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32第 32 章

看張苒如今這副不可置信、只等着她給出合理解釋的樣子,就知道張苒是信她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可越是面對這樣的張苒,許唯星就越是無從下口解釋。

卓然和尤佳這婚遲早要離,可確實是她的出現加速了這個進程,如果她沒有出現,這樁婚姻再拖個三年五載,到了可以協議離婚的年限,到時候卓然大可以拿着既得利益全身而退;可如今,卓然單方面申請離婚,將面臨高額的贍養費,尤佳當然不肯收這筆錢,這筆錢自然就會流入尤佳父親成立的基金會……

婚姻、金錢、感情……她、卓然和尤佳三人被這幾個字眼拴成了同一條線上的螞蚱,以至於許唯星如今面對張苒的質問,只能是百口莫辯。

許唯星左思右想,整件事的原委一時半會兒根本說不清楚,“這消息是怎麼流出來的?”——這才是她現在最該關心的問題,堵住這個消息的源頭,再依序處理如今這攤爛攤子。

張苒聽她這麼問,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現在整個公司都在傳這件事……”

比較靠譜的版本是有人寫匿名信投訴到總部,說赫勒的中國高管陷入離婚醜聞,看匿名信的立場,應該是女方或女方的親戚所為。此事還牽扯到了赫勒的最大內飾供應商之一YORI公司,總部自然第一時間交代中國分公司處理此事,CEO得知消息后,本想把這件事先壓一壓,招許唯星和卓然這兩位當事人回來問話后再做處理。就這樣,公司讓許唯星的助理代為聯繫許唯星,本來這一切都可以悄悄解決,卻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許唯星的助理還沒聯繫上許唯星,這個消息已不脛而走,鬧得公司里緋聞滿天飛,人云亦云。

自此,卓然的身家也被扒了個一乾二淨——赫勒集團的供應商之一、YORI公司現任董事長的女婿。卓然的形象瞬間從能力卓越的青年才俊跌成了吃軟飯的小白臉,人就是這麼現實,誰還會記得卓然任職赫勒后做出了多少成績?有錢人女婿的身份已掩蓋了一切……

張苒也對公司那幫愛嚼舌根的失望至極,“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和卓總監有一腿?你上次去我家接你家貓的時候,明明帶了你男朋友來,那個周……什麼的……”

張苒還在努力回想周子廷的名字,許唯星之前那個問題還沒解釋清楚、如今又得解釋自己和周子廷的關係不是她想的那樣,一時之間都嫌嘴巴不夠利索了:“我和周子廷只是朋……”

許唯星剛說到這裏就被手機鈴聲打斷了。是她的手機在響,瞅一眼來電顯示,許唯星的心便是一沉。

是總裁辦的座機。

接起來,手機那頭果然是首席秘書的聲音:“許經理,聽說你提前銷假回公司了?”

“是的。今早剛回。”

張苒一聽許唯星是這麼嚴肅的口吻,就知道事態不妙,不由得暗自發憷了一下,緊接着又聽許唯星對手機那頭說:“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見許唯星掛了電話,張苒連忙問:“上頭找你問話?”

許唯百感交集地點點頭:“讓我立刻去一趟蘇副總的辦公室。”

蘇副總分管公司的人事行政,張苒一聽就聽出了不妙,看着許唯星,擔憂同情卻無能為力。許唯星倒是想開了,寬慰她似的聳了聳肩:“我走了。”

是啊,除了硬着頭皮上殺場,還有什麼別的法子么?許唯星片刻之後已站在了蘇副總的辦公室外,再尋常不過的紅木大門已經看得許唯星隱隱有些心跳加速,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敲門進去。

除了蘇副總,人事總監也在,這可不是什麼好徵兆,果然許唯星一在沙發上入座,蘇副總就特別嚴肅地開了口:“許經理,這次找你來是什麼原因,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

許唯星點點頭。

蘇副總遞了個眼色給人事總監,親自落刀殺伐決斷的人便換成了人事總監:“員工的私人感情生活我們一向是不過問的,但許經理,恕我直言,這次的情況有些特殊,卓總監的太太身份擺在那兒,你和卓總監的事很可能會影響到公司利益,而你和卓總監又是上下屬關係,為了避免影響你們工作,我們內部商量了一下,決定暫時給你放個大假——總裁的意思大致也是這樣,先給你放假,等最後的處理辦法出爐,再通知你。”

說了這麼多,意思無非是讓她無限期放假。許唯星如今只能自我安慰,沒不分青紅皂白地直接開除她就不錯了,畢竟公司里一向有不成文的規定,禁止員工之間是談戀愛……

許唯星站了起來,在公司的決定面前,她做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許唯星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走得有尊嚴一點:“我接受公司的安排,但是有一點我必須澄清,我沒有插足卓總監和他妻子的婚姻,希望公司能儘快給出一個讓我信服的解決方案。”

人事總監朝她客氣但虛飄地笑笑,顯然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許唯星下午的班不用上了,直接離開公司。縱觀她的整個職業生涯,其實她這一路都走得十分順風順水,之前任是她怎麼想,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像現在這樣被人這樣變相地“趕”出公司。

與她擦肩而過的同事臉上的表情有何深意,許唯星已經無力去分辨了,她一路走着不敢停,直到躲進了自己的車裏。

正是下午上班時間,地下停車場除了她、差不多可以說是空無一人,許唯星腦子一團漿糊,都轉不過來了,趴在方向盤上好一會兒,思緒萬千,這時候真的想找個人訴訴苦,可是能找誰?通訊錄翻了一整遍,她能傾訴的對象,似乎……只有卓然了。

但轉念一想,何苦讓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病號被這件事滋擾?

30歲的人了,出了什麼事都得自己扛着才是。

許唯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打起精神發動車子,灰頭土臉地回了家。

一路上她的手機又是微信又是電話、不停地響,許唯星一個都沒查看,落得清靜,但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許唯星最終回到自己家的地下車庫時,手機的鎖屏已全被未讀消息佔據,她拿起手機的工夫,又有兩則微信進來,許唯星感覺自己的頭都要隨着這參差作響的提示音炸開了。

點開來一看,最新的一則微信來自張苒,問她從副總辦公室出來了沒有。

張苒估計以為副總會找她促膝長談、聽完了整個事件的原委再做決定,實則……副總哪有心思去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只不過是招她過去宣佈一個結果而已,她現在都已經到家了。

許唯星剛準備回消息給張苒,就又有一條微信進來。是之前和她一起帶素質拓展訓練的周協理髮來的。

許唯星都忘了自己加過這個人……似乎是在素質拓展中心的篝火晚會上,教員和學員們全有人都酒酣耳熱,不少人在那時都互加了微信。

周協理髮來的微信初讀也有些莫名其妙:“許經理,趕緊把那個群退了吧。”

和不記得加過周協理這麼個人一樣,許唯星夜幾乎忘了自己有加過什麼群,進入被她屏蔽了的群消息,才想起確實有這麼一個群——她也是在那次篝火晚會上被人拉進群里的,但篝火晚會隔天,所有人都酒醒、統統橋歸橋、路歸路之後,她順手就把群屏蔽了,之後也習慣性地從沒在群里說過話,估計群里的人都忘了,她也在其中。

而許唯星剛準備點開群消息,周協理又發來一條:“許經理,那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小屁孩,你別跟他們一般計較……”

如今看着自己和卓然的名字頻繁出現在他們的版聊中,是何滋味,許唯星只能獨自慢慢品味。

“完全沒想到卓總監竟然已經結婚了,還以為他是黃金單身漢呢。”

“對啊,年紀這麼輕就結婚了,哎……真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的,不隱瞞自己婚史,怎麼騙你們年輕妹子?看,許經理都被騙了吧?”

“好笑哦,不能因為她是你女神就這麼偏袒她吧?說不定她早知道人家有老婆,但照樣往上撲呢?”

“你這叫為渣男洗白知不知道?無論是不是女的主動往上撲,罪魁禍首還是那管不住褲腰帶的男人。”

“別一口一個渣男行不行?我們卓總監是渣,那你們許經理就是婊。平時還裝作一本正經的……切!”

許唯星給了自己三秒時間,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可最終還是忍無可忍,猛地把手機摔到副駕駛座上。這幫小兔崽子們,把她議論得這麼不堪,虧她在素質拓展訓練那會兒對他們還那麼好……

這邊廂,許唯星氣得七竅生煙,那邊廂,微信群里的版聊還在繼續,直到突然間頁面上跳出“Viola許已退出群聊”的字眼,群里這才陷入短暫的沉默。

有人終於意識到不妙,弱弱問:“Viola許……是誰?

“……”

“……”

所有人驚出一身冷汗,自此,群里徹底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許唯星退出群后,就再沒碰過手機,逃避或許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但卻是她如今能想到的唯一的解決方法。

可是偏偏有人還要來打攪——屏幕暗了又亮,這次顯示的是卓然的來電。

許唯星就這麼把自己困在只開了電視的客廳里、在電視屏幕的那一片明明暗暗的投影之中,手機一直響。

接通了又能說些什麼呢?還不如不接。可就當對方要掛斷時,許唯星不知自己哪根筋打錯了,一時沒忍住,就這麼劈手拿過手機接聽。

手機兩端的彼此,長足的沉默。

“我之前打你電話你關機,是在飛機上?”

他問得不痛不癢。許唯星便也以沉默作為回答。

“怎麼一聲不吭就回國了?”

他又問,問得那麼輕巧,彷彿國內發生的這一切變故都與他無關。

許唯星現在只想冷笑,現在不回國,難不成要等國內所有人都坐實了她是“小三”之後再回國?——就是這麼一念之差,傾訴的對象就變成了遷怒的對象,埋怨的火舌把許唯星死死捲住,如今她的腦子裏只剩下一句話在魔怔一般地反反反覆復:如果他不是這麼拼了命地想成功,如果他沒有選擇和尤佳結婚這條通往成功的捷徑,如果他回國后不來招惹她,如果……她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最終一切煩思塵埃落定,許唯星的聲音里也只剩下冷淡:“別再打來,我煩透你了。”

說完,掛斷,關機,一氣呵成,許唯星沒給自己半點猶豫的時間。

似乎所有的人都會這樣,對陌生人客客氣氣,對越親近的人就越是要發脾氣,許唯星笑自己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一點長進都沒有;卻做不到回撥過去,找他哭,找他鬧,把自己心裏的委屈全部傾訴出來,以換他一句徒勞無功的安慰——她做不到。

不知何時,玄關外傳來一陣急切的門鈴神。

門鈴響起后的那半秒間,其實有一個很愚蠢的念頭在許唯星腦袋裏一閃而過——如果,如果拉開門后看見門外站着的是卓然,自己會不會不顧一切撲到他的懷裏,至此再不理會任何紛爭,真的只要有他就夠了。

可惜這個愚蠢的念頭在許唯星腦袋裏只是這麼短暫的一閃便消逝了,她趿上拖鞋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也不是卓然,而是張苒。那一刻許唯星心中稍稍沉了一下,嘴上卻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終究還是希望卓然出現的,可是他沒有——越發把她襯成了蠢貨。

張苒一臉擔憂地上上下下打量她議論,確定她除了氣色不太好外並沒有什麼別的異樣,這才放下心來,改而怒目罵道:“你丫的不接電話不回信息,什麼意思啊?不怕我擔心么?”

許唯星現在才知道,有個人能在這種時候帶着掩飾不住的關切罵你一頓,竟會讓她幾乎忍不住要潸然淚下。

張苒給她帶了晚餐來。

“看在我兒子放學我都沒去接,直接跑來你這兒看你的份上,吃不下也得給我塞兩口。”

“項少龍在你那兒住得還好么?”

“你就別管它了,你家貓的精氣神比你都好。”她去慕尼黑之前又一次把項少龍寄放在了張苒那兒,如此看來,項少龍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會記掛着她,沒心沒肺到她都羨慕。

張苒見她勉強吃了兩口,思忖了片刻,還是對她說了:“我跟你說件事。”

見張苒突然這麼嚴肅起來,許唯星本能地放下了筷子,等待她的後續。

果然張苒帶來的不是什麼好消息:“今天下午,上頭從我們人力這兒把孫經理的履歷調去看了,你說,這會不會想升孫經理的前兆?”

孫經理是卓然從YORI帶進赫勒的,雖然和許唯星同樣是高級經理級別,但實際上部門實權全掌握在許唯星手裏。

被休假一事已經夠她煩的了,現在又來一樁,許唯星摔筷子的心都有了,張苒見她一臉憋悶,便有些懊悔自己說了這事,揮揮手替她揮去這樁煩事:“哎,算了,你好好靜一靜,別想太多。”

許唯星無奈的點點頭。現在這狀況,其實也不容許她想太多——

許唯星就這麼開始了漫無天日的休假。早已養成了習慣,每天7點多定實醒,現在依舊是定點醒來,卻在急匆匆起床的瞬間才想起:自己已經不用上班了。

一天平白無故多出來十幾個小時,許唯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支配,遊戲不會玩;韓劇不愛看;不種花花草草、不需要去花時間打理;沒有男朋友、不需要去約會;沒有微博等任何社交網絡的賬號,微信朋友圈裏一刷——99%都是同事或許久不曾聯繫的老同學,人家全在上班;剩下的只有那幾個母親逼她加的相親對象,其中不少早已將她拉黑。直到這時許唯星陡然發現,自己除了工作,什麼都不會做;除了同事,沒有任何好友……30年的人生何其失敗?

排除來排除去,似乎她就真的只剩下晟峻這麼一個聯繫人了,可晟峻那20天的年假一休完,就徹底成了空中飛人,飛的又是國際航線,許唯星連他現在是在天上還是在地上都不知道,哪好意思去找他打發時間?

就這麼徹徹底底地賦閑在家三天,家裏的座機頭一迴響起——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一上來就問:“手機怎麼一直關機啊?”

許唯星刻意避過這個話題:“怎麼了?”

好在母親打電話來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關心她的,而是有正事要托她辦,便也不糾結她一直關機這個問題:“暑假不是快到了么?讓你妹妹到你公司實習,你覺得怎麼樣?”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許唯星可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現在被公司放大假,萬一母親知道了,鐵定要鬧出什麼么蛾子。

她的沉默卻被母親曲解成了另一番意思:“唯星,我知道你一向公私分明,但你和你妹妹連姓都不同,沒人會知道你們是親戚,赫勒的平台這麼好,你也知道你妹妹那副德行,幹什麼都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沒個長性,好不容易她對工業設計感興趣,大學讀了一年都沒嚷嚷着要轉專業,讓她進去實習兩個月,鍍鍍金,對她以後出國留學都有幫助的。”

“你確定她不待在上海實習?”許唯星想着此事應該還有迴旋餘地,不成想下一秒母親的話就堵了她的退路——

“去你那兒的機票她都買好了。安排一個實習崗位而已,對你來說不難啊。”

還真是先斬後奏,許唯星連說個“不”字的機會都沒有。

她現在自身都難保,還要安排自己的妹妹進公司實習?

許唯星掛了電話,繼續回到沙發上去躺屍,她已經無聊到正在看一部網上推薦的本年度最催淚韓劇,已經看了11集,愣是沒催出她半點淚來——生活帶給她的麻木,遠比虛擬的故事帶給她的感動多。

她這幾天負能量爆棚,項少龍本來就不黏他,現在更加視她為空氣,在客廳里優哉游哉地逛了一圈之後回自己的貓舍睡覺,只有在電視裏突然爆出主角們歇斯底里的哭聲時,項少龍才會“喵”一聲提醒許唯星把電視的音量調小一點。

或許等孫樂妍來北京,家裏就會熱鬧起來了吧……

這確實是好事一樁,可好事之後緊跟着的就是壞茬——萬一孫樂妍發現她這個姐姐整天賦閑在家可怎麼辦?倒不是怕孫樂妍那丫頭起疑,主要是怕孫樂妍向母親彙報在北京的近況時說漏了嘴,把她不用上班的事抖摟了出去。

許唯星只嘆最近真是沒一件事讓自己稱心如意……

兩天後許唯星去機場接機,就差點漏了餡——

她這妹妹哪是來實習的?那架勢,簡直是來走秀的,帶了兩大箱衣服外加一大箱子鞋,許唯星的車子被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孫樂妍終於成功把她自己塞進行李箱的縫隙里,許唯星發動車子,孫樂妍便笑嘻嘻地問:“我面子太大了吧,你竟然請假來接我?”

大好的周三下午,她能說自己是因為賦閑在家才這麼有空么?許唯星笑笑,沒接話。

車子駛上高速,孫樂妍話匣子一直不停,多半是向許唯星打聽哪兒購物方便,哪兒吃食好吃,許唯星等這丫頭說完,才跟她說正事:“你怎麼突然想到要來我這兒實習?之前壓根沒聽你提過。”

孫樂妍倒是答得坦蕩:“本來呢,我都已經在上海找好實習公司了,媽非要我來北京找你,說赫勒比我自己找的公司規格高多了。我想想也是,就答應她了。”

“結果我臨上飛機前,媽才把她真正目的告訴我……”

“真正目的?”母親又要玩什麼花樣?許唯星自己本身就煩事纏身,現在一聽又有事端,便止不住地想揉太陽穴。

孫樂妍倒是一向站在這個同母異父的姐姐這邊的,完全不需拷問,已全部和盤托出:“嗯,她交待了個任務給我,讓我看着你,不讓你跟你那個low爆了的前男友再有任何瓜葛。”

Low爆了的前男友?

許唯星好半天腦子才轉過彎來,所謂low爆了的前男友,指的是卓然吧?

要是讓自己母親知道自己因為卓然,工作都有可能保不住,保不齊母親又會做出什麼讓她難堪至極的事來……這樣一想,她就更不能托關係把孫樂妍送進赫勒實習。

不到20歲的小姑娘果然精力充沛,回到家剛放完行李,她就問許唯星:“姐,帶我去國貿逛逛不?”

項少龍這欺軟怕硬的主兒來孫樂妍跟前嗅了嗅,估計嗅出了這不是什麼好招惹的人類,便特別乖巧地仰頭對着孫樂妍“喵”了一聲。

許唯星現在可沒空逛街血拚,她一路從機場行駛回來,終於想出了個還算可行的辦法,便差使孫樂妍道:“你先把你的行李收拾一下,我打個電話。”

孫樂妍見她真的躲到陽台去打電話了,無奈嘆口氣,只能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朝次卧走去,順便揚聲一問:“我住這間么?”

許唯星沒顧得上回答孫樂妍,因為此刻她的電話已經打通了——

也不知周子廷對誰的電話都秒接,還是只有她的去電能有此等待遇,只聽“喂”地一聲,周子廷如沐春風的就這麼氣息透過電波傳進了許唯星的耳朵里。

“現在方便說話么?”

許唯星是一貫的客氣,他則是一貫的隨意:“沒事兒,你說。”

“是這樣的,我妹妹學工業設計的,托我給她找個實習崗位,方便在你公司里安排個暑期實習崗位么?”

周子廷似乎一向辦事都這麼利索,沒任何遲疑便說:“等我五分鐘好么?我去問問,五分鐘后給你答覆。”

許唯星就喜歡跟這種利索的人打交道,一直陰霾的心情稍稍有了點緩解,可就當她掛了電話往客廳里走時,孫樂妍也正好從次卧里走了出來,手裏還拿了樣東西:“姐,你家裏怎麼會有這個?”

孫樂妍手裏拿的是一條男士領帶,卓然落在她這兒的——更準確說,是卓然落在項少龍的貓舍里的。

孫樂妍一邊晃着手裏的領帶,一邊朝許唯星擠眉弄眼,彷彿許唯星不是藏了一條領帶,而是藏了個活生生的大男人。

許唯星無奈之下只能做出一副大家長的派頭來,鎮壓道:“還不快去收拾行李?你不想去逛國貿了?”

一聽可以逛街,孫樂妍哪還有心思去管那條領帶?直接把領帶撂沙發上,扭頭就往次卧跑:“行行行!等我十五分鐘,我立馬收拾好行李,等我!”

許唯星看着那條領帶……煩。

好在孫樂妍的實習崗位很快搞定了——不出五分鐘周子廷就回了電話,讓孫樂妍明早就去他公司看看,覺得環境可以的話,可以立即安排實習事宜。

隔天孫樂妍就直接踩着上班的點出門,這個妹妹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讓許唯星倍感寬心的,臨出家門前都不忘說句寬心話讓許唯星放心:“姐,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媽我沒去赫勒,反倒跑到凌亞去實習的。要是被媽知道我去了間和我在上海找的那家公司差不多等級的公司,她肯定又要啰嗦個沒完。”

許唯星當時聽了,真想給這小丫頭兩記香吻。

只不過還有些事,她是連孫樂妍都得瞞着的——

她瞅准了孫樂妍回家的時間點,在那段時間裏特地出門溜達了一圈,等她再回到家,孫樂妍已經在家裏了。

為了造就一種她其實有在上班的假象,許唯星也是蠻拼的。

許唯星還穿着一身職業套,進門時邊脫鞋邊問:“凌亞的環境怎麼樣?”

孫樂妍抱着靠枕窩在長沙發里,手裏捧着iPad不知在刷些什麼,頭也不抬,問題也回答得驢頭不對馬嘴:“好帥……”

許唯星還以為自己聽錯:“啊?”

見許唯星坐在了單人沙發里,孫樂妍頓時丟了靠枕,只拿着iPad三兩步就跨到了許唯星身邊,把卧在沙發扶手上打盹的項少龍拎到一邊去,改而自己坐在沙發扶手上,親昵地攬住許唯星的胳膊:“姐,周子廷不是個大胖子么?媽要給你相親的時候,我可是看過照片的,我今天第一次見到真人,簡直了……”

孫樂妍一副遐思萬千的樣子,說著又開始低頭刷她的iPad,許唯星不由得瞄一眼iPad頁面——小姑娘竟翻牆找到了周子廷的twitter,已經一路從2014年的推文瀏覽到了2012年的推文。

許唯星默默搖頭:她已對這個看臉的世界絕望……

就在許唯星搖頭的空檔,孫樂妍又說:“哦對了,他說我初來乍到,說要請我吃飯,還讓我帶上你。我答應了。”

“……”

許唯星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孫樂妍又說:“你快點換身衣服吧,他估計快到了——他說來這兒接我們。”

許唯星就這麼被孫樂妍趕鴨子上架,剛丟了公事包、換了衣服,可視對講上的呼叫鈴就“叮”地一聲響了。

孫樂妍一邊叫着“來了來了”一邊跑去玄關開可視對講。隨即,周子廷的臉出現在了對講機的鏡頭裏。

許唯星原本還在卧室里,此刻一邊姿勢彆扭地拉着小黑裙的后拉鏈,一邊赤腳走出卧室,只聽孫樂妍站在對講機前,狐疑地問鏡頭那側的周子廷:“嗯?你怎麼知道我姐住哪層哪戶?”

許唯星沒聽見周子廷的回答,反倒是孫樂妍一臉“我猜到了什麼”的樣子,回過頭來,衝著卧室門邊的許唯星邪笑:“看來他對這兒很熟嘛……”

***

說實話,許唯星很久沒有吃過這麼一頓談笑甚歡的晚飯。加上幾乎可以打滿分的菜肴,真的讓許唯星短暫地忘卻了諸多不快。

周子廷也極盡紳士,包接包送,孫樂妍到了公寓樓下還意猶未盡,見周子廷要告辭,連忙叫住他:“周子廷!”

對於這丫頭的沒大沒小,周子廷也不介意,回頭就聽孫樂妍邀他道:“上去喝杯咖啡吧,我姐家藏了貓屎咖啡,極品哦!”

周子廷還是那樣煦煦地笑:“我知道……”

“這你都知道?”孫樂妍嘖嘖嘆,轉念一想,頓時恍悟,“那條領帶不會是你的吧?”

“領帶?”周子廷這回倒是有些不解地皺了皺眉。

但顯然周子廷的回答已經不重要了,孫樂妍已經認定了他就是領帶的主人似的,順便扭頭朝許唯星挑了挑眉,意味明顯。

也不知是因為夜風突然一吹,還是因為領帶這個話題,許唯星只覺得頓時鼻尖一寒,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孫樂妍動作已經很快,摸出紙巾剛準備遞過去,不成想周子廷比她還快一步,不僅遞了手帕過去,還順便把自己的外套脫了,直接披在了許唯星肩上——

“晚上有點涼,穿着吧。”

孫樂妍受不了似的搓了搓胳膊,摸出門禁卡,特別配合地先行跑去開門,留這兩人繼續膩歪去。

而不遠處的停車格里,半降下的車窗上,靜靜地映着一個冷峻的側面剪影——

卓然可沒想到自己千辛萬苦來到這裏,迎接他的會是眼前這幅場景。

多麼的和樂融融,硬生生地把他襯成了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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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只得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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