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21第 21 章

主辦方特地為他們訂了相對僻靜的酒店,適合商務人士,無奈許唯星現在是餓死鬼投胎,穿過兩個街區后,卓然把車子駛進了豆城區的酒吧街,夜生活的氣息真正撲鼻而來,眼看有當地人拿着漢堡和啤酒沿街站着,許唯星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街道兩旁既有傳統的掃帚酒吧,也有門口斑駁的牆壁上貼滿黑格爾、席勒這類當地名人的頭像的現代酒吧,白人面孔居多且穿着隨意,只有許唯星和卓然就這麼穿着正裝來了——出差嘛,行李箱裏全是單調又刻板的黑白灰。

卓然倒還好,把西裝一脫領帶一松袖子一折,就已經有了幾分休閑派頭,許唯星則慘多了,黑色高跟鞋、快要過膝的一字裙,就算把紮好的頭髮散下來、些微凌亂地披着,還是顯得與周遭環境十分格格不入。

在酒保的強烈推薦下,許唯星要了一杯紅酒。當地的Trollinger果實釀造,許唯星對酒倒是興緻不高,一看見隨酒配送的小吃,才真正食指大動。

卓然要了這兒的招牌生啤,“飛機上只顧着睡覺,現在知道餓了吧?”雖然說著風涼話,但還是把他那份小吃推到了許唯星手邊。

許唯星斜他一眼,看在小吃的份上沒反嗆。

正是周六休假日,酒吧里人頭攢動,有現場樂隊演奏重金屬慢搖,妝容詭異的女主唱那一嗓子頗有幾分靡靡之音的味道,卓然手支着下巴,側眸看向一旁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顧飽肚子的女人,雖然不明白她現在這副飢腸轆轆的樣子哪裏吸引,但或許真的應了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卓然一個沒忍住,就伸手替她把沾在嘴角的番茄沙司給抹掉了。

許唯星一向在乎形象到窮凶極惡的地步,他這麼一動,許唯星下意識地就去扯紙巾想要擦嘴,可就在這時,這男人愣是當著她的面把沾了番茄沙司的手含進嘴裏嘗了嘗,光影斑駁間,許唯星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都變得不純粹,她本能地選擇繼續低頭吃東西以避開他的目光,但動作已不由得慢了,太陽穴突突直跳。

不知是因為心理作祟還是什麼原因,許唯星只覺得周遭都漸漸安靜了下來,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上敲擊得越發歡快——這時抬頭一看,原來不是心理作祟,而真的是一曲終了后現場樂隊停止了演唱,魚貫撤下台。

場內頓時安靜下來,酒吧老闆接替而上,左手一支鬱金香酒杯,右手一隻餐叉,用餐叉敲得酒杯“叮叮”作響,示意所有客人:凌晨3點了,酒吧的特別活動正式開始。

許唯星和卓然坐在U型吧枱的最深處,與表演台只隔着一個酒架,一仰脖子就看見酒吧的服務生正合力把高度超過2米的盛酒器搬上台。啤酒王比賽,所有客人都可報名參加,最後的勝利者不僅獲得當晚免單資格外加一年份的免費暢飲資格,還可獲得在場任意一位看對眼的女服務生的幸運之吻。

老闆的德語說得勁脆富有號召力,可惜許唯星曆來是沒有娛樂精神的人,周遭的男男女女都在躍躍欲試,她卻放錯了重點——就三點了?

看一眼手錶,果然已經三點了。

“走吧,我吃飽了。”許唯星說著便一邊招手示意服務生過來結賬,一邊拿過擱在一旁靠椅上的風衣,摸口袋準備掏錢包。

卓然見狀,眉心帶絲不悅的一皺:“我來。”

許唯星當即阻止了他:“還是我來吧,你是來陪我吃東西的,理應我付賬。”

許唯星話雖說得這麼客氣,可她自個兒在那兒掏錢包,掏着掏着愣是什麼也沒掏出來。最終不禁眉頭一皺:“我的錢包呢……”

當時出門出的急,許唯星也忘了自己有沒有帶錢包出來,如今半天沒摸着錢包,簡直是無地自容。

卓然的表情卻是多雲轉晴,一改片刻前的嚴肅,無奈地笑着看她。

“我來吧。”

卓然說著一摸口袋,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的錢包……可能……被偷了……

“證件不在裏頭吧?”

許唯星搖搖頭:“就是一點歐元現金。”

卓然這才鬆了口氣,眼下最大的難題就只剩下——他們該如何結賬?

就在這時,早就被沒有娛樂精神的許唯星自動屏蔽了的、來自台上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了許唯星的耳朵——

“還差一位!哪位先生小姐有勇氣上台?”

台上已經有了三位參賽者,每個參賽者身後都放了灌滿了啤酒的盛酒器,還剩最後一個參賽名額,熱血的酒吧老闆還在不遺餘力的邀請。

許唯星儘力忽略掉酒吧老闆製造的聲浪,她面前的卓然卻是微微一思考,隨後竟真的舉起了手。酒吧老闆立刻就鎖定了卓然:“吧枱的那位先生,恭喜你獲得了最後一個機會。”

許唯星看看那高過兩米的盛酒器,再看看卓然篤定的臉,有點慌了。她知道他的酒量,眼看他就要走向台,趕緊拉住他。

剛讀大學那會兒的卓然幾乎是一杯就倒,許唯星還記得他那時候面紅耳赤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後來他的酒量稍微好了一點,有一次她同學聚會,為了氣晟峻,她把卓然帶上了,晟峻本來是只身前來赴會的,結果看到她和卓然出雙入對,臉色就不好了,急呼那位空姐過來鎮場。許唯星也是在那時候第一次見到那位空姐,雖說許唯星從小就出落得眉清目秀,學生時代起就不乏追求者,可一山自有一山高,當許唯星看到那位紅唇捲髮、走起路來腰肢輕扭極端曼妙的空姐,連她身為女人,都不得不承認對方整個人如同在發光。那時候的許唯星終於知道自己敗在了哪兒,心底那最後一絲不服氣都這麼煙消雲散,幸好當天有卓然幫她長臉,她才找回了一點平衡感——那天的卓然,幾萬塊的西裝加身,領帶、袖扣都經過她的細心挑選,只是靜靜的杵在那兒,已經是上層建築一般疏離又倨傲,晟峻帶來的女伴讓在座所有女人黯然失色,但她帶來的卓然則輕鬆秒殺了晟峻,也算打了個平手——不,應該說當天的晟峻心裏比她不平衡多了,否則一向教養良好的晟峻不會頻頻有意無意地戳卓然——

“卓先生真是深藏不露啊,之前見你的時候你不是還說晚上得去711打夜工么?現在看來,那點錢都不夠你買個袖扣的吧。”

這話連許唯星聽着,都差點沒忍住要叫晟峻閉嘴了,卓然卻始終不卑不亢,晟峻說什麼他都全盤接收,不惱不氣,一句:“享受的是勤工儉學的過程。”就噎得晟峻有些說不出話來;後來晟峻找他拼酒,他也來者不拒,臉都不紅一下,許唯星真當他酒量突飛猛進,直到最後同學聚會不歡而散,她和卓然上了出租車,車子行駛了沒多久,他突然叫司機停車,車還沒剎穩,他已衝下車去,扒拉着路邊的垃圾桶,吐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那時候的卓然,逞能得讓她既無奈又心疼,而如今的他——

信心滿滿地看着許唯星,猛地把領帶扯下,把領帶交到她手裏的同時,輕巧地佛開了她攔路的手,就這麼在她的目送下走上了台。

酒吧老闆輕巧地一敲酒杯,“叮”的一聲脆響——比賽開始。卓然開始灌第一杯,沒拿酒杯的那隻手順便把領口的紐扣“嚯”地解開,許唯星遠遠地看着一滴啤酒順着他微微敞開的領口流進他堅實的胸膛,那一刻有如慢鏡頭回放,把許唯星從凌晨三點的斯圖加特帶回了多年前那場同學聚會後的、午夜的北京街道。

她拍着胃酸都快嘔出來的卓然的背,又急又氣:“不能喝就別喝,這麼逞能幹什麼?”

那時的卓然擦擦嘴,抬起頭來看她,皺着眉頭,嘴角卻含笑:“他傷了你,我什麼都幫不了你,只能這樣替你出氣。”

許唯星聽完,笑着笑着就哭了——那是她和晟峻徹底分手以後,她第一次哭。從高中時代就開始的戀情以那種方式告吹,說不難過是假的,只是誰都好面子,尤其是許唯星,越是難過,越要在外人面前表現得一點也不在意,因為她一直堅信,報復一個人,就是要過得比他好。然而在那一刻,許唯星竟然覺得自己披在身上的鎧甲在這個比她年紀還小的男孩子面前無所遁形,她靠在他肩上,從最初壓抑的哽咽變成最後的嚎啕大哭,徹底沒了形象,卻也把欠自己的那場淋漓盡致的宣洩,徹底地還給了自己。

看客們用異國語言或起鬨、或叫囂、或加油,許唯星思緒一晃,就又回到了喧鬧的酒吧,放眼望去,卓然剛喝到盛酒器的一半,這時已經有一名參賽者連連擺手示意自己要退出。

此起彼伏的起鬨聲幾乎掀翻屋頂,許唯星絞着手指頭看着卓然盛酒器里的浮標一點點下降。

終於,浮標沉到了最底,卓然猛地把空酒杯往桌上一撂。他勝了。

相較於今晚免單外加一年份免費暢飲資格,勝利者似乎更喜歡最後一項獎勵——他徐步走向了那群正在圍觀的女服務生

英俊的亞裔男人,價格不菲的行裝,不拘小節的舉止,令女服務生們開始期待他的幸運之吻會花落何家。

可他最終停在了站在女服務生們一旁的那位、他帶來的女伴面前。看熱鬧的眾人頓時露出掃興的眼神。

他和女伴正用中文嘀咕些什麼,在場的其他人也一個字都沒聽懂,更覺掃興——

“你酒量什麼時候變這麼好?”許唯星為了掩飾些什麼,語氣有點刻板地問。

他一笑,彷彿在說著別人的故事一般雲淡風輕:“在被一個女人徹底傷了、每天不得不借酒澆愁之後。”

“既然免單了,那咱們走吧。”

許唯星說完便拿起自己的外套,先行轉身朝出口走去。

“等等。”卓然突然叫住她。

許唯星聞聲回頭。

那一瞬間,卓然上前一步,準確而牢固地用雙手捧住了這個女人的臉。

許唯星只覺得他的身影在她眼前一晃,雙唇就這麼被牢牢地堵住,酒氣帶着腥甜的氣息鑽進她的口腔,鑽進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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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只得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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