓣因為用力,竟咬出了血痕,他又是心疼又是憐惜,啞聲道,“娘子,如今你這個模樣,證實了你心中還是有為夫的,知道這點,為夫便心滿意足了。乖,別哭了,為夫不會有事的,為夫如此愛你,又怎會捨得丟下你一個人呢?”
說完,他猛地轉頭,不敢再看一眼那張傷心欲絕的小臉,打開小瓷瓶的蓋子,一股清冽的香氣撲面而來,他勾了勾唇,“奇了,不知是什麼毒藥,竟也有如此清冽醉人的香氣?”說罷一仰頭,將那瓷瓶里的液體一口喝下。
複寫竹一直在冷眼看着他的一舉一動。
無數的人,在面對生死的時候,幾乎都不能從容以對。更何況是像他這般風華絕代的人物了。原以為他總會諸多理由,推遲搪塞的,想不到他竟如此乾脆,一口便將那毒藥喝下,雖然他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親眼看到他飲下那毒藥,過多的狂喜還是幾乎淹沒了他。
這個男人,他多次試探,一生忌憚,如今,終於從他的生命里徹底消失了。從此,他的宏圖裏,再也不會有人來阻攔,再也不會有人在他將至高峰時,再瞬間將他推下!
而這個女人……他的視線緩緩落在陶樂詞的身上,眸光漸漸冷下,只要他日登上高位,天下間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區區一個陶樂詞,又算得了什麼?
放了她吧,不過是個無顏之女。
放了她,沐家的財力便是他起勢的有力支撐。
於是他揚手,飛快地在她身上點了幾下,解開她的穴道,幾乎是立刻的,她一得到自由,便拔足往姬行雅的方向狂奔而去,至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他心中忽地一痛,彷彿被人用利刃硬生生地刺了進來,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捂住那心口,捂住那如刀絞的痛楚,只是當他的手真的觸及心口時,卻在那裏摸到了一把利刃。
他楞了楞,低下頭,眸光漸漸地睜大,原來不是他的錯覺,他的心口,真的是插了一把劍,劍尖穿透他的心口,看樣子,是有人在他背後下的手。
只是他一直謹慎,若然身後有人偷襲,他豈有不知之理?除非,那人的武功修為遠遠在他之上。
哇地一口血吐出,他艱難地轉過頭,在看清來人的面目時,瞳孔猛地睜大,“竟然是……你?”
來人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彷彿死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一隻螻蟻。倒是他身邊的一個絕色女子,恨恨地踢了他幾腳,罵道,“活得不耐煩了!也不打聽打聽她是誰的妹妹,打主意竟敢打到她的頭上來?”一邊還余怒未消地補上幾腳,直到身旁的男子拉了她一下,示意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她這才停了下來,抬頭望了一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們,終究還是來遲了么?”
陶樂詞不顧一切奔過來的時候,姬行雅已經倒在了地上。
他微微側頭,看着那抹越來越近的身影,嘴唇張了張,溢出絲絲血跡,也溢出淡淡的釋然的笑容,“還好……你……沒有……事……”
淚,洶湧而出,陶樂詞跪在地上,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氣若遊絲的模樣,滿心的委屈與痛終於忍不住爆發,“他都說不會要我的性命了,你為什麼還要喝下那毒藥?姬行雅,你這個大傻瓜……”說到最後,她伏倒在他胸前,聲音哽咽,“為什麼?為什麼不顧我的感受,為什麼這麼輕易地選擇了死……”
“對……不起……”他溫柔地撫着她的秀髮,艱難地解釋,“可是……我說過……不會……再讓別人……傷害你……”
“是么?”陶樂詞抬起頭,朦朧淚眼看着他,凄苦一笑,“你口口聲聲說不會讓別人傷害我,可是你知道么,傷我最深的人,由始至終,只有你而已!以前的那些,過去也就算了,可是就連這最後,你也選擇了這麼一種方式傷害我,姬行雅,你當真如此恨我,恨不得我終生痛苦?”她越說越氣,越說越委屈,只恨不得將滿心的苦楚傾吐出來,為什麼這個人總是如此擅做主張?擅自地開始,擅自地結束,擅自地糾纏,最後竟然擅自地選擇這樣一條路,他既然知道她心中有他,難道就不知道他這樣做只會讓她更痛苦?
他苦笑,“原來……到最後……我還是……做錯了,可是……”修長的手顫抖着撫上她的臉,溫柔地,顫抖地,替她拭去淚水,“原諒我……好么……我知道……過去的事……你一直沒有……忘記……是我傷透了……你的心……所以……你已經……下定決心……離開我了……對不對?”說到這裏他忽然反握她的手,那麼用力,將她握得生疼也不肯放手,只是快速而堅決地說道,“可就算如此,我也絕不允許你離開!你,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從我手中搶走你!”最後這句話,顯然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他話一說完,便吐出一口血,頭一歪,再無反應。
陶樂詞身子一顫,久久地怔住。
沐青零一直在旁邊看着,見此情景,連忙伸手在他鼻翼下探了探,已無聲息,他眸光一黯,抬頭望着陶樂詞,欲言又止,“樂詞……”
她抬頭望了他一眼,那眼中的悲傷絕望看得他心中大驚,正要安慰,她擺擺手打斷他,神情恍惚,只輕輕地呢喃道,“青零,讓我陪他一會兒可好?”
也不待他回答,她便緩緩地低頭,緩緩地伸手,緩緩地撫上他俊美如神祗的臉,而後,她勾了勾唇,彷彿失了魂魄般恍惚地一笑,“夫君,到了最後,你還是要這樣霸道么?也罷,樂詞原諒你便是,往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就讓我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吧。”說完,她“哇”地吐出一口鮮血,暈倒在姬行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